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作者:君萊      更新:2020-07-11 07:16      字數:6200
  幼寧的不安,她又豈會感覺不到,隻怕剛剛成國公夫人過來說的那番話,她都聽見了,擔心自己把她送走呢。

  汝陽王若是瞧見了自己捧在手心裏嬌寵的小孫女活的如此小心翼翼,該有多心疼。

  太後摸著她的小臉蛋問,“阿寧想吃什麽?”

  幼寧剛剛看太後慈愛的表情就猜到太後肯定又要問她想吃什麽了。

  自從到了太後宮裏以後,她一日要吃好幾頓,太後問她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想吃什麽,似乎是不把她瘦下去的肉補回來誓不罷休。

  這麽吃下去,她很為自己的體型憂心。

  偏她自己也不爭氣,打定主意不能繼續這麽墮落下去,一看到宮人端上來的精致飯菜,就心甘情願的淪陷,也隻能安慰自己,自己現在才七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多吃點才能長高。

  不過她才剛吃了早膳沒多久,這會是真吃不下去了。

  她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肚皮,細聲細語說:“吃飽了,不餓。”

  太後看她那慵懶的小模樣,強撐著睜開的眼皮子漸漸要耷拉一起去了,摸了下她的額角,溫聲說:“乖乖,困了就睡會,在皇祖母這裏,不必拘束,想當年,陛下才剛登基時,恰好也是你如今這個年紀,皇祖母就是這麽守著他睡覺的,他睡的可香了,無論外麵發生什麽事情,都打擾不了他,皇祖母那時才二十多歲,連一國之君都護的住,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又怎會護不住小阿寧呢。”

  幼寧長睫微顫,烏黑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太後,太後這是給她吃定心丸呢,讓她不必憂心貴妃和成國公夫人,她老人家什麽大場麵沒經曆過,先帝皇子眾多,她能讓自己少不經事的兒子坐穩皇位,自然不會連養一個女娃在身邊都做不到。

  幼寧當然知道太後真心想護她不會護不住,但她不清楚自己在太後心目中的分量,太後會不會為了她跟陛下鬧不愉快,如今太後提到陛下初登基時也是她這個年紀,她就懂了。

  當年陛下登基,是汝陽王鼎力扶持太後母子的,皇位更迭,自不會僅僅選個繼承人坐在龍椅上這麽簡單,何況新帝才七歲。

  朝堂之下跪著的皇子皇孫,估計沒幾個是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那坐擁大好河山的龍椅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龍子鳳孫的雄心與屍骨,稍有不甚,便是粉身碎骨。

  讓七歲的新帝安枕無憂的是太後娘娘,而讓太後娘娘安枕無憂的,是效忠於朝廷的汝陽王。

  當初是汝陽王護住了她們母子,如今輪到太後護她周全了。

  太後的話外音,七歲的小姑娘理解還有點困難,即便是真能聽懂,也不能理所當然的覺得太後就應該報恩,汝陽王扶持太後母子,那是忠君為國,是以幼寧聽懂了太後這是念著汝陽王的情分護她周全,也裝作迷茫的看著太後。

  太後看著她懵懂的眼神笑了笑,輕輕拍著她的肚子哄道:“睡吧,睡醒了,皇祖母讓她們給你做小點心。”

