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作者:袖糖      更新:2020-07-11 05:49      字數:4828
  要是有小兔崽子黑了心肝偷糧食,這一次就算是婆婆護著她,林翠苗也定要鬧得天翻地覆,把這個小掃把星趕出去!讓大家都來看看,她婆婆養了一隻白眼狼!

  林翠苗氣哼哼的回屋了。

  何建安困得不行,聽見她的動靜也沒睜開眼看一看,隻含糊道:“幹啥去了?”

  “沒啥。”林翠苗氣不打一處來,看自己男人睡得跟死豬一樣,又看了看睡在炕上角落的何興國,心中的火氣不知道怎麽就大了。

  她用力掐何建安腰上的肉,低罵:“都是你沒用!都是你沒用!讓人欺負到你老婆和兒子頭上來!”

  何建安被掐疼了,困意頓時到九霄雲外去,暴躁道:“你這又是發的什麽瘋?大晚上不睡覺,又要幹啥?天天折騰這個折騰那個,你累不累啊?”

  林翠苗咬牙,啐了一口氣,生氣,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覺得胸口被一團麻堵住了,呼吸不上不下的,難受。

  總覺得,自從圓寶來了之後,她這幹啥啥不順,整個人非常暴躁。她相信這個娃是克家人的,不然小姑子能死?一定是圓寶克的她。

  她恨恨瞪了一眼主屋的方向,含恨道:“沒事!睡吧!”

  然後自個兒蓋著被子就睡去。

  何建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鬱悶睡了。

  這婆娘,最近也不知道吃錯什麽藥,天天有發不完的脾氣。偏偏還是個窩裏橫,往外不敢說啥,倒是回了自己小屋,知道發脾氣了,苦了何建安。

  等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三房媳婦周永娟就起來幹活了。

  今天輪到她來煮飯。

  剛進廚房,就看見陳婆子在那兒打著雞蛋水,還往裏頭舀了一勺子紅糖。

  周永娟狠狠咽了一下口水,知道這是給圓寶打的,也沒敢說什麽,隻是別開眼睛。眼觀鼻鼻觀心開始淘米,做飯。

  陳婆子看她一眼,端著雞蛋水就要進屋拿給圓寶,但又折回來說:“老三媳婦,你一會兒用高粱麵多烙幾個餅,你爹今天要去縣城,拿給他路上吃。你一會兒沒事,帶上你男人,也跟著去縣城一趟。要是你爹賣糧食和靈芝換了錢,你就去縣城的醫院看看身體,總拖著不是個事兒。烙餅多做一點,三個人吃,別餓著。”

  周永娟怔住,然後訥訥的應了一聲。

  背過身去,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心中感慨,又激動又慰藉。

  不能懷孩子,她不是不著急,這些年娘家的人也幫她想過各種土方子,該試的都試過了,還是不成。

  在鄉下生不出娃,那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

  周永娟都感覺每個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帶著批判,暗地裏嘲笑她是個生不出雞蛋的母雞!

  要是放在別人家裏,婆婆不說什麽出錢給她看身體,不明裏暗裏的搓磨掉一層皮就算不錯了。再慘一點的,多年無無子,是要離婚各過各的。

  她不占理,就算離婚被趕回娘家,也是沒地說理去。

  如今陳婆子拿靈芝去買,還記著她這個三房媳婦,周永娟當然觸動。

  雖然陳婆子嘴上要強,一張嘴能把人說死,火氣也是大得很,但從來不會使陰的,心地也不壞。

  周永娟心中明了,拿了個碗來,舀了一碗高粱麵,然後開始和麵,烙餅。

  等做完之後,再撒上一層蔥花,聞著就覺得香。

  天色還未大亮的時候,周永娟和何建喜以及何軍三人就出門去。

  陳婆子給圓寶送了雞蛋水後,來到廚房裏,接過周永娟沒有做完的活。

  一家人紛紛起了,院子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春花開學沒有幾天了,田麗坐在院子裏借著天光開始補書包。她尋思著秋月也快要上學了,雖然不知道家裏還有沒有錢,不過想起秋月摸著春花書包時,那種向往渴望的神情,田麗就心中不忍。

  她打算有空就撿一些碎布,拚著給秋月做書包。就算秋月上不了學,給春花用也是行的。

  圓寶搬了一個小馬紮,故意小口小口的喝著雞蛋水,留下了大半,打算一會兒等春花秋月起的時候就分給他們喝。

  不過不能讓姥姥看見。讓姥姥看見了,兩個姐姐是要挨罵的,圓寶已經有心得了。

  林翠苗出屋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特別是看見圓寶悠哉悠哉坐在小馬紮上喝雞蛋水,感覺她喝的都是自家兒子的血肉,暗中重重的啐了一口。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林翠苗心思一動,然後就進了廚房去。

  陳婆子這時候已經把飯煮好了,見林翠苗進來,眉毛一擰,道:“平時到你做飯沒見你這麽伶俐,今兒個不用你了,去等著吧,一會兒飯就好。”

  林翠苗訕笑,沒有離開,說著要幫她幹活,但實際上卻蹲下,用手指偷偷的量了一下米缸,然後又比劃著玉米麵和高粱麵。

  隨後,林翠苗驚叫一聲,問陳婆子:“娘,你今天早上,是用高粱米煮的粥是吧?”

