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作者:邈邈一黍      更新:2020-07-11 11:22      字數:4856
  私房錢可以說是銳減,如果不是剛剛掏出去了這九百兩,為人怎麽著也得給兒子寄五百兩過去,現在就隻有三百兩了。

  在燕縣的開銷都如此,更何況是京城,且不說魏時收到這些銀票是什麽反應,魏仁這會兒卻是相當的心安理得。

  別不把三百兩銀票當錢,他這也是給長子出了力的,然後養老自然得盡心盡力。

  就這麽點小心思,能瞞得過誰呀,魏仁雖然怕李氏,但是也一直都覺得李氏愚蠢,能把好好的牌麵打成如今這樣,她不蠢,誰蠢。

  但誰也不能把誰當成是傻子,一起生活了半輩子,李氏很清楚枕邊人是個什麽樣的德行。

  以前她從來都沒這麽霍霍過院子,把瓷器打了,把家具砸了,對她來說有什麽好處,公中的銀子是從魏仁那裏出的,可整個魏家二房的財產將來那都是她兒子的。

  可是隨著魏時中舉、拜師、成親,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麽十拿九穩了,與其讓魏仁把銀子拿出來,去供養那母子倆,還不如她直接就給糟蹋了呢。

  反正她寧可是把這些銀子扔池塘裏聽個響,也不想便宜了那兩個賤Ⅰ人,魏仁更不要想著現在再去充當什麽好父親。

  魏仁不高興了,她這心裏頭就覺得痛快。

  別指望李氏會往長遠了想,她要是真能有這份心思,魏時肯定就不是現在這樣了,要麽早就魂歸黃泉了,要麽還在做著正兒八經的嫡子。

  ——

  國子監。

  魏時現在基本上已經不聽課了,明目張膽的在課堂上做自己的事情,跟劉鈺一樣。

  倒不是他一朝成了劉家女婿,就變得輕狂了,而是先生們這麽要求的。

  魏時是很有希望衝擊下一屆會元的,連狀元也是有可能的,鄉試、會試、殿試,一個是這三場都能拿下榜首,那便是大三元。

  本朝小三元出過好幾個,不怎麽稀罕,但是大三人還沒有過。

  魏時若是能夠把這個名頭拿下來,那他們國子監就可以壓白鹿書院一頭,這比好幾個狀元都重要,畢竟是本朝第一例。

  其實,有這個特殊待遇的,不光是魏時一個學生,國子監不可能把寶壓在一個人身上,萬一出點什麽狀況,就算不能贏白鹿書院,那也不至於輸人家太多吧。

  所以還得是廣撒網,多捕魚。

  奈何,偌大的國子監,水平能夠衝擊會試前十名的,也就三個人而已,三個人裏又以魏時的水平為最。

  所以這三個人都是重點教授對象,按部就班的跟著課堂上的節奏走,那太耽誤工夫,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必須得有針對性的來。

  像魏時,算學尤為突出,國子監的先生都已經教不了了,那平時就不要耽誤太多的功夫在這上麵,做幾道拔高題也就罷了,跟算學老師相互探討探討。

  律學、策問、墨義、帖經,這幾項也屬於魏時比較擅長的,但是這幾項裏,策問是最重要的,殿試的時候隻考策問,可以說,策問是決定了最終的名次,當然得多些練習。

  魏時最大的短板就是雜文和詩賦,靈氣這種東西不是想能培養就可以培養出來的,魏時臨場發揮的能力絕對比不上私底下細磨出來的東西。

  既然如此那就得多練習,盡可能的把各種題目都做一遍,到了考場上,可以直接拿來用,或者改一改就直接能用,這些作品的水平,肯定是比在考場上臨場發揮出來的要強。

  所以不管是在那一個月的假期裏,還是現在回到國子監進學之後,魏時吃的都是先生們單獨給開的‘小灶’。

  還還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如果不是國子監跟白鹿書院這幾年一直都想壓對方一頭,魏時絕對沒這個待遇。

