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作者:沉雲香      更新:2020-07-11 06:45      字數:4145
  難道不是弄丟了孩子,而是要把孩子拋棄?

  林清嘉的目光說不出的複雜。

  像是感覺到了林清嘉的視線,孩子原本踢著石子,嘴角裂開,對著林清嘉露出笑容來,他好似一點也不知道林清嘉的煩惱。

  林清嘉見著他笑了,也放下心中的憂慮,對著他一笑。

  孩子鬆開林清嘉的手往地下一蹲,他是有些累了,已經走不動了。

  “累了嗎?”林清嘉半蹲下身子,伸手把他抱了起來。

  看著空蕩蕩的大街,遠處有腳步聲響起,林清嘉知道衡水的守衛等會就要第二次經過這裏了。

  孩子以手掩口打了一個哈欠,縮在了林清嘉的懷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在林清嘉的胸口蹭了蹭。

  林清嘉目光複雜,因為這孩子不能說話所以拋棄了孩子?

  心中一歎,林清嘉走向周芸的方向,“娘,我們回去吧。”

  “這……”周芸看著孩子有些為難,“他的爹娘?”

  此時忽的一陣涼風起,周芸改了口,歎息一聲說道,“也是,太冷了,明日我們再來尋人。”

  林清嘉此時覺得希望已經渺茫,對著母親的話仍是點點頭,揚聲喊了綠衣與桂枝,說是要回客棧。

  “不找了嗎?”綠衣小跑著過來,喘著氣兒說道,“前麵的巷子還沒有去。”

  “不了。”林清嘉搖搖頭,“等會巡邏的守衛就又要過來了,再找下去少不得被嗬斥。”顛了顛懷裏已經閉上了眼的孩子,林清嘉低頭看了一眼,才接著說道,“天氣也有些冷,明天再來吧。”

  周芸在林清嘉說完之後也點點頭,“現在起了夜風,這孩子穿的也淡薄,衣袖還被撕壞了,免得他生了風寒。”

  “是。”桂枝與綠衣就應了下來。

  不等著再次過來的守衛驅逐她們一行,一行人就順著來時的方向往客棧行去。

  一路上綠衣想過要抱孩子,林清嘉隻是搖頭,拒絕了讓綠衣抱著孩子,說道,“等會就到了。”

  等到了房裏,因孩子不肯與林清嘉分開。

  讓他換個房間,他隻是執拗的抱著林清嘉的腿,用他的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林清嘉,可想而知,若是非要他走,他一定會哭出來。

  林清嘉笑道:“年歲也小,晚上和我睡一起就好。”

  周芸擔心女兒睡不好,但也怕讓孩子害怕,隻得應下。心想著等到找到了孩子的父母,再讓女兒好生休憩一番。

  孩子的年歲也小,用熱毛巾擦了他的手和腳,林清嘉就幹脆與他睡在一起。

  他對著林清嘉露出一個乖巧的笑,等到脫得隻生了中衣,自個兒跳上了床,拱在了被子裏。

  林清嘉洗漱過後,孩子已經睡著了,他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也不知道在哪兒聽得到的說辭,這般的睡姿是沒有安全感的存在。

  手指劃過他細膩如同上好白瓷的肌膚,他不會說話,林清嘉看得出這孩子很是聰明懂事,晚上由著林清嘉牽著他的手在街上尋他的親人,一直到累了,也不哭鬧,隻是蹲下身子表示他累著了。

  這般可愛的孩子,怎會有人拋棄?

  林清嘉的手勾起他的長生鎖。

  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鑽了小孔用金鏈綴在他的脖頸,如意紋路背後寫的是吉利話。

  如果真的是被丟棄,還要帶著長生鎖?

  林清嘉想到了這裏心中放鬆了些,也許事情沒有那麽糟糕,就是仆人丟了主子,府中的人還不知道,等到明兒也許就找到了他的家人。

  理了理他的被子,林清嘉也躺了下來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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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夜裏秦安婉睡得並不安穩,忽的一陣心悸,低低驚呼一聲醒了過來。

  “小姐。”茵雪披著外衣,掌燈就到了秦安婉的身邊,見著小姐穿著中衣整個人從床榻上立坐了起來,額頭上汗涔涔的,像是失了神一樣看著前麵的幔帳。

  茵雪放下了燈,伸手用帕子擦拭了小姐額頭上的汗水,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怎麽了?是魘著了嗎?”