  陳婆子斜眼看她,“是啊,怎麽了?”

  林翠苗篤定是圓寶偷了糧食,頓時冷笑一聲,氣更不打一處來。

  林翠苗譏誚道:“娘,我早說呢,咱們家的米缸不對勁兒!我用碳火劃了幾道,做標記,就防著有人偷糧食。我剛才比了比,高粱米是少了些,那是娘用了。可是高粱麵卻少了一大截!”

  她指著袋子外頭劃的那幾筆,說:“娘,高粱麵原本是有三指高的,到這兒。剛剛我量的時候,少了一截手指頭!這分明是有人偷拿了!家裏有賊啊,不能姑息!”

  陳婆子定定看她半晌,氣笑了,生氣發問:“咱這一家子,我倒不知道有誰是賊!”

  林翠苗沒看出來她神色不對,還以為陳婆子要追究,立馬喜道:“娘,咱們這一家子是沒賊,但是圓寶是啊!我注意她好久了,她對咱們家米缸動了手腳,我都看著呢!”

  陳婆子原本就陰的臉色頓時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第24章 24

  陳婆子手裏拿著的水瓢頓時摔在地上, 半滿的水潑出來, 灑在林翠苗的鞋麵上, 頓時濕了個通透, 冰冷刺骨。

  林翠苗一抬頭,終於看清陳婆子眼睛裏的慍怒, 嚇得一個激靈,害怕了。

  可想想,覺得自己不能讓步。

  她為了這一天等了多久啊?圓寶幹了壞事, 就得被揪出來,否則她以後在這個家還怎麽過下去?讓一個外來女踩著她的臉過日子麽?

  這麽一想,林翠苗猶豫變幻的神色瞬間堅定下來。深吸一口氣,道:“娘, 我知道你心疼圓寶, 但是咱們家的米缸確實出問題了!我前些天起來上廁所, 看見圓寶鬼鬼祟祟在廚房裏,要不是她偷了糧食, 咱們家的糧食怎麽會少了?她沒來以前, 咱們家的糧食可沒出過錯!”

  林翠苗尖著嗓子, 沒想要壓低聲音。她就是故意大聲說, 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何家到底養了一頭怎麽樣的白眼狼!

  圓寶自然聽見了, 她雞蛋水也喝不下去了, 忙跑過來, 扒著門口往裏頭看。

  感受到陳婆子和林翠苗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覺得緊張。喉嚨幹幹的,剛才喝的雞蛋水都不能緩解。

  圓寶怯怯的看著陳婆子,聲音帶了點哭腔,“姥姥,是不是圓寶做錯了什麽”

  怕得狠了,她的眼淚說來就來,圓圓的杏眼很快就蓄滿淚珠,水汪汪的像浸過水的葡萄。

  陳婆子望向她,看她眼巴巴的樣子,想起她一個人在大山裏走了五天來這兒時,那瘦骨嶙峋的模樣,心中一疼,努力放柔聲音不嚇著她,“圓寶沒做錯任何事,是有些人不老實,等姥姥收拾她!”

  說完,一雙眼睛淩厲的看向林翠苗,眼眸裏滿是寒氣,口中卻揚聲道:“老大媳婦,把圓寶帶走,別讓孩子見到這糟心玩意兒!我今兒個就好好和老二家的講講道理!”

  田麗嚇得一個激靈,繡花針紮到手指頭上,冒了血。她急急放下書包,跑過來把圓寶抱走。

  圓寶卻扒拉著門檻,不肯走,哭腔越來越明顯了,“姥姥,圓寶沒有偷糧食!”

  眼淚顫顫流下來了,她一雙小手扒著門檻,指節泛白,明顯是在盡力忍耐著。

  陳婆子心疼不已,安慰她:“姥姥相信圓寶,糧食少了,是有人用了,跟圓寶沒有關係。”

  圓寶小小的抽噎一下,一顆心還是還是惶惶然,怯怯看著林翠苗,眼中帶著祈求。

  林翠苗隻覺得陳婆子偏心偏得沒邊了,越想越是不平衡,對著圓寶的時候,更沒啥好口氣。

  “娘,可不是我冤枉圓寶,不信你問問她,昨晚上她不是來過廚房揭過米缸?咱們家的小孩,誰沒事去揭米缸啊?”林翠苗一雙眼陰毒的掃向圓寶,拔高聲音問:“圓寶,舅母問你,你是不是偷糧食了?你老實回答。你又偷東西又撒謊的,沒人喜歡你這樣的小孩!我們家不歡迎你!”

