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作者:沉雲香      更新:2020-07-11 06:45      字數:4076
  林清嘉露齒一笑,柳夫人從林清嘉的這一笑裏讀出了諷刺之意。

  心裏頭一堵,覺得這個叫做月見的丫鬟是自己的府上的,隻怕不是打死就是發賣到髒地方去。

  這樣一想,柳夫人看著林清嘉的時候,就帶了幾分戾氣。

  周氏也覺得林清嘉今個兒有些不像話,但她素來是護短的,自己的女兒自己難道不疼惜?而且覺得林清嘉這樣做定然是有理由的。

  柳夫人不知道,因為她對林清嘉的一個眼神,讓周芸對她的提防也到了極點。

  第33章 魏邵和的震驚

  柳夫人緩和了麵上的神情,看著周氏的時候,眼神真摯誠懇,“實不相瞞,最近我們府中有貴客臨門,所以想請周大夫一起。”

  周氏聽到貴客兩個字就頭疼,她不善交際,林鶴還在的時候就是少有出去參加各式的宴席,她受不住那種憐憫的眼神還有打著機鋒的話語。

  幹笑著說道:“這就不必了。我和月見這丫頭一起在房裏吃一頓就好,等到柳姑娘醒了,我們也就該走了,不好驚擾了貴客。”

  “這位是京都來的貴客,”柳夫人說道,“聽聞了周大夫的本事,說是想要替母妃討方子。”

  林清嘉知道這定然是魏邵和,便開口說道:“我家夫人隻會些尋常的方子。”

  “是了。”周氏忙不迭點頭,聽到母妃兩字,更覺對方是皇子皇孫,更不敢去了。

  柳夫人看了林清嘉一眼,語氣有些冷,“周大夫客氣了,滿姑蘇城裏,誰不知道周大夫的本事?”

  被林清嘉說得多了,她本就是倨傲之人,心裏頭也有了些火氣,見著周氏也推脫,語氣就有些陰陽怪氣,“畢竟誰人不知道林家嫡次子的身子,還是托周大夫的本事治好的。”

  周芸聽到了柳夫人的話,麵色刷的一下雪白。

  林清嘉沉著臉,毫不客氣地說道:“柳夫人客氣了,我家夫人就是有滿身的本事也沒法子給遠在京都的貴人看病的。更何況,我家夫人的醫術也是有限,若不然二老爺也不會因病去了。”

  周芸深吸一口氣,“月見說得是。”

  隻說這一句,周芸便不肯多說。

  柳夫人見著兩人這般的作態,幾乎要氣的咬碎了一口銀牙,隻得說道:“那我先讓小廚房送些吃食過來,周大夫費心了,月見姑娘也辛苦了。”

  她自己請不動周氏,等會再打著長青世子的名頭,看周氏還敢不過來?

  見到柳夫人走後,周氏看著林清嘉想要說什麽,林清嘉隻是對她搖搖頭,柳夫人走了,滿屋子還是柳家的人,怎好這時候說話。

  “夫人想好要開什麽方子了嗎?”林清嘉溫聲說道,“柳姑娘的身子不好,我瞧得出身子虧空,多開些滋補的方子吧。雖說是庶出,柳府也很重視,藥材都在外放著呢。”

  周氏的目光裏有些擔憂,外麵的藥材都是剛剛林清嘉要來的,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物,用在柳茜的身上是不是有些過了。

  “她這般的身子。”林清嘉溫聲說道,“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若是繼續這般,以後嫁了人更是艱難。”

  周氏心裏頭一軟,想著床榻上的柳茜確實身子弱,她也十二歲的年紀,轉眼隻怕就要及笄,用尋常的藥材也可以調養,但是時候花的太多,會誤了少女的花期。用好藥材,她身子恢複得快些。

  柳夫人確實拿了這些藥材,可見對這個庶女是重視的,她也就用這些藥材,開些滋補的方子給她補補罷。

  林清嘉見著周芸點頭,彎著眼就笑了起來,如同狡黠偷了腥的狐狸。

  雖說換了一副麵孔,這笑起來還是嘉嘉的模樣,周芸見著女兒這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飯菜很快就送來了,林清嘉的那一份比周芸的差一些,但也沒有差到哪裏去。

