第12節
作者:桔桔      更新:2020-07-11 11:50      字數:5445
  “公事談完了,是不是該談點私事了?”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倔啊?容少宸想把這句話還給他,談私事就談私事,一樣談得你沒縫可叮。

  他眼角微挑,清冷中帶著戒慎,就像個普通合作夥伴那樣隨意問候:“太太好嗎?”

  恒鈞燁愣住了,眼睜睜看著他在兩個人中間劃出一道銀河,明明近得觸手可及,一顆熱切的心卻被毫不留情地放逐到千裏之外。

  以前他們一無所有時,愛情不堪一擊,現在彼此身後有諸多倚仗,為什麽還是不能在一起?

  “太太很好。”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容少宸俊美的麵容,喃喃低語:“太太似乎又不太好。”

  容少宸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雖然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裏依然會產生難言的痛楚——他仰起頭,對著浩瀚星空微笑,把不該有的情緒統統掩埋進回憶的廢墟裏。

  他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麽好看,像冰雪在春風中消融,收斂了一身的淩厲堅硬,變得溫暖而柔軟,微挑的眼角勾人魂魄,眼眸光華流轉,讓萬千星辰黯然失色。

  恒鈞燁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融化了,連最狂熱的信徒也無法描摹這種摯愛,隻是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就能夠讓他毫不猶豫地為他去死。

  同時貪得無厭地想掠奪他的一切。

  所有人都以為他的執念是因為舊情難忘,隻有他自己清楚,即使沒有十年前那段過往,他還是會不可救藥地愛上這個人。

  “少宸……”他癡迷地傾過身去,想攫取對方唇角殘留的笑意,容少宸卻偏過頭去,避開了這個吻。

  “少宸!”他不死心地再度欺上,聲音因急切而沙啞,“隻要一個吻,我什麽都給你,隻要一個吻足矣!”

  他有無數手段逼他就範,卻始終舍不得讓他為難,現在他丟盔棄甲倉皇敗退,無止境地讓步,無條件地妥協,卑微地、虔誠地乞求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以撫慰這顆焦灼到幾乎瘋狂的心。

  而容少宸拒絕了他,直視著他血絲密布的雙眼,溫和而堅定地拒絕了他:“抱歉,我不能。”

  “是不能,還是不想?”恒鈞燁努力壓抑胸中血腥的躁動,硬生生從他的雙唇移開視線。

  “是不想。”容少宸固執得讓人心寒,也柔軟得讓人心痛,聲音飽含著被逼到牆角的無奈,“有些事,一旦開始就能看到結局,所以這一次,我們都不要重複十年前的錯誤了。”

  “十年前……是錯誤?”恒鈞燁聽見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曾經所有的甜蜜與美好,在他眼中隻是個錯誤?

  看著他神思恍惚,容少宸眼中閃過一抹痛惜,仍然堅定地告訴他答案:“如果回憶的時候總覺得難過,那麽這段關係就是錯的。”

  即使兩個人最親密的時候,容少宸也不曾這麽坦率而直白地展露自己的內心,現在他這麽做了,毫不避諱地把那些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東西攤開在恒鈞燁麵前,卻是為了徹底地拒絕他。

  他離得這麽近,無路可退,毫不設防,隻要用一點點蠻力就能完全得到他,可是恒鈞燁下不了這個手,哪怕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對他的渴望,還是於心不忍,還是想要一個心甘情願。

  十年前讓他那麽難過,現在怎麽能再傷他一分一毫?

  “是我的錯。”他低下頭,在神麵前懺悔,“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容少宸像是解決了個很大的麻煩,連語氣都輕鬆了,起身拍拍衣擺,還好心地拉他起來,“以後大家精誠合作,共襄盛舉。”

  很好,話題就轉回公事,還一副談攏之後互喂雞湯的誠懇相,恒鈞燁眼神明滅,骨子裏的壞勁兒又開始冒頭。

  偏偏夜色掩蓋了他的邪妄,他的獵物還無知無覺地發表感慨:“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鈞燁。”

  恒鈞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朋友?太太,你怕是在說夢話。

  作者有話說:

