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733
  心裏頭再怎麽上進,也不願意表現出來,麵上還得做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

  紀風錦言行就一致多了,一顆向上的心赤裸裸的展現在眾人麵前,不加掩飾。

  因此,被不少人私底下評價為功利。

  但是一個人功利到麵上,又沒做什麽齷齪的事情,行得正,坐得直,堂堂正正地去爭。

  魏時反正是挺欣賞這種人的。

  至於紀風錦的妹妹和紀家的家風,沒了解過的事情,他也不敢過多的評價,婚姻大事,還是慎重一些為好。

  “你和娘的眼光,我是信得過的,說不準鈺哥兒這婚事還真能成,我就是怕他不爭氣,都要談婚論嫁的人了,身上半點兒功名都沒有。”

  她也是從待嫁那會兒過來的,女兒家的心思自然也是了解的,兩家結親,女方主要看的還是男方這個人,而並非家世。

  “我看他這段時間還是挺用功的,你也別太擔心,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鈺哥兒日後未必就比旁人差。”

  小舅子缺點一大堆,可優點也是不容忽視的,心誠、心善、容易滿足,再怎麽著這輩子也吃喝不愁,跟這樣的人過日子,還是挺輕鬆的。

  若是女子的性情能跟小舅子相和,那婚後的日子必然和和美美,反之,如果嫁過來的女子心大,總想著往上奔,那鍋和蓋兒就不匹配了,日子自然也就沒辦法過的順心了。

  自己親弟弟,劉楓自然也是盼著他好,奈何這傻孩子總是不爭氣,有時候她都覺得老幺該是個妹妹才好,就這性子,實在是擔不起擔子來。

  “娘還想著讓鈺哥兒今年年底就回老家參加縣試,能不能中的,好歹先試一試。”

  這一來一回的,三四個月的功夫就折騰進去了。

  要是中了還好,沒中的話,往後還得這麽折騰。

  作為差生的姐姐,劉楓也是頭疼。

  相比之下,魏時的思維方式就發散多了,從小舅子身上就可以看出來,教育得從娃娃抓起。

  小時候不抓的緊一些,長大了大人孩子都犯愁。

  當然了,也不能光知道學習,就像三皇子這樣沉迷算學無法自拔,瞧上去還是挺‘自虐’的。

  戶部那麽多的差事要忙,居然還有心思討論算學題,這精神和態度,也就師伯能與之有一拚了。

  醜奴的教育在不滿一歲的時候,就開始往‘科學嚴謹’的方向上走了,每天除了聽琴、聽讀書聲,小遊戲也是必不可少的,從撥浪鼓到小玩偶,要不是年紀太小了,九連環和魯班鎖都能拿上來。

  望子成龍,老父親確實是心急了些。

  劉楓早就不記得自個兒三歲之前的事情了,不過弟弟那會兒是怎麽養的,她可還有個大致的印象。

  憨吃迷糊睡,這五個字可謂是囊括了鈺哥兒四五歲之前的生活,就算是請先生開蒙之後,也沒多少明顯的改變,要麽逃課,要麽在課堂上睡覺,能把字認全,還全虧了先生有耐心,沒真放棄這個學生。

  跟弟弟當年比起來,連抓周禮都沒過的兒子,著實是辛苦了些。

  一天的時間被安排得很滿,什麽時候吃奶,什麽時候聽人念書,什麽時候出去逛,什麽時候入睡……除了大小便沒法控製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按點兒來。

  劉楓不得已把注意力從弟弟的婚事上轉移過來,“醜奴還小,是不是先讓他鬆快幾年,製定這麽多條條框框,是不是不太合適?畢竟連一歲都不到呢。”

  在孩子沒出生之前,她是個睡覺都要睡到自然醒的人,用早膳的時間也是隨心所欲。

  換位思考,要讓她跟兒子一樣把時間劃分的這麽細致,那感覺就跟手腳戴上鐐銬一樣,讓人太不舒服了。

  前世今生,魏時都是一個很有時間規劃的人,從上幼兒園的時候起,時間就已經被劃分的很細致了,起床、睡覺、吃飯、上課、玩耍……有一樣算一樣,基本上都有固定的時間。

  好習慣能讓人受益終生,這也是從小舅子身上總結下來的,現在實施也不算太早。

  “又沒有讓他讀書寫字,更沒讓他做超出這個年齡階段的事情,隻是把每天的事情做一下規劃,而且這規劃也不是那麽死板,鈺哥兒真困了,也一樣可以小憩一會兒,小孩子養成習慣慢慢就好了。”