  這讓周芸放心了些。

  吃過了之後又給柳茜把脈,參片的藥力因為含了許久已經有些消了。

  周氏不想在柳府久待。想了想,就幹脆再切一片,切的時候想到了林清嘉的舉動,略一猶豫也學著林清嘉一般,切了厚厚的一片。

  在旁邊候著的侍女忍不住眼皮子一跳,柳茜在府裏頭哪兒有什麽地位?連大小姐房裏的丫鬟都不如,單這兩片參片,隻怕夫人就要心痛了。

  要是隻用些參須,這參還能夠再放一放,切得是參體,隻怕這救命的好藥,這幾日就要用個幹淨了。

  林清嘉見著周氏也切了厚厚的一片,笑得越發開懷。

  “你呀。”周氏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如同清風一般的輕柔。

  “我來。”林清嘉從周氏的手中接過參片。

  林清嘉伸手替柳茜取下參片的時候,柳茜的長睫一扇,呻·吟出聲,醒了過來。

  一雙眼水潤潤的帶著幾分的迷茫,好像分不清當前的狀況。

  周氏溫聲說道,“我是給你看病的女大夫,身子好些了嗎?”她盡量把聲音放得輕柔,生怕嚇到了剛剛醒來的小姑娘。

  聽到了女大夫三個字,柳茜的身子縮了縮,眼底流露出懼怕之意。

  周芸見著了柳茜的神色,心中稍稍放鬆了些,起碼沒有燒壞了腦子,小姑娘還小,怕看大夫呢。

  周芸含笑道:“別怕,你燒的有些久了,身子哪兒不舒服告訴我,我可以做蜜丸,不是湯劑,藥不苦的。”

  聽到了燒的有些久,柳茜身子輕輕抖了起來,伸手抓著被子,整個人就縮入到了被子裏。

  聽到柳茜醒了,在外間候著的一個連忙跑出去去找夫人,一個繞過了屏風,聲音歡喜,“三小姐,你醒了,阿彌陀佛,你早晨的病讓夫人嚇了一跳。”

  見著被子鼓了一個大包,知道柳茜躲在被子裏,心中想著果然上不的台麵,口中哄著,“夫人已經給你請了大夫,是不是現在身子好多了?”

  聽到了丫鬟的話,柳茜怯生生地從被子裏鑽出,蒼白著一張小臉,“我好多了,多謝大夫。”她的聲音裏有些沙啞。

  柳茜的神情乖巧,周芸對她說道,“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柳茜就把手伸出。

  林清嘉看著柳茜的唇瓣都起了白皮,便給柳茜斟茶,兌好了水,捧在手中,聽著周芸哄著,“你莫要緊張,放鬆些,不然我脈都看不準了。”

  柳茜點點頭,隻是周芸的神色依然無奈,這般的狀況根本就摸不準柳茜的脈搏。

  林清嘉把柳茜扶起,把她從被子裏撈出來的時候,發覺被子已經濕透了,“再拿一床被子,烘熱了給柳姑娘換上。”

  用手擦了擦柳茜額頭上發熱出的汗水,“喝點水。”

  柳茜乖巧地捧著水杯,一雙眼滴溜溜地看著林清嘉。

  “還難受嗎?”林清嘉哄著她說話,說過了兩三句,安撫好了柳茜,讓母親替她把脈。

  被子很快就抱了過來,林清嘉注意到了錦被上用的是蘇合香,若是放在櫃子裏隻會有一股子驅蟲的味道,而不是這樣的蘇合香,像是被人睡過的一般。

  想到柳府裏嫡出的小姐就柳笙一個,隻怕這被子就是柳笙的。

  粗壯的婆子把湯婆子放在了新鋪好的被子裏,用滾燙的水燙了巾子,給柳茜一擦身子,再把柳茜塞入到被子裏。

  柳茜到了新的被子裏,神情惴惴不安,顯然也認出了這被子是大小姐的。

  周氏繞過了屏風準備去寫方子,林清嘉拍了拍柳茜的手背,“是柳夫人請我家夫人給你看病的,畢竟受了苦,有什麽事都不消怕。”

