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節
作者:臨鑰      更新:2020-07-11 07:12      字數:5047
  這些手抓住了紀無歡的腳、胳膊、肩膀,然後開始用力撕扯,像是要把他五馬分屍一般。

  當然,黑匕首一出,就成了滿地的斷手,在連綿不斷地慘叫聲中,那些縫隙裏流出了大量猩紅色的血液

  剛解決完這玩意,黑暗中的電話鈴聲突然停止了,搖曳的火光一閃,尖銳刺耳的鈴聲再次響起,隨後走廊的盡頭就刷得多了一個歪著腦袋的紅衣女人!

  她以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扭曲姿勢站在那裏,低著頭,動作無比僵硬,就像是卡停的錄像一般,每當火光閃爍一下,她就會向前瞬移一段距離。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哢、哢、哢……"

  當她衝到麵前的那一刻,紀無歡在捅出刀子的同時卻也認出來了。

  "電姐?!"

  女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在一聲慘叫後消失了,同樣消失的還有那淒厲的鈴聲。

  接著從打開的鐵門裏又傳出了一個粗曠的男人大笑聲:"嘿嘿嘿嘿嘿~"

  那是一個麵部蒼白的圓臉小醜,臉上有紅色的彩繪,圍著眼睛畫出了兩個五角星,往下是同樣鮮豔的紅色圓球鼻尖,橙色的爆炸頭,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連體服,身上還貼著綠色的反光紙,看上去滑稽又詭異。

  和絕大多數小醜的形象一樣,它大張著嘴,作出誇張地大笑,血紅的嘴角幾乎裂到了耳根,滿口白牙在彩燈中閃閃發光。

  "歡迎來到小醜叔叔的獵殺場,在這裏你可以體會到最真實的快樂~"

  它的語速很快,每說一個字,腦袋就會隨著節奏左右搖晃一下,到最後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搖頭娃娃,手上卻拿著一把滴血的大斧頭。

  如果說之前紀無歡還不能確定的話,那麽經曆電姐後他都認出來了。

  是怪談樂園裏的噩夢小醜!

  原來如此。

  紀無歡徹底回憶起來了,這個所謂的第六麵,竟然是把他曾經經曆過的恐怖副本boss全部加強後來個一鍋端!

  如果換成一個普通人,麵對曾經的噩夢,麵對這條漆黑走廊上在黑暗中打開的一扇扇鐵門,或許會直接崩潰。

  在這裏沒有陽光、沒有同伴,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背後也是牆壁阻斷的死路,無處可逃。

  有人說未知才是最恐懼的,但假如明知即將經曆的一切是無法蘇醒的噩夢,隻有你才知道它有多可怕,曾經過關時有多慶幸,現在就有多害怕,就像即將被執行死刑的犯人,在等待中就已經絕望了。

  紀無歡輕輕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用紙巾擦掉臉上的血液,紅眸絲毫不懼。

  別說隻是十多隻恐怖鬼怪了,哪怕是成百上千,付出一切,他也要把聶淵給救回來!

  更何況他擁有大殺器。

  為了節約時間,青年幹脆主動走了過去,黑色的劍尖從牆壁上"呲--"得劃過,一刀斬首解決掉小醜後,徑直到了走廊的盡頭,回眸冷笑道:"一起上吧?"

  "哢嗒、哢嗒、哢嗒……"冰冷的鐵門一道道彈開,從裏麵出現了無數恐怖的鬼怪。

  渾身滴水缺胳膊少腿的海盜、捧著旋轉木馬玩具的紅衣女孩、密密麻麻的黑影、拿著考卷的小女孩花子,還有從牆壁上飛快爬來的僵屍跟黑色頭發,還有變異的巨型喪屍、拿著錘子嘻嘻笑的大兔子……

  曾經的噩夢再次化為了現實,並且咆哮著一擁而上,想要將玩家撕成碎片!

  而且它們的力量正在以極為恐怖的速度遞增,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還好通道窄,紀無歡背貼著牆壁,將黑色匕首化為巨大的鐮刀擋在前頭,剛好能迎接攻擊,嘩嘩地收人頭。

  短短幾分鍾,青年已然渾身鮮血,從頭到腳,臉黑色的發梢都在滴血,鮮血中的紅眸像是在發光,顯得越發妖冶,整個人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魅惑。

  就像是在黑暗中誕生的妖精,殘忍、血腥、危險卻又迷人至極。

  人頭+n。

  當最後一隻鬼怪死去的時候,紀無歡提起長劍,一步步向著通道的另一端走去,因為在通道的中間還有一扇未打開的鐵門。

  不用說,那應該就是最終boss了。

  會是什麽?大怪物?恐怖女鬼?又或者是所有怪物的終極結合體?

