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作者:妙一      更新:2020-07-11 01:31      字數:4907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忘記發存稿箱,原本該是二十九章的內容,結果發到下一章了,所以,這章填了個小番外。

  第29章 女人的心

  周氏深歎了口氣,有時越想,還是不行,太慢了。

  晨光幽淡,母子兩這天正用著早膳。吃著吃著,周氏輕輕擱下筷子。“兒啊,最近是不是很忙?”

  周牧禹輕嗯一聲。周氏搖搖頭,“兒子,為娘耽擱你一點時間,咱們母子兩好好聊聊行麽?”

  周牧禹一怔,便知老娘有要緊話說,也擱下筷子。

  周氏起身,思索著欲說語言。“有句話,叫天助自助者,沒錯,娘說了,娘可比你懂女人的心腸多了,也向你拍胸口保證,隻要有你娘出馬,你媳婦早晚會重入你懷抱,可是——這還是得看你啊!你不能全都事事依賴娘呀?”

  周牧禹不吭聲。

  “我且問你,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都在忙些什麽呢?現如今,劉王和太子鬥得厲害,你呢,你父皇明顯要重用你,所以,這兩邊越是鬥得凶,於你卻是最有好處的,而你父皇,想讓你輔佐東宮太子,明麵上,你也是在幫襯輔佐,可前兒娘聽得風聲,這太子,背地裏幹了好些齷齪勾當,是越來越不招你父皇喜歡了……你在背後都唆使了些什麽?又做了什麽?你老實告訴娘,你還有沒有其他野心想法,就比如——那皇帝寶座?”

  周牧禹大吃一震。

  周氏又歎道:“你以前,明明是個皇子身份,可是娘卻讓你在泥潭裏足足滾了近二十年……兒子,你恨娘嗎?”

  周牧禹表情複雜,不知該如何回答接話了。他恨什麽?恨這個女人的剛烈要強、自尊自傲?還是恨她的癡心錯付終成殤?

  ……

  “兒子啊!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娘知道你現在叫絞盡腦汁在打什麽主意算盤?”

  “權利,終究讓你看見人存活在這世的諸多美妙好處,可是,我想要說的是,你真的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你以為,你今後當上了皇帝,給她一個萬人敬仰、顯赫尊威的身份,所有人都紛紛朝她磕頭膜拜……那就是她這輩子喜歡想要的嗎?”

  “不是的!”

  “娘知道,以前的時候,你剛和她成親那會兒,她看上一隻羊脂玉手鐲,你很想買了來送她,可就是買不起,那時候,你難受,壓抑,彷徨,失意……於是,拚了命的要考取功名,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誰都不見……”

  “最後,你果真金榜題名,高中了,出入官場……然而,官場之路又豈是那麽好走的,你一個寒門子弟,又加朝廷風氣腐敗,縱有你嶽父的扶持,可他到底是商人身份,你就這樣一次次被打擊,甚至最後坐了大牢差點被淩遲處死……”

  “所以,你後來越發就覺得你真是沒用了,你想給她的東西,你終究是給不起……”

  周牧禹身子僵硬,一直沒吭聲。

  “兒子啊,你傻!”

  周氏走到兒子跟前,一邊幫他理衣服袖子上的折痕,一邊道:“女人這一生需要的其實很簡單,相信娘,娘也是個女人,可能,她們僅僅需要的是一個溫暖擁抱,失意了有人安慰,孤獨了有人來陪來哄,可以在男人懷裏無論怎麽任性、撒嬌都能包容……就是天大的錯誤缺點,有個男人能事事容忍她,沒事兒的時候,說些知冷知熱好聽的話……這才是最最重要的!”

  “你啊,絞盡腦汁,做盡一切,卻不明白這女人這輩子究竟需要的是什麽,這何異於拳頭砸在棉花上,她壓根兒就感覺不到啊!”

  “……”

  周牧禹五官浸潤在淡青色晨光裏,他咂摸回味著周氏這番話,腦子裏,卻是浮現出顧崢現在每每看他時、不管是何種方式方法,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疏離淡漠,甚至厭惡,以及還有那封信……

  甜言蜜語,傾訴衷腸,他說了,可有用嗎?沒用的……

  ※

  卻說轉眼就是十一月初冬,日子不快不慢過著。

  顧崢這天沒有去鋪子,她早早地起來,穿戴收拾整潔,吩咐了萱草等一些事,便要出門去。

  人還沒走到院門,迎麵周氏一邊拿著瓢給海棠樹澆水,一邊笑問道:“兒媳,這是要去哪兒呢?”

  顧崢臉有些紅,這周氏每每一口慈愛熱情、兒媳兒媳地叫,都讓她不知如何回應了。周氏的話,你和他離了,是你兩個的事,這緣分沒了舊情在,反正我這聲兒媳也是叫慣了的。她便也不好回絕。

  顧崢笑道:“我去虹橋碼頭一趟,我表妹和她丈夫今日來京了,我得去碼頭接接她……”

  周氏點點頭,輕哦地一聲,她問:“你表妹?是不是那姓徐的姑娘?好像,好像叫什麽來著……”

  “叫徐茜梅!”

