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4304
  他揣著幼寧的信走了,回去洋洋灑灑寫了十來張信箋,大幾千字,手腕都酸了。

  第78章

  齊琮在劫了鄎國糧草之後,並未繼續攻打曹燾所在的鄢城,如今曹靖雖然新敗,齊琮打贏了第一場仗,又與江世傑所帶的一萬騎兵匯合,但曹燾畢竟是鄎國第一名將,戰場上跌摸滾打那麽多年,曹靖年輕氣盛,稍微用點計謀便能取勝,曹燾的用兵風格,齊琮和江世傑都不熟悉,不能貿然出戰。

  齊琮命江世傑駐守奉城,獨自帶領五十騎兵前往寧州。

  當今五皇子親臨,羅衛汝並未親迎,隻命令副將袁洪昌迎接齊琮。

  袁洪昌亦是汝陽王麾下軍隊出身,薑家軍解散之後,被分派到寧州,寧州城守陣亡後,袁洪昌成為羅衛汝的親信,幫助羅衛汝迅速接管寧州的軍隊。

  由此可見,一切都是羅衛汝早有預謀。

  齊琮在寧州的第三日,才見到如今的大齊大將軍羅衛汝,這三日裏,寧州城的將士們整日無所事事,軍紀散漫,白日裏躺在地上,敞著肚皮曬太陽,晚上喝酒賭博,如果曹燾此時攻城,寧州必亡。

  齊琮坐在案桌前,立在一側的福喜唯恐齊琮有閃失,憂心道:“殿下,此地不宜久待,殿下還是早日回奉城。”

  早前還不明白為何大齊那麽多兵馬會輸給鄎國,如今看這陣仗,羅衛汝雖沒有叛國與外敵勾結,但也沒打算認真抗敵,臨陣打仗的兵練都不練,如何取勝,齊琮一個皇子,這幾日住的地方隻擺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床上的鋪蓋是福喜死乞白賴向袁洪昌討來的,被麵子不知是不是被老鼠咬了,破了好幾個洞。

  殿下從小金尊玉貴,即便是早幾年外出賑災辦差,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偏袁洪昌還說了,這裏是打仗的地方,環境一向艱苦,殿下若是受不了,大可回皇宮去。

  一個小小的寧州守副將,對殿下都如此不敬,鼻孔快戳到天上去了,福喜當時就知道不妙了,這些昔日汝陽王的舊部下,記著汝陽王和世子的仇,遷怒殿下了。

  在皇宮裏風光無限的福喜公公到了寧州,那張臉就不管用了,費勁三寸不爛之舌也隻討到了兩個破棉被,一個鋪一個蓋,連齊琮屁股底下坐的椅子,都是福喜去別處偷來的。

  慘,是真慘。

  “臣也覺得寧州不宜久待,曹燾隨時可能帶兵攻打過來,到時候將士們一路逃竄,顧不上殿下,將士們風餐露宿的習慣了,殿下隻怕不習慣。”

  門帳被挑開,袁洪昌跟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人麵龐黝黑,神色凝重,剛剛說話的是袁洪昌,他說話一向不好聽,這會唇角帶著譏諷的嘲意,福喜正要斥他無禮,想了想這裏是人家的地盤,隻能作罷。

  齊琮並未理會袁洪昌的挑釁,抬起頭,直直的看向為首的那個人。

  為首的,正是羅衛汝。

  羅衛汝細細打量齊琮,齊琮沉默的與他對視,半晌,羅衛汝行了一禮,開口道:“不知殿下此次前來,有何吩咐?”

  齊琮冷聲道:“若是今晚鄎軍攻來,羅將軍預備如何?”

  羅衛汝似是沒想到齊琮在受到三日的冷待之後,還能如此淡定的向自己詢問禦敵之法,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責怪。

  羅衛汝反問道:“除了帶兵撤退,殿下覺得,外麵那些兵,能夠抵擋的了鄎軍的攻勢?”

  “為何不練兵?”

