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作者:林阿律      更新:2020-07-11 03:46      字數:5265
  他們更想知道‘退婚’是怎麽一回事,瞧宋河這模樣,恐怕早就已經對阮瑜動心了,他不可能再提退婚的事情,這樣說來的話……提出退婚的人是阮瑜?

  卻不知是為何。

  他們跟阮瑜接觸的次數並不多,印象裏阮瑜是個溫柔嬌軟的姑娘,說話時聲音軟糯糯的,聽起來十分的舒服。也是見了阮瑜之後,他們還私底下聊過揚州女子果然好顏色,將來他們也想找個揚州女子為妻。

  “高興,高興,你高興我們就高興,嗬,嗬嗬——”謝聽被宋河拉過去喝酒,隻能苦笑著說道。

  此時店小二已經拿了好幾壇子烈酒來了,宋河遞給謝聽一壇,自己拿了一壇:“高興咱們就不醉不歸,今天定要喝個盡興!”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孟子源看著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嘴裏還不停嘟囔著‘老子高興得很’的宋河,歎了口氣。眼瞧著天色也不早了,朝謝聽使了個眼色:“咱們把他送回家去。”

  謝聽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嚷道:“還好我後來喝的是摻了水的酒,否則真被宋河灌醉了不成。”

  如今已是申時,夕陽的餘暉在天際蔓延,橙紅一片。宋府外,阮瑜坐在攤子前,正在發呆,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人家走過來,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阮大夫,阮大夫?我是來拿藥的,前幾日從你這兒拿的藥吃完了。”老人家說道。

  阮瑜趕緊拿出一個藥包給她:“趙阿婆,這是你的藥。”

  趙阿婆看了阮瑜一眼:“阮大夫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

  “沒有,就是在思索著藥方的事情罷了,阿婆不必擔憂。對了,您家中的小孫子身上的疹子可退下了?”阮瑜淡淡一笑,隨便說了個由頭。

  趙阿婆見她提起這事,臉上便笑開了:“好了好了,阮大夫可真是妙手回春,他才吃了幾服藥疹子全都退下了。哦對了,這是我們家養的雞剛下的蛋,專門拿來送你的。”

  這半個月以來,阮瑜也習慣了大家送她一些東西以表謝意。知道若是她拒絕,他們心裏才不好受,所以也不推辭:“謝謝阿婆。”

  趙阿婆走後,阮瑜準備收攤回去了,剛背上藥箱,卻遠遠的見到了宋河。

  他是被孟子源和謝聽一左一右架著過來的,整個人看起來綿軟無力,靠在了孟子源的肩上。

  阮瑜的心中緊緊一揪,心想著他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是受傷了嗎?傷的這麽嚴重,竟然要人抬著回來。

  她趕緊迎上去,朝孟子源和謝聽見了一禮,趕緊問道:“宋河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又出去跟人打架了?可有傷到哪裏?”

  她臉上的擔憂藏不住,孟子源和謝聽互看了一眼,有些弄不懂宋河和阮瑜兩個人了。看這情況他們兩人應該是彼此都有意的,那麽阮瑜為什麽要退婚呢?

  真是搞不明白。

  女人心,海底針啊。

  但這畢竟是宋河的私事,他們二人不好插手,隻能解釋道:“阮姑娘,宋河隻是吃醉了酒,倒不是跟人去打架了,你先別擔心。”

  聽了這話,阮瑜提起的那顆心才落了下去。果然聞到宋河身上一股清冽的酒氣,有些刺鼻。她咬了咬唇,問道:“怎會喝這麽多酒……”

  謝聽這人直腸子,也不思量,便直接答道:“他說他今日太高興了,喝些酒慶祝慶……額……”

  腳下一痛,是孟子源踩的。

  謝聽齜牙咧嘴地看了孟子源一眼,見他眼神當中充滿警告,這才發覺自己都說了什麽,感激閉嘴不再說話了。

  孟子源道:“阮姑娘,我們先把宋河送回房去,不過他今天喝了那麽多酒,估計今天是睡不好了,若是可以的,還得麻煩你多照顧照顧他,給他煮碗醒酒湯什麽的。”