  午夜之前安全上壘!今天忙成狗能擠出這麽多我都佩服我自己,一寫內心戲就覺得語體教ORZ,下章骨科之吻預訂,恒總表示:老子是你的·內·人!容總:滾出去!(dirtytalk不知道有沒有人get)

  第23章

  經過一番緊鑼密鼓的籌備,容少嶼和恒詠心的世紀婚禮如期舉行。

  各界名流齊聚一堂,給足了兩家麵子,表麵上衣香鬢影花團錦簇,轉過身去免不了嘀嘀咕咕:哎呦看容家老大這種日子都沒個笑模樣看來兩家梁子結得很深啊就算弟媳婦進了門公司合作也是沒影子的事虧得這些天股價浪得像過山車一樣不知道讓多少人半夜睡不著起來哭啊……

  這些閑言碎語傳不到容少宸耳朵裏,也沒人當著他的麵嚼舌根,一張威儀天生的冰山臉和慣於發號施令的強硬氣場讓人不敢造次,生怕一句話沒說對被當場叉出去亂棍打死。

  隻有熟悉他的人知道容總雖然看起來又冷又傲不好打交道,其實很講道理也很寬宏大量,秘書們有時候嘴快調侃一下老板,他根本不往心裏去,生活上也好伺候,不挑三揀四也沒太多忌諱,工作餐隨便秘書去訂,訂什麽吃什麽,從來沒因為不合口味甩過臉子,有時候還會去員工餐廳與民同樂,不過被秘書攔了幾次之後這位大佬似乎意識到他一出場就讓人緊張,就從善如流地不去給人增加心理壓力了。

  所以艾瑪接到通知下周調回容城地產的時候心情還是不錯的,雖然小老板人很隨和還能領三份薪水,但他的玩具公司清閑得讓在容城習慣了浴血奮戰的總裁大秘感覺像在養老,十分消磨銳氣。

  何況小老板跟樓下那個帥哥快要捅破窗戶紙,她得自覺點收拾包袱騰地方免得打擾到別人談戀愛。

  想到另一個追妻追得一路煙塵滾滾的男士,艾瑪更想回去了,反正第一輪轟炸早已結束,她可以繼續躲在暗處觀觀戰再送送信,看兩位大佬相愛相殺一萬年。

  恒哥的妹子今天婚禮,艾瑪一大早打電話恭喜恒哥,順便問問什麽時候能喝恒哥恒嫂的喜酒,結果這一記馬屁又拍回五位數的紅包,恒哥還滿懷興奮地發過來四個字:今天拿下!

  必須拿下!恒鈞燁在看到容少宸進場的一瞬間眼珠子都不會轉了,摩拳擦掌暗下決心。

  平時容少宸習慣穿莊重禁欲的黑白灰,今天給他弟麵子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磚紅色休閑西裝,襯得皮膚白如玉雕,斯文俊美的麵容矜貴又優雅,越過人群遠遠地與恒鈞燁目光交會,勾得他心曠神怡,魂不守舍。

  自從上次在山頂上把話談開,容少宸就真的隻把他當個朋友兼合夥人,每次聯係都是公事公辦,客客氣氣規規矩矩,不越雷池一步。

  好像這十多年的愛恨糾葛都喂了狗。

  他越雲淡風輕,恒鈞燁就越憤憤不平,恨不得揉碎他端正自持的蚌殼,拽出內裏柔軟鮮嫩的蚌肉來,不管不顧地一口吞下去,讓他熔到自己骨中肉中,讓每一滴流淌的血液都浸透他們共同的溫度。

  要不是怕逼迫得太狠引起反彈連累到自己妹妹,恒鈞燁哪能忍到今天?眼看恒詠心即將出閣,他稀薄的耐性已經消磨幹淨,不打算裝正人君子了。

  好不容易熬完繁瑣又無聊的婚禮程序,到新人敬酒環節,恒鈞燁給容少宸發微信,用談公事的借口成功把人騙出宴會廳。

  也是托他這些天動心忍性安分守己的福,容少宸不疑有他,一路被帶到噴水池邊。

  垂墜的芭蕉葉遮擋出一片無人窺探的小天地,恒鈞燁把舊情人堵在這裏,理直氣壯地要求複合。

  容少宸被他的寡廉鮮恥驚呆了,隨即額角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他早該知道這家夥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竟然一度幻想可以用懷柔策略以理服人,就是沒想到麵前這貨根本不是人。