  顧崢回道,“對了,時辰不早了,我得趕緊去了,這天冷,總不好讓人家大冷的天在碼頭幹站著……”

  說著,腳一扭一扭,就要去開院子的門。

  周氏輕眯起眼,忽然道:“你這腳怎麽了?”

  “哦!”顧崢回身微笑:“也沒什麽,剛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一下,不打緊的,伯母……”

  然而,話音未落,周氏扯起嗓子就朝周牧禹廂房吼罵道:“這小兔子崽子!還在做美夢是不是?都還沒起床呢,太陽都曬屁股了!……你今兒休沐假,你不去送送她,窩在床上幹什麽呢?挺屍呢?她個腳扭傷了!……牧禹!牧禹!你還不快去牽了馬載載你媳婦,她要去碼頭接她妹!”

  周牧禹其實早起來,正在後院天井洗臉漱口,聽著老娘這一聲喝令,趕快匆匆忙忙收拾整齊了,撣撣袖子,走出來,問顧崢道:“嬌嬌,你這是要出門?要去哪兒?”

  ……

  周氏嘴角微地一扯,悄沒聲息,溜開了。

  顧崢道:“哦,真不用了,我去碼頭一趟,這出門就有馬車,我雇一輛就成……”

  周牧禹哪裏容得她回絕分辨,二話不說,趕緊去馬棚裏牽了馬,然後牽到顧崢跟前,“走吧,反正我今天沒事兒,我送你去,就當給一個麵子,嗯?……”

  顧崢搖頭,這男人也實在太聽老娘的話了。無法,隻得被他攔腰一抱,抱上了馬。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我發錯存稿箱了,28章被吞了,後麵來改。

  第30章 不識時務

  十一月的冷風,吹得人臉頰幹疼。

  周牧禹騎著馬,兩個人快要行至虹橋時候,男人忽然勒了僵繩,說聲等等,然後匆忙跳下馬,走至一小攤前,給女人買了一個熱乎乎的菜肉包,“這天冷,吃點熱的可以暖胃……”

  顧崢一怔,眼眸些許迷離,輕輕接過手上的東西,半晌道:“謝謝!”

  周牧禹想起老娘周氏的話,試探性地,決定再次吊懸著心問:“嬌嬌,我問你,你現在這樣,每日裏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真的跟比我在一起生活還快樂?”

  他又問:“如果我們複婚呢,由我照顧你和女兒,難道都比你現在過得好……”

  顧崢吃包子的動作一頓:“王爺,你是想表達什麽呢……”

  恰時,有路過的乞丐伸著手乞討要錢,他微一停頓,咕嚕咕嚕,從袖中拋出些許銅錢就往那乞丐扔去,乞丐哈腰,連忙道謝。

  顧崢笑了:“是啊!比以前快樂幸福多了,自由自在的,我倒是覺得現在沒什麽不好……”

  周牧禹閉眼,唇角扭了兩扭,“……我明白了!”

  冷著臉,準備把手中的僵繩猛一抽,忽然,他的視線恍恍惚惚,又是曾經兩人在書院、在婚後的那些點點滴滴日子。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來,道:“我現在才算明白,女人狠起心來,當真比男人還絕情絕義……”

  顧崢道:“殿下你應該是在失落吧?如果我沒猜錯,殿下的失落感就是,以前,老是跟著你後麵團團轉、討好你的那個女人、怎麽她說消失就消失了!你無法適應這個失落感,所以才覺得是我狠心絕情,不願和你複婚……”

  她有些自嘲地搖頭,“王爺,你該知道的,這天下間饒是女人再聖母,可終有疲倦的一天,沒有誰可以毫不保留地對誰奉獻一輩子,尤其是一顆心,經不住人消耗的……”

  周牧禹薄唇淺抿著。他本就是習慣於掩飾自己傷口與痛楚的男人,直沉默了好半晌,方還是微微笑道:“好了,別說了,以後日子長著呢……”

  ——

  卻說顧崢和周牧禹出了院門後,萱草也帶著苗苗去街上買綃線去了。

  小小的四合院中,唯有周氏和顧劍舟這對死活看不上眼的親家。

  周氏正給孫女苗苗蒸雞蛋羹,端著碗到處找人,卻沒想早被萱草牽出院門帶走了,她罵道:“這死丫頭,大冷的天兒,你帶著個小孩兒逛什麽逛……”

  一陣罵罵咧咧,回頭一瞧,卻見顧劍舟拄著根木頭拐杖,準備往院中紫藤花架去坐,想必是要曬太陽。

  今日陽光慢慢回了暖,照得院子異常明亮,這顧劍舟身子骨越來越不好,看他快走到躺椅前,周氏又低頭看看手中剛蒸好的雞蛋羹,便歪聲斜氣走過去,“親家公,吃早飯了沒?我這有一碗雞蛋羹,現蒸好的,要不要將就著用點?”