  羅衛汝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殿下,恕臣之言,當年鄴城一戰,薑家軍困死一萬餘人,大丈夫,戰死沙場,再正常不過的事,可那些人,原不該死,他們因何而死,想必殿下您心裏也清楚,如今駐守北部的將士,很多都有親人朋友死在鄴城,他們早就不知道,報效朝廷,把敵人趕走的意義是什麽了,自己的摯親,死在自己拚死守衛的君王手中,殿下,軍心已失,不知您想下令讓那些將士為您效命的時候,有沒有想好,該如何給他們一個解釋。”

  羅衛汝盯著齊琮,半眯著眼,似乎在等著這位年輕的皇子,會以一副怎樣虛偽的嘴臉,狡辯他們皇室犯下的錯誤。

  不過齊琮並沒有如他所想一般否認父輩的過錯,他緩緩的起身,走到空處,拱手,對著羅衛汝深深的彎下腰。

  羅衛汝一怔,神情鬆動,往一側避了避,隨即想起來當年宣德帝將汝陽王驅逐到封地上,後大齊有難,宣德帝再召汝陽王帶兵出征時,也親自向汝陽王彎腰行禮,一個帝王,肯為了國家向臣子彎腰低頭,本應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君王,可惜宣德帝不是,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虛偽小人,過河拆橋那一套,他最熟練。

  齊琮這一招,真是盡得宣德帝真傳。

  這會伏低做小,待擊退鄎軍,接管北部軍隊勢力,隻怕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羅衛汝胸腔再次翻湧出怒火,握著拳,青筋暴起,“殿下這是何意?”

  “鄴城之事發生時,本王年幼,不知真相如何,但無論是父皇有意還是無意,都欠汝陽王和將士們一個交代,本王代父皇向你們道歉。”

  羅衛汝嗬了一聲,“殿下的一句道歉,換的回那些逝去親人的性命。”

  羅衛汝緊捏著拳,雙眼充血。

  他自幼遊蕩街頭,得汝陽王相救,好容易有了家,全讓宣德帝給毀了,眼前的這位,是那狗皇帝的兒子,他的手,不自覺的移向了腰間的佩劍。

  第79章

  福喜神色一緊,走到前麵擋住齊琮,道:“羅將軍,當年殿下才四五歲,對此事一無所知。”

  齊琮抿著唇,伸手推開福喜,羅衛汝盯著齊琮,恍惚覺得齊琮的唇角像極了宣德帝,抽出佩劍,不由分說的直指齊琮胸口,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齊琮是大齊寧王,從小養尊處優,呼奴喚婢,都是飲著汝陽王薑氏一族的鮮血,沒有汝陽王,何來如今宣德帝極其子女的尊榮。

  汝陽王在戰場上嘔心瀝血,最後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場,宣德帝欺辱汝陽王,害死世子,他的兒子,憑什麽坐享富貴。

  福喜一見羅衛汝的劍指著殿下的胸口,慌忙撲上去抱住羅衛汝的胳膊,企圖把他手中的劍奪下來。

  他死死的摳著羅衛汝的手腕,羅衛汝一動不動,福喜跟在齊琮身邊,雖也練過武,但到底也隻是宮裏的一個內侍,哪裏比的過常年征戰的羅衛汝。

  他心驚膽戰的說:“羅將軍,請您三思,殿下可是大齊皇子,您若傷了殿下,置北部的將士們於何地。”

  福喜說到後麵心都是虛的,羅衛汝早就不聽陛下號令了,分明是早就做好與朝廷抗爭的準備,不是帶兵造反,就是要做這北部的王,又怎會忌憚殿下一個王爺。

  站在羅衛汝身後的袁洪昌冷笑,“北部的將士們,早就把命奉獻給了汝陽王。”

  他看著宮裏出來的公公,細皮嫩肉的,拔出腰間的佩劍,衝著福喜的膝蓋一敲。

  福喜額前冷汗直冒,就是不撒手。

  袁洪昌眉頭一挑,這宮裏頭的奴才,倒是塊硬骨頭。

  齊琮衝著福喜道:“退下。”

  袁洪昌看著處變不驚的齊琮,對著羅衛汝道:“羅兄,這個小皇子,有幾分骨氣,不像那個狗皇帝的兒子,若是那狗皇帝,隻怕這會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齊琮聽到他一口一個狗皇帝稱呼父皇,眉頭皺了皺,福喜一聽,連忙道:“陛下從未教養過殿下,殿下的性子,是隨了我們皇後娘娘。”

  羅衛汝也是聽說過宣德帝偏寵安王,冷落寧王的事。

  他緩緩的放下了劍。

  原本也沒打算殺齊琮,不過是一時沒有壓製住怒火。

  袁洪昌拍拍羅衛汝的肩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還有正事要問。

  羅衛汝把劍收回去,冷聲問,“阿寧如今如何了?”

  成國公和齊琮說過,羅衛汝是汝陽王的義子,他知恩圖報,幼寧是汝陽王府唯一的血脈,他問起幼寧,齊琮一點也不意外。

  “她被皇祖母養在膝下。”

  這和羅衛汝打探到的一樣,既是養在太後膝下,太後一定能護幼寧周全。

  “你和阿寧什麽關係?”

