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4387
  幼寧一個人坐著無聊,悄悄拿了一塊棗糕放到嘴裏,瞧見齊琅在看自己,被人這麽看著吃東西總是有些不好意思。

  齊琅朝她笑了笑,“阿寧妹妹,你吃什麽呢?這麽香。”

  她衝著齊琅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棗糕。”她微側著身子避開他的視線,繼續吃。

  齊琅戳了戳齊琮的胳膊,咕噥著,“皇兄你怎麽不看啊,真的,明明就是在看我。”

  齊琮眼底浮出無奈,想把他拖出去打一頓。

  幼寧這孩子滿心滿意在自己身上,阿琅就是自作多情。

  齊琮看齊琅那毛躁勁,有些頭疼,他總共就帶了三個弟妹,盼著她們能一生順遂無憂,結果幼寧在這個年紀,就情竇初開喜歡自己,阿琅眼下不知中了什麽邪,聽風就是雨,幼寧不過是在衛國公夫人麵前順嘴提了他一句,聞錚是他的伴讀,幼寧在衛國公夫人麵前提他的名字,實屬正常,他到底怎麽想的,竟然覺得幼寧會喜歡他?

  幼寧生的漂亮,阿琅若是真以為幼寧喜歡他,長此以往,難免生出亂子,萬一他對幼寧生出心思,注定得不到回應。

  趁著他現在年紀還小,必須要及時讓他認清現實。

  他又瞥了眼幼寧,女孩心思敏感,需慢慢開解,不可操之過急。

  幼寧見齊琅總往自己手上的棗糕看,抬頭掃視一圈,好像是隻有自己這裏才有一盤,旁人那裏都沒有,她有點猶豫,問齊琅,“琅表哥要吃這個嗎?”

  齊琅坐直了身體,笑著問,“好吃嗎?”

  幼寧點頭,“好吃的。”她吩咐雪蘭,“端過去給福王殿下。”

  雪蘭把棗糕端到齊琅和齊琮中間的桌子上,齊琅捏了一塊,不自覺的輕咳一聲,朝他皇兄嘚瑟,“五皇兄你也嚐嚐,阿寧妹妹給的。”他咬重阿寧妹妹四個字。

  男人都是好麵子的,他們兄弟三人坐在這裏,幼寧單對他一個特殊,讓人把棗糕給他,他十分得意。

  齊琮懶得理他。

  他又吹噓著棗糕味道如何如何好,“皇兄,你嚐一塊試試。”

  幼寧無語的看著齊琅,覺得這孩子莫不是傻了吧,一塊紅棗核桃糕讓他吹成天上的鳳肉了,真那麽好吃,她肯定不給他。

  齊琮和齊琅位置離的近,幼寧往這邊看,齊琮感受到她的目光,眼梢微抬,正好對上幼寧的目光。

  幼寧在宮中多年,深諳見人三分笑的套路,翹起唇角笑了笑。

  齊琮眉心微擰,太後指著齊琅,沒好氣道:“那是給你阿寧妹妹的,你一個做哥哥的,還搶妹妹的東西吃,不知羞。”

  齊琅直呼冤枉,“是阿寧妹妹主動給孫兒的,可不是孫兒向阿寧妹妹要的,是不是啊,阿寧妹妹?”

  幼寧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坐在旁邊的齊瑛,客套道:“我吃著味道不錯,三位表哥都嚐嚐。”

  太後笑的一臉寵溺,“阿寧不知道,他們三個都隨了他們父皇,不愛吃棗,所以才隻有你有,他們都沒有。”她對著齊琅笑罵道:“你這個瞎眼饞,你早說你也要吃,還能缺了你的,給你的時候你不吃,看別人吃了你就說好。”

  幼寧微怔,“三位表哥都不愛吃棗子嗎?”她下意識的瞥了眼齊琮,她記得齊琮是吃棗子的呀,她們一起吃了好幾回呢,沒聽他說過他不愛吃。

  齊琮對上幼寧的視線,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棗糕,齊琅也連忙捏了一塊,塞到嘴裏,說:“旁人給的棗子都不吃,但阿寧妹妹的一番心意,怎麽能辜負?”