  “你們放心,我自會照顧好他的。”阮瑜答道,心中卻在尋思著謝聽的那句話。

  他說宋河是因為太高興了才會喝這麽多酒慶祝的,若果真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孟子源和謝聽走後,房中便隻剩下了阮瑜和宋河二人。阮瑜去煮了些醒酒湯過來想讓宋河喝下,但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帶了輕微的鼾聲。

  但他喝的這樣爛醉,若是直接睡過去,恐怕明日會頭痛欲裂,阮瑜隻能輕輕拉他的衣裳,想將他叫醒喝了醒酒湯再睡:“宋河,宋河,醒醒,你先別睡,我給你煮了醒酒湯,你喝了再睡……”

  宋河皺了皺眉頭,將她拉衣裳的那隻手推開,轉了個身子麵朝牆壁,嘟囔著:“走開……別打擾老子睡覺……”

  阮瑜沒法子,隻能曲著身子半趴在床上,雙手捧住宋河冰冷的臉頰,如同從前宋河捏她臉蛋時。

  她輕輕拍了拍:“不要睡了,快點起來喝醒酒湯,不然你明天頭會很痛的……”

  宋河原本正在做夢,可夢外有個聲音一直在叫他快點醒過來,快點醒過來。最可氣的是,這聲音跟阮瑜的聲音那樣相似,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阮瑜放大了的臉。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絲擔憂,粉嫩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在說話,引得他挪不開眼睛。

  他不知這是夢還是真實,也不想去管那麽多。他冷笑一聲,翻了個身邊將阮瑜壓在了身-下,在阮瑜的臉上掐了一把,沉聲道:“阮瑜,你膽子挺肥啊,還敢退老子的婚!”

  “啊——”阮瑜沒想到宋河會突然醒來,更沒想到他會把自己壓在身-下。她麵色羞紅,滾燙的能煎熟方才趙阿婆給的雞蛋了。

  可還未做出反應,宋河就捏住了她的臉蛋。跟平時不一樣,這次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她皮膚嬌嫩的很,他一用力,她便疼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宋河才不管她那麽多,繼續咬著牙說道:“老子長這麽大就從沒被人退過婚,你知不知道?就算退婚,也得是老子主動退!”

  他的表情、動作和話都霸道得很,阮瑜委屈極了。就算平日裏宋河再渾,也從沒像如今這樣對待過她。心中的難受和臉上的疼痛,讓阮瑜委屈的想哭。

  但是她緊緊地咬住牙關忍著,隻不過那雙眸子卻紅了,眼眶有些濕潤,看起來像隻可憐兮兮的小鹿。

  宋河最見不得她這個模樣,她一委屈他的心裏就受不了。

  盡管他心裏氣寄了阮瑜,但見她如此,還是鬆開了捏著她臉蛋的手,嘴上卻不饒人:“你幹什麽?又準備哭了是不是?你以為你流幾滴眼淚老子就心軟不罵你了?告訴你,老子心腸硬得很!”

  “你哭,你再哭!老子還他娘的掐你!”見阮瑜還這樣,宋河又在她臉上狠狠掐了一把。

  這次下手更重,帶著威脅的味道。阮瑜倒抽了一口氣,臉上火辣辣的疼,宋河真沒手下留情。這回她實在疼的沒繃住,眼淚如同珠子一般落了下來,打濕了臉頰。

  她哭的淚眼婆娑,心裏委屈的緊。

  她如今這樣的處境,若是不退婚,將來勢必會連累到宋河,今日老夫人談起婚事的時候,她也沒有第一時間提出退婚,一直都在等著宋河先開口。

  可是他偏偏一句話不說,那就隻能她說了。如今倒好,他卻來問罪,怪她先提出退婚,失了他的麵子。喝了那麽多酒便來欺負她,將她臉捏的疼的要命,宋河可真是她見過的最惡劣的人了。

