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
作者:
一盞風存 更新:2020-07-11 02:25 字數:4165
意識到自己太激動,蘇染霜低垂著頭,沉吟道:“我們可以想想其他的事情,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並不一定非要想那日。”
“好,那你說,目前來看,什麽是我最容易想起來的,我們就想哪一天?”季梟寒說。
“那我們就想那一天,那天對你對我對蘇歡歡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一天。”蘇染霜蹙眉,緩緩的低下頭。
季梟寒不知蘇染霜為何忽然情緒低落,也不知她說的那一天,到底是一個什麽日子,他期待的看著蘇染霜,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完全想起來,所有的事情。
“那也是風雪交加的夜晚,你祖母讓你去她的院子吃飯,中途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最後你居然跟蘇歡歡兩人在屋裏……當時情況看上去,像是你跟蘇歡歡圓房了,可是你告訴我說,你沒有碰蘇歡歡,你說你能感覺到,那日我父親在侯府逼婚於你,為了跟蘇歡歡鬥,原本已經決定要離開的我,也要求你娶我。”蘇染霜沉聲說。
關於那件事,季梟寒在自己的畫冊上看見過,但是現在他隻能回憶起自己看到畫的時候的情景,卻回憶不起來事發那日的細節。
他茫然的問:“你為什麽要走?”
這才是關鍵,從四年前蘇染霜離開,季梟寒就有一個執念,不讓蘇染霜走。
“因為,你很明確的告訴過我,你不是不喜歡我,而是不能跟我在一起,當時我不知道原因,我以為我賭一把,或許結果會大不一樣,可是我沒想到,到後來居然是這樣一個局麵。”蘇染霜的語氣裏麵,充滿了遺憾。
季梟寒心疼不已,他伸手拉住蘇染霜,柔聲道:“後來,我對你很差麽?”
“我可以理解你,因為當時我也有過私心,我怕證據落在你手裏,你真的會要了我爹的命,這樣我們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蘇染霜看著季梟寒,悵然的笑:“結果,我們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季梟寒腦子忽然針紮一般的疼,他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在腦子裏麵飛快的閃過,可是那東西太快了,快的讓他抓不住。
可是,他又深深的覺得,這東西很重要。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季梟寒抱著腦袋蹲下身,他不停的搖頭重複這五個字。
蘇染霜見他如此,決定再刺激他一下,便道:“為什麽不是這樣的,最後你殺了我爹,發配了蘇家所有人,整個個風月關都知道,當時你用了非常殘暴的手段對待蘇家,大家沒有指責你,卻指責蘇歡歡,說她跟殺父仇人在一起,若是我沒走,承擔這一切的人,就是我。”
“我沒有!”季梟寒忽然殘暴的站起來,他伸手抓住蘇染霜的手臂,眼裏有血色浸染,他咬牙道:“我沒有,我當時是想放過蘇文軒的,我想讓他自己自殺了結此事,然後我當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會動蘇家的任何人,這樣我就能跟你永遠在一起,這樣就沒有人詬病你跟殺父仇人在一起,我當時是這樣想的,我沒有想過要斷我們之間唯一的退路。”
“疼!”聽了季梟寒的話,蘇染霜心裏一片涼薄,她啟唇,輕輕的喊了一聲疼。
季梟寒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心裏的怒氣戾氣全部在她的呼痛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霜兒,我當時真的是這樣打算的,但是後來的事情,我就真的完全想不起來了,我應該是去見過蘇歡歡,毒或許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下的,要不然我不會用那樣的方式處決了蘇家。”季梟寒記得,他真的記得,他真的做過努力的。
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查出他父母的死因,然後給他們報仇,可是最後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蘇染霜,愛上仇人的女兒,這對季梟寒而言,無疑是煎熬的,為了蘇染霜,他放棄了最初想要報仇的方式,他想用最溫和的方式結束蘇文軒,隻是後來他卻用了最極端的方式。
“想起來了麽?”蘇染霜走過來,站在季梟寒麵前,柔聲問。
季梟寒抬眸看蘇染霜,他眼裏的血色慢慢的退化,最後變回正常的顏色。
“想起了當時的情況,我真的也曾努力過。”季梟寒伸手想要拉蘇染霜的手,可是他的手在快要觸碰到蘇染霜的時候,忽然停下來。
蘇染霜溫柔的伸手,將季梟寒的手握住,她道:“我相信你。”
隻要他曾努力過,蘇染霜便無怨無悔了。
蘇文軒這一生,做過的太多混蛋的事情,他根本不值得蘇染霜為了他去做什麽,可是蘇家其他人何其無辜?
