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嘍。”蘇鑫拖著下巴，笑嘻嘻地講述完畢。

  “天呐”夏源張大了嘴巴，驚訝的樣貌一覽無餘。蘇鑫覺得，自己在得知真相的時候，應該和他差不多的表情。

  “我也很驚訝，但是事情的確是這樣。”

  “怪不得你眼眶有些紅。”

  “啊？有嗎有嗎？”

  “哈哈哈，騙你的。”夏源笑出了聲。“那後麵怎麽辦？你要繼續住在房子裏嘛？”

  “嗯不住了。”蘇鑫一臉釋然，“看到老爸視頻的時候，我想通了，房子不是回憶，回憶是無法具象化的。回憶啊，都在這裏。”她點點自己的腦袋。

  “可惜了，那麽好一個四合院。”

  “四合院二伯沒打算賣，錢伯告訴我的。作為不動產放在那裏，是不可流動的資金。但是可以作為抵押，也就是說，不可以再住人了。這樣的話，蘇府的其它資金就能分散開來。我回去和媽媽商量，她的態度，應該會很明朗。”

  “感覺你二伯，真的很不容易啊。”夏源語重心長。

  “嗯”蘇鑫握緊了拳頭，“所有那份協議，為了不讓他輸，也是為了我的前途，我絕對不能輸！”

  幾乎是話音落地的同一時刻，課堂結束的鈴聲響起，講台上打瞌睡的段老師猛地打了個激靈。像是被人從夢中拽出來一般晃了晃腦袋，隨後揮手喊了句“下課。”

  下課了？蘇鑫一驚，看了看麵前空蕩蕩的作業本。

  這一個夜晚的故事，自己活生生說了一節課，她突覺自己的口幹舌燥，連忙抄起水杯來，裏麵的水冰涼。

  她這些天，不可以喝冰水，於是站起身來，去接熱水。

  “你幹嘛？”夏源問。

  “去接熱水啊。”

  “你等一下等一下！”夏源把蘇鑫拽了下來，他望向角落裏，荀苒的位置。她還是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似乎”正在睡覺。

  “怎麽了？”

  “那你看啊，你的問題，無論是鄭穆，還是家裏的房子，都是解決了的。其中應該，還是有那麽一丟丟哪怕隻有毫厘的，我的鼓勵在裏麵。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夏源的眼神裏，滿是渴望的乞求。

  “可以啊。”蘇鑫笑著回答，夏源的臉上，綻放出了微笑，“但是你和苒苒的事情，我不幫。”

  夏源的臉立馬變了天，像是漏了水的橡皮船一般沉了下去。

  “為什麽啊？”

  “我都告訴你了，那天在郵箱前麵，我已經說了，我的使命完成了，不會再管你們的事兒。你啊！拿出點兒男子漢的魄力來！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事兒”蘇鑫的手在夏源的腦門上，一點一頓，“自！己！解！決！”

  說完，她狠心拋下了夏源，朝講台前方走去。

  飲水機前麵，依舊排起了長龍。此時還是早春，冷氣逼人，接熱水的大多是女生，也許排到自己時，水已經是溫的了。

  排了一會兒，蘇鑫感到有些不對勁。

  她再往前看去，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皺起了眉頭。

  一般這個時候，前排的隊伍裏，應該是少不了一個人的身影才對。

  蘇鑫回頭，看到柯宇涵的位置上，空無一人。這讓蘇鑫想到了，就算是在上課的時候，她目光朝這邊看，徐萱玥旁邊似乎也是空位，她本來以為柯宇涵是去上廁所了，但是現在看來，事實並非自己想得那麽簡單。坐在裏邊位置上的徐萱玥，目光無神盯著桌麵，卻泛出一臉的冷漠和悲傷，這個表情，自己很熟悉，她昨天晚上看到遺囑上的內容時，似乎也是像這樣耷拉著臉龐。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竄上了蘇鑫心頭。

  一定發生了什麽，一定。

  徐萱玥的茶杯，敞開口放在桌上，沒有冒出熱氣，看起來冰冷無比。一如徐萱玥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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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上課嗎？特意來找我。”魏生撣了撣位置，在操場的觀眾席坐下。