  阮瑜越想越傷心,眼淚止也止不住。

  這還是宋河頭一次見到阮瑜哭的這樣傷心,哪怕上回她父親忌日,她也一直強忍著眼淚。宋河嚇得手足無措,隻能慌張地用衣袖去擦她臉上的眼淚,嘴上求饒:“我的天爺,我不過說說罷了,你怎的真哭了……”

  他將阮瑜一把抱住,軟了話去哄她:“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成嗎?老子錯了,老子不該掐你,老子就是天下第一混賬,你別哭了好不好?”

  頓了下,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個主意,將阮瑜的雙手放在自己臉上,笑著說道:“要不然這樣,你掐回來,你狠狠的掐我,好不好?”

  阮瑜抽噎著,淚眼朦朧地看了宋河一眼。見他們二人如今相擁在床上,曖-昧的很。心中有些急了,若是這個樣子被人給瞧見,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樣的話來。她沒理會宋河,縮回手掙紮著想要起來,拉開他們二人的距離。

  但宋河卻不知道她的心思,隻當她還在生自己的氣。

  他心中煩躁的很,奈何自己也沒有哄小姑娘的經驗,他歎口氣,伸手捧住阮瑜的臉蛋,雙眼迷離地盯著她:“別哭了成嗎?我都已經認錯了……真是怕了你了,動不動就哭。今日分明是你錯了,是你惹我不高興,本該你來哄我的,你倒好,幾滴眼淚落下來,就把我弄得潰不成軍。偏偏我就吃你這一套,阮瑜,你知不知道,老子最怕看到女人哭了。”

  宋河一邊說著一邊給阮瑜擦幹眼淚,見她臉上終於幹幹淨淨,沒有眼淚了,這才開懷一些,有些傻愣愣的:“瞧瞧,幹幹淨淨的多好。隻不過臉上有些紅紅的,都是你自己哭出來的,難看死了。”

  他的語氣有些嫌棄。

  阮瑜被他氣得不行,她臉上的紅印哪裏是哭出來的,分明就是被他掐的!他還強詞奪理。阮瑜張嘴想要說話,但還未說出來,宋河再次捧住了她的臉,整個人壓了過來。

  眼前是宋河突然放大的臉,他們靠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混做一處。唇上冰冰涼涼的,帶著絲酒味,阮瑜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宋河對她做了些什麽。

  宋河嚐到軟糯的甜味,滿足地輕哼了一聲,接著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報複性地說道:“讓你不聽話。”

  疼痛感讓阮瑜徹底清醒過來,她顫抖著身子一把推開宋河,也顧不得唇上的刺痛,轉身下床跑了出去。

  而宋河沾了枕頭之後,又呼呼大睡了過去。

  -

  走出了好遠,阮瑜的心還沒能平靜下來,她心中如有鼓擂,聲聲作響。唇上的疼痛讓她無法逃避方才的事情,剛剛……宋河親了她!

  她不過是將他送回房,隻想給他喝下醒酒湯,怎麽就會這樣……

  她的身上還帶著宋河的氣息,少女的清香混著少年郎的清冽。

  她加快了腳上的步伐,想要快些回到房裏去沐浴,洗去身上的味道。

  換了新的衣裳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阮瑜好像還能在自己身上聞到宋河的氣息。坐在梳妝台前,鏡子裏少女的肌膚潔白如瓷,嘴唇殷紅,她伸手摸了摸被宋河咬的那一下,已經有些腫了。

  她在心中罵了宋河一句,想著若是被人問起,該如何解釋。

  阿襄從屋外進來,說道:“小姐,我已經把雞蛋送到廚房去了,隻不過有兩個雞蛋已經碎了。”

