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作者:
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683
總歸是不可能隻要這麽一個孩兒,古代不同於後世,家族親緣關係太重要,一個孩子,形單影隻,想找個彼此幫扶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跟堂兄,關係堪比親兄弟,但這樣的事情並不多見,他跟堂兄的關係也算是機緣巧合,魏家人丁單薄,堂兄並沒有嫡親的兄弟,他倒是有,可母親防他跟防賊似的,他自己對這個弟弟的想法也很微妙。
再加上,他在大伯那裏住了那麽久,不管是大伯和大伯母,還是堂兄,都對他幫助良多。
彼此性情相合的情況下,他跟堂兄關係能處成這樣,也就不意外了。
但這麽多機緣巧合的事情,下一輩就未必能遇得上了。
第61章 一更
有了孩子之後,好像整個心都定下來了。
魏時本來以為自己在國子監會比較容易走神兒的,畢竟家裏有懷著身孕的夫人,但出乎意料,白天讀書的效率好似是比以往更高了,注意力集中,很難分神。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學舍的小床上,不像以往一樣,頭沾枕頭就能睡著了,翻來覆去,腦子裏除了夫人,就是孩子,想象孩子出生以後的模樣,又擔心夫人這會兒身體不適應。
生孩子的風險,哪怕他不曾做過調查,也知道在不能動手術的古代,風險必然是不會小的。
隻要這麽想一想,魏時都覺得頭疼,他是真不知道,民間有的婦人一連生十幾個孩子,都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反過來想,有太醫,有經驗豐富的嬤嬤,有大夫,到時候接生也會把京城最好的幾個穩婆請過來,應該能夠把危險規避到最小。
六月十八,太子立,開恩科。
恩科在前朝就有了,也算是前朝眾多的創新舉措之一。
依照科舉製度,鄉試、會試都是每三年舉行一屆,一個在秋天,一個在春天,被稱之為正科。
遇到重大的喜事或者是吉慶,朝廷特別開科考試,那就不按照原本的時間來了,相當於是特意增加的考試,稱之為是開恩科。
對於學子們來說,這無疑是多了一次機會。
當然了所謂開恩科,也不是所有的科舉考試全部增加一次,而是特指鄉試和會試這倆場。
魏家就有兩個中標的,一個是要準備鄉試的魏定,另一個就是在準備會試的魏時了。
依照往年的常例,鄉試一般都是在九月份舉行,而會試則是在鄉試之後的第二年二月份。
但是開恩科就不一樣了,時間上就不會再按照以前那樣安排,今年這次開恩科尤甚,居然把會試和鄉試都安排在了九月份。
也就是說這一次鄉試中舉的舉人們,是沒有辦法參加開恩科的會試,還得多等一年半的時間,參加正常每三年一屆的會試。
也難怪朝廷會這麽安排,太子立,東宮的屬官就得安排下去,不管是直接從朝廷抽調,還是從這一次的進士科裏選人出來,開恩科取士都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朝廷的官員和官位向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突然增加了這麽多官位,當然需要多提拔些人上來,等不到一年半後了。
魏時不關心皇上是立了哪位皇子做太子,這還不是他能夠關心的上的事兒,如今已經是六月十八了,距離會試連三個月的時間都不到了。
這個時間安排,可以說是把他原本的複習計劃全部打亂了,還需要重新做調整。
先生們也是一樣,以前除了各項練習之外,四書五經又拿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的摳,如今都已經進行了一小半了。
接下來要麽加快速度,要麽就是直接把這一部分跳過去,三個月的時間肯定是來不及的,必須有側重點。
“這雖然是個挑戰,但更是個機會,所有人都是按照原來的時間進行安排的,朝廷突然開恩科,相當於是把所有人的節奏都打亂了,越到這個時候,才越得穩的住。”夏先生如是說道。
被囑咐的不光是魏時,被重點培養的三個人都在,魏時,洪瑞,紀風錦。
魏時是當中年紀最小的,但是不得不說,他是對這次開恩科最為激動和滿意的。