  生怕驚著了小姐,茵雪的聲音很柔。

  “我夢到了澄兒。”秦安婉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記不清夢了,隻是依稀覺得有些可怖。”

  “都說夢是相反的。”茵雪想了想,說道:“傍晚的時候我才看到小少爺,知道了晚上要參加燈會,他笑得開心呢。”

  隨著秦安婉陪嫁的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換做若茜,去年的時候,若茜回家探親結果十足落了水。秦安婉身邊雖說還有其他的丫鬟,但是用慣了她,茵雪陪著病中的小姐,讓王嬤嬤的兒子抱著小少爺去看燈會。

  提到了曾子澄,秦安婉的眉頭也舒展開,歎息一聲說道:“是我對不住他。”

  若不是她身子不好,沒有顧上子澄,也不會讓他在一場高燒之中燒的失聰,不會說話了。

  茵雪想了想才說道,“小少爺也聽得到一點聲,並不是完全失聰,奴婢對著小少爺大聲一點說話,他還聽得到呢。”雖說小少爺聽得到,但似乎不大願意說話,茵雪咽下不提,“若是侯府裏頭想法子找到名醫,許是能夠治好。”

  “信已經寫出去半年了。”秦安婉苦笑著搖搖頭,“若是有法子,早就見到了人,連提都不提大夫的事,隻怕是艱難。”

  當時收到了哥哥的信,信的裏頭說了許多就是沒有提到給子澄尋到名醫,她收到了信就大哭了一場,本就身子不好,太過於費盡心神,就又病倒了。

  “罷了,不說這個。”秦安婉想到了當初的事,麵色有些蒼白,低低說道,“明兒一早,你去看看子澄,我心裏頭總有些不安。”

  “一清早我就去。”茵雪點點頭說道。

  “也不要太早。”秦安婉說道,“今晚上不是說玩得累了嗎?”

  因說小少爺已經累得睡著了,所以茵雪才沒有去看子澄。

  茵雪點點頭應下,“小姐放心罷。”

  茵雪等到快晌午,才去了房裏,誰知道並沒有看到小少爺,莊子裏頭的人說小少爺生了病,衡水這裏沒什麽好大夫,一清早就急急把人送回到了冀州了。

  茵雪又氣又急,“小少爺生了病,怎的就自作主張,也不知會少夫人一聲,就把人送了回去?”

  王嬤嬤做了一個長揖,“實在是小少爺的狀況不好,少夫人身子弱,本就生了病。奴婢就自作主張了一會,讓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趕緊把小少爺送了回去。”

  這位王嬤嬤是少爺的奶娘,年歲大了在衡水的莊子裏休養,茵雪雖說生氣也不敢太過發作她,跺了跺腳,匆匆轉身回到屋裏。

  王嬤嬤本是賠著笑,見著茵雪轉身入了少夫人的房間,就低低啐了一口,“不過是個病秧子丫鬟,還敢對我甩臉色。”

  茵雪到了房裏就同少夫人說了小少爺的事。

  秦安婉想到昨個晚上的心悸,人就有些繃不住了,麵上雪白一片,“回府,快,我們回府。”

  茵雪安撫著秦安婉,“沒事的,隻怕是燈會上涼著了。”

  “如果要是沒事,怎會送回到冀州?”秦安婉隻覺得一口氣都要喘不過來,淚水簌簌落下,“我得回去。”

  茵雪無法,安撫了秦安婉幾句,就讓柳絮去下人備下馬車,少夫人要回府了。

  冀州距離衡水並不遠,讓人安排了馬車,茵雪就扶著少夫人趕回冀州。

  第61章 私生子

  第二天一早,林清嘉隻覺得身邊躺了一個小火爐。熱醒了之後,林清嘉感覺到自己懷裏的柔軟,恍然想起昨晚上的事,目光觸及到孩子通紅的臉,林清嘉意識一瞬間清醒,連忙喊了綠衣,讓她去喊娘親過來。

  這孩子發燒了。昨晚上受了驚,加上寒風吹著,才發了熱。

  白玉小臉燒的通紅一片,好看的眉毛攪成一團,林清嘉離開了被窩,他縮了縮身子,口中發出了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聲響。

  他的聲帶沒有壞?隻是聾了?