  畢竟如果不是跟白鹿書院相爭的話,他就算是如先生們所期待的得了‘大三元’,但是對國子監的先生們來說也隻是名聲上好聽一些。

  又不是親傳弟子,人家犯不著這麽費心費力,單獨給他開小灶耗費的精力和時間,都趕得上直接帶一個班了。

  但是國子監和白鹿書院兩邊針尖對麥芒,不光是先生們,兩邊的學生也都鼓足了勁,想著在會試上壓對方一頭呢。

  這種情況下,被寄予了厚望的魏時幾個人,自然也就得到了特殊照顧。

  不光是教學上的‘小灶’,還有真真正正的小灶,來自國子監的食堂,特意給他們三個人的加餐。

  功課布置的多,體力要跟得上,這吃食自然也得供給上。

  在這方麵,國子監還是很闊綽的,每日送到魏時這邊的飯菜,跟劉鈺和曹安那邊的家才是一模一樣的,連菜單都沒換。

  劉鈺和曹安素來都是自己點菜吃,那菜單自然也都是自己安排的,食堂居然直接照搬了這菜單,有點偷懶嫌疑的同時,也不得不讓人歎一句財大氣粗了。

  要知道劉鈺和曹安這倆人吃東西可是相當挑剔,貴的、鮮的、稀罕的、精巧的,這菜單上的食材都不怎麽便宜。

  跟魏時一塊在先生們那裏吃小灶的兩個人,貌似也是這份菜單。

  因為不住在一個院子,又不在同一個教室上課的緣故,被重點教授的三個人,交情還是挺一般般的,也就是偶爾才會聊幾句。

  魏時是年紀最小的,隻有十六歲,但卻是對被先生們看中的學生。

  洪瑞是最年長的,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據說連孩子都有兩個。

  紀風錦是三個人裏唯一沒有娶妻的,而且也沒有定親,今年十九歲,不過也確實不用著急,就算是等到兩年後的會試,那也才二十歲。

  這年代,男子跟女子不同,男子耽擱多少歲都沒事兒,五六十了也照樣娶妻,不過能不能生孩子那就兩說了。

  女子就不一樣了,世人包括女子自己,都對女子頗為苛刻,像劉楓,十八定親,十九歲成親,中間跨了個年,就已經屬於極為大齡的女子了。

  耽擱到這會兒,有她自己名聲的緣故,也有她自己挑剔的緣故,當然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挑來挑去,年齡也越來越大了,能挑的人連之前都不如了,那就更不想將就了。

  年齡大有時候對女子來說,就是原罪,有那倒黴的,接連守孝,誤了花期,明明德行品貌都沒有差錯,可就因為年齡,隻能低嫁,或是嫁給鰥夫,給人家做繼室。

  碰到魏時,可以說是非常幸運了。

  魏時也屬於幸運的那一個,既絕了李家那邊的念想,也娶了一個能夠立的起來的夫人。

  就他家裏的情況,真要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怕是一聽說這些事兒就要望而卻步了,更別說把這些事情撐起來了。

  而且,就算名下有些產業,有處宅子住著,但是跟這些官家小姐們比起來,尤其是跟他夫人比起來,魏時也覺得自己是真窮。

  當然了,要是跟國子監的同窗的比起來,魏時就算是中間水平的了。

  在一塊吃‘小灶’的三個人裏頭也是如此,這一點從用的筆墨上都能看出來。

  別以為國子監有統一的衣服和鞋子,就看不出貧富差距了,筆墨紙硯、玉佩發簪、荷包發帶,那都是不一樣的。

  原諒魏時也是俗人一個,即便不刻意,也能發現這些事情。

  不過因為從來不參加文會的緣故,身邊又常常跟著劉鈺和曹安這兩個權貴子弟,魏時甚少能聽人家說八卦。

  所以對於這些同窗,他認識歸認識,出自哪一家的,背後有什麽倚仗,就全然不清楚了。

  不像他這些同窗們,對他的事情很是清楚,不管是在柳州城做知州的大伯,還是他的老師沈舟,還是他跟劉家的婚事,這些都知道,碰麵說話的時候,不免帶出來一二。

  這種別人對你了如指掌,你自個兒卻一無所知的感覺,魏時差不多已經習慣了,之前在燕縣、在柳州城也差不多是這樣。

  不過,等日後入了仕途,大概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第54章 二更

  有夫人和沒夫人的區別確實是挺大的,婚後的第一個休沐日,回到府上,變化可謂是天翻地覆。

  後花園被重新改造了一番,以前裏麵種的多是樹,花兒實在不多,畢竟府裏頭沒有專門的花匠,不管是魏時,還是白姨娘,也壓根就不懂這些,自然也就沒想過要養多少花。

  現如今這後花園裏頭,花花草草還是挺多的,樹大多都已經被移出去了,魏時是真不太懂這些。

  以前為了做詩、寫雜文,像梅蘭竹菊、牡丹、蓮、荷花、芍藥……這一類的花卉,是仔細觀察過的,能分得出來誰是誰,也了解大致的習性。

  但是要說到具體的種類,名貴與否,他就弄不明白了,這跟筆墨紙硯還不一樣,日日都用著的東西,有時候不用上手,瞧一眼就知道品質好壞了。

  但花就不一樣了,他覺得好看的未必有名氣、有價值,瞧著不好的,也未必就是凡花。

  如今瞧著自家府上這後花園的花花草草,也看不出個一二三來,也就是能把蘭花、菊花這些給認出來。

  後花園是徹徹底底的改造了一遍,那馬廄應該也是拆了重建的,麵積硬生生的比之前擴大了三倍,占的地方是原來的雜物間。

  前院後院,屋裏屋外,家具全都換了一遍,以前的普通家具全部都換成了紫檀的,而且瞧著都是整整齊齊的一套,尺寸樣子也都合適,不太像是直接從庫房裏搬出來的,倒像是定做的。