在鄉試中舉之後,他之所以沒有參加會試,選擇多等三年,就是因為覺得自己當時年紀還小,即便是中了進士,幾年內也不會得到重用,時間久了,在清閑的衙門裏呆的久了,也就被當權者遺忘到一邊兒去了,再想升遷,就不容易了。
歸根結底,魏時當年選擇多等三年的原因,就是怕在朝廷裏一直坐冷板凳。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當年他可沒有想過會拜沈舟為師,也沒想過會認識這麽多的大人物,更沒想過把記賬之法拿出來,在當今那裏掛個號。
可以說魏時之前所擔憂的問題,現在已經是迎刃而解了。
那早一年和晚一年參加會試又有何妨,便是不能夠一甲及第,可隻要中了進士科,那就可以順利的進入仕途了。
再說,今年最大的變化,不光是他娶了夫人,而且夫人還有了身孕,早一點參加會試,也能早一點把時間騰出來,陪陪尚在孕中的夫人。
所以對魏時來說,朝廷這次突然開恩科,絕對是一件好事情。
對於學子們而言,朝廷開恩科,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但是除了這些學子之外的人,最驚天動地的事情莫過於立太子。
當今皇上今年不過四十二歲,沒病沒災的,瞧著最起碼還得有十多年的活頭,再加上膝下皇子眾多,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要選繼承人的話,怎麽著也得好好挑一挑吧。
大家都還沒怎麽站隊呢,暗地裏觀望哪位皇子更得這位陛下的喜愛,誰能想到這麽快就立太子,而且不立長子,不立身份最為貴重的皇三子,而是直接越過前麵四個皇子,離皇五子為太子。
五皇子的母妃不過是一個嬪位,要說不得寵,那也不會有這個孩子,要說得寵的話,那比這位得寵的還多著呢。
五皇子的外家,也無甚權柄,世代都是讀書人,任職的地方也都是像翰林院這樣清貴,但沒多少權力的部門。
總而言之,不管是拚寵愛,還是拚外家,五皇子都拚不過別人。
要說本人多有才能,那隻能問問這些皇子們的先生了,五皇子今年可才十六歲,剛剛入朝參政,還沒發揮出多少才能來呢。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私底下揣測,那個連封號都沒有的白嬪,可能就是當今皇上的真愛了,其他都是擋箭牌。
不過這些跟魏時就沒什麽關係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還不是朝廷的官員呢,何必操心哪位是未來的主子,更何況就算他操心,朝廷百官都操心,這也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事情。
歸根結底,太子到底是誰,皇位的繼承人到底是誰,都是當今一個人說了算。
沒幾個月就要會試了,這才是頭等大事。
——
柳州城這邊,消息傳過來的要晚一些,但畢竟是舉朝震動的大事情。
六月二十日,在新一期的邸報上,魏成就看到了朝廷立太子、開恩科的詔令。
前者跟他沒多少關係,畢竟他也沒站過隊,而且官職確實是夠不上摻和這些事兒。
後者可就是大事情了,魏家唯二長成的兩個男丁,一個備考會試的,一個備考鄉試的,可不就是切身相關的大事情嘛。
依照他對侄子的了解,應當會參加這一次的恩科,畢竟當年擔心的事兒,如今差不多都已經解決了,既然如此,早一年入仕途總比晚一年好。
至於自家兒子,他當然是希望定哥兒可以去參加,都已經二十五歲的人了,就算是身體不好,那也不該再這麽拖下去了,大不了等考中舉人之後,就直接入仕途,也不再往上考了,省得多受那幾年的罪。
魏家已經有能夠頂起擔子的人了,魏成不自覺的對兒子的要求也就放鬆了些,畢竟這身體情況也得要考慮的,比起功成名就,當然更希望自己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多活幾年。
“這事兒我也不逼你,根據自己的情況來,覺得有把握就去,覺得沒有把握再等上一年也行。”魏成也是不得不說這個話。
兒子參加過恩科之後,真要是中不了,那一年後,正常三年一屆的鄉試怕是也很難再參加了。
整整九天的鄉試,待在裏邊吃喝拉撒,按照兒子的身體情況,一年半載的怕是養不回來。
就算是能撐著去參加,也未必能把實力發揮出來。
總之這兩次的鄉試,也就是能參加一次。
魏定跟父親的想法是一樣的,比起再多等上一年,他還是更想參加今年的鄉試。
