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作者:喻言時      更新:2020-07-11 02:36      字數:3909
  “如果咱們現在抓緊時間回京,去見一見這位師爺,並將他帶回隴西。趁著李淳佑還在這裏,一定要讓他把事情鬧大。這可是送給太子的一份大禮,保準殺他個措手不及。”他越說越興奮,眉飛色舞,“你且等著吧,這次我非得讓太子付出點代價不可!”

  ***

  過兩日就要啟程回京了。說實話葉世歆還有些不舍。在隴西的這段時間她雖然很忙碌,晝夜顛倒,難得才有得休息。可忙碌帶給她巨大的充實感,救治病患,幫著晉王殿下治理瘟疫,她能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京城的日子太過壓抑了,終日裏無所事事。她空有一身的好醫術,卻毫無用武之地。

  在這裏能救治百姓,施展醫術,和這些病患待在一起,她才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可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一旦回到京城,她又會變成那個衣食無憂的晉王妃。她是葉世歆。而不是柳星葉。

  柳傳言此番帶領流沙穀眾人為隴西的旱災和瘟疫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晉王殿下知道柳傳言不屑於朝廷的嘉獎。於是他打算等回京以後找機會特意宴請理柳傳言,感謝他和穀內眾人對隴西的貢獻。

  葉世歆聽說了他的想法,笑著說:“我師兄那人行事隨性,從不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殿下怕是請不到他的。”

  晉王殿下倒是不甚在意,悠悠道:“他來不來是他的事,可本王的禮數卻不能少。”

  葉世歆:“殿下設家宴他或許還能賣你個麵子來王府赴宴,可你一旦大張旗鼓宴請他,他是絕對不會來的。有這功夫,他還不如找姑娘喝酒來得自在。”

  林木森:“那就設家宴,我親自去請,不信他不來。到時候你隨我一同前去。”

  “既然是殿下要請的客人,殿下去請才顯得有誠意,我可不想去湊熱鬧。”

  林木森:“……”

  “我又沒說不去,咱倆一起去,勝算大一點嘛!他不賣我這個王爺的麵子,好歹也會賣你這個師妹麵子吧?”

  “那殿下可就想錯了,我和我師兄從小就不對盤,打架打到大。”

  林木森:“……”

  “你師兄大你幾歲?”

  “他大我四歲。”

  “那也到了婚配的年齡了。”

  “年齡是到了。不過尋常女子哪裏入得了我師兄的眼。”

  那樣謫仙一般的人物,世間尋常女子自然配不上他。

  “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們這對師兄妹從小一起長大,你倆竟然沒成。”

  “我倆天生相衝,一見麵就插架。每次他要是不數落我一番,他絕對不會罷休。別說我對師兄無意,他也壓根兒看不上我。”葉世歆想起柳傳言之前的話就格外氣憤,“殿下請旨賜婚之時,你猜我師兄當時怎麽說的?”

  晉王殿下抬了抬眼,“怎麽說?”

  葉世歆:“他說你是因為眼神不好使才會看上我的。”

  林木森:“……”

  “胡說!”男人當即板起臉,“我家歆兒明明這麽好。”

  她那麽好,好到他都忍不住將她藏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雙十一快到了,你們的購物車都屯了神馬?

  第82章 暗殺

  柳傳言曆來就喜歡當一個閑散子弟,隴西的災情一得到控製,他就提前走了。連道別都來不及道別。

  晉王殿下一行人隨後也啟程返京。

  怕被太子的人追殺,他們悄悄走了水路。

  比起隴西,京城的冬天似乎要來得更早一些。十二月一到,京城就已經下了兩場雪了。

  紛飛大雪迎接他們回城。白雪皚皚,京城一片沉寂。

  闊別一個多月再回京,葉世歆突然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熟悉感。好像對京中的一草一木都生出了異樣的情感來。

  她明明是不怎麽喜歡這座皇城的,繁華熱鬧,寸土寸金隻是它的表象,事實上它充滿了算計和爭鬥,惹人厭惡。離開隴西之前她還覺得可惜,又要回京城做她的晉王妃,整日無所事事了。

  然而當她真切地踏入城門,她對周遭的一切又感到無比熟悉。像是回歸到一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莫名多出了一種神奇的歸宿感。

  少時讀書常聽夫子提到京城,天子腳下,皇城巍峨,滿城的紅牆綠瓦和才子佳人,好不氣派。

  後來因緣際會,她親自入了那座皇城。

  他說:“京城固然繁華,不過那裏的人追名逐利,爾虞我詐,很多人一生都困在裏頭出不來。我怕你會失望。”

  她開始還不信,慢慢的她就見到了它的本來麵目。她這樣隨性而為的人,一生渴望自由,厭棄勾心鬥角,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京城。她隻想快一點逃離。

  一邊討厭著京城,一邊又不得不待在這裏。然後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對京城產生歸宿感。命運的安排從來就讓人意想不到。

  人真的會因為一個人而停留在某個地方。京城是晉王殿下的戰場,是他永遠都無法逃避的地方。他必須留在這裏。為了他,為了自己所愛之人,她也甘願留在京城,陪他一同麵對這些刀光劍影和猜忌爭鬥。