  幼寧本就困倦,沒了心理負擔,在太後的安撫之下,沒多會就聞著銅爐裏浮出的香氣睡熟了。

  貴妃再次回到永壽宮,並沒有直接見到太後,而是被領到了偏殿。

  她坐在紫檀雕花椅上久久等不到太後,心情忐忑,幾次催促,太後身邊的宮人也隻是含著笑賠罪,說太後在哄幼寧郡主睡覺,讓貴妃娘娘稍等片刻。

  貴妃眉心輕蹙,心中鬱氣,自己堂堂一個貴妃,居然要在偏殿等那個汝陽來的小丫頭睡著了才能見到太後,太後這是故意給自己難看呢。

  太後哄睡了幼寧,出了花梨木透雕纏枝落地罩,坐在紫檀木雕荷葉椅上,小宮人挑簾進殿,手裏的雕漆紅釉盤上托著青花雲紋蓋碗,陳嬤嬤把盤子接下,揮手讓小宮人退下。

  陳嬤嬤掀開蓋子,碗裏麵裝的是八寶蓮子粥,漂浮著一層熱氣,太後瞥了眼,頗為嫌棄道:“怎麽又端來了,這才什麽時辰。”

  陳嬤嬤看太後一臉嫌棄,哭笑不得,“這些日子娘娘親自照料幼寧郡主,自己的身子都顧不上了,早膳才用了幾口,奴婢知道娘娘您是憂心郡主,可自己個的身子也要照顧好呀,幼寧郡主聰慧孝順,要是知道她皇祖母因為操心她的身體,食欲不振,一定會心疼的。”

  陳嬤嬤是太後乳母的女兒,自幼陪在太後身邊,情分非比尋常,整個永壽宮,也就她敢說出這種話轄製太後了。

  太後往暖閣內瞥了眼,拔步床上垂落的簾子遮住視線,想到裏頭躺著的小人兒,麵容鬆動,再看陳嬤嬤微翹的唇角,收斂神色,沒好氣道:“拿來。”

  陳嬤嬤笑吟吟的把粥遞過去,蹲下去給太後捶腿。

  太後剛進宮那會位分不高,住在先帝的黎貴妃宮內,黎貴妃善妒,太後生下陛下以後,月子裏被她折騰了幾回,沒養好,落了腿疾的毛病。

  月子裏落下的病難養,即便是宮裏醫術高明的太醫也難能根治,隻能精心伺候著。

  宮人進來稟報,說貴妃在偏殿又催了,陳嬤嬤抬頭看了太後一眼,太後麵容不變,陳嬤嬤了然,這是還要繼續晾著貴妃了。

  單看如今的貴妃娘娘,春風如意,寵冠後宮,位分僅此於皇後娘娘,她又仗著育有皇子公主,儼然把自己當成後宮之主,並不把皇後放在眼裏,金尊玉貴。

  可這位貴妃娘娘的出身卻不怎麽顯赫,她原本是永壽宮的一名小宮人,隻在偏殿伺候,有一次陛下同太後鬧別扭,不知怎的就撞見了這位貴妃娘娘,並且臨幸了她,一國之君寵幸了母後身邊的宮人,不是什麽光彩事。

  太後訓斥了陛下,陛下覺得丟了臉,回去後就賭氣下了道聖旨,封貴妃娘娘為林嬪。

  加之她是皇帝與太後賭氣作對的得益者,陛下每次與太後鬧脾氣,溫婉賢良的皇後都會勸陛下要體諒太後,去其他宮妃那裏,也多是此言,陛下煩不勝煩,唯有貴妃與皇帝一個鼻孔子出氣,討巧賣乖,不念舊主,深得聖意,沒多久就冠絕六宮,生下六皇子後,便被冊封為貴妃。

  此次陛下不同意太後把幼寧接到宮中,自幼寧入宮以後,陛下就再沒有踏足過永壽宮,倒是這位貴妃娘娘上躥下跳的,不用想也知道,貴妃又在陛下那裏煽風點火,引得陛下氣性更大了。

  平日裏貴妃那些小家子做派,太後可以不與她計較,可這回接幼寧郡主入宮,太後與陛下母子之間隔閡涉及當年太後與汝陽王的桃色流言,這種事情,關乎皇家顏麵,後宮上至皇後,下到陛下身邊的貼身女官,無人敢在陛下麵前提及,貴妃倒好,上躥下跳的在陛下跟前拱火,眼瞧著陛下因此與太後冷戰,洋洋得意,卻不知已然觸犯了太後的底線。