  肯定是之前宋河將她壓在身下時弄碎的,阮瑜心想:“不打緊,是我方才不小心打碎的。對了,阿襄,你再替我去找一下宋河的貼身小廝,就說……就說他家少爺喝醉了酒,我已經熬好了醒酒湯放在床邊了。若是夜裏宋河醒了,便讓他喝下。”

  “是。”阿襄應道,隨即又問,“小姐,你怎麽知道宋少爺喝醉了酒啊?還去給他煮了醒酒湯……隻不過小姐,你別嫌阿襄多嘴,既然你已經退了跟宋少爺的婚事,咱們以後還是跟他離的遠一些比較好。”

  阿襄說的也是實話,她不知道阮瑜心中所想,隻當阮瑜將來還是要嫁人的。既然跟宋河退了親,自然就要注意一些。免得將來被人瞧見了說閑話,害的小姐將來的未婚夫婿誤會。

  阮瑜心中亂的很,隨意應了句:“我曉得的,你且去吧。”

  -

  晚間時分,李嬤嬤又來叫了阮瑜,說是老夫人請她過去。

  阮瑜到的時候,發現秦氏也在。她朝二人見了禮,乖巧地坐在了下首,低垂著眉眼。

  穆氏雖然年紀大了,眼眼睛還很好,一眼便瞧見了她嘴上的紅腫,擔憂地問道:“瑜丫頭,你嘴上這是怎麽了?”

  阮瑜沒想到一來就被發現了,羞紅了臉答道:“沒、沒事……就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罷了,我擦過藥了的,過兩日就能好。”

  “那便好。”穆氏點點頭,實在沒忍住又問道,“瑜丫頭,你別嫌祖母煩,祖母就是想再問問你,你當真不想嫁給河兒?他這個孩子是被養壞了,性子不大好,如今也沒功名在身。但好歹是我看大的孩子,我是知道的,他沒外人說的那樣壞……”

  阮瑜自然知道,宋河不像外人說的那樣不堪。

  她接住穆氏的話,說道:“祖母,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退婚並非是因為外頭的那些閑話,隻是……隻是我一直都將宋河當做哥哥看待。”

  說這話的時候,阮瑜差點咬了舌頭,感覺被宋河咬過的嘴唇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撒謊了,她心中不安。

  穆氏見阮瑜這樣說了,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隻能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既是如此,祖母也就不強求了。原本還想把你留在祖母身邊的,沒想到你們兩個卻……唉……”

  見穆氏如此,阮瑜心中也十分難過,但她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阮瑜走後,穆氏又重重歎了口氣,跟秦氏商量著給阮瑜說個什麽樣的人家比較好。

  穆氏疼阮瑜,也將她當做了親孫女兒,自然要給她找個好的歸宿。

  秦氏雖然因為阮瑜給宋山重掙了個好名聲而高看她一眼,但阮瑜退了婚事,到底是讓她心中不太高興。

  於她而言,自己的兒子究竟有哪點配不上阮瑜的,他們還沒說什麽呢,阮瑜竟然退婚了。

  但在穆氏麵前,她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隻能替穆氏出著主意,給阮瑜找個合適的對象:“母親,劉主薄的兒子聽說也到了娶妻的年歲,你看看……”

  穆氏皺皺眉頭,擺手道:“不成不成,她那婆娘我見到過,是個潑辣的,劉主薄跟他那兒子都怕她,瑜丫頭性子柔弱,若是嫁過去,隻怕會被壓得死死的。”

  “那……朱縣丞家的公子?”秦氏繼續道。

  “那就更不成了,他人如其姓,都快胖成一頭豬了,哪裏配得上我家瑜丫頭,不成不成,再換一個。”穆氏連連擺手,覺得秦氏簡直在瞎胡鬧。

  “那陳公子……?許公子……?唐公子……?”秦氏倒是提了不少人的名字,簡直將清河縣家中條件還不錯的,為成婚的男青年都說出來,可偏偏穆氏沒有一個滿意的。

  她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說道:“母親,若是這麽多人裏麵你還挑不出來一個的話,那我還真想不出來,還有誰家適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