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作者:
青橘一枚 更新:2020-07-11 10:15 字數:3630
那像豆腐的魚做得也的確美味,細膩又軟糯,入口即化,她吞下這塊魚肉後,又拿眼四下裏逡巡了一番——
吃綠色兒的青菜一定不會錯!
於是薛可蕊便伸長了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通體翠綠的萵苣塊。
讓人怒不可遏的是,被放入口中的萵苣用它濃烈的鮑魚鮮味提醒著她,這就是一份用鮑汁熬製出來的菜塊,那星星點點散布其中的醬色“蘑菇丁”不用嚐便知道:
那一定是鮑魚切作的丁。
望著薛可蕊的一臉憋屈像,馮駕臉上浮現出了然的喜悅,這讓薛可蕊愈發怒發衝冠。她強忍怒意吞下這塊耗費廚子大量心血的鮑汁燜萵苣後,再一把搶過馮駕麵前那碗快要見底的白菜湯,仰頭便是一口——
不出她所料,這其實也是一份披著白菜湯外皮的老鴨湯,隻是湯頭被撈得幹淨,一點油水都看不見。
“廚子往湯裏加了點釀造的酸蘿卜,是不是喝起來更加美味又解膩?”
吃得一臉歡的馮駕還“不知死活”地衝薛可蕊發起了邀約。
“蕊兒要不要也來一碗?”
薛可蕊生氣了,直起身來豎起眉毛凶他,問他為什麽要置辦這桌偷梁換柱的酒菜。
見她生氣,馮駕終於肯放下手中的箸,他抬眼望著她,抬手要將她拉下坐好。薛可蕊不肯,執拗地立著不肯屈服。馮駕歎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強迫她,卻隻拿起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
他開口問她:“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許多?”
薛可蕊不悅,轉過頭去不理他,她吃素跟他瘦了有什麽關係?
“蕊兒,我們是夫妻,每日我除了操勞國事便要來陪我的皇後吃飯,可是你不考慮我的感受,天天吃素,我都快變成山裏的猴子了……”馮駕拉著她的手,說得可憐巴巴,似乎吃素就是一件慘絕人寰的淒涼事。
“你吃你的肉,我則吃我的素,又沒人逼你吃素,可是你為何把我這一桌的菜都換成了肉?”
“不,蕊兒!”馮駕打斷了她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你也知道隻吃素不吃肉會導致身體不好,你本就吃得少,現如今連路都走不動了。往後咱們還要有第二個孩子,你若一直如此瘦弱,怎麽可能懷得上孩子?”
薛可蕊挑眉,正要反駁,卻被他一把截住話頭:
“我知你為何堅持要吃素,可是蕊兒,你知道嗎?可兒既然已經走了如此多年,咱們對她的懷念放在心上就好,犯不著以折磨自己的身心為代價來彌補對她的虧欠。可兒已去了天上,如若她天上有知,定然也不希望她母親為她吃素如此多年,以致虧損了身子吧?”
薛可蕊依舊直挺地立著,她望著馮駕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先紅了眼眶。
馮駕手上一個用力,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裏坐好,再柔軟了聲音好好勸她:
“咱們今日便說好,往後每年正月初三可兒生日那天咱倆都吃素,旁的日子,你也別再忌口了,好麽?”
薛可蕊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隻低著頭動動嘴皮呐呐地念:“我哪有變瘦?”
馮駕笑,張口便答:“還說沒變瘦,乳兒都變攤雞蛋了。”
薛可蕊漲紅了臉,抬手便往他身上一頓亂捶:“打你個登徒子,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馮駕不管她的攻擊,抬起一隻手直截了當覆上她的左胸,再伸長了脖子湊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衝她耳朵裏吹氣:
“從前那樣就挺好,可是現在呢……”
他歎了一口氣,一邊歎氣一邊拿手兀自稱量,口中嘖嘖道:
“現如今縮水不少啊,若是再瘦一點,怕是連我都能賽過你了。”
說完手中一個用力,還故意狠狠捏了兩把。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薛可蕊瞬間被激怒了,她忘記了自己正在追究吃到假素菜的事,隻想馬上把眼前這個作死的男人給痛揍一頓。
薛可蕊尖叫一聲,自馮駕腿上坐直起身來,也不管這裏是酒桌邊,就那樣居高臨下扯開馮駕的衣袍領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纖細的胳膊給伸了進去。
她知他怕什麽,便準確地尋到他胸膛上的那一點,學那男人的手法猛然一頓揉捏撚扯,口裏一邊念叨:
“你這廝嘴賤,我倒要看看你這對乳兒究竟能不能奶孩子……”
男人的那處也甚敏感,馮駕怕癢,被薛可蕊如此折騰,惹得他一個哆嗦,忙不迭逮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外扯,口中討饒:
“皇後饒命,我錯了,是我不知好歹,膽敢與皇後比胸。”
“……”
薛可蕊一噎,手下不停,堅決果斷鉗住他那銷魂一點,口裏恨恨:
“你剛才怎麽說我的?”
“沒……沒有,奶孩子的事自然還是得你們女人說了算,我這玩意隻是豬鼻子插蔥,裝象……”胸口又痛又癢,馮駕忍不住了,苦笑著討饒,一臉難受。
“不對,你說你喜歡大胸。”
“不不不!沒有!”馮駕斬釘截鐵,舉著薛可蕊的胳膊半上不下的,苦不堪言:“哪裏敢……”
薛可蕊怒目,手下一個用力,“你說什麽?”