  魏時已經開始給兒子喂輔食了,這一點是問過太醫和郎中的,食量上把控的特別細致,一天吃多少,什麽時候吃,食材如何調換,過多長時間再加量。

  別看魏時是文科生,但是也一樣學過數理化,把做實驗的標準都拿出來了。

  他沒有養孩子的經驗,更沒有係統的學習過這些,隻是想把自己認為好的東西給孩子,但是絕非摸著石頭過河,衣食起居上的事情他都是專門請教過人的。

  至於合理的規劃好時間,他本人就是受益者。

  而且作為一個胎穿人士,嬰兒時期的事情他可都還記著呢,小孩子是脆弱的,但也沒有脆弱到像瓷娃娃一樣的程度。

  魏時的這套理論,顯然並不能讓自由散漫的劉楓理解,她當然知道夫君有多自律了,能夠三元及第,跟高度的自律是脫不開關係的。

  但夫君能做到自律,也是在長大懂事兒之後,不到一歲的小娃娃,真沒必要如此。

  隨著年關將近,魏時在衙門裏頭可以說是越來越忙,劉楓並非是不知道體貼,如果不是實在看不過眼,她也不會大晚上的把這個拿出來說事兒。

  教育孩子,原本就是夫妻倆關起門來自己的事兒,所以劉楓也沒去請教過娘,她不希望自家兒子日後養成自己這般自由散漫的性子,但是也不能太過苛刻,兩者能夠中和一下最好。

  魏時可沒有要中和的打算,遠哥兒顯然已經開始慢慢適應這樣的時間規劃了,現在雖然還看不出來其中的益處,但他心裏都是有數的。

  小孩子養成固定的時間睡眠、吃東西,對於身體來說也是好的,而潛移默化養出來的習慣,也是可以影響到將來的。

  當然了,這樣的時間規劃並非是一成不變的,魏時可是問了不少人,連夫人身邊的趙嬤嬤都請教過了,根據嬰兒睡眠吃東西的習慣,規劃表隨著時間往前內容也在改變。

  魏時不是一個喜歡發脾氣的人,就算是跟夫人意見不合,也不會與之吵架,更不會提高聲量,試圖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講起道理來的時候,還是挺耐心細致的,壓根就不像是兩個人在爭辯,倒像是老師在給學生講題。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足以讓劉楓驚訝的了,成婚快要兩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夫君態度這麽強硬。

  是的,態度強硬。

  說話再怎麽有耐心,臉上的表情再怎麽溫和,道理掰開了、揉碎了慢慢往外講,也不能夠掩蓋一個事實——夫君在兒子作息這件事情上寸步不讓。

  這要是生了雙胞胎,夫妻倆還能一人養一個,按照自個兒的法子養,可孩子就這麽一個。

  按照夫人的法子養,魏時覺得那是耽誤孩子,按照夫君的法子養,劉楓心疼孩子。

  成婚將近兩年的時間,小兩口別說磕磕絆絆了,臉都沒紅過一下,互相都能包容,但是在孩子的事情上卻是起了紛爭,誰也說服不了誰。

  以至於連‘冷戰’都出來了,準確的說,應該是劉楓單方麵發起的‘冷戰’。

  同一張桌子上用膳,同一張床上睡覺,硬是能做到一句話都不說,魏時也是服氣了。

  但明明下人的身契都在夫人那裏,管家的事情也是夫人的,夫人單方麵發起了‘冷戰’,他在下人那裏的待遇倒是一如既往,沒什麽不妥帖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遠哥兒還是按照他製定的時間表教養,半分未改。

  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那麽幾分可愛。

  第93章

  這場冷戰持續了整整五天,最後消彌於在傻兒子身上。

  魏時除了抱孩子之外,還會親孩子,左右也就是這麽幾年的時間,等大了,哪怕是父子之間也做不出來這麽親密的舉動。

  小孩子的模仿力強,不到一歲的遠哥兒被抱在爹爹懷裏的時候,先是被他爹親了一下,之後又禮尚往來,回給了他爹一個濕漉漉的吻。

  小娃娃身上還帶著奶香味兒,口水也是真多,這一口糊臉上,當爹的不光覺得被親的地方濕乎乎的,而且還聽到聲響了。

  得,這也就是小孩子,非但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反而打心眼兒裏歡喜。

  不過再怎麽歡喜,臉上帶著口水的感覺也是不太舒服的,魏時一邊把兒子遞給夫人,一邊拿出帕子來擦臉。

  遠哥兒早就伸著小手攬住娘親的脖子了,剛剛親過爹爹,這會兒又去親娘親的臉頰了。

  這孩子。

  魏時瞧著夫人臉上的口水印,直接就笑出了聲,原本是拿出來給自己擦臉的帕子,轉了個彎,先把夫人臉上的口水擦掉。

  劉楓臉都是紅著的,一邊笑著,一邊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

  “都跟著你爹爹學壞了。”