蘇染霜也沒有想過讓季梟寒放過蘇文軒,她隻是想讓季梟寒放過蘇家人,可是千差萬錯,原本心意相通的兩個人,最後居然會變成這樣。
季梟寒伸手握住蘇染霜的手,他忽然用力一拉,蘇染霜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地上倒。
季梟寒卻在這時站起來,一把抱住蘇染霜的腰,輕輕用力一托,讓蘇染霜站好,並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
他失去的,得到的,都不如一個蘇染霜珍貴。
若是可以,他願意此生都不放手,再也不會放過這個女人。
“雖然……我這時候說這個很煞風景,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蘇歡歡的反應。”蘇染霜在季梟寒懷裏壞壞的說。
季梟寒將頭埋在蘇染霜的鎖骨上,痛苦的說:“確實很煞風景。”
蘇染霜悶笑。
見她笑了,季梟寒心滿意足的抱住她說:“你等著,我這就去查看。”
說罷,季梟寒再次離開。
侯府。
這次,卻沒有如季梟寒所料,蘇歡歡並沒有發病。
聽了暗衛的話,季梟寒心裏很失落,他沒有再回去韓府,而是將自己關在屋裏,誰也不理會。
翌日。
季梟寒剛剛起身,就看見季老夫人獨自一人坐在大廳裏麵,手裏捧著晴嬤嬤給她親手縫製的放暖爐的袋子,兩眼無神的看著外麵的雪地。
“外麵天寒,祖母為何開門?”季梟寒走過去,將房門關上。
季老夫人抬眸看季梟寒:“夜白,晴兒呢?”
季梟寒正在整理衣衫的動作停止,他回頭蹙眉看季老夫人,覺得她是不是……
“我沒瘋,我隻是想送晴兒一程。”季老夫人道。
季梟寒說:“外麵天寒,祖母不必去了,我會親自送晴嬤嬤入土為安的。”
季老夫人沒有堅持,她恍然的看著自己手裏的暖爐,一句話都沒說。
“小芳兒你在家裏照顧祖母,我護送晴嬤嬤的棺槨下葬。”季梟寒說罷,朝後堂走去。
因著下雪的關係,大街上沒什麽人來往,侯府的送葬隊伍在雪地裏麵踩著積雪走的咯吱咯吱響,哀樂在城中傳出去很遠很遠。
韓府。
蘇染霜聽見哀樂聲,停下手中的動作。
溫白芷抬起小臉一派天真的問:“娘親,外麵是怎麽了,怎麽會有奏樂的聲音?”
“好看叔叔的嬤嬤……她去了天上,好看叔叔應當是在給她送葬。”蘇染霜說。
溫白芷不是很明白嬤嬤去天上這句話的含義,但是聽說好看叔叔在,溫白芷就想,這樣悲傷的音樂,好看叔叔是不是也很悲傷?
於是,她抬起小臉問蘇染霜:“娘親,我能也去送葬麽?”