  之前的佯退,恐怕也是緩兵之計,容少宸心裏頗不是滋味,惱火的同時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泛起陣陣愉悅,為他的不死心而惱火,同時也為他的不死心而愉悅。

  自相矛盾的情緒讓他心亂如麻,偏偏有人步步緊逼,連逃避的機會都不給他——

  “承認喜歡我有那麽難?”恒鈞燁幾乎把他抵到池壁上,眼神灼熱,“你明明很享受被我追逐的感覺,還裝出一副不堪煩擾的樣子,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嗎?”

  容少宸快要被他氣死了,想從噴水池裏撿一塊石頭塞住他的狗嘴,讓他沒辦法再刺探自己內心深處最陰暗的角落。

  斯文人還沒采取行動,狩獵者已經抓住了他,半真半假地指責:“你變狡猾了,優等生。”

  “不過就算你繼續對我冷若冰霜,我還是會把你放到心尖子上寵著,用我一生的溫柔與熱情牢牢地拴住你,讓你快樂,讓你滿足,讓你在我懷裏融化成一汪水,從身體到心靈再也舍不得離開我。”

  低柔的聲音傾吐著綿綿情話,讓人背脊發麻,優等生哪能招架得住這種路數?十年清心寡欲壓不住一瞬的激流浪湧,容少宸緊抓著最後一分理性,咬牙祭出最後一招:“你別廢話了,我已另有所愛。”

  恒鈞燁深情款款的眼眸瞬間變得殺氣騰騰,雖然根本不信但還是免不了酸辣交集,沉聲問:“是誰?”

  “關你屁事。”優等生也忍不住爆粗,轉身想走卻聽到他二弟一邊講電話一邊朝這邊走來,好死不死地正撞上他們的尷尬對峙。

  恒鈞燁還在一旁虎視眈眈,一副不問出個結果誓不罷休的樣子,容少宸歎了口氣,一把攬過自家那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二少爺,雙唇覆上,低聲命令:“配合一下。”

  容少銘嚇傻了,打死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他那個冰山大哥親吻任何生命體,何況被親的還是自己這個親兄弟!

  幸好他隻是唇瓣相貼沒有深入,眼角餘光還帶著冰渣子掃向旁觀的恒姓男士,讓一直腦子缺根弦的容二少突然靈光附體,對大哥的意圖心領神會,於是把眼一閉把心一橫,伸手勾上大哥的肩頸,做出一副情投意合的樣子。

  旁邊恒先生身上的殺氣刺得他渾身發抖,差點以為對方會撲上來手撕了他,火山爆發之前大哥及時結束這個吻,看也不看那人凶戾陰沉的臉色,直接拽著他走人。

  “大哥你和那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也來刨根問底,“為什麽突然抓我來演戲?”

  他該怎麽答?說你哥十年前分手的前男友又來死纏爛打甩都甩不掉?然後再長話短說解釋一下當初是怎麽鬼迷心竅跟那個人搞到一起又是怎麽一拍兩散分道揚鏢的?算了吧,他這個當事人回想起來都覺得難以啟齒,何必說出來毀別人三觀?

  容少宸覺得今天一天歎氣的量可以讓他少活十年,好在自家弟弟好糊弄:“因為他想對你出手,我罩你而已。”

  沒想到今天二少智商上線,沒讓他蒙混過關,怪叫道:“大哥你當我腦袋進水嗎?拜托,那個人用充滿獸欲的目光死盯著不放的一直是你你你啊!”

  他這麽直白不加修飾的言辭讓容少宸心頭一顫,不悅地瞪了容少銘一眼,懶得解釋了,直接武力鎮壓:“不許亂說!你想被關禁閉嗎?”