  第3章 皇帝

  太後晾了貴妃不足一個時辰,便聽外麵的宮人通傳,陛下來了。

  太後把腿從榻上放下,麵上不顯,言語間帶著怒其不爭的失望,“今日皇上倒是來的快。”

  皇帝足有半月未踏足永壽宮,貴妃才被扣在永壽宮這麽會功夫,‘政務繁忙’的皇帝陛下便得空往永壽宮來了。

  太後端坐在鳳榻上,宣德帝一身赤黃色窄袖圓領袍衫,腳踩繡了金絲蟠龍的靴子,步履穩健走至殿中,躬身給太後行禮。

  “兒臣給母後請安。”

  宣德帝今年三十有八,身形頎長,膚色白皙,與祖輩馬背上打天下的矯健身姿不太相同,宣德帝氣質儒雅,看上去就是個寫寫畫畫的文人。

  跟在他身側的林貴妃恭恭敬敬的跪到地上行大禮,太後目光掃過她的頭頂,餘光瞥見宣德帝緊蹙的眉頭,淡淡道:“免禮吧。”

  宣德帝起身,帶著貴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宮人奉了茶,宣德帝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問道:“兒臣聽說今日成國公夫人進宮了。”

  太後笑笑,“皇帝今日過來,難不成是為了成國公夫人?”

  宣德帝道:“成國公夫人入宮,想必為的也是她那外孫女,汝陽王雖不在了,成國公府這個外祖家卻還在,既然成國公府有意將她接過去,兒臣實在不明白,母後為何還要強留汝陽王的孫女在身邊。”

  宣德帝開門見山,他幼時登基,這一路躲在太後身後順風順水,平日裏對太後雖也敬重,但一有涉及到汝陽王的事,他就異常尖銳。

  此事母子二人爭執數次,相互之間各不退讓。

  太後道:“哀家不過是想養個孩子在身邊解解悶,皇帝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宣德帝對太後的態度很不滿,他對汝陽王的厭惡,是深到骨子裏的,那個男人,不僅強迫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還敢覬覦他的母後。

  他是一國之君,皇室正統血脈,百姓臣子都要匍匐在他的腳下,可他自小便聽著母後和汝陽王的風言風語,說他的皇位,是母後委身於汝陽王換來的,甚至連他的身世也遭到了質疑。

  他十五歲親政,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汝陽王趕出京城,他以為母後和他的想法一樣,以此為辱,一定會支持他瓦解汝陽王勢力,貶黜出京。

  不曾想母後極力反對自己,那是他們母子之間的第一次爭吵,母子關係也是從那時開始慢慢裂開縫隙。

  他實在不明白母後為何寧願讓自己這個兒子身世受人詬病,也不願意讓汝陽王離京,難不成汝陽王對母後來說,竟比自己這個親生兒子還要重要嗎?

  隻要自己親手懲治了汝陽王,必然不會再有人造謠自己是汝陽王的血脈,鬧出江山易主這種荒謬的言論。

  汝陽王就是他心頭的一個刺,他如鯁在喉多年,好容易把他趕出京,熬死了他,而母後卻把那人的孫女接到了宮中,親自教養,這無異於在向所有人宣布,當初不僅僅是汝陽王膽大包天,覬覦太後,而是兩情相悅。

  昔日逐漸被人遺忘的風流韻事再次被提及,他堂堂一國之君,竟要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皺著眉道:“母後若是想養個孩子在身邊解悶,宮中那麽多的皇子公主,何必非要養汝陽王的孫女,如今成國公夫人幾次入宮討要外孫女,倒顯得皇家仗勢欺人。”

  太後靜靜的凝著宣德帝,“哀家是受汝陽王所托,成國公府不過是外祖家,何人撫養幼寧,自然要看汝陽王的意思,幼寧是汝陽王的親孫女,怎樣做對自己的孫女最好,他心中自有考量,他既把幼寧托付給了哀家,那麽哀家撫養幼寧,便是名正言順,何來仗勢欺人一說?”