  葉世歆悄悄掀開馬車簾子,外頭夜色濃沉,光束之下,雪花亂舞。

  皇城巍峨,城牆之上白雪覆蓋,蒼莽一片。雪片打著卷兒從高處落下,無聲無息,愣是沒驚起半點聲響。

  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終其一生,她或許都繞不開這座皇城了。

  車輪滾滾,馬車疾馳,碾碎了地上無數雪沫子。

  葉世歆伸手探到那車外,攤開掌心,那些晶瑩俏皮的小東西悄然落入她手中,轉瞬間便化為點點雪水。

  “南境四季如春,我也是到了京城才見過雪。我回京那天,京城也像現在這樣在下雪。漫天的雪花,紛飛起舞,特別的漂亮。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雪,心裏覺得十分的興奮。還讓畫眠裝了一罐子的雪放在房中。”她回憶著過往,臉上不知不覺就露出了笑意。

  真快啊!不知不知中一年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林木森往車簾外瞥一眼,對外頭的雪生不出任何欣賞之意。

  比起塞北大漠,這京城的雪也似乎變得斯文秀氣了許多。即便是大雪,雪片飄落的也格外溫柔纏綿,似鵝毛,更像極了京城陽春三月的柳絮,細細軟軟。

  而北境的雪卻是狂野的。北風卷地,揚起滾滾黃沙,雪花在風中亂舞,張揚跋扈。

  林木森不喜歡京城的雪。它太軟,難免失了風骨。他獨獨偏愛北境的雪,肆意飛揚,頗有個性。

  他輕聲告訴葉世歆:“你是沒見過北境的雪,你若是見過北境的雪,你絕對瞧不上這京城的雪。京城的雪太軟,難免失了風骨。北境的雪狂野跋扈,張揚熱烈。”

  葉世歆是去年六月入的北境軍營,當時臨危受命替晉王殿下解毒。那時北境正值炎炎夏日,還未入冬,自然是看不到雪的。

  “以後若是有機會,真該去看看北境的雪。”

  “快了,等我處理完了京城的這些汙糟事兒,我就帶你去北境看雪。若虛湖的雪景乃北境一絕,你定會喜歡的。”

  葉世歆憧憬著,憧憬看一場若虛湖的雪景。

  馬車左拐進了長興街。再穿過兩條長街就是晉王府了。他們離家越來越盡了。

  出了長興街年輕的男人卻突然吩咐:“鬆露,走寒門街。”

  白鬆露駕著馬車,麻利地應一聲:“好的殿下。”

  葉世歆收起馬車簾子,看著身側的男人,“殿下是怕太子的人埋伏?”

  林木森:“這一路咱們走水路,且行蹤隱秘,太子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機會下手。我那位二哥肯定坐不住了。他肯定不會放過這最後的機會。”

  京城守衛森嚴,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殺人這分明是不明智的選擇。可太子心狠手辣,又急於殺人滅口,他很有可能會在這周邊設埋伏。

  如此雪夜最適合殺人了。大雪下一整夜,任何痕跡都會被徹底掩蓋。

  馬車剛入寒門街,二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

  馬受到驚嚇,發出一聲嘶鳴。

  白鬆露拚命拉緊韁繩,這才穩住馬車。

  “殿下,他們來了。”他對著車裏說。

  林木森與葉世歆對視一眼,問:“來了幾個?”

  “二十多個。”

  他勾了勾唇,輕蔑一笑,“看來太子是想讓本王今夜葬身此地。”

  穆遲冷靜地說:“殿下,你帶王妃和公主先走,我和謝礪來解決掉他們。”

  畫眠對著葉世歆說:“小姐快走,我留下幫穆軍師。”

  流沙穀的人從小習武,個個都武藝超群。畫眠的功夫絲毫不亞於穆遲等人。

  葉世歆是穀內唯一不會武功的人。因為師父不讓她學功夫。就連傍身的三腳貓功夫也不教給她。師父說她生來就是行醫救人的,應當潛心專研醫術,不該花費心思去學別的。再者師父也不喜歡女孩子整日裏打打殺殺的。

  她傻傻的聽了師父的話,以至於一招半式都沒學過。如果她學了功夫傍身,現在也不至於這般驚慌失措。

  經過隴西一行,長公主似乎長進了不少,人也變得穩重了。若是擱到以前碰到這種情況,她肯定會大驚失色,哭爹喊娘的。可這次她非但沒哭喊,反而還表現得特別鎮定。

  果然隴西一行沒白帶她去。一個人隻有深入社會的最底層,見識過真正的生死離別,她才能成長。

  一場惡戰是在所難免的。

  晉王殿下親自駕車,拉緊韁繩,沉聲叮囑:“你們坐穩了。”

  葉世歆和林靜言趕緊扶住馬車的把手。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飛馳起來。

  黑衣人緊追不舍。都是頂尖的高手,個個功夫了得。手中的刀起起落落,刀光劍影。有兩個試圖跳上馬車。

  男人麵容沉靜,冷靜異常。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利刃出鞘,電光石火之間,血濺得到處都是。黑衣人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啊!”林靜言瞬間驚嚇出聲,臉色慘白。

  別看長公主殿下平日裏飛揚跋扈,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可她完全是紙老虎一隻,真遇上了真刀真槍的殺人,她根本就招架不住。

  葉世歆趕緊伸手去遮住她的眼睛,“別看了。”

  她比林靜言要冷靜一些,可畢竟是殺人,她的臉色也不免白了幾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林木森殺人。手起刀落,利落幹脆,轉瞬之間兩條人命就沒了。

  他的動作是那麽的嫻熟。不像是在殺一個人,而是在殺一隻雞。不對,應該比殺雞還容易。殺雞還需要砍好幾刀,可他隻用了一刀。一刀一個,就跟砍蘿卜一樣輕鬆。

  到底是叱吒戰場的男人,殺人不過是家常便飯,自然手到擒來。

  敵人追得緊,馬車在街上疾馳,顛簸不斷。葉世歆的胃裏翻江倒海,難得得厲害。兩個姑娘緊緊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