  柳茜的眼不由得瞪大了,總覺得這個女大夫帶過來的丫鬟意有所指。

  不用怕嗎?柳茜垂下眼,手捏著被子,嗅著被子上淡淡的蘇合香的味道。

  “好好養病,莫要你姨娘跟著擔心,”林清嘉說道,“剛剛聽柳夫人說,孔姨娘病了呢。”

  柳茜的眉頭輕輕隆起,知道林清嘉有意告訴她她親娘的狀況,露出感激之色,“多謝月見姐姐。”

  “柳姑娘客氣了。”林清嘉說道。

  “孔姨娘的病如何了?”

  “我家夫人不曾看過。”林清嘉說道,“尊府夫人說,隻是心中焦慮,不是什麽大病。”

  “恩。”柳茜抿著唇。

  林清嘉不和柳茜多說,讓她安心休息,就繞過了屏風,看著周氏在書案邊,正在斟酌滋補的方子。

  柳夫人推門而入的時候,周氏已經寫好了方子。

  “聽說茜兒醒了,我就趕緊過來看看。”柳夫人含笑說道。

  看了一眼周芸開的方子,麵上一驚,“這……是不是有些滋補過了。”

  這裏頭用的藥材竟是把剛剛月見那個丫頭說得藥材都囊括了進去,人參、鹿茸、靈芝……這賤婢的丫頭哪兒消受得起?

  “柳姑娘先天不足,按道理是不好太過於進補的,隻是剛剛一場大病虧空了身子,這般虧空的狀況下,用這些就不會過。她畢竟年歲小,這一場的高熱也不是壞事,因禍得福,更好進補了。”周氏抬頭說道。

  柳夫人接過了方子,順手遞給了跟在身後的嬤嬤,“讓人把藥拿去製去。”對著周氏說道,“茜兒的身子不好,這兩日還請夫人過來給她看看。我問了薛家,周大夫同一個時間過來就好。”

  “這是自然。”周氏既然要治就會給柳茜治好,此時點頭應下。

  聽到周氏應下,柳夫人麵上的笑帶了幾分真心,“阿彌陀佛,有周大夫出手,我也就放心了。茜兒的身子一直有些不好,如今能夠去了根,真是好事一樁。”

  周氏笑而不語。

  柳夫人又對著周氏說道,“還有一樁要緊的事,我剛剛說得那位貴人想請您一敘。”

  周氏想要推辭,就聽到柳夫人說道:“不瞞您說,這位是龍子鳳孫,長青王府的世子爺,魏世子有令,還請夫人走一趟罷。”

  “我陪著夫人。”林清嘉知道這一遭是避開不過的,就和周氏說道。

  周氏抿了抿唇,應了下來。

  她一來是怕見貴人,二來也怕見京都裏來的人。畢竟那人也是京都來的……

  避無可避,隻得去,周氏由著林清嘉抿了抿她的發,就跟著柳夫人前往。

  魏邵和一直在等著周氏,心想著若是見到了周氏如何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心想著這幾日在府中可以多和周氏套套近乎。

  “林夫人來了。”侍女的唱喏聲響起。

  魏邵和轉身,目光觸及到周氏的麵容,猛地一驚,啪的一聲,手中的扇子墜落在了地麵上。

  第34章 畫像

  怎麽會?

  魏邵和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周氏竟是這幅模樣,穿著天青色的褙子,下身是祥雲如意紋寶藍色褶裙,雙目溫柔若含一汪春水,見之便覺其性子的溫柔。飽滿的唇好似含著寶珠,自有別樣的動人之色。

  他此時好似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想到了在興慶帝那裏見到的那副小像,畫中女子便是這般含情而立,他隻是匆匆一瞥,就見著興慶帝卷起了那副小像,不讓他多看。

  但隻是匆匆一瞥,就記住了那雙鹿兒似的眼睛,記在心中不敢忘懷。

  他當時疑惑,為什麽興慶帝會有一副婦人的畫像,強把那副畫中的女子記在心底,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見過小像之中的人。

  沒曾想竟是在小小的姑蘇之地,見到這畫中人。

  此時見著了周氏,就覺得那畫中的人走出來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