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作者:
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5018
第68章 二更
馬車就停在不遠處,不過因為過來接考生的不轎子子,就是馬車,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已經把考舍的門口給圍上了。
烏壓壓的車蓋和人群,瞧著就讓人頭疼,怕是要在馬車上多待一陣子了,一時半會兒的肯定沒辦法離開。
魏時是被元寶一路攙著走到馬車前的,不過到了上馬車的時候,幹脆讓元寶鬆開了手,自個兒扶著車轅,抬腿使勁兒往上去,靠腿長爬上的馬車。
雙腳剛剛站在馬車上,前麵的簾子就已經掀開了。
瞧見坐在馬車裏的夫人,魏時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雖然不覺得孕婦脆弱的像瓷娃娃一樣,碰一下、摔一下都不行,可到底跟平時還是不一樣的。
夫人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懷像一直都很好,一開始還聞不得肉味和辣味,坐穩了胎之後,情況就已經有明顯的好轉了,這一點從每日的膳食上就能看出來,不再是全素宴,而是有葷有素的‘營養均衡餐’。
什麽時候都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麽營養成分的概念,但是從太醫和郎中給夫人的建議就可以看出來,膳食上的安排還是挺均衡的,有葷有素,有補充維生素的,也有補充鈣和鐵的食材,總歸是挺均衡的,更多的他也看不出來了,畢竟上輩子不是專門學這個的。
“夫君,覺得怎麽樣,累不累,身體還好吧?”劉楓一疊聲的問道。
馬車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除了在外頭準備趕馬的車夫之外,連元寶和劉楓身邊的大丫鬟都是待在另外的馬車裏。
劉楓問完,趕忙把用木炭溫著的食盒打開,撲麵而來的香氣夾雜著淡淡的藥草味。
細膩的白瓷碗裏盛著褐色的湯汁,是夫人親自盛的,裏麵還飄著幾個紅色的枸杞。
“這是太醫開的藥膳方子,在爐子上煲了兩個時辰,算著時間做的,先趁熱把它喝了。”
她倒是想要把太醫一並拉過來,給夫君把把脈,可惜自家跟人家沒這麽大的交情,一向都是拿銀子辦事兒,這藥膳方子也是如此,一手交錢,人家一手給開方子。
太醫院的太醫可都是大忙人,除了當值的時間以外,剩下的時間都會提前規劃好,要想請人家診脈,頭好幾天就得下帖子、掏銀子約上。
像過來接考生把脈這事兒,太醫們一般是不接的,畢竟浪費的時間太久了,當然了真要是有這個交情在,那就沒什麽接不接的了,隻要不是在當值的時間,其他的還不好安排嘛。
可惜,劉家在武將圈子裏吃得開,出去這個圈子就不太行了。
光是聞著湯的味兒,魏時就覺得應該不難喝,果然,入口之後,很是香醇,並沒有藥材的苦味,但又確確實實能吃到藥材獨有的味道。
一口氣把湯喝完,好似身上的力氣也回來了,魏時自個兒就把這些東西給收拾了,不用身懷有孕的夫人親自動手。
“怎麽想著過來接我了?這至少也得在外頭待兩三個時辰,你這身體吃得消嗎?”
魏時大手撫過夫人的小腹,這麽小的肚子裏居然有著一個小生命,想想還真是挺神奇的。
哪怕在備考的日子裏,魏時也一直堅持做胎教讀書,一本《論語》已經讀了有四分之一了。
劉楓渾身輕鬆的靠在後塌上,倒不覺得身體如何不舒服。
“先前來的時候已經問過大夫了,而且在馬車裏也不缺吃喝,就是等人的時候,也有點煎熬。”
為了能讓夫君早些到馬車上來歇歇腳,她們特意出發的比較早,過來搶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
不過這位置越靠前,就意味著出去的順序越排在後麵。
在外麵等考試結束、夫君出來的時候,考場裏頭曾經抬出過一個考生,也不知道試卷都做完了沒有,到了最後關頭,居然暈厥過去了。
劉楓從那會兒起,心就是揪著的,家裏人一直都說,這幾天天氣好,夫君他們是趕上好時候了,不用遭什麽罪,在考場裏待九天,但不至於生什麽病。
可到了這考場外頭,她就眼看著一個考生從裏邊兒抬出來了。
這得是難受到什麽程度,才會人事不省的暈厥過去。
劉楓真覺得不應該聽娘和姨娘的話,該把大夫一道帶過來才是,太醫請不過來,普通的大夫重金難道還請不來嗎。
不過,瞧見了夫君,這懸在半空的一顆心就算是放回去一半了,雖然憔悴了些,但並不像是生了病的樣子,還有力氣喝湯說話,可見應當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隨意聊了幾句之後,兩個人就都不在開口說話了,相互依偎著靠在後塌上,明明有更寬敞的地方可坐,卻偏偏要擠在一處。
