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作者:羅青梅      更新:2020-07-10 23:48      字數:3511
  他自小隱忍,吃了太多苦頭,所以什麽事情都能咬牙硬扛過去。

  如果她沒過來接他,他肯定不會驚動其他人,沒事人一樣回宮,說不定一個字都不會對她說,洗漱之後才會去內殿,和往常一樣先問她今天做了什麽,吃了什麽,看了什麽書,尋幾個朝中的笑話說給她聽,逗她笑,然後才摟著她睡下。

  朱瑄其實還沒完全恢複清明,被金蘭親了幾下……抬起手,扣住她柔軟的頸子。

  ……

  過了一會兒,朱瑄喘息著放開金蘭,平複了一會兒,輕笑:“還沒回宮呢,這是在外麵,你老實點。”

  聲音悶悶的。

  金蘭低頭啄吻他的唇:“不要緊,我臉皮厚,我不許他們偷看。我就要親你,我就不老實。”

  他不能不老實,他得聽話,她可以隨心所欲!

  朱瑄怔了怔,躺在金蘭的膝上,嘴角慢慢揚起,肩膀輕輕抖動,笑著笑著,整個人渾身發顫,沉靜的眉眼間滿是璀璨明亮的笑意,似繁星跌落。

  金蘭於是厚著臉皮繼續低頭親他,她很少看到他笑得這麽開懷,他平時溫和斯文,連笑起來的時候都很克製。

  她喜歡看他笑。

  朱瑄笑著捧住金蘭的臉,抬頭親她清亮的雙眸。

  ……

  轎輦回到東宮,內官們躬身退下。

  掃墨耳聰目明,一路聽著轎輦裏傳出的細碎聲響,不敢靠近,先重重地咳嗽幾聲,等轎輦裏的聲音停下來了,拱手通稟。

  簾子掀開一條細縫,朱瑄先步下轎輦,身上衣衫整整齊齊,眼角微微發紅,滿麵春意,但神情從容鎮靜,並無任何異樣。

  反倒是金蘭下來的時候突然雙腿打顫,輕輕一聲嚶嚀,柔弱無骨的樣子。

  朱瑄轉身一把抱住了她,扶她下轎。

  金蘭順勢靠在他身上,眼簾抬起,笑著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含嬌帶嗔,眼波如水,眉梢眼角俱是明媚風情。

  燈火之下,豔光照人。

  朱瑄低頭親金蘭。

  迎上前的東宮內官對視一眼,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掃墨耳朵尖微微發紅,提著絳紗燈走在前麵。

  回到內殿,金蘭吩咐杜岩準備香湯澡豆,換了身窄袖衫,摘了金絲髻,挽起長發,打發走宮人,要親自服侍朱瑄沐浴。

  朱瑄笑著扣住她的手,推她出去,按著她坐下,塞了本書在她手裏,無奈地道:“算了,你進來就更不得清淨了,我自己洗,你在外邊等著我。”

  金蘭眨了眨眼睛,放開書,抬手撕他的衣裳:“五哥,我可以幫你擦背。”

  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我保證不動別的心思。”

  朱瑄臉上一層汗,神情隱忍,捉住她的雙手,輕輕咬了咬她的手指:“今天就算了。”

  金蘭還想著讓他舒服一點,他卻忸忸怩怩的,也許他覺得這樣的事情很難為情?

  她隻好道:“那我在簾子外麵等著,你要什麽就叫我。”

  朱瑄笑了笑,轉身踏進淨房。

  水汽迷蒙,金蘭等了一會兒,扒在屏風外麵探頭探腦,墊腳往裏張望。

  一件半濕的外袍從裏麵扔了出來,正好落在她臉上,擋住她的視線。

  朱瑄低沉的聲音透過水霧傳了出來:“乖,別鬧。”

  金蘭悻悻地摸摸鼻尖。

  第122章 吃點心

  金蘭一直守在屏風外麵,側耳細聽裏麵的動靜。

  朱瑄平時不多話,做什麽事都靜悄悄的,斯斯文文,高雅從容,一個人看書寫字,可以一整天不開口。

  金蘭有時候忍不住逗他,問什麽他就老實答什麽,哪怕她問的是一些很簡單的事情,他也會認真回答,一點都不會不耐煩。

  沒想到他沐浴的時候居然也安安靜靜的,連淅淅瀝瀝的水聲都隱隱約約、時有時無。

  難道他能自己給自己搓背?

  金蘭百無聊賴,繼續墊腳往裏張望。

  霧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

  等了半晌,終於聽到嘩嘩的水聲,她立刻迎進去。

  朱瑄新浴出來,洗去一身疲憊,換了身寬鬆的淺月白道袍,除了束發的網巾,長發用一根蓮瓣白玉簪鬆鬆挽著,披散在肩頭。沒有係絲絛,散開的道袍前襟露出一大片白皙胸膛,上麵還滾動著未幹的水珠,朦朧燭光下水珠熠熠奪目。

  金蘭拉住他的手,墊腳探探他的前額,還是有些發燙:“還難受嗎?”

  朱瑄笑了笑,一身**的水氣,頭發絲往下淌著水珠:“沒事。”

  掃墨在簾子外麵道:“殿下,太醫來了。”

  金蘭拉著朱瑄出去,讓太醫給他診脈,雖然他說沒什麽事,還是讓太醫看看的好,誰知道周太後到底在熏香裏加了什麽。

  太醫已經聽掃墨說了大概的原委。

  宮中貴人時常用這些迷惑的藥物助興取樂,宮妃們用這些東西爭寵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嘉平帝還曾經命太醫院的院判研製藥香,故而掃墨隻說了一半太醫就聽懂了。

  他請過脈案,留了副溫補的方子,斟酌著道:“沒什麽大礙,明天吃兩劑祛除心火的藥。”

  金蘭問:“發熱是什麽緣故?”

