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作者:
李思危 更新:2020-07-11 01:00 字數:3450
“趙小曼不知道,是因為您也不知道對嗎?”
白母猝然色變。
“我失憶後您就帶我回了老家,趙小曼是隔了一周後才來的,您當時說是因為她要辭掉在燕京的工作。”白聞秋冷冷一笑:“我在老家認識的人不多,想必他們也都被你找過了,可在燕京總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您是想我去問,還是您親自說?”
白母心神巨震,腦中一片空白,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情緒已完全崩潰,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聞秋我們忘了他好嗎?你不是全都不記得了嗎?你已經不愛他了啊,你明明都改好了,都回歸正常了!”
白聞秋挑起眉,並不意外地陳述:“所以,不是他糾纏我,是我愛過他。”
白母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伯母,我並沒有告訴他這些事。”白焰聳了聳肩,涼涼地說。
白母肝膽俱裂,身子不由地晃了晃。
離得近的趙小曼條件反射去扶,卻被白母狠抽了一耳光,“沒用的廢物!”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白母自己,但她不認為自己教訓趙小曼不對。
她確實聘了趙小曼假扮兒子女友,也從不指望這件事能瞞很久,更不可能真讓趙小曼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當她媳婦兒。隻是兒子回國後雖然鮮少提及白焰,卻一直沒能忘了對方,甚至在感情上完全封閉了自己,她想趁兒子失憶掰回他的性向——白聞秋交了一個女友,以後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就算趙小曼的事情敗露,就算白聞秋某天恢複了記憶,隻要她能抓住機會給兒子灌輸正確的性取向,兒子的毛病說不定就治好了,可誰知道趙小曼這麽快就露餡兒,不是廢物是什麽?!
“好你個老妖婆,居然敢打你姑奶奶!”趙小曼終於反應過來,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就要撲上去,盡管被眼疾手快的謝翡攔住了,她依然張牙舞爪地怒罵:“給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又讓背資料又讓紋身的,變態!難怪你兒子要搞基,多半就是因為你才對女人有了心理陰影!”
趙小曼眼眶一紅:“你個老妖婆知道紋身有多痛嗎?給的資料還都是錯的,好意思怪我廢物?你姑奶奶高考都沒這麽用功過,有這精力我咋沒想著考清華北大呢?呸!老娘不幹了!”
第51章
趙小曼摔門離去, 留下滿屋情態各異的人。
白母渾身抖得猶如風中落葉,忽聽“撲哧”一聲笑。
“有意思。”鬱離白看一場大戲,心情頗好地看向白聞秋:“看來你也沒那麽蠢。”
白聞秋見過胡子大漢兩三次, 隻當是謝老板的親戚,盡管明知道對方在看笑話, 此刻也無心計較。
更何況, 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可笑。
然而憋了一肚子火的白母立刻將怒氣轉移至鬱離身上,一雙通紅的眼瞪了過來。
“你還想要治腿嗎?”鬱離完全不將白母放在眼中, 淡聲問了句。
白聞秋一怔, 他當然想治腿, 一個滑雪運動員沒了雙腿連殘疾人運動會都參加不了。可自他受傷後,國內外的權威醫生也見了不少,卻每每失望, 如今六年已過,他早就不指望了。
白母更不可能將鬱離的話當回事,還認為對方是在故意嘲諷。
唯有白焰雙眼一亮, “聞秋的腿還能治?”
他知道胡子大漢就是鬱離,而鬱離並非凡人。
“皮皮蝦是節肢動物, 有很多腿。”謝翡很小聲地提醒。
鬱離耳力不凡, 自然也聽見了,當即不遮不掩地說:“等著他自行修煉出雙腿得多久, 我是指後院幾株靈植有斷肢再生的功效。”
謝翡恍然大悟,他早聽阿福介紹過,隻是一時半刻沒想起來。
如今白聞秋覺醒了半妖血脈,可不就能食用靈植了?
“你們在說什麽?”白聞秋再是心不在焉, 這會兒也發覺不對勁了,畢竟白焰的表情很認真。
不等眾人回答, 白母率先爆發,“你們都給我滾出——呱,呱呱呱!”
鬱離收回手,揣入褲兜,“聒噪。”
謝翡心說直接禁言不好嗎,這下豈不更聒噪了?
一片蛙聲中,白焰走向驚疑不定的白聞秋,神色凝重:“聞秋,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坦白了。”
饒是一貫冷靜的白聞秋,在見識到白母莫名其妙發出蛙叫後,也感到十分驚悚:“什、什麽?”