“輕……輕點!我的皇後長得最是勻稱了,什麽地方都剛剛好……”
“……”薛可蕊無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氣勢昂揚:
“往後你還要如此渾說嗎?”
“不不不,絕對不再提!”馮駕賭咒發誓。
聽得此言,薛可蕊鬆開自己那隻並不像鐵鉗般的手,將吃假素菜的事徹底丟去了爪哇國。她伸出手來幫馮駕理理衣襟,又再拍了拍馮駕那硬邦邦又鼓囊囊的胸,再暗自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心道:
貌似這廝的確挺“有料”的,自己確實得多吃點才行了,切莫真被他給比下去了……
好容易脫離了“魔爪”的馮駕大舒一口氣,他的胸脯就是他的軟肋,薛可蕊那一通折騰,弄得他是心慌氣短,頭暈腦脹。他一把拽住了她依舊忙碌不休的手,勸慰道:
“別折騰了,咱們還沒喝合巹酒呢。”
“喝過了,從前在觀瀾閣,你把我藥倒了。”薛可蕊回答得波瀾不驚。
“……”馮駕一噎,繼續開口。
“那次不算,這次重來。”說話間,馮駕抓起桌上的木酒杯便給他自己與薛可蕊一人斟了一杯酒。
“這次可再沒藥了?”薛可蕊眨眨眼,開始嘲諷他。
馮駕無語,懶得與她多說,拽過她的手,將酒杯塞進她手裏,自個兒抬臂繞過她胳膊。他率先將酒杯放置自己口邊,雙眉一揚看進眼前那波光瀲灩的雙眸:
“若是有藥,也隻可能是春水流。”
薛可蕊一愣,瞪圓了眼:
“春水流是什麽?”
“嗤——”馮駕笑,卻並不答話。他抬起空閑的左手來輕輕推了推端著酒杯隻顧發愣的薛可蕊:
“快喝。”他示意她快回神,眼下他們還有正事。
眼看薛可蕊也準備好了,馮駕舉起酒杯,將頭一昂,喉結翻滾,一杯酒率先下肚。
薛可蕊也幹淨利落地幹了杯中酒,她擦擦嘴角,契而不舍地拽住馮駕追問:
“春水流是什麽?”
“……”
馮駕瞟了她一眼,依舊不回答,他一把奪過薛可蕊手上那隻才喝過合巹酒的木酒杯,將兩隻酒杯往床底一扔……
馮駕撩起袍角,俯身往床底看去。
待他直起身,轉過頭來,正對上那雙裝滿詢問的妙目。
“一仰一合,大吉……”
“你還沒告訴我春水流是什麽?”薛可蕊的專注力驚人。
“……”
馮駕無語。
“快點告訴我春……”
“行了行了!你一婦道人家如此關注這些作甚?”
馮駕佯作厲色,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他一邊往榻前走,一邊掛上嚴肅又認真的表情批評薛可蕊:
“今晚是你做皇後的第一天,不想著怎樣伺候好朕,卻隻唧唧歪歪問東問西,還要不要朕休息了?”
薛可蕊提著裙擺上前一大步:“可是……”
“沒有可是了!快點過來,朕要休息了。”
薛可蕊還想張口,入眼一雙淩厲的雙目,內裏射出灼灼寒星……
薛可蕊無語,隻得放棄心中執念,跺跺腳,不情不願地衝馮駕而去。她隻是覺得“春水流”此名甚美,讓她生起潺潺春水流不盡,煙波浩渺繞江南的浪漫情愫,一時興起便非要弄清楚如此美妙的名字對應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可是馮駕不肯說,不說便不說,改日她去問方同。
這樣想了,薛可蕊便重又掛上一副興高采烈的表情,喚來宮娥,與她一起周到又細致地替馮駕洗漱完畢,替他將衣衫褪下,被褥床帳拾掇好,自己再收拾妥帖了也跟著躺下。
宮娥們留下案頭一對高燒的紅燭後,便掩窗關門,魚貫退出了寢殿,四周頓時沒入了昏沉的暗夜。
鸞帳內,馮駕側身趴上了薛可蕊的肩,“蕊兒,今晚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可是忙碌了一整日的薛可蕊,此時已經陷入半沉睡狀態了,她推開馮駕的手,翻了個身,口中嘟囔著:
“別鬧!困……”
昏暗的燭火穿進錦繡成堆的鳳床,照到薛可蕊的臉上。馮駕看見她睡顏沉靜,鼻息清淺,已有細細的鼾聲傳來……
他忍俊不禁,抬手捏住她的鼻子,依然不醒。
他堅持捏著,除了招來她毫無章法的一通掙紮,該睡的依然睡得深沉。
見她困成了這樣,馮駕無奈地搖頭。不過一個冊封大典而已,竟累成了一灘爛肉,可見她身子是該有多虛,往後是真的得規定她每日必須喝兩碗雞湯了。
馮駕掰過薛可蕊的肩,讓她那嬌俏可人的臉能完整展現在他的眼前。他湊過身去,抬手摟緊她的腰,將自己的臉深深埋進她鬆軟如雲的綠鬢,深深呼吸——
入鼻那清淺的梨花香就像是他的專屬迷藥,帶給他無限心安與暢然。
馮駕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
他很開心,
他那美麗活潑、單純又可愛的蕊兒,終於是他的皇後了。
* * *
翌日清晨,
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