  羅衛汝又問。

  齊琮默了一會,緩聲道:“本王常去永壽宮請安,時常能碰見她,說過幾句話。”

  羅衛汝擰著眉,神色凝重,“隻是說過幾句話?你與阿寧不熟?”

  齊琮沒說話,不置可否。

  羅衛汝神色複雜的盯著齊琮,拿出幾封信,“你既與阿寧不熟,她為何要寫信給你,瑞王的信裏,為何要提及,阿寧為了給你出氣,當眾貶低安王,惹怒貴妃。”

  齊琮盯著信封上的筆跡,確實是阿琅的,羅衛汝把阿琅寫給他的信截了,裏麵還有阿寧寫的。

  羅衛汝今日特意來見他,是因為看到了幼寧寫給他的信,還有阿琅信中說的,幼寧為了給他出氣,貶低安王。

  齊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隻憑這一句,猜測八成是貴妃又在父皇麵前說他的不是,被幼寧聽見了,幼寧替自己抱不平,齊琮不讚成幼寧的做法,父皇偏心貴妃母子,幼寧本就不受父皇待見,此舉恐怕會更加招惹父皇。

  若是他在皇宮,一定要出言教訓,可惜此刻他人在寧州,管不了她。

  齊琮麵上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淡淡道:“她說她要嫁給本王。”

  羅衛汝袁洪昌福喜齊齊一怔。

  “什麽叫阿寧說要嫁給你?”羅衛汝急了。

  袁洪昌附和道:“就是,你們皇家,是不是欺負阿寧一介孤女,覺得她配不上你一個皇子身份。”

  齊琮:“……”

  齊琮還沒說話,羅衛汝聽了袁洪昌的話,罵罵咧咧的說:“呸,阿寧可是汝陽王府的郡主,齊旭的江山都是靠我們王爺打下來的,往日在我們王爺跟前,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敢瞧不起我們阿寧。”

  福喜腦袋有些暈乎,深深的看了一眼一句話把勢頭帶跑偏的袁洪昌。

  袁洪昌氣的臉紅脖子粗,“阿寧是怎麽說要嫁給你的,你答沒答應?”

  羅衛汝的手又放到了劍上,仿佛齊琮說沒答應,就要立馬把他砍了一樣。

  齊琮不懼羅衛汝的威脅,“阿寧年紀還太小了,養在宮裏,沒見過什麽人,本王虛長她幾歲,有責任教導她,何況小孩子說的話,做不得數。”

  羅衛汝同袁洪昌對視一眼,這和他們所探知的消息差不多。

  羅衛汝把截到的信還給齊琮,轉身欲走。

  齊琮道:“羅將軍,大敵當前,那些兵,該叫起來,布陣了。”

  羅衛汝一聲不吭,走出門外。

  福喜鬆了口氣,看了眼齊琮手中已經拆開的信,哭喪著臉說:“這些人也太無法無天了,不僅怠慢殿下,連殿下的信都要截過去。”

  齊琮捏著信,緩步踱到案桌前,攤開了用手掌鋪平上麵的褶皺。

  福喜道:“殿下,羅將軍對朝廷有敵意,外麵那些兵散漫,整日遊手好閑,即便上了戰場,隻怕也不是昔日的薑家軍了。”

  齊琮看著幼寧寫給他的信,唇角浮起淡淡的笑,道:“等。”

  福喜心下焦急,不過看殿下胸有成竹的樣子,便沒有再多說,出去吩咐人給殿下打水。

  羅衛汝和袁洪昌從齊琮那裏出來以後,便湊到羅衛汝的屋裏商議。

  “這個寧王殿下,果然與傳言一樣果敢,郡主看上他,有眼光。”

  提起幼寧,羅衛汝笑了笑,轉過身對袁洪昌說:“王爺的血脈,自然差不了。”

  “既然郡主喜歡,不如咱們就將計就計,他想要咱們幫他,就做我們汝陽的女婿。”

  羅衛汝臉色一僵,緊皺眉頭,“阿寧是王爺的孫女,想娶阿寧的人多了去,何須以數萬將士做陪嫁,倒貼著才能嫁出去。”

  袁洪昌連忙笑著說:“是我說錯了,那依羅兄之見,該如何。”

  羅衛汝道:“王爺留下的兵,隻聽薑家人的號令,他打兵權的主意,得是薑家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