  “如果要我在上課和安全之間選一個，從生命財產上麵來說，我當然是選擇後者。”柯宇涵推了推眼睛，也在魏生身旁坐下。

  操場上，正有一支足球隊伍在對抗，隊服兩方顏色分明，正激烈得在場上奔跑著。汗水已經浸透了隊員們的衣服。如果不是旭日當空，那些拚了命奔跑的球員們潤濕了的頭發，會讓人以為他們是剛洗完澡出來。時不時傳來幾聲叫喊，“哐”的一聲，紅隊進了球，隊員們興奮得大叫，抱在一起。汗水迸濺到陽光下方，清晰可見。

  “好球啊！”魏生揮舞著拳頭大吼，拉開了手中的易拉罐。

  那不是酒，而是果汁，柯宇涵覺得還是酒更適合他。

  “其實我很好奇，陳浩宇為什麽會幫你的忙。”柯宇涵平靜地說。

  魏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冷峻得笑聲傳來，“你怎麽表情這麽嚴肅啊？感覺和現在的你，不是很匹配嗎，倒像是回到初中了一樣。”

  柯宇涵依舊麵無表情，“你的計謀很不錯，首先分裂開我周圍的人，將我像被母艦拋棄的救生船一般孤立開來。甚至你都不需要露麵，陳浩宇會長就可以幫你完成這個任務，雖然我不太清楚，作為會長，他到底有什麽把柄被你攥到手裏，我想不通我承認，這次，是你贏了。”

  “靠！什麽啊，真是臭腳，會不會踢球啊？卷毛小子！”魏生像是沒聽到柯宇涵說話一般，站起身來往操場上喊叫，額頭上青筋暴起。“卷毛！你回家吃飯去吧，吃胖點兒！然後去當守門員，把門堵住，你們隊恐怕才有贏的一線希望啊，廢物！”

  場上的人聽到了他的喊叫和侮辱，藍隊隊員都厭惡得甩了他一眼。

  魏生的笑容，總是讓人感到不安，這項用來表示友好的表情，在他的臉上綻放時，反而讓人不寒而栗。仿佛從他紅潤好看的嘴唇下方，顯露出的，會是吸血鬼的獠牙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再訴說下去仿佛已經沒了用處，柯宇涵選擇了沉默。

  “你沒變。”

  魏生終於把心思收回了兩人的對話中。

  “什麽？”

  “你還是沒變的，這很好。”魏生帶著鬼魅的笑容，看向柯宇涵，“你知道嗎？我第一次透過你們班級的窗戶看到你時，看到你和你的同桌笑得那麽開懷，我害怕極了。害怕的，是你不再是那個處處惹人厭，精明得像是台計算機一樣的怪胎。你居然有朋友了！”

  “不我沒有朋友。”

  “就算你這樣說，也保護不了他們。”

  柯宇涵的眼神裏有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慌亂，這一瞬被魏生捕捉道，他皺起了眉頭，似乎看到了很厭惡的東西。

  “到底為什麽你會這麽恨我？我不理解。”

  “不要這樣和我說話。”魏生的表情變得凶狠起來，咬肌在他的臉頰兩邊刻出了印子。“你不該帶有這樣的愁緒情感，這樣會讓你變得軟弱，而你變得軟弱時，我的複仇，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柯宇涵臉上猶豫的表情隨機消逝，這換來了魏生臉上重新展現的微笑。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哦不，按柯大天才的話語來說，已經推理出來了，怎麽樣，臉上被那個昏頭小子打得還疼嗎？”

  “你最好不要提起那件事兒。”

  “哦？怎麽？你要做些什麽？”魏生興奮的單腿抖動。

  柯宇涵推了推眼鏡，閉著眼，好像在思索些什麽。

  “魏生。”柯宇涵低沉而理性的聲音從他兩膝之間傳來，“你很聰明，甚至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們差不多。”

  “過獎。”

  “但是再聰明，你終究是頭野獸。”

  魏生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他的眼神裏透露出夜間獵食者一般凶狠的目光。

  柯宇涵知道自己激怒了他，但他沒打算停下，“你知道，人和動物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人會理性的思考，會適當的抑製身體裏的獸性。人之所以稱作人，不是因為人類的智商，而是更特殊的東西，那就是反思和同情，這是人類最難得可貴的可愛之處。人類的世界擁有對錯，擁有正確分辨是非的法則，所以才形成了社會。而你，不應當屬於這個社會。你是野獸。”

  “發人深省的言論呢。”魏生手中的易拉罐變了型。

  柯宇涵盯著魏生的眼睛“我贏過你一次。”

  “那你不會再贏第二次。”

  “不，我不打算贏你。”

  “這是什麽消極的態度？”

  “我打算摧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