  “母後乃是一國太後,養在母後身邊的姑娘自然要比養在成國公府尊貴,汝陽王又豈會不知道這點,這天底下,有幾個做祖父的不想把孫女送到太後身邊教養,汝陽王貪戀地位權勢,全然不顧成國公府對外孫女的骨肉親情,可成國公也是我大齊的肱股之臣,成國公夫婦多次訴說對外孫女的思念,若是強行把幼寧扣留在母後這裏,豈非寒了忠臣的心。”

  太後見宣德帝一副大義凜然,有理有據的樣子,知道這些必然是這幾日他和貴妃提前商量好堵自己的話,索性也不再繞彎子。

  “皇帝也說,養在哀家身邊的姑娘比養在成國公府尊貴,成國公若是在意骨肉親情,便該一心為了幼寧的將來考慮,讓哀家撫養幼寧,何故非要把幼寧要到成國公府去,如今的成國公夫人並非幼寧嫡親的外祖母,何況幼寧進京遭遇水窛,是人為還是意外尚未查清,可憐幼寧那麽小的人遭此大罪,至今身體未愈,成國公府從始至終,沒有一句是關心幼寧病情的話,哀家如何能放心把幼寧交到成國公府,倘若有個好歹,哀家怎麽跟汝陽王交代。”

  宣德帝讓太後那句是人為還是意外尚未查清說的躥了火氣,那案子早已查清,就是普通水窛專劫大戶人家船隻,隻是運氣不好,恰巧碰到了幼寧郡主的船。

  這案子是他親自派人審理的,對於結果太後當時並未多說什麽,如今說出這種話,不就是懷疑這件事是他做的嗎?

  宣德帝冷嗤,“汝陽王當年戴罪之身,朕沒殺他,已是法外開恩,如今母後要養他的孫女在身邊,致兒臣的顏麵於何地。”

  太後沉了臉,麵如寒霜,“當日皇帝便不聽哀家之言,說汝陽王有異心,威懾皇權,收繳了汝陽王的兵符,將他貶至汝陽,汝陽王父子為大曆開拓疆土,父子二人,皆是忠臣良將,七年前,北部疆域外敵入侵,汝陽王世子拋下懷有身孕的妻子,披掛上陣,因糧草不足,被困鄴城,最終戰死沙場,汝陽王更是殺敵無數,戰功累累,如今薑氏一族隻剩幼寧這一條血脈,善待忠臣良將之後,方顯陛下仁德寬容。”

  宣德帝聽太後誇讚汝陽王,蹭的一下起身,抬起胳膊,義憤填膺,“提及汝陽王,百姓人人稱頌,我大曆的戰神,威名遠揚,可母後不要忘了,汝陽王手握眾權,上陣殺敵的,是大曆數萬將士,以多戰少,即便不是汝陽王,其他將軍,一樣能替大曆打勝仗。”

  太後看著宣德帝,“當年汝陽王被逐出皇城,邊關叛亂,朝中無人可用,你幾日幾夜未合眼,是汝陽王臨危受命,解了朝堂之圍,當時你是怎麽說的,你說這滿朝武將,唯有汝陽王可堪大用,汝陽王平息叛亂以後,你又疑神疑鬼,夜不能寐,覺得汝陽王會帶兵攻入皇城,你數次懷疑汝陽王對朝廷有異心,不願重用汝陽王,然每次無人可用之時,皇帝便會想起汝陽王,委以重任,皇帝你捫心自問,究竟是汝陽王威懾皇權,還是你自己不願意相信汝陽王。”

  宣德帝信誓旦旦說汝陽王手握重權,野心極大,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要早日打壓,方能保江山穩固,可每次朝中有事,他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汝陽王,不知怎的,他恨極了汝陽王帶給他的恥辱,危難之時,卻隻信的過汝陽王。