  這話可戳到圓寶心窩子上了,到底還是個孩子,一聽要被趕走,“哇”的一聲哭了。抽抽搭搭,泣不成聲。

  田麗心疼她,先把她抱起來,低聲道:“不哭啊,先跟大舅母走,沒事的。”

  三個妯娌,就她脾氣最溫和了。

  圓寶隻是哭,害怕極了。被抱走的時候,還眼巴巴的從田麗的肩膀上探出伸出手來,淚眼朦朧看著陳婆子。

  等田麗把圓寶抱進屋裏時,陳婆子才徹底發飆。

  陳婆子冷笑,“糧食沒了,當然是因為有人用了。你記得這麽清楚,還偷偷劃線做標記,是不是以後我老婆子餓了,想給自己煮碗玉米糊糊,還得先和你打過招呼?”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翠苗最怕的就是她動不動扣一頂沒良心不孝順的帽子,咬牙道:“那家裏的糧食沒了,我也是為了大家著想才著急的!圓寶有嫌疑,說一句都不成了?”

  “不是這意思你什麽意思?你憑啥懷疑圓寶?我還懷疑你呢!”陳婆子突然發飆,指著林翠苗就劈頭蓋臉的罵:“林翠苗,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老婆子我還活著,你大嫂還在,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當!這麽多孩子妯娌,就你把那口吃的看得最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這是把這個家都當成你的了啊!以前多少糧食被你偷偷摸摸喂了興國,我也就不說了,畢竟他是何家的人。但你拿糧食回娘家倒貼的事情,咱們今天沒完!”

  林翠苗腦子轟的一聲,麵色變得蒼白無比,舌頭也打結了。

  她娘家的光景不太好,家裏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就數她嫁得最好。作為嫁出去的女兒,她當然不能看著娘家一家人餓肚子,所以輪到她做飯的時候,她都會想方設法從何家的米缸摳出一點吃的來。

  一次兩次,累積得多了,也是不少的糧食。

  糧食是什麽?在這年頭就是命啊!誰家也沒有餘糧這麽接二連三的去接濟別人的!

  林翠苗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手腳動得非常幹淨,她一直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沒想到陳婆子居然知道了。

  她什麽時候知道的?

  林翠苗手腳發涼,感覺腦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麵色青白,哆嗦著唇,還在掙紮:“娘、娘……我知道,我知道你心疼圓寶,為了護著她什麽話都說,但你可不能冤枉人!我啥時候做過這些事情了?今天有一說一,圓寶偷了糧食,你可不能一盆屎扣在我身上。”

  見她梗著脖子,死到臨頭了還不肯放過圓寶,陳婆子氣得哆嗦。她本來就是個急性子,一著急,揚手“啪”的一聲給林翠苗一個耳刮子,直接把林翠苗給打蒙了。

  “娘!”除了自家男人,還沒人打過她!

  陳婆子的氣卻還沒消,“你知道高粱麵為啥會少嗎?是我今天早上,讓老三媳婦多烙幾個餅!他們夫妻跟你爹去縣城去了,我讓他們帶著路上吃的!你以為是誰用的糧食?你爹吃口好的,你還不許了?現在你還敢說是圓寶偷的嗎?”

  林翠苗本來因為屈辱漲得通紅的臉順間煞白,又難堪又氣不順,一張臉頓時精彩紛呈。

  身體的本能做出了反應,林翠苗當場下跪,就差磕頭了,說話的聲音都是飄的。

  “娘,我不知道哇!我不知道是三弟妹用了!我要是知道,我能說這話?”說著,又自扇耳刮子。

  一下一下,似乎扇到她心口去,心裏難堪,麵上也疼,一時間分不清哪兒更疼。

  啪啪的扇了好幾下,聲音聽著大,但實際卻不咋疼,林翠苗都扇出心得了。隻是被陳婆子打的那個耳刮子實打實的,瞬間腫得老高。

  陳婆子冷眼看她,一句話沒說,隻是神色到底緩和不少。

  扇了一會兒,林翠苗喘了口氣,又接著道:“今兒的糧食,是三弟妹拿的,這我沒話說。是我混,我認錯,我認罰。但罰不能隻罰我一個啊!圓寶明明每天晚上都來米缸這兒,憑啥娘要護著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圓寶甭想全身而退!

  這句話又點了炮仗,陳婆子狠狠吐了口唾沫,“我呸!你個黑心肝的!我今兒算是知道了,你就是見不得圓寶好呢!行,我今天就給你個交代!”

  陳婆子和圓寶一個屋睡覺,當然知道圓寶每天都要來米缸這兒,但她相信她的乖乖不會做賊的。

  她有的是法子收拾這個爛心肝的玩意兒!

  老二家的心眼多著呢,都是千年狐狸,跟她玩什麽聊齋?今天就讓她看看什麽叫做薑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