  這話魏時可是不認,小家夥親人是跟著他學的,但跟‘壞’扯不上關係。

  而且托這小子的福,他跟夫人之間的氣氛總算是沒那麽僵硬了。

  雨過天晴,不過,下過雨的地方,總是有痕跡存在的。

  夫妻相處,即便是雙方都沒有要爭強好勝的意思,可有時候也會像下棋博弈一樣,有人退就有人進,有人進便意味著有人退。

  大婚之後,魏時幾乎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很好說話,買宅院、送禮、管家……這些基本上都是劉楓說了算。

  唯獨這一次在兒子身上,一步都不肯退讓,兩相僵持之下,劉楓先退了一步。

  這就不光是遠哥兒接下來一年多的時間安排了,不管是魏時,還是劉楓都清楚,這基本上就意味著兒子未來的教養,基本上都是當爹的做主,連衣食起居都要把控。

  劉楓也知道,兒子還是由當爹的來管更好,她現在就盼著什麽時候再生一個女兒,女兒的衣食起居總不能再像兒子那麽嚴格了吧。

  看著這父子倆每天定時定點的日常飲食起居,她都覺得累得慌。

  尤其是夫君,讀書的時候忙也就算了,做了官竟也不得空閑,自個兒的事兒向來都是親力親為,不愛讓旁人伺候,照顧兒子也是這樣,能自己動手的地方就不用旁人。

  除了每日當值的時間之外,還要翻看醫書,跟著老師學習水利,兒子每日吃多少、吃什麽東西、睡了多長時間……這些都要過問,還有那隔三差五的畫作,兒子還未滿一歲呢,畫像就足足已經有百十張了。

  要知道她和夫君大婚兩年,夫君親自給她畫的畫像,才不過十二幅而已。

  跟兒子比起來,時間上多了一倍,畫像卻少了十倍,其中還有一部分是沾了自家兒子的光。

  哪怕是親兒子,也讓人有些意難平啊。

  同為家人,魏時還是盡可能的想要做到公平的,除了給夫人和兒子畫畫之外,也給姨娘畫過幾幅畫像。

  還有一張全家福,是他把另外三個人畫上去之後,單獨留了個位置,對照著銅鏡,再把自個兒畫上去的。

  要說意境,還真沒有幾分,萬萬不能拿出來給旁人瞧,追求的不過是神似,留給自家人翻看,尤其是兒子,長大以後再看自個兒小時候的畫像,別有一番意趣。

  今年年底,跟去年比起來,對百官來說還是不一樣的,每三年一次考評,每三年有一次可以調職的機會,今年年底就到了要考評的時候。

  魏時入職滿打滿算也就一年,可他們這一屆新科進士相當特殊,是開恩科錄取進來的,任職的時期上跟其他人對不上,但是也要跟著考評,總不能為了這一屆的進士,單獨弄一個考評的時間。

  所以哪怕入職隻有一年,也照樣是要接受上司和吏部的考評,而且跟其他官員一樣,也擁有調職的機會,不過調職的可能性還是不大的。

  就隻有這麽一年的功夫,立馬換個位置,升遷或平調都不太可能。

  魏時已經打算再在戶部呆三年,三年之後再想著走走關係,從戶部調出去,就算是師伯今年年底就致仕了,也得要如此。

  在吏部的考評沒有出來之前,沈濤就已經上了致仕的折子,年邁致仕,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這樣的事情皇帝一般都是要挽留一二的,這也算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是君主給臣子的一份體麵。

  倘若皇上一點都不挽留,直接就把致仕的折子批了,那要麽是做皇上的不懂俗禮,要麽就是皇上對要致仕的臣子厭惡至極,以至於一點體麵都不留。

  沈濤算得上是皇上的心腹了,所以皇上要挽留他,也在意料之中,致仕的折子打回來之後,沈濤又重寫了一份遞上去,再次被打回來。

  好吧,君臣之誼就體現在這些事情上,皇上要多給他一些體麵和榮耀,沈濤自然是承情的,這樣的事情,不光是文武百官看在眼裏,連史書上都會記一筆。

  沒人會不樂意。

  沈濤是真以為這是皇上給他的榮耀,直到第三份致仕的折子呈上去之後,再次被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