  齊瑛也笑了笑,說:“既如此,那我也要嚐嚐了。”

  他身後的宮人走到齊琮齊琅跟前福了福身,把那盤棗糕端過去給齊瑛。

  齊瑛吃了一塊,拿帕子擦了擦手,朝幼寧說:“怪不得阿寧妹妹要讓我們嚐,味道確實不錯。”

  幼寧本來隻是見齊琅一直看,以為齊琅想吃才讓人端給他的,但齊琅和齊琮坐一起,齊琅又讓齊琮吃,單剩下一個齊瑛,她才說請三位表哥都嚐一嚐的,結果被齊瑛硬生生說成是吃到了好吃的,還貼心的想著他們,對著她一通誇。

  幼寧覺得齊瑛這個人真是很會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他明明就看出來自己不過是不想叫他尷尬,才刻意把他給捎帶著了,卻絲毫不介意的誇她善良,說的真心實意。

  幼寧非常懷疑這人最擅長的本領就是自己騙自己。

  用完晚膳後,三位皇子告退,太後有些累了,倚靠在榻上。

  幼寧走過去,跪坐在她的背後,替她捏肩。

  “皇祖母可是為鄎國的事擔心?”

  太後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這個小丫頭,剛剛不是一直在吃嗎?原來也留了個心眼子,聽我們說話呢。”

  幼寧笑了笑,俯著身子趴在太後胳膊上,“要是幼寧是男子便好了。”

  “喲,阿寧想做什麽?”

  “做將軍,上陣殺敵,替皇祖母分憂。”

  太後拉著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歎了口氣,感慨道:“幸好你是女孩兒。”

  太後眼底有些疲憊,幼寧陪著她說了會話,才帶著良辰和雪蘭回去。

  長廊上點了燈,晚上的風清涼許多,一行人走在遊廊裏,臨近福安殿的時候,卻見前頭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明月清風下,雙手負在身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采。

  “哎,那不是寧王殿下嗎?”

  前頭兩個挑燈的小宮人往兩側退了退,給幼寧讓出一條道來,寧王殿下這會站在這裏,肯定是要找郡主的。

  幼寧眉眼含笑的走過去,福了福身,“表哥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齊琮轉過身,瞥了眼跟在她身後的宮人,良辰很有眼色的帶著她們退到聽不見他們談話的地方。

  齊琮緩步踱到幼寧跟前,幼寧仰著頭看他,他對上幼寧一雙清澈的水眸,拇指在食指上輕輕摩挲,避開視線。

  幼寧歪著頭,追上他的目光。

  “表哥。”

  齊琮微垂著頭,聲音低沉,“你也不必為了本王安心,刻意做那些事。”

  幼寧:“……什麽?”

  齊琮見她一臉懵懂,唇角微微下耷。

  幼寧看出來了,他這是有些不高興了。

  “還請表哥明示。”

  齊琮轉過身,背對著她,直白的說:“棗糕本王吃了,下回想給本王什麽,直接給就是了,不用借著別人的名頭,引別人誤會。”

  幼寧盯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一臉茫然恍惚。

  他在說什麽?

  難道他是覺得她想把棗糕給他吃,又不想要他瞧出來自己的心意,才借著齊琅的手給他?

  幼寧盯著天上的一輪圓月,很是無語。

  良辰走上前,扶著她說:“郡主,咱們回去吧。”

  幼寧問,“良辰,今日我同三位殿下在皇祖母那裏,你瞧出我與往日有什麽不同了嗎?”

  良辰搖了搖頭,笑著問,“郡主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同?”

  幼寧說:“沒有什麽不同。”

  良辰好笑道:“郡主做了什麽,自己該是最清楚的,你都覺得沒什麽不同了,奴婢又怎會看出不同來,外頭燥,郡主快回去吧。”

  幼寧心裏歎氣,齊琮到底是怎麽瞧出來自己給齊琅棗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她到底做了什麽讓他這麽覺得。

  第61章

  鄎國興兵攻打大齊,接連騷擾齊國北部的雲城,奉城,鄢城,奉城城守陣亡,三城之中,雲城兵力最強,宣德帝命雲城守將羅衛汝派兵支援奉城,又命貴妃兄長林炳前去鎮壓。

  林炳率兵抵達奉城,接連傳來敗仗的消息,奉城已失,宣德帝看著前方戰報,林炳因毫無作戰經驗,本就不能服重,吃了幾場敗仗之後,守城的將領們不再聽他號令,軍心不穩,百官請奏另選主將。

  宣德帝命雲城城守羅衛汝暫代主將一職,羅衛汝奏請朝廷糧草不足,要求迅速派糧,半月後,糧草未至鄢城,羅衛汝率兵撤離,大軍退至寧州,鄢城被鄎國攻陷。

  宣德帝震怒,看著跪在地上不發一言的滿朝文武,冷笑道:“那些吹噓羅衛汝征戰多年,殺敵無數,能擔大任的人呢?”