“……去吧,你去陪陪你好看叔叔。”蘇染霜看了季小馬一眼說:“你也去吧,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
說罷,她去準備了兩套素白的衣衫,讓季小馬抱著溫白芷出了門。
季小馬抱著溫白芷出現,過了沒多一會兒,季梟寒領著送葬的隊伍出現。
看見棺槨,溫白芷這才知道,自己娘親方才說的這麽含蓄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從季小馬身上滑下來,嘚吧嘚吧跑到季梟寒麵前,乖巧的握住季梟寒的手,跟他一起走。
季梟寒心裏一暖,將溫白芷抱起來,不舍得讓她在雪地裏麵走。
季小馬也心情沉重的加入送葬隊伍,送葬隊伍離開後,蘇染霜從韓家走出來,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小姐……”聽到叫聲,蘇染霜回頭,就看見畫心抱著肚子站在大門裏麵,韓天佑撐著傘站在她身邊。
蘇染霜走進去,扶著畫心說:“天寒地凍的,你出來作甚?”
“悶得慌。”畫心說。
“我看你這肚子,最遲下個月中旬就要生了,這時候你更要特別注意,不管多難受,都要忍著。”蘇染霜摸了摸畫心的肚子,柔聲說。
見蘇染霜動手,韓天佑也要摸,卻被畫心一巴掌拍掉:“你瞎摸什麽?”
“她都摸。”為什麽我不能。
畫心傲嬌的說:“我家小姐是摸胎位。”
“我是摸我孩子,讓他不許折磨你!”韓天佑又試著伸手。
蘇染霜笑:“你別逗她了,送她回去休息吧?”
“好!”韓天佑點頭。
畫心回頭看著蘇染霜說:“小姐,你救不了執迷不悟的人,所以便是死亡,那些人也是自找的,你不要難過。”
“我不難過,我隻是擔心他難過。”或許真的是經曆太多,蘇染霜真的已經能坦然的麵對很多事情。
畫心這才安心。
畫心走後,蘇染霜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她就看見桌案上放著一封信,信十分考究,最考究的是,信封上麵放著一支綻放的黃梅,清幽雅致,十分漂亮。
這個季節有黃梅,蘇染霜很好奇的走過去,將黃梅拿起來聞了聞,確定沒有毒後,她拿起信問:“誰送的?”
“一個身手詭異的少年。”旱魃走出來,笑著道。
旱魃說詭異,那一定是極詭異的。
“他不會武功,輕功卻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旱魃解釋說。
蘇染霜不知這是一種什麽境界,但是她對送信的人,卻十分好奇。
於是,她打開信。
“見字如晤,霜親啟之。欲見止然,獨自出城,若帶人,殺止然,熙。”
是淩霄公子。
蘇染霜將信遞給旱魃,旱魃看後,淡笑著說:“若是那少年在,我也未必能隱藏行蹤,隻是他讓你獨自去見,我總覺得他沒安好心。”
“好心自然是不會有好心的,隻是我要怎麽去見他才好。”蘇染霜沉吟道。
旱魃說:“你真打算自己去見他?”
“不可能!”蘇染霜道:“他那個人狡詐多端,我不可能一個人去見他,但是我最擔心的是,他知道我不會自己一個人去見他,會不會他的目的其實就是讓我帶人去。”
“這個人最好是季梟寒!”旱魃道。
蘇染霜冷笑:“若是季梟寒死於城外,到時候他就再也不會像過街老鼠一樣,被季梟寒打得滿地跑,他還能得到風月關,隻要風月關到手,他就可以揮軍北上,去找皇帝報仇去了。”
“那你要叫季梟寒去麽?”旱魃問。
蘇染霜搖頭說:“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她將臘梅跟信帶上,找韓天佑去了。
韓天佑看到信後,冷笑著說:“他這是想引夜白去送死吧?”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我師父在他手裏,我不能不去,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看有沒有什麽對策。”蘇染霜道。
韓天佑說:“我的人會過去,但是夜白也得去,隻不過他不能這樣去……你等等,我先讓人去告知夜白,讓他快些回來,我們先商量一下對策。”
蘇染霜點頭,回屋準備去了。
她在身上放了很多毒藥,旱魃坐在椅子上挑眉看著蘇染霜:“你這是……”
“若是可以,我會親自取他性命。”蘇染霜很冷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