  顧劍舟本就現在暴躁氣硬,比茅房裏的鵝卵石還臭還硬,並不理這女人。隻拄著拐杖慢慢坐下。

  周氏見他坐得艱難,像是心絞痛又犯了,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趕緊放下碗,“喲,雜了啊這是?要不要我幫你去拿藥?”

  這顧劍舟依舊氣硬,隻擺手,周氏翻了個白眼,匆匆忙忙跑他房間,快速拿了一瓶藥,並倒了一杯熱熱乎乎的開水。“命要緊!別鬥氣了,我都沒跟你計較那些爛芝麻老事兒,快點服下,要是你女兒回頭見人不在了,咱們這院子裏都沒個見證,還以為我把你怎麽樣了呢?到時候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那顧劍舟身子一僵,興許是一句“女兒回來見不再了”,便咕嚕咕嚕,果真乖乖地拿著藥就著水喝了。

  兩親家閑著也是閑著,便開始有一句、沒一句聊起往事來。

  周氏歎:“你說你啊,多半也真的是孽做多了吧?想當初,你多威風呀,整個江南,一提你名字,誰敢招惹?嗬,我兒子不願娶你女兒,你就用鞭子去抽他!”

  “說實在的顧劍舟,要不是你們家嬌嬌是個好姑娘、好兒媳婦,她也值得我疼愛,為人處事又大氣,性格好,就你這樣的爹,若再換一個,我可不見得會待見的!”

  顧劍舟冷笑:“怎麽?你也承認我女兒好了?我女兒既然那麽好,你兒子卻當初死活都不肯娶她……我告訴你,我女兒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閨女兒,哪個男人娶了她都是一輩子的福,偏是你們周牧禹那小子不識好歹,他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當時,等著想要娶我女兒的,不知有幾籮筐呢!”

  “你、你、你!”

  周氏氣得,一手叉起腰子,一手指著老不死瞪眼罵:“你都還冥頑不靈呢你!老東西!老娘不妨告訴你,如今這兩孩子搞成這樣,你難道還不反省反省自己?!你就是個始作俑者的攪屎棍!人家小兩口是人家小兩口的事,人家的感情人家自己會處理,你倒好,卻偏要去橫插一腳!……”

  顧劍舟背皮一震。

  周氏找了個凳子,一邊坐下,一邊撂起圍裙就揩起眼角歎,“哎,當時你把他打成那樣,還拿我的命去威脅他……他可是個鐵骨錚錚在的男子漢呢!這種醃臢氣,誰受得了!你年輕時候能受得了?你啊你,你簡直是個仗勢欺負的老混蛋!老王八!”

  “說真的,要不是看在你女兒麵子上,老娘早就——”

  顧劍舟嗬嗬冷道:“所以,你今兒也別吼了,什麽委屈啦,憤怒啦,你看現在,這不,我也遭報應了不是?老天爺在幫你對付收拾我呢!隻是……”

  他潸然語氣說,“可是偏為什麽要連累到我女兒頭上呢!這對她也太不公平了!縱然我有一千萬的錯,可是我女兒呢?你那小子,為什麽要用我的錯來懲罰她?!”

  “嗯咳咳咳……”

  咳了好一陣,續歎道:“想當年,我甚至還想著,隻要你兒子娶了我女兒,隻要保證他一輩子對我嬌嬌好,我把我的什麽都給他,顧家名下所有家產給他,錢莊也好,那些商鋪也好,統統給他……可偏偏……哎,罷了罷了,提這些陳年往事也是打臉,你們現在也算是烏鴉變鳳凰了,我反而這樣說,顯得滑稽可笑……”

  ※※※

  虹橋碼頭,河水泱泱。

  風呼呼掛著河麵,到處都是下船卸貨的客商。

  顧崢的表妹徐茜梅穿著一襲繡海棠花的柳葉色多褶襦裙,發髻插著好些金釵玉飾,看得出是精心裝扮過的。

  她丈夫程文斌站在身側,一會兒問她,娘子冷不冷,那徐茜梅也不回應,隻伸著脖子往遠處方向看,是在等顧崢。

  程文斌道:“娘子,這天兒冷,莫不是你表姐她不會來了吧?”

  “胡說!”

  女人立即打斷,看得出這對男女,若是東風與西風的對比,女人明顯是強勢的那一方。“我和我表姐自小一塊兒長大,她人怎麽樣我還不清楚麽?咱們既通了信,也定了日子點,她肯定不會失約的!她準來!”

  程文斌失笑:“看不出來,你們兩姊妹感情這麽好?”

  忽然,程文斌掃掃剛剛從船上卸下的一大堆箱籠等物,他指著一個箱子行李道:“娘子,不是為夫我摳門兒,你這見麵禮也是太隆重了!帶個一兩樣就好,幹嘛恨不得把家裏所有值當的東西都稍帶上,那珍寶鋪的一根玉簪子,就是二百多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