等外麵的車馬漸漸散開,等自家的馬車從考舍趕到府裏,魏時都已經睡醒一覺了。
天色也已經完全暗沉下去了。
“可算是回來了。”白姨娘直接在前院等著了,旁邊還跟著早就已經請過來的大夫,“趕緊把把脈,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以往兒子考試,她從來都沒去陪過,沒去接過人,也壓根就沒經曆過這陣仗,明明兒媳走之前,自個兒還挺鎮定的,可這等待的時間越久,就越是急躁,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想。
每三年就得接這麽一回差事,這次還不到三年呢,老大夫已經對這事兒很是熟練了,仔細診了脈。
“沒什麽大事兒,就是累很了,今兒晚上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醒過來就恢複了。”
這位身子骨不錯,今年趕上的時候也好,金秋九月,老天爺也特別給麵子,一點都沒變臉,都快趕得上和煦溫暖的春天了。
會試考完的當天晚上,大約就在半夜子時,一場秋雨不期而至,淅淅瀝瀝的一直下到第二天。
這雨雖不大,可帶來的寒氣卻是明顯的,一場秋雨一場寒,這話可是經驗積累出來的,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魏時晚膳隻吃了個半飽,就沒什麽胃口往下吃了,晚上躺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不見太陽高照,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下起的秋雨,到現在還淅瀝著呢。
劉鈺前些日子已經打包回家住去了,今兒到魏府來,等了姐夫整整了一上午,連午膳都在這用過了,這才把人等過來。
“你不知道,現在外頭不少人都說,太子爺是天命所歸,所以這一屆恩科才這麽順順利利,一連九天都是豔陽天,讓考生們把平生所學都發揮出來了,太子爺也就能從中好好的挑人才,這會試結束了,秋雨緊跟著就來了,可見之前是特意讓了道的。”
劉鈺一臉的嘻嘻哈哈,一看就沒把這些當回事兒。
也的確是這樣,真要說天命所歸,那也不該是太子,應當是坐在皇位上的當今才對。
以前的會試那都是給當今選拔人才,就今年這一次開恩科,基本上就是為太子辦的。
今年的天氣好,那太子就是天命所歸,往年的天氣不好,難不成當今這個皇帝做的就有問題了。
這樣的話也就是騙騙傻白甜,偏偏最底下的民眾。
魏時倒時覺得,即便是不怎麽關注政事的平民百姓,怕是也不會有太多人相信這話,這世道有幾個能活成傻白甜。
不過小舅子,大智若愚也好,芝麻餡兒的白包子也罷,總歸不是傻白甜就好。
“怎麽跑到我這邊躲難來了?”魏時盡管這段時間都在備考,可是也知道嶽母在忙什麽。
劉鈺整張包子臉都是苦的了,本來人就瘦下來不少,一個夏天在莊子上又曬黑了很多,以前是白皮兒的胖包子。
現在這樣,不管是胖,還是白,都跟他不沾邊了,再做出這種把整張臉都擠成一團的表情,出來的那就不是白包子的褶了,是餃子褶才對,還是雜糧做成的餃子皮,一點也不白。
“要不我還是再搬回來住段時間吧,我保證在殿試之前,都不打擾你準備考試,你在前院兒隨便給我找間房,有張床我就能睡,再要不然,讓我去我姐莊子上也成啊,你去跟我姐說說唄。”
他姐現在是跟娘親站到一邊兒去了,他要過去求,肯定不會同意的,現在也就是姐夫說話管用。
說起來也是一把辛酸淚,在沒有分家之前,兄弟姐妹六個裏,姐姐是最富有的,莊子一大把,輪換著住都成。
不像他們哥幾個,都隻有眼巴巴看著的份,想去哪個莊子上住,還得跟爹娘說,所以他也就隻能求到姐姐、姐夫這兒了。
魏時瞧了瞧小舅子,並不搭話。
劉鈺就比他小一歲,今年十五,現在相看親事也是時候了,但多等兩年也不是什麽大事,男子跟女子在婚姻上還是不一樣的,世道沒那麽嚴格。
嶽母突然火急火燎的要給劉鈺看親事,而且還非得壓著劉鈺說出個擇妻的道道來,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人家教育孩子,這事兒於情於理他都不適合摻和進去。
關係再是親近,難道還比得過人家母子之間親近嗎。
劉鈺在親近的人麵前慣來是放得開的,尤其是在莊子上小住了兩三個月後,那就更放得開了。
好話說著,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的,把魏時纏歪的實在是沒法子了,雖沒有把這事兒應下來,可也給指了條明路。