  隨著他靠近,鐵門自動打開,隨後一個黑影快速地衝出來,紀無歡毫不猶豫地出手,伴隨著劍尖刺進血肉的聲音,他卻猛地瞪大了雙眼。

  時間像是在這一秒放慢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血液從刀刃切開的傷口裏湧出,順著顫抖的喉結滴落,流到了衣領上。

  "圓圓--!!!"紀無歡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聲尖叫起來,他萬萬沒想到,從鐵門裏出來的黑影居然是聶淵!

  "寶寶……"男人從鮮血狂流的喉嚨裏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眼裏也充滿了不可思議,麵部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身體緩緩地向後傾倒。

  "圓圓、圓圓!"紀無歡驚慌地鬆手抱住他,不知所措地用右手按住他脖子上的傷口,左手拿出繃帶用力按住血管:"圓圓,你堅持住,你堅持住!"

  "寶寶……"聶淵躺在他的懷裏,手肘無力地抬起,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寶寶……對不起……活下去。"

  "圓圓、圓圓,你堅持住,我帶你出去,我現在就帶你出去!"紀無歡用力握緊他的手,想扶著他站起來。

  然而男人卻怎麽使不上勁兒,剛被紀無歡扶起來,就又癱軟了下去。

  血液不停地從血管裏流出,不論紀無歡拿著紗布怎麽堵都堵不住,血液染紅了男人的衣服,無比刺眼。

  "寶寶……我……好累啊……好可惜……我們在一起時間太短了……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我突然好想念……回到過去……回到以前就和你在一起……"聶淵痛苦地喘息著,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顫抖不已,他想抱緊紀無歡,可是已經沒有力氣了。

  "不--!!"在紀無歡撕心裂肺地叫喊聲中,男人失去了呼吸,舉起來的手臂徹底放下了。

  "圓圓……?"紀無歡呆滯地瞪大了眼睛。

  天呐,他都做了什麽?他竟然殺死了聶淵,他竟然殺死了聶淵!!

  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子插在他的心髒上,紀無歡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跪在地上抱著聶淵歇斯底裏地痛哭起來:"圓圓、圓圓,你醒醒,我求求你了,你醒醒好不好?圓圓,求你了,求你了,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這一定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紀無歡把臉埋在男人的胸口上,腦子裏仿佛亂成了一片,心像裂開一樣得疼,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聶淵死去的事情。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他要醒來!他要醒來!痛苦到極致,紀無歡隻覺得天旋地轉,緊接著雙眼一黑。

  "……"

  下一秒,青年隻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了沉重的純黑色空間裏,有一股倦怠的困意席卷而來,昏昏沉沉,仿佛再也不想醒來了,這樣的狀態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突然有是一隻粗糙卻溫暖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歡歡,該起床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刹那,紀無歡睡意全無,驚訝地瞪開了雙眼,當看到眼前這張無比熟悉的麵孔時,錯愕地叫了出來:"奶奶?!"

  眼前是一個穿著墨綠色旗袍的女人,雖已年過六十,但她頭發烏黑,皮膚白皙,臉上隻有少許的皺紋,即使沒化妝也很有氣質,像極了那種六十年代上海的名媛貴婦。

  見紀無歡傻傻地呆住,她露出擔憂的表情:"還難受嗎?"

  女人說完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手腕上的玉手鐲散發著清幽的檀香,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輕輕鬆了口氣,溫柔地問道:"餓不餓呀?"

  看著紀老太的臉,紀無歡疑惑不已,恍惚地問道:"奶奶,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沒有……"死?

  "歡歡,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女人用手指擦掉小臉蛋上的淚水:"和奶奶說說看,你又夢到什麽了?"

  歡歡?已經有多少年沒人那麽叫他了?

  這一刹那,紀無歡的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他緊緊握住紀老太的手,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眼淚就已經流了滿臉:"奶奶……我夢到你死了,圓圓也死了!"

  "哈哈,傻孩子,夢是相反的,別怕,都過去了。哎,怎麽又掉金豆豆了?是不是哪裏疼呀?"紀老太立刻焦急起來,緊緊抱住他。

  "我沒事……我隻是……"紀無歡控製不住哽咽的聲音。

  紀老太趕緊把他伸出來的手塞回被窩裏蓋好:"歡歡,奶奶去給你做你最喜歡的南瓜甜粥,怎麽樣?"