  太醫偷偷觀察朱瑄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發熱倒不完全是藥香的緣故,殿下吃了酒,又吹了冷風,加上一時積鬱,才會有些發熱。”

  金蘭眉尖微蹙。

  朱瑄眼簾微微抬起,淡淡地瞥一眼太醫。

  太醫嚇得哆嗦了一下,忙補充道:“不是什麽大毛病,睡一覺就好了。”

  金蘭鬆口氣,讓杜岩代她送太醫出去。

  掃墨立刻拿著藥方去煎藥,金蘭守著朱瑄,拿幹燥的布巾一點一點擦幹他半濕的長發。

  朱瑄老老實實坐著,任她圍著自己忙活。

  金蘭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好幾次扯得朱瑄頭皮發疼,他微微一笑,沒有吭聲。

  等藥送來,金蘭親自端了送到朱瑄手裏,看著他喝完了藥:“今晚早點睡罷。”

  朱瑄通常要看會奏本文書、處理完積壓的庶務才睡,他做事井井有條,習慣在睡前整理好第二天上朝要用的東西,還會雷打不動溫習前些日子學的功課、看幾頁新書。

  金蘭拉著他,往床沿邊一按,動手脫他的道袍:“今晚你得聽我的。”

  他身上沒什麽力氣,整個人懶洋洋的,由她擺布。

  金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趁人之危的登徒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頭親了親朱瑄,“五哥真乖。”

  朱瑄抬起頭看她,披散的長發間臉孔溫潤俊秀,微笑著看她許久,突然伸手抱住她,摟著她一起滾進拔步床裏。

  錦被一陣翻湧。

  朱瑄身上也還是有些發燙,輕輕壓在金蘭身上,下巴蹭過她的衣襟,低頭吻那一處柔軟的肌膚。

  咕咕兩聲。

  金蘭的肚子叫了。

  朱瑄抬起頭,眸中滿是笑意。

  金蘭臉上微熱,她晚上沒有用膳,南爐鴨也沒吃進嘴,忙活了半天,肚子餓了。

  朱瑄扶她坐起來,大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圓圓餓著了?”

  肚子又應景地咕咕了幾聲。

  金蘭笑了笑,想起那隻南爐鴨,惋惜地道:“燜鴨已經冷了。”燜鴨趁熱吃才酥脆可口。

  朱瑄笑著親她微微撅起來的唇,故意在翹起的唇珠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掀開床帳:“夜深了,吃了油膩的不好消化,你別起來,我讓膳房給你煮碗水陸珍細麵。”

  金蘭拉住他的衣袖:“算了,都這麽晚了,別勞師動眾的,吃多了也睡不著,我吃些點心就行。”

  朱瑄嗯一聲,起身下床,簾外伺候的杜岩和小滿立刻擎著燈上前,他吩咐他們準備點心茶食,不一會兒托著一隻攢盒進帳,掀起床帳一角,直接把攢盒放在錦被上。

  燭火透過半透明的床帳漫進拔步床內,一片昏黃。

  金蘭跪坐在搖曳的暗影中,直起腰,肩膀晃呀晃的,輕笑:“躲在床裏吃果子呀?”

  朱瑄情不自禁地跟著她一起微笑,語氣也變得柔和輕快,像躲在帳中玩耍的小孩子:“不怕,明天叫杜岩他們收拾。”

  金蘭眉開眼笑,拈起一塊絲窩糖輕輕咬一口,攤開手掌在下巴底下接著細如須發的糖絲渣子,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道:“這可是你說的。”

  朱瑄講究,從不在拔步床裏吃東西。她不拘小節,小時候常常攢一些果子藏在床頭,睡覺之前肚子餓了,就和剪春躲在床頭吃點心。

  阿娘走了以後,她喜歡在房間裏藏一些吃的喝的,那會讓她覺得很安心。一個人傷心害怕的時候,食物能給她安全感。

  朱瑄知道金蘭的這個習慣,內殿這張拔步床的第一層槅扇內有好幾架黃花梨羅櫃,那些空著的櫃子抽屜就是給她藏點心用的。

  他們挨餓的時候曾經一起幻想過,假如將來可以有一整間空屋子拿來放點心就好了。

  朱瑄出了一會兒神,拈起一塊虎眼糖,喂到金蘭唇邊。

  她疑惑地撩起眼睫,看著他暗沉的雙眸,伸出舌尖,從他指間咬住金黃的虎眼糖,牙齒雪白,朱唇飽滿紅潤。

  朱瑄俯身,湊近了吻金蘭。

  親吻的動作並不激烈,溫柔綿密,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不小心嚇著了她似的,似溽暑前那一旬纏綿悱惻的雨絲,淅淅瀝瀝,絲絲繚繞。

  金蘭覺得這樣沉默著吻她的朱瑄比平時要更有壓迫感,心頭微微發顫,不由自主就酥軟了身子,癱軟在他的胳膊上。腦海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胸膛有些瘦削,但是很溫暖很可靠,溫柔地籠著她。

  好半天過後,朱瑄放開金蘭,氣息一絲不亂,唇間泛著淡淡的水光,手指拈起她唇邊的糖絲。

  她順從地張開嘴。

  朱瑄眸色更深,繼續喂她吃點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