  他那書房,書架、書案、椅子這些都還是原來的樣式,東西以前擺放在哪個位置,現在就還擺放在哪個位置,隻是木料不一樣了,做工瞧著也比之前精細。

  喝茶用的茶盞也換了,什麽材質的,魏時是看不出來,不過這樣式改了,以前置辦這些東西的時候,魏時壓根就沒管過,不過依著府裏的情況,置辦的時候,肯定是根據實用性來的。

  如今這新換的茶盞,手感細膩,顏色是奶白的,圖案很是少女心,有的茶盞完全是粉色的花瓣,有的是紅色的鯉魚,有的直接勾勒出了一個藍色的小貓……

  好看是真好看,哪怕作為男子,魏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滿滿少女心的小東西都還蠻可愛的。

  隻是,“這些私底下拿來用可以,待客的話,還是要嚴謹些,另外姨娘那邊,兩套都備著,隨她喜歡。”

  在家中待嫁好幾年,劉楓也不是把時間都花在舞刀弄棒上了。

  這些個精巧的瓷器,樣子全都是她琢磨的,畫了圖紙讓工匠去做,好看的自然保留下來,那些不好看的也就沒有再做的必要了。

  “已經給姨娘送過去了,待客用的茶盞也都是原來那種比較大氣的。”劉楓笑道。

  在娘家的時候,這般模樣的茶盞隻有她和娘用,爹和四個哥哥跟這樣的茶盞實在不搭,手放上去都覺得突兀,更別說氣質和風格了。

  至於鈺哥兒,本來就滿滿的孩子氣,要是用了這個,那就更顯得孩子氣了。

  瞧現在不就知道了嗎,自家弟弟手裏的那個茶盞上畫著藍色小貓,輕瞥一眼,一股‘孩子氣’就撲麵而來。

  不是哪個男子都能像夫君一樣,氣質卓然,貌美如畫,拿古樸的茶盞,讓人覺得清雅,拿這樣粉嫩的茶盞,一點也不突兀,更不會讓人覺得娘氣,反而能體現些出男子氣概來。

  原諒劉楓還不知道未來會有‘性感’這個詞,既能夠用來形容男子,也可以形容女子,描述的就是男性和女性身上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樣萌萌噠的形象,魏時上輩子沒少見,不說他兒時看的那些動漫,就是那滿大街的卡通形象,也足夠讓人印象深刻了。

  魏時在畫畫上沒有靈氣,當然他在這上麵也沒花多少時間,不過要畫出幾個卡通形象來,還是不難的。

  從來就不會過時的kitty貓,深得孩子們喜歡的小黃鴨,眯著眼睛的流氓兔,還有人人都想要的機器貓。

  他果然還是適合畫這種畫兒,隻追求形似,而不追求神似的東西。

  跟茶盞上的花瓣、鯉魚、小貓比起來,這種經過了藝術加工的形象,真的是很能夠戳中少女心了。

  劉楓已經嫁為人婦,而且十九歲在這裏已經不能被稱之為是少女了,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她有顆少女心。

  小心翼翼的把這幾張畫攤好,怎麽看都看不夠。

  “等畫兒幹了,我就讓他們送到工匠那裏去,做一批新的茶盞出來。”

  不隻是茶盞,還可以繡在荷包上、手帕上,衣服上也是可以有的。

  劉楓甚至打算在自己的馬鞭上,都刻一個小貓頭像在上麵,顏色就不必染了,光是有個樣子就可以。

  魏時把筆放好,果然,不同年代的人,審美上還是有一定相同性的,就好像他上輩子也喜歡這樣古樸的家具,也喜歡竹子做出來的小橋,喜歡慢慢研磨出來的墨香。

  都說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賺,要是能在京城專門開一家店賣這些東西,應該能賺不少,在他入仕之前,維持家用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不過,瞧著夫人歡喜的模樣,魏時到底是把這個主意打消了,女生都怕撞衫,好多物件兒都希望自己是獨一份的,他還是別在這事兒上動腦筋了。

  左右父親的救急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

  劉鈺瞧瞧畫兒,再看看人,他剛才就不該跟進來,老老實實找個角落去背書才對。

  這還是他那個整天舞刀弄棒的姐姐嗎,這還是他那個整天隻知道死讀書的舍友嗎,黏糊到一塊去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