  容二少沒種地屈服在他的威壓之下,乖乖地閉上了嘴。

  他人即地獄,容少宸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後續活動也沒心情參加了,直接離席走人。

  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降到地下停車場,容少宸一走出電梯就被人捂住口鼻,鉗著雙手往旁邊的保姆車裏拽!

  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抬膝撞向偷襲者,奈何在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毫無實戰經驗,對方下手又快又狠,不由分說地把他往車裏一塞,示意司機開車。

  保姆車風馳電掣地駛出地庫,容少宸看清劫匪麵容,怒道:“恒鈞燁,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麽?”

  “你。”恒鈞燁的表情在光影交錯中愈顯狠戾,扯下領帶綁住他的雙腕,語氣森冷,氣息卻滾燙——

  “你這次真的把我惹火了。”

  作者有話說:

  作者無話可說,恒哥真的沒趕上好時候

  第24章

  手機、腕表、領帶夾……他身上的配飾一樣一樣被恒鈞燁抹下來,一路走一路扔,鐵了心要讓他人間蒸發。

  “恒鈞燁!”容少宸氣得七竅生煙,“你這是犯罪!”

  恒鈞燁單手按住他,脫下他的皮鞋再抽出他的皮帶往窗外一扔,確定容大少身上能藏定位芯片的東西全被處理幹淨,才麵不改色地回答:“隻要你能逃出去,盡管報警抓我。”

  “你!”

  “另有所愛?你想都別想!”他咬牙切齒,表情狠厲,“秦東,去礱璽山。”

  前麵開車的秦東冷汗早流了一臉,萬沒想到老板說綁架就綁架,自己還趕鴨子上架地成了共犯——當社畜也能當得這麽心驚肉跳他這輩子真是沒白活。

  害怕歸害怕,秦東聽到地名還是硬著頭皮提醒老板:“恒總,傑森少爺在……”

  “我知道。”恒鈞燁不耐煩地打斷他,深棕色眼眸陰晴不定,“正好讓少宸見見我兒子,畢竟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秦東閉上嘴專心開車,不再阻攔老板自尋死路——像他這樣在忠犬和狂犬之間無縫切換的神經病,很有必要在冰山上撞一撞才能好好做個人。

  冰山快被氣成火山了,掙動間手腕火辣辣地疼,不用看也知道磨破了皮,讓容少宸心情更加惡劣,飛起一腳踢向恒鈞燁的胸口。

  恒鈞燁輕而易舉地避過他的攻擊,抓住他的腳腕順勢欺身而上,把他整個人壓擠在座椅上,威脅道:“寶貝兒,你再亂動我可不敢確定會發生點什麽了。”

  秦東聞言虎軀一震,猛踩油門拚命提速,隻想趕緊把兩位祖宗送到家然後躲到世界盡頭去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昵狎的稱喟和露骨的眼神讓他想起那個屈辱而疼痛的夜晚,難堪的回憶驀然侵襲上來,容少宸不由自主地身體輕顫,眼中浮動著濃濃的厭惡,諷道:“想故伎重施?你也就這麽點本事了!”

  看到他明顯害怕還硬撐著逞強,恒鈞燁胸中一陣酸澀,低頭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誘哄道:“寶貝兒別怕,我會很溫柔的,保證以後每一次都讓你欲死欲仙。”

  “你放什麽屁!”容少宸氣得口不擇言,神他媽每一次!他胸膛起伏,喘息粗重,咬牙道:“你把我放開,有什麽事堂堂正正地講,使這些卑劣的手段有什麽意思?”

  “手段?”恒鈞燁低聲笑了,胸腔的震動通過緊貼的身體傳遞過來,深棕色的眼眸充滿戲謔,說:“八年前你串通幾家公司組織圍標,把恒業擠出東開發區工業園項目,證據早讓你那個吃裏扒外的許副總賣給我了,這事要是被查,足夠你吃幾個月牢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封他的口嗎?”

  許副總?容少宸大驚失色,當年他剛接掌容城,手段還略顯生澀,又是第一次作奸犯科,難免留下首尾沒處理幹淨,沒想到那些陳年秘事,竟然被麵前的人了若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