依著堂弟的水平,今年是肯定能中進士科的,眼看著比他小九歲的堂弟都要入仕了,他也不想在科舉上再蹉跎下去,就是為了備考,他連給兒子親自開蒙的時間都沒有。
作為父親,魏定心裏頭很難不感到遺憾。
“堂弟雖然去了京城,但是也沒少給我寄資料回來,尤其是算學方麵的,兒子覺得這一次起碼有八成的把握,還是去試試吧。”
真要是成了,那他就幹脆利落的入仕途,不會再考下去了,這要是沒成,那就不是一年的事情了,起碼還要四年。
本朝這才是第二次開恩科,能碰上一次就算是幸運的了,很難再有第二次。
“那行,這一個月我也抽出些時間來,親自抓你的策問,咱們爭取這一次就過。”魏成也是為兒子操碎了心。
兒子也就是能在家裏再呆上一個多月,之後就得去趕考了,他作為本地的父母官,是不能擅自離開的。
燕縣離京城還要更遠一些,更何況知縣和知州收到邸報的時間也是不一樣的。
所以魏仁在邸報上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幾號,都快進入到七月份了。
朝廷立太子,跟他一個小小的知縣沒什麽關係,朝廷開恩科,跟他也沒什麽關係,畢竟他已經為官了,不再是苦兮兮參加考試的學子。
至於兒子和侄子,說句實在話,早一年半載參加和晚一年半載參加,真的沒多少區別,反正肚子裏的墨水就那麽多,有就考得上,沒有就考不上,時間或早或晚,那都是無所謂的事。
魏仁這邊還能從邸報上看到消息,李氏壓根就沒這麽個途徑,她連朝廷立太子的消息都不知道,更遑論是開恩科了。
李氏現在就隻有兩件事情可做,一件是好好的教養自己的兒子,之前辭退的先生又被重新請回來了。
她原本還想著去把給魏時開蒙的何秀才請過來的,結果人家不願意,不想就隻教一個學生,還是更喜歡在外頭開私塾,哪怕束脩很高,也不同意。
得,有銀子都不知道賺,也是迂腐。
另一件事情就是好好的花公中的銀子,不斷的從老爺那裏摳錢,她要是不花,那就是留給旁人花,不管是白姨娘,還是魏時,都慣是會哄人的,偏偏老爺還就吃那一套。
以前她是沒把這些錢放在眼裏,也沒想著魏時能成氣候,所以才沒管這些事兒。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寧可老爺變成窮光蛋,她一點光也沾不到,也不想旁人沾到。
這世上就沒有花不完的銀子,更何況魏仁的私房錢也不是很多,李氏就想著先把那些私房錢挖空了。
然後再每月挖一次,也就是魏仁每個月的俸祿,都不必往私庫裏放了,在手裏頭捂不熱就得給它摳過來。
每回看見魏仁肉疼的那模樣,李氏這心裏頭,嘖嘖,別提有多舒服了,這可比以前又吵又鬧的時候痛快多了,她要是早能想到這招,那府裏頭一個姨娘也不會有的。
至於外人怎麽看,李氏就不管了,畢竟在這小小的燕縣,知縣就是最大的官,多的是奉承巴結她的人,至於以往的故人,大多都是在京城,在她兒子沒出息之前,怕是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了。
所以,她一點也不怕旁人看笑話,反正就算是看笑話,更丟臉的也是魏仁。
隻要魏仁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李氏的快樂現在就這麽簡單,建築在魏仁的痛苦之上。
活的比以前哪個時候都痛快。
——
休沐日,從國子監回來,魏時是帶了一大堆功課的,至於老師先前給他布置的那些水利作業,這些隻能暫時擱置了,畢竟事兒有輕重緩急。
他打算明日就去老師府上,把接下來幾個月的計劃稟告一聲,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是會試了,會試之後,緊跟著就是殿試,時間上著實是有些緊張。
魏時到家的時候,廚房已經備好了飯菜,嶽母和夫人也都還沒吃呢,就等著他回來。
“嶽母呢,菜都已經上齊了,還不開始用膳嗎?”魏時問道。
今兒陪夫人和嶽母用膳,明兒晚上就去姨娘那邊,夫人去不去的,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畢竟現在也是特殊時期,避諱比較多,真要是弄出點什麽事來,對兩邊都不好。
“娘喜歡吃辣的,我現在聞不得辣味兒,所以都是分開吃的。”劉楓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