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作者:
李思危 更新:2020-07-11 01:00 字數:3571
出了門, 鬱離皺起眉:“怎麽鞋都不穿。”
謝翡愣了下,才發現自己光著腳, 地板的寒氣順著足底往上竄,他忍不住縮了縮腳趾。
鬱離颼地別過眼,“別指望我會抱你。”
謝翡:“……”
回到樓上,謝翡仍有些激動,他也算見多識廣了,卻從沒見過像燈塔水母這樣實用的能力,豈不就像武俠小說裏所描述的,天山童姥那招叫什麽來著……八荒六合惟我獨尊功?
“陸外婆運氣也太好了,那陸先生是不是也有燈塔水母血脈?”
“血脈不覺醒,和普通人就沒兩樣。”鬱離脫下大衣掛好,直接往床沿一坐,“而且半妖分化難免會出現一些負麵狀態。”
“比如呢?”謝翡也抽了張凳子,岔開腿扶著椅背反坐。
“分化會消耗血脈中蘊含的原始妖力,第一次她或許能活到六七十,第二次可能隻有四五十,第三次多半要英年早逝了。”鬱離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優越感:“畢竟隻是半妖罷了,而且……”
“怎麽?”
“算了,現在也不能確定,等她分化完成你就知道了。”
“那要多久?”
“二十四小時?”
鬱離也不是很確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陸勝男沒有生命危險,他起身從冰箱裏拿了瓶水,以眼神詢問謝翡要不要。
“哥,今天都零下了,你怎麽還喝冰水?”
“我喜歡冰。”
謝翡支著下巴隨意地說:“我發現你真的不怕冷誒,跟湘姐和阿福哥正好相反,不過他們的原形都屬於熱帶地區的動物,所以……”
鬱離擰瓶蓋的動作一滯。
“你真的是北極動、咳,生活在北極圈的上古神獸嗎?”謝翡很有求生欲地改了口。
鬱離不著痕跡地放鬆了肩膀,聽謝翡提了上古神獸四個字,也就沒有被冒犯的感覺,於是情緒穩定地警告:“不該問的別問。”
謝翡今天情緒起伏太大,這會兒見到鬱離又確認了陸勝男沒事,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也壯著膽子問起平時不敢問的話題:“哥,你為什麽對自己的原形瞞得特別嚴實,阿福哥很直接就說了,湘姐那是因為自卑——”
“嗬,我會自卑?”
謝翡默了默:“我是想說,難道你真要瞞我一輩子嗎?”
“放肆!”鬱離當即就準備表演生氣,見謝翡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轉念想到對方剛才低落又無助的樣子,心就有些軟了,原本的堅持也莫名有了一絲鬆動,“我……”
謝翡精神一振,眼睛唰地發光,宛如1000瓦的投光燈。
“我賜予你一、不,三次機會好了。”鬱離揚著下巴,難得大度地說:“如果你猜不中,以後也不許再問、更不準套我的話!”
謝翡沒料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脫口而出:“九尾狐!”
他雖然答得快,卻是經過思考的,九尾狐不但是傳說中有名的上古神獸之一,應該和北極狐也算同源血脈?
但很可惜,出師不利。
“嘁,騷狐狸。”鬱離眼珠微斜,目露嫌棄。
謝翡擰眉苦思,想到鬱離自戀又矜驕的性子,或許是某種禽類?北極也有不少禽類啊,這也能算同源血脈吧?而禽類中地位最高的莫過於鳳凰,鬱離又總是火氣旺盛的樣子,便遲疑地問:“朱雀?”
“我在你眼裏像火雞嗎?”
“……”
又浪費掉一次機會,謝翡不敢再貿然回答,他絞盡腦汁思索,可所知的上古神獸實在有限。
白虎?北極沒有虎……虎鯨總不能算吧。
玄武?有蛇可以排除,否則就憑玄武主北方,他第一次就會猜它。
青龍?倒是有可能,畢竟洞府主人也是條龍,但謝翡總覺得不太像,他決定再試探一回:“哥,你能給點兒提示嗎?”
“我就知道你會得寸進尺。”鬱離冷睨了謝翡一眼,卻並未拒絕:“我就再給你一點點提示,全看你的悟性了。”
謝翡忙不迭點頭。
“強悍、威猛、尊貴、智慧、祥瑞……”說是一點點提示,但緊接下來,鬱離幾乎將所有溢美之詞都用到了自己身上,“總之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謝翡木然地聽鬱離作下總結,很想直接棄權。
他的思維已徹底被帶偏,這還不如不提示呢,完全就是在誤導!
“麒麟?”謝翡勉強給出個答案。
鬱離眼睛一彎,緩緩勾起唇角,就在謝翡以為自己蒙中了時,對方卻將空掉的礦泉水瓶放在他頭頂,得意洋洋地說:“你果然窺不破我的神秘。”
“……”
謝翡麵無表情地拿下礦泉水瓶,默默起身,期間沒有和鬱離發生任何交流,徑直走出了房間。
他一走,鬱離就狠狠皺了下眉——不對勁!莫非連猜三次都不中,謝翡惱羞成怒了?
簡直豈有此理!