  被太後揭了短,宣德帝對上太後的眼睛,心虛的垂首,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固執道:“成國公府是薑幼寧的外祖家,她父母雙亡,寄居外祖家合情合理,念及她是汝陽王府的郡主,朕會下旨命成國公府悉心照料,不可怠慢,母後何必多此一舉,非要將她養在身邊,惹人閑話。”

  “哀家竟不知,哀家一國太後,照顧忠臣之後,能惹出什麽閑話。”

  “母後明知汝陽王和您……”

  “咳。”

  站在太後身側的陳嬤嬤輕咳一聲,打斷皇帝脫口而出的話。

  太後失望的瞥了宣德帝一眼,宣德帝意識到自己失言,麵露懊惱,關於汝陽王的爭執,母子之間心照不宣,是因皇帝也懷疑當初的謠言是否為真,他的母後是否委身於汝陽王。

  但宣德帝還沒有膽子親手挑破這層窗戶紙。

  陳嬤嬤躬身請罪,“奴婢早上貪食,多吃了幾塊糕點,嗓子不太舒服,打擾了陛下,請陛下降罪。”

  宣德帝擺手道:“嬤嬤伺候母後多年,已經到了享福的年紀,還這麽盡心盡力,朕豈會因這麽點小事責怪嬤嬤。”

  “多謝陛下。”

  太後沉聲道:“皇帝剛剛要說什麽?哀家明知什麽?汝陽王和哀家怎麽了,繼續說下去。”

  宣德帝目光閃爍,身側的貴妃接口打著圓場,“太後,陛下的性情您是知道的,向來看重朝中老臣,成國公夫人多次在臣妾宮中哭訴,說成國公思念外孫女,陛下想讓太後您把幼寧郡主還給成國公府,這一來,是不忍成國公傷心,二來,也是擔心百姓流言,累及母後名聲。”

  宣德帝點頭,表示讚同。

  宣德帝和貴妃對視一眼,太後冷笑道:“這宮中皇後尚在,何時輪到貴妃當家做主,替命婦主持公道了。”

  貴妃麵色一僵,宣德帝連忙替貴妃說話,“是兒臣讓貴妃協助皇後,管理六宮。”

  貴妃恭順道:“太後明鑒,臣妾絕無僭越之心,臣妾一心為了陛下,皇室尊嚴著想。”

  “倒是你勞苦功高了。”

  “臣妾不敢居功。”

  宣德帝起身,和貴妃站到一起,太後還未表態,他就做出維護貴妃之勢,生怕她懲治了他的心尖尖。

  太後盯著香爐裏吐出的煙霧,徒生一股無奈,喃喃道:“既如此,那哀家與皇帝,便各退一步,哀家可以把幼寧送出宮去。”

  宣德帝見太後願意退步,以為太後想通了,言辭恭敬道:“母後哪裏話,兒臣都聽您的。”

  這會倒是會賣乖了。

  太後不急不緩道:“哀家年紀大了,這宮裏頭實在太過鬧騰,不如搬到宜春園頤養天年,也省的惹你們煩。”

  宣德帝聽到太後這麽說,著急道:“母後這說的什麽話,兒臣怎會嫌棄母後,母後這麽說,豈非是戳兒臣的心窩子。”

  太後歎口氣,“你是哀家生的,哀家豈會不知你性本純善,但尋常人家,母子也有意見不合的時候,隻是咱們皇家,比尋常人家特殊些,皇帝太後若有爭執,總會連累無辜之人。”

  宣德帝知道太後這是為汝陽王抱不平,心中不快,質問道:“從小到大,兒臣都聽母後的,兒臣事事依著母後,朝堂之事,隻要母後開口,兒臣都會按照母後的意思去做,唯獨汝陽王一事,兒臣沒有按照母後的意思去辦,難道因此,母後就要棄兒臣於不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