  眾臣垂首。

  鄎國作亂,皇帝派貴妃娘家毫無經驗的兄長領兵作戰,朝中本就有人不服,認為皇帝這是被枕邊風吹的找不到北,祖宗基業都不想要了。

  支持正統嫡脈一支的朝臣日日請奏陛下更換主將,尤其是宗室那些有些顏麵輩分大的老親王,言辭犀利,就差指著宣德帝鼻子罵他昏君了,並且大力舉薦雲城城守羅衛汝。

  羅衛汝原是汝陽王麾下騎兵統領,汝陽王交了兵權後,原薑家軍被重新編製,大多駐紮在北部,宣德帝為了博個善名,原汝陽王麾下的中高級將領都受到了妥善安置。

  宣德帝就是考慮到羅衛汝昔日在汝陽王麾下效力,才不想用他做主將,奈何原本不被看好鄎人在沒了汝陽王的大齊軍隊麵前,勢如破竹,戰況危及,英國公成國公等昔日武將都以年邁體弱為由,不願上陣,朝中無人可用,宣德帝不得不暫時命羅衛汝替行主將之職。

  “不戰而退,這便是你們為朕舉薦的將才,人呢,怎麽一個個都不說話了,平日裏不是挺能說嗎?今日怎麽了,都啞巴了。”

  宣德帝竭嘶底裏一番,一人坐在龍椅上,難掩疲憊。

  被他摔在麵前的軍務上,尤其刺眼的一句話是,臣恐因糧草不足,將士們被圍困奉城。

  羅衛汝是故意的,糧草已經押往奉城,隻差幾日便可抵達,他卻主動帶兵退城,是在拿大齊的城池發泄不滿。

  當初汝陽王世子便是因糧草不足被困鄴城,他刻意寫下那樣一句奏報,這是在挑釁他這個皇帝。

  宣德帝深吸口氣,捂著額頭,“哪位愛卿可以為朝廷出戰?”

  無人應聲。

  眼下局勢,又有誰還看不出來,大齊當年有汝陽王在,足以震懾外敵,朝廷的軍隊裏多是昔日汝陽王帶出來的,尤其是震懾北部的軍隊。

  林炳到了北邊,眾將領不聽他的號令,根本原因也不是因為他沒有作戰經驗,更大的可能性是被人挑撥了。

  陛下的皇位是靠汝陽王帶領將士們拚殺出來的,陛下過河拆橋,用著汝陽王時,以禮相待,一旦用不著了,連人家唯一的兒子都設計殺害了,那些戰場上的將士們最重情義,如何不怨宣德帝。

  不過是汝陽王忠心耿耿,被逼到那份上都沒造反,他在時,還能管束那些從前的部下忠君,如今他都走了四年,曾經聽到汝陽王名號便帶著軍隊灰溜溜逃跑的鄎人喜出望外,憤憤不平的原薑家軍編入各個軍隊之後擾亂軍心,這個仗,根本沒法打。

  有流言說林炳吃了兩場敗仗之後,便被守城的將領們捆起來套頭暴打了一頓,至今還在軍中養傷,傳回來的那些消息真真假假,連陛下都怒喝那些人要造反,如此行徑,擺明了是挑事者不要命了,也要讓陛下為當初打壓汝陽王複出代價,誰還敢過去。

  “陛下,可有臣妾哥哥消息?”

  貴妃堵在衍慶殿門口,焦急的等著宣德帝退朝。

  宣德帝窩了一肚子火,沒心思理會她,徑直的越過她往裏走。

  貴妃追上去道:“陛下,臣妾哥哥是被奸人所害,陛下您也看到了,如今的主將羅衛汝不遵皇命,我哥哥到奉城時,奉城便是他在統領,那幾場敗仗,定也是他設計要奪主將之位,陛下,你一定要救救哥哥。”

  宣德帝坐在椅子上,拱著腰,寬大的袖袍垂到地上,“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陛下——”

  怦地一聲。

  宣德帝拍案而起,怒喝道:“是你哥哥重要,還是朕的江山重要,連失幾座城池,朝中無人可用,朕寢食難安,你身為貴妃,不能為朕解憂也就罷了,卻在這裏煩朕,哥哥,哥哥。”宣德帝雙手叉腰,一腳踢翻麵前的椅子,指著貴妃道:“林炳無能,倘若不是他自己請命領兵出戰,向朕吹噓取鄎將曹燾的項上人頭回來給朕,又不能令眾將士心服,豈會叫羅衛汝有機可乘,今日局麵,皆因他而起,等他回來,朕便砍了他的腦袋。”

  貴妃臉色青白,嚇得跪到地上。

  “陛下,臣妾哥哥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