  林清嘉出神的時候,孩子伸手用手指勾住了她的手。

  熱乎乎的小手,林清嘉隻覺得心中一軟,跪坐在床上,不急著起身。

  周芸很快就趕了過來。

  探了孩子的溫度,摸了他的手便說道:“他的身子先天不足。”

  “用酒退熱?”

  “恩。”周芸點了點頭。

  在衡水買的烈酒派上了用場,用烈酒給孩子擦了身,在他的背後揪了一排痧,便見著孩子麵上的痛苦之色減輕了不少。

  林清嘉看著孩子背後的痧,紅的發黑,伸手重新給孩子穿上了中衣。

  周芸看著林清嘉的動作,心中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明明嘉嘉還未及笄,照顧孩子的動作很是熟稔,好似有過孩子一般。

  這種違和的感覺讓她心中詫異,晃了晃腦袋,把這些莫名的思緒甩開,周芸握住了孩子的脈搏,手指在他的脈處微動,感知他身體的狀況。

  孩子生了病,自然就沒有辦法帶著他去外麵。

  讓綠衣繼續去找,桂枝留在房中。

  林清嘉看著母親的動作,站起身子,讓桂枝把食盒打開。

  “外麵下雨了?”林清嘉注意到了食盒上的雨水。

  “是。”桂枝說道,“下的還不小。”

  走到離床最遠的一扇窗麵前,林清嘉把窗打開,帶著濕漉漉水汽的風從窗縫裏鑽入,人陡然一清。

  雨打瓦片,清脆作響,廊簷下撐開一把把的油紙傘,滴溜溜轉圈就在雨中綻開,像是伴著雨而生的花朵。

  合攏了窗,林清嘉走到了床邊,周芸正在給孩子掖被子。

  “我們先吃點東西。”林清嘉說道。

  周芸點了點頭。

  吃過了之後,周芸說道:“我剛剛摸了脈,發現了一樁事,他並不是天生聾啞,確切說他隻是聾了,應當是沒有啞的,因現在昏睡著,不好看他的聲帶,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啞了。從斷脈的結果來看,他大約是半年前發過一次熱,燒的太高沒有及時給他降溫,因而失聰。”

  林清嘉想了想說道,“今天早晨我聽到了他的噫語,他應當是確實可以說話,聲帶沒有壞。”

  周芸的眉頭皺起。

  “怎麽了?”林清嘉見著母親的反應,連忙問道。

  周芸說道,“我用手捏了他的耳門、聽宮、聽會三個穴位,他眉心一直皺著,這般的反應說明他應該可以聽得到一點聲。這……請了大夫應該都可以發現,既然聲帶沒有問題,就算是對他的耳沒有什麽辦法,也應當誘著孩子多說話,要不然可當真就啞了,忘了說話了。”

  林清嘉沒有料到是這個結果,若說這孩子是妾生子,那也不對,脖頸上的那長生鎖的玉質難得,前世她從魏邵和那裏學到了如何辨玉。

  這般通體雪白渾然天成入手細膩,毫無一絲雜質的玉可當得起一句寶玉,富且貴的人家才能用這般的玉給孩子做長生鎖。

  諸多的想法在腦中炸開,林清嘉捏了捏眉心,一時沒有什麽頭緒,“有辦法能夠治好嗎?”

  “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周芸苦笑著說道,“有些藥材也是難得,也不知道他的家裏頭願不願意給他醫治。昨個兒晚上的事我仔細想了,隻怕這孩子是被人丟下了,雖說讓綠衣出去找,心裏頭是沒報什麽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