鬱離獨自站了會兒,越想越氣,決定去找謝翡理論。
剛走到門口,他就見謝翡從隔壁出來了,於是閃身跳回屋內,急急忙忙撲上床,抓起一本書假裝從容地翻開。
謝翡進門後並未發現任何異常,隻叫了聲“哥”。
鬱離懶洋洋抬眼,拿喬地不吭聲。
謝翡並不介意,背著手走到床邊,遞出個紙袋:“送給你。”
鬱離一怔,愣愣接過,從紙袋中取出條紅色毛線圍巾。
“雖然哥不怕冷,但我想了想,聖誕節還是送圍巾比較有意義。”謝翡笑眯眯說。
恰在此時,十二點的鍾聲敲響。
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謝翡含笑的祝福——
“鬱離哥哥,聖誕快樂。”
這晚有人酣然好夢,有人卻夜不成寐。
陸熙平和趙醫生始輪流守在陸勝男房門外,而鬱離則照鏡子照到了淩晨。
雖說收下禮物時他並沒有表現出很驚喜,但自謝翡離開後,他便一蹦而起,抱著圍巾衝進浴室,足足自我欣賞了兩個小時,連睡覺都戴著,第二天仍沒有摘下來。
下樓時,他見餐桌旁已經坐著好幾個人——自打庭院的餐廳整改後,客棧裏幾位知根知底的常駐人口平時就來小樓用餐了,不過現在卻少了陸熙平和謝翡。
鬱離趾高氣昂地坐在主位上,剛拿起勺子就聽阿福說:“老大,你也收到老板送的禮物了嗎?”
鬱離特意戴著圍巾出來,無非就是為了輕描淡寫地顯擺一下,可他敏銳地注意到阿福說了個“也”字,於是半眯起眼:“什麽意思,難道你有?”
“我昨天中午就收到了!”阿福尚未察覺得到危險,喜滋滋地湊過腦袋,給出自認最完美的側顏角度:“我的新耳釘,超酷!”
“嘎吱——”
耳朵裏聽見一聲詭異的響動,阿福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聲音,就見鬱離已經冷著臉看向他身旁的人:“你也有?”
湘妃可不像阿福那麽蠢,她已嗅到了一絲不妥,隻含糊地說:“老板就是順帶送了……”
“送的什麽?”鬱離卻不肯放過她,偏要追根究底。
“香、香水。”
異響再次傳來,這回還要更刺耳一點。
鬱離慢慢收回視線,鎖定住最後一個人:“還有你……”
燕來再遲鈍也發覺不對了,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是收到了,隻是一套工具書。”其實是挺難買到且實用性很高的工具書,但為了人身安全,他又昧著良心補充:“普普通通的工具書。”
“普普通通?”鬱離目光森寒,化作冰刀雪劍:“你竟然還敢嫌棄!”
燕來忽感眼前一花,頰邊快速擦過了什麽,帶著極寒的鋒銳之氣,“咚”一聲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是一把勺子,一把被鬱離捏變形的勺子。
燕來冷汗直下,下意識捂住臉,但他心裏清楚,臉上連一道擦痕都沒有。
三人飽含驚懼地垂下頭,誰都不敢看鬱離,明明屋子裏就十來度,他們卻各個汗流浹背,總覺得空氣就跟要燒著了似的,鼻尖仿佛能嗅到硝煙味,耳中還能聽見劈裏啪啦的火花響。
至於引火點,當然來自於主位。
隻聽椅子摩擦地麵的噪音,主位上的人離開了,伴隨著震天的關門聲,房間裏的溫度似乎也被席卷一空。
湘妃幾人微抬起頭,麵麵相覷,又同時垮下肩膀,癱坐在椅子上。
門外的人並沒有走太遠,鬱離無意識盯著一叢違背自然原理、在冬天依舊開得旺盛的繡球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嗬,我就這麽好糊弄?”
半晌,他冷笑一聲,抬手就想將圍巾扯下來,可掌心傳來細軟柔滑的觸感又讓他怎麽都下不了手,反而改用指腹輕輕摩挲。
隔了會兒,鬱離負氣地放下手,自言自語:“我就這麽好糊弄。”
“哥,你這麽快吃完早飯了?”
聽見聲音,鬱離緩緩抬頭,見謝翡拎著水桶進了院子。
“你戴上了啊?挺好看,很帥!”謝翡對目前的形勢一無所覺,放下水桶後還挺興奮地繞著鬱離轉了一圈。
然而麵前的人卻默不作聲,連眼神都欠奉。
“怎麽了?”謝翡察覺到鬱離在不高興,有點摸不著頭腦,“是不太喜歡嗎?我第一次織圍脖,可能織得不好。”
鬱離神色微動,“你自己織的?”
“是啊,羊毛是找村裏人買的,毛線都是我自己做的。”
鬱離斜睨他:“我怎麽不知道。”
“要給你驚喜,當然得背著你。”謝翡有點擔心地說:“你別怪銀粟,它是被我哄騙了,如果哥覺得這條不好看,那我重新再織?”
“不必了。”鬱離漫不經心地理了理圍巾,佯作不經意地問:“那其他人的禮物也是你自己做的?”
“我哪兒有那麽多精力,當然是買的啊。”
聽到謝翡給出的完美回答,鬱離嘴角微揚,又立刻繃直,硬邦邦地說:“你閉上眼睛。”
“幹嘛?”
鬱離沒耐心解釋,直接抬手蓋住對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