  紀無歡的喉嚨吞咽了一下,點頭道:"好……"

  "誒,小傻瓜,怎麽還哭呢?"紀老太笑著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把被子給他拉好:"你再睡會兒啊,奶奶待會叫你。"說完就出了。

  直到她出門,紀無歡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這是怎麽回事?他是又穿越了?還是說在遊戲裏?他的麵具呢?黑色匕首呢?聶淵呢?

  一提起他,紀無歡的心髒就無法避免的刺痛了一下。

  他舉起自己的手一看,原本修長白皙的手指變成了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一看就是小孩兒的,手背上還有兩三個烏青的針眼,按下去生疼。

  "嘶--"

  紀無歡小的時候經常因為大大小小的毛病經常去醫院輸液,所以手背上長期有針孔。

  現在是幻覺?還是……

  他坐起來打量四周,發現這裏是他原來的房間。

  由於紀老太沒有孩子,所以這個房間一開始是她的書房,後來為了讓紀無歡住的舒服,她把書都騰給出去了,隻留下了書桌跟櫃子,還專門給他買了一張奧特曼主題的柔軟單人床,當年讓聶小淵饞了好久。

  房門後還貼著測量身高的標尺,上麵有鉛筆畫的橫線跟日期,眼前的一幕幕和他的童年記憶在緩緩重合,恍惚之間,紀無歡有了種這一切才是真實的錯覺。

  就在這時,床對麵書桌前的玻璃窗被人敲響了,他抬頭一看,一個熟悉的濃眉大眼小男孩出現在窗外,得意洋洋地衝他做了個鬼臉,大喊道:"紀、無、歡,病怏怏--"

  "圓圓!"紀無歡的雙眼立馬亮了,難以克製自己的興奮,立馬從床上爬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想撲過去,然而腳一觸地就傳來了刺骨地疼痛,痛得他當即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窗外的聶小淵不客氣地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不客氣地嘲諷道:"紀無歡你這個大笨蛋!"

  "圓圓……"紀無歡強忍著疼痛,咬牙抬起臉來,激動地大聲問道:"圓圓、圓圓,是你嗎?是你嗎?!"

  聶小淵聽不到他說的什麽,笑得更大聲了,可是笑著笑著,卻發現那個小病秧子咬著嘴唇,眼眶紅成了桃子,一張可愛的包子臉更是委屈巴巴到快要爆炸了。

  平時的紀小歡雖然也會哭,特別是生病的時候,但再怎麽樣疼在他的麵前也會盡可能的逞強,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哪會對著他露出這種表情?

  聶小淵本來想轉身離開,但猶豫了一下,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從正門進了他家,同紀老太打了聲招呼,把立在門口的拐杖丟給他,嫌棄道:"哭哭啼啼的,丟死人了。"

  說完就準備離開了,誰知紀無歡竟然撲騰著站起來從後麵一把抱住了他:"圓圓、圓圓,別走、你別走!"

  "喂,你幹嘛?!"聶小淵被嚇了一跳,想推開他,誰知這貨已經化身八爪魚粘了上來,死活不放手,還作勢要親他:"圓圓、圓圓,mua~"

  "啊啊啊啊!你做什麽?!"聶小淵驚恐萬分:"放開我!放開我!紀白癡,你是腦子被燒壞了嗎?!"

  當初的聶小淵還不是個酷酷男孩,表情那叫一個豐富、眉飛色舞,實屬可愛。

  把紀無歡給看樂了,眼淚還沒流幹,就又笑嘻嘻起來,伸手就捏他的臉,說什麽也不放開了,死活就粘上他了。

  兩人糾纏了十多分鍾,在聶小淵生無可戀的時候,好在紀老太正好端著甜粥進來了。

  兩碗,一人一份。

  說起紀老太的手藝,那可是一絕,粥熬得是又香又糯,隻是聞聞就跐溜跐溜地咽口水。

  "好吃好吃!"聶小淵忍不住瘋狂讚美,他雖然討厭紀無歡,但卻很喜歡紀老太。

  成年後的紀無歡很懷疑聶淵之所以那麽挑食,很可能是蹭飯蹭出來的。

  想到聶淵,紀無歡心裏有緊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太過熟悉跟溫馨了,以至於讓人懷疑,過去的一切真的隻是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