“其實……”
白聞秋冷硬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喉結卻滾了滾。
“你是一隻皮皮蝦。”
“……”
當天,白母最終還是暈了過去,也不知是難以接受自己口吐蛙叫,還是因為兒子居然是皮皮蝦。
“真沒想到趙小曼還是個炮仗。”謝翡送了滿腹怒氣的趙小曼去村口搭車,回來後忍不住跟鬱離吐槽,“路上都聽她咒罵白女士了,不過白女士真的好奇葩,白聞秋又不是沒朋友,編織這種謊言有什麽意義?她就不怕白聞秋真的喜歡上趙小曼嗎?”
“那她高興還來不及,說明白聞秋如她所願了啊。”鬱離嗤笑:“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棒打鴛鴦,她就是最後的贏家。”
謝翡一想也是,歎了口氣說:“不過白聞秋也不可能喜歡趙小曼的,就算失憶了,他還是記得白焰的喜好和習慣。”
幾乎將自己活成了對方。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鬱離不以為意。
如果真的喜歡,即便記憶沒了,終歸還有喜歡的本能。
否則,談什麽喜歡?
這日深夜,天空落雪了。
在寒冬將遠,春日將至時,夕寧村終於等到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
雪堆好似厚重的雲團,為千家萬戶籠上銀裝。
清晨,大雪轉為小雪。
天還未亮時,白母迎著簌簌飛雪離開了客棧。
臨走前,她甚至沒和白聞秋說一句話。
白母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遠燈光暈下,白焰見白聞秋麵無表情盯著小路盡頭,寬慰說:“伯母可能是受驚過度。”
“她隻是嫌棄我成了半妖。”白聞秋自嘲一笑,“她連我是同性戀都很抗拒,何況……”皮皮蝦?
白焰即便再不喜歡白母,也盡量客觀地分析:“伯母隻是暫時抗拒,你們是母子,時間久了,她總會接受的。”
白聞秋忽然轉回頭,仰看著他:“那你呢?你用了多久時間接受?”
白焰一怔,輕輕笑了。
四下萬籟寂靜,仿佛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
兩人在飄雪中無聲對視,白聞秋望著那雙碧藍而深邃的眼眸,一時感覺陌生又熟悉。
心潮湧動間,他情不自禁地問:“Who are you?”
白焰:“……”
???
白焰仔細打量著白聞秋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事實上,以他對白聞秋的了解,對方也不可能拿失憶來開玩笑。
他想到了鬱離所說,白聞秋覺醒血脈後很可能多次失憶,難道……
半晌,白焰眼波深處再次漾開笑意:“Your first love.”
我是你的初戀。
每一次的初戀。
白聞秋確實二次失憶了。
他的記憶再度回撥,停留在了七年前。
18歲的白聞秋還很健康,能踩著滑雪板肆意飛馳,而如今的他卻隻能坐在輪椅上。
好在雙腿有了治愈的希望,白焰又始終陪在身旁,為他一點點填充記憶。
白聞秋還算平靜地接受了現在的一切,哪怕再匪夷所思,他也願意相信白焰——雖然記憶遺失,但喜歡的感覺騙不了人。
即便嘴上否認,身體也會很誠實。
譬如此刻。
“哥,我徹底gg了……”謝翡精疲力盡地躺在地板上攤大餅,簡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麽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他明明隻是來陪鬱離打遊戲的啊!
最開始,兩人打基建遊戲,一旦他的城建進度超過鬱離,對方就會當場表演氣壓驟降。
接著,兩人打格鬥遊戲,他盡量讓著鬱離,又被指出態度有問題。
後來,兩人打競技遊戲,這回他認真了,結果就是讓一個勝負心極強、報複心極重的幼稚鬼氣到摔了手柄。
可想而知,鬱離必然是要找回場子的。
但鬱離也想不到什麽折騰人的好點子,無非就是“健身”老一套,還此地無銀解釋了自己的動機,說是睡了一個月長了八斤,如今身體恢複了也得將減肥提上日程,如果真心追求他,就要跟上他的節奏。
謝翡當時隻想著鬱離這麽容易長胖多半和原形有關,心立刻就軟成一團,腦子一熱答應了下來。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嘖,這就不行了。”鬱離居高臨下,得意地俯視著謝翡。
“那當然比不上哥哥。”謝翡語調軟軟,希望能博取一點同情,“待會兒還要和大家一塊兒看元宵晚會,要不就到這裏好了,我總得回房洗洗。”
鬱離不滿:“不是說要跟上節奏嗎,就會拖後腿。”
“可我盡力了啊,我現在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動了。”
鬱離皺了皺眉,彎腰硬拉起謝翡,背轉過身蹲下,將對方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趴好。”
“哥你要背我啊?”謝翡微愣。
“你手指不都沒力了?”
那隻是誇張了一下……
謝翡當然不會傻到坦白,美滋滋地攀上了鬱離的背。
他雙手勾著鬱離的脖子,下巴抵在對方肩上,呼出的熱氣難免拂過鬱離頸側。
注意到鬱離的耳根漸漸發紅後,謝翡心念一動,忽問:“哥,你現在有沒有0.00002點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