“你現在主要是沒什麽正經事兒做,不管是學文考童生,還是學武走從軍的路子,隻要你能有件正經的事情在忙,讓嶽母看見你在求上進,又怎麽會拿這些事情再煩你。”
魏時也是快做父母的人了,雖說還沒正式上任,可已經是準父親了,嶽母對劉鈺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能體會些。
可憐天下父母心,劉鈺這孩子確實需要有人時刻在後邊給他緊緊弦。
這話說的是有幾分道理,可劉鈺做事情向來都是三分鍾的熱度,要是有人管著還好,沒人管的情況下,三分鍾的熱度都未必能維持的下去。
他自個兒心裏頭也明白,要不然之前也不會巴巴的跟著姐姐住到這魏府來,還不就是希望姐夫能多管管他。
“那要不然我還是接著學文吧,都已經開了頭了,還是先把童生的功名考下來再說。”劉鈺語氣也就透著幾分不太確定,尤其是說到‘先把童生功名考下來’的時候。
接觸過才知道有多難,別看他姐夫一路跟將軍打仗似的,過五關斬六將,十四歲就已經是鄉試的解元了,如今十六歲又參加了會試,不出意外的話,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新科進士了,連狀元都是極有可能的。
可就姐夫那讀書的勁頭,跟自虐一樣,他看父兄練武都沒這麽累。
就他現在的進度,要想把童生的功名考下來,且還有的熬呢,他可不想跟那些一輩子都在考科舉的書生似的,皓首窮經,方悟讀盡詩書無所用。
魏時對這小舅子也是頭疼,一個童生的功名有那麽難考嗎,真要是肯用功,兩三年足矣,這樣拖遝著,多浪費時間。
就是官N代,一輩子不愁吃穿,好歹也拿個最小的功名,就跟結業拿個畢業證一樣,不管是日後入仕途,還是相看親事,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一項。
他是真盼著嶽母這一次能把劉鈺給治住了,要是這回還不行,他也不知道他這個當姐夫的該不該再插手,畢竟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劉鈺不是那種’你指條路子,他就能順著往下走’的人,一管至少就是兩三年的事情,劉鈺也是要成親生子的人,未來的變數有多大,現在誰都不好說。
如今隻能是看嶽母的了,希望她老人家威武。
第69章 三更
柳州城這邊,一個多月以來,魏大伯母幾乎是有時間就要出城去寺院上香。
一是替家兒子求,二是替侄子求。
算算日子,侄子在京城的會試已經結束了,兒子在江佑府的鄉試才剛剛開始。
她這顆心就沒放下來的時候,現在比之前還要緊張,畢竟侄子再怎麽乖巧聽話有出息,可到底是比不上血脈相連的兒子。
魏成也跟夫人一樣,替兩個孩子擔心,但是這樣的事情,他著實是使不上什麽勁兒,也就是休沐日的時候,能陪夫人一起去寺廟上上香。
往日他也不信這些,來寺廟的次數屈指可數,自己會試來過一次,弟弟鄉試來過一次,如今不過是第三次而已,希望諸天神佛不要覺得他不夠虔誠。
“我就是盼著定哥兒考試的時候,千萬別下雨,可得要順順利利的才行。”
到了這時候,魏大伯母反而不再一心期盼著兒子中舉了,身體好好的才重要。
當然了,老天爺不下雨,氣溫不變冷,定哥兒把實力都發揮出來,榜上有名那才是最好的。
若這些都實現了,讓她省吃儉用幾年,給菩薩鍍座金身都成。
“定哥兒那邊準備的已經很充分了,預防風寒的藥讓他帶過去了,考前是一定會喝的,就算真的下起了雨,可能也沒什麽問題,再說了,可是跟過去兩個大夫呢,還能照顧不好。”
魏成隻能這樣寬慰自己的夫人,可這話說的,他自個心裏頭都不覺得踏實,真要是考試的時候下起了雨,預防風寒的藥可能還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可待在外邊的大夫又能頂什麽用呢,又不能闖進去。
來回靠驛站傳信,在柳州城的魏家老兩口實在很難得知京城和江佑府這兩地的天氣情況,柳州城這邊,九月份已經下了三場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寒,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加了好幾件了。
越是不知道情況才越著急,尤其是江佑府那邊,兒子比侄子更親近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兒子的身子骨要比常人弱,氣溫驟降,影響的不光是實力的發揮,還有那原本就不怎麽樣的身子骨。
說起來,定哥兒比時哥兒考中秀才還要早,但今年卻是定哥兒頭一次參加鄉試,已經等了很多年了,這才下場一試,頗有些厚積薄發的意思,隻要不是身體出現狀況,中舉應該是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