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五天，周君蘭都沒有在圖書館見到過柯宇涵。

  每個假期，或者周末，周君蘭可能騰不出空來，但是隻要自己在下午兩點踏進圖書館，就一定能在某個角落找到埋頭閱讀的柯宇涵，有時候是坐在板凳上，有時候坐在地上，有時候幹脆站著。

  低頭沉浸在書的海洋中，對柯宇涵來說想必是一種享受。

  對周君蘭來說，在能看到柯宇涵的地方，“一起”看書，才是一種享受。

  自己曾悄無聲息地在圖書館裏陪他度過很多美好的時光，雖然隻有周君蘭感受得到這份不一樣的甘甜罷了。

  周君蘭今天還是提前到了圖書館，一二三四樓跑了個遍，依舊是沒看到柯宇涵的身影，失落得連柯宇涵回送給她的書都不想翻開了，其實這本書在她拿到的第一天就又讀了一遍，這次看得，是柯宇涵瀟灑的字體寫出的書評，周君蘭掏出筆在紙上描過幾次，卻寫不出那種蒼勁感。

  當然，如果自己寫得神似了，他就不是柯宇涵了。

  圖書館裝飾得紅火，燈籠，剪紙和中國結裝點出了春節臨近的歡樂氣氛，卻依舊感染不了周君蘭的內心。

  她找個位置坐定，翻開書本月亮與六便士，雖說是柯宇涵送給她的，但是因為自己愛不釋手，翻了太多次，書角都被自己翻得皺皺巴巴的，把她心疼壞了，用一整摞書壓了書角一整夜，但依舊還原不成原來的樣子。

  周君蘭小心翼翼地翻開，看到柯宇涵在第一頁給自己的寄語：就算昂頭仰望月亮趕路，也不要忘記撿起腳下的六便士。

  這是不是給自己寫的，她其實不清楚，但是她隻是這樣相信著。

  於是圖書館三樓的一角，一位恬靜文雅的女孩，披散著黑色的直發，一絲不苟地閱讀著，眼睛飽含深情，翻書的動作，好似麵前的書本是她的戀人一般溫柔，讓人不舍得把目光移開。

  “很喜歡這本書嗎”聲音從她的耳邊響起。

  周君蘭看書評入了迷，嘴角上揚輕語：“我喜歡地，可能不止這本書。”說完以後才反應過來，回頭望去。

  周君蘭的表情逐漸變得驚喜，像是家長專門為小孩子請來聖誕老人一般，捂著嘴遮掩著自己露出的小虎牙。

  “你真的有在讀我送你的書啊。”柯宇涵微笑，在她旁邊坐下，不過麵色和放假前相比更顯憔悴，仿佛消瘦了些許。

  可高興過頭的周君蘭沒注意到這些，想說的話被大腦一個個否決掉，認為都不夠完美和正式，隻能一個勁地點頭。

  柯宇涵攤開自己的書，向她點頭致意：“謝謝。”他想起剛才坐在周君蘭旁邊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似乎有些不夠嚴謹和合乎情理，但是看到周君蘭的表情，應該是沒有怪罪的意思，安心讀起書來。

  好近

  周君蘭不是沒和柯宇涵同坐在一起，也許是許久不見，也許是她反應過激，總之半小時過去了，周君蘭麵前的書一頁都沒有翻，故事當然吸引人，但是柯宇涵的側臉則甚之。

  她的眼睛裏像是被裝了塊磁鐵，不斷被在身旁讀書的柯宇涵吸轉過臉，每用餘光瞟到過一次，她的呼吸節奏就被打亂一次，然後再調整再偷看。

  不行周君蘭感到自己行為的奇怪，心想：我要和他說話，不然這窘態一定會被他發現的

  又和國慶節一樣，自己此時又在頭腦風暴著話題，和話題被柯宇涵終結以後自己的應對方法。

  “如果我沒猜錯。”柯宇涵率先開口，反倒直接把周君蘭的思索再三的準備，像是掀翻桌子一般全部打亂。他指指周君蘭的書：“這本書你看過了吧。”

  “呃沒有啊。”她嘴硬著。

  柯宇涵伸手撥了撥周君蘭書的頁角：“書角有皺折的痕跡，看來是翻了很多遍了。”他微笑。

  周君蘭尷尬地低下了頭，以為柯宇涵要取笑自己說謊。

  “徐萱玥和我說”柯宇涵撫平了書麵，接著說：“如果一個平時靦腆可愛的女孩子對自己說謊，應該是有事情瞞著你。”

  周君蘭喜歡這句話的後半段，低著頭不出聲。

  柯宇涵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有點後悔說這些話，隨即轉移話題：“不過，你送我的這本挪威的森林我的確是剛看。”他把書本封麵展給周君蘭，這才看清她羞紅的臉龐和眼角的淚痣。

  “你喜歡嗎”周君蘭已經分不清自己這句話問出，想到得到的結果是書還是人。

  “喜歡啊，你已經看過了對嗎”

  “嗯。”

  “你喜歡裏麵哪個人物啊”柯宇涵直視周君蘭不再躲閃的目光。

  周君蘭敲敲腦袋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玲子。”

  柯宇涵沒有說話，微笑已經代替他問出了接下來的問題。

  “因為她對任何人的評價都很中肯，她比其他人的歲數都大，看問題也更成熟，尤其對綠子。”

  周君蘭逐漸步入柯宇涵帶動的狀態。

  “哪裏能體現呢”柯宇涵問。

  “很多啊，舉個例子。”

  周君蘭自然地奪過柯宇涵手中的書，發現書角平整，並不像自己那樣不珍惜。她飛快地翻動著書頁，很快就找到了她要找到的那段，仿佛對這本書了如指掌一般熟練。

  “這裏”周君蘭指著書本上的一段文字，身子不由靠近了柯宇涵一些。

  “當渡邊懷著忐忑的心情把他愛上綠子的事情寫信告知玲子的時候，玲子是這樣中肯地回複渡邊的：就我個人感情而言，綠子倒像是個非常可貴的女孩兒。這並非任何罪過，隻不過是大千世界上司空見慣之事。在風和日麗的天氣裏蕩舟美麗的湖麵，我們會覺得藍天迷人，又深感湖水多嬌二者同一道理。不必那麽苦惱”

  “嗯。”柯宇涵微笑著點點頭：“論據很充分。”

  周君蘭把這句話當做誇獎自己的語言，樂開了花。

  “不過我還是喜歡直子多一些。”他翻開書，尋找著他的論據，隨後給出了自己的總結：“對我而言，戀愛就像一場化學實驗，我們都是一種試劑，與你戀愛的另一半是摻雜會產生某種化學反應，但是你會對很多試劑有化學反應，可化學反應的強烈程度是不一樣的，所以才有了命中注定的人這一說法”

  周君蘭看著柯宇涵的認真解釋的臉龐，感覺從未如此靠近他，生理上是，心理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