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芳然拿著蘇鑫的成績單頻頻點頭，笑容滿麵，揉揉濃厚的黑眼圈，對蘇鑫說道：“行，這樣媽天天累得也有勁兒。”

  上次從蘇府回來，她在下午多加了一份班，下午三點開始，在飯店做一下午的小時工，每小時12塊，比飯店的其他人多了2塊，老板見蘇芳然屬實不容易，特地偷偷加的工資。

  也就是說，她每天早上8點下班，輪軸轉也隻能休息7個小時，然後繼續去工作，家裏大小事的料理都交給了蘇鑫，蘇芳然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家做飯是幾個月之前了。

  “媽”蘇鑫枕在椅背上，滿眼溫柔看著母親：“我可能是先斬後奏了，但是我偷偷去找了個小時工。”

  蘇鑫自然是不忍母親如此勞累，想著能夠減輕些家裏的負擔。

  “啊什麽工作啊”

  “超市的導購員。”

  蘇鑫的口才算不上多好，但是因為自己找工作的時候已經晚了，找了五、六家店麵才找著這麽家小超市要自己，廣告上麵寫著工資麵議。

  麵試的時候老板見到是個學生，隻問了一個問題，蘇鑫回答之後就被錄用了。

  “你可以接受工資多少”

  “比你們訂的標準少一百。”

  任職一個月，過年期間放假，年前半個月，年後半個月。但其實過年什麽的也就是她和母親一起兩個人在家吃年夜飯，父親那頭自不用說。

  母親當年不聽家人阻勸，非要背井離鄉和父親結婚，雖說生活好的那段時間，母親家中對父親的觀念有所改善，但是父親過世，母親執意要守著這房子，再次和家裏鬧翻，現在關係也正處在焦灼的時期

  似乎今年的雪都在初冬的時候下完了一般，放假到現在天空都沒再飄過一片雪花，寒風卻依舊如同咆哮的惡狼，撕扯著人們的身子，大家不得以把衣服裹緊，低頭趕路。

  超市裏有著經驗的大姐扯著嗓門吆喝，和旁邊一言不發的蘇鑫形成了對比，自然生意也比蘇鑫要好得多。

  望著超市裏的車水馬龍，蘇鑫還是沒想好怎麽開口，也羨慕著旁邊的大姐，疑惑著她怎麽能把廣告詞喊得像順口溜一般流利。

  “小姑娘。”大姐湊過來，手裏偷偷在瓜子堆裏捏了小把：“這麽小年紀不在家好好學習，跑來打工啊”瓜子殼在她堅硬的牙齒在迸炸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姐，超市的東西不能這樣拿的吧。”蘇鑫提醒道，麵色擔憂。

  大姐笑笑，臉上的贅肉被嘴角硬擠上去，細眉挑起：“你覺著，超市會因為這一倆個瓜子仁，就把我這個幹了3年的員工炒了嗎這不是丟了西瓜揀芝麻嘛再說了”大姐把吃剩的瓜子殼塞進工作服的口袋，轉過身：“我背對著攝像頭呢，你不說誰看得見。”

  蘇鑫笑笑，心裏還是沒法對她的這種做法有所苟同。

  像是被這笑容扇了一巴掌，大姐的表情難看起來，隨後沒好氣地說道：“不能怕生，這樣攬得到人才有鬼了。”說著晃蕩晃蕩走開，像個趾高氣昂的公雞。

  就算是這樣，蘇鑫天性還是不允許她這樣做，隻有每當顧客走到附近，她才會去禮貌鞠躬，憑著良好的記憶力，把產品特點推銷出來。

  一天的業績是至少十瓶，一個早上，蘇鑫負責的化妝品櫃台隻賣出了四件，按業績計算獎金，如果不滿二十的話，就隻能拿保底工資。

  但還好公司中午管飯，吃飯的時候，除了蘇鑫，推銷員們坐在一桌，仿佛是故意把蘇鑫排擠開一般，當蘇鑫看到大姐那得意的眼神，頓時也就了然了，依舊笑笑。

  這種小動作，不會讓你被炒，但依舊不會讓你進步。她想著。

  蘇鑫狠狠咽下去一口飯。

  下午的工作剛開始，大姐的業績就完成了，撣撣手，跑走偷懶去了。

  蘇鑫在自己的櫃台閑逛，盡量把化妝品瓶子之間的距離控製得一致，看起來整整齊齊，賞心悅目，閑逸得仿佛她才是逛超市的人。

  一個人影突然從櫃台對麵竄過來，差點沒滑到在地上，幾步踉蹌躲在自己的櫃台後麵，是個戴帽子的男生，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先生”蘇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噓”男生轉過頭，看到蘇鑫臉龐嚇了一跳：“蘇鑫”

  蘇鑫也沒想到會這麽巧：“班長”

  “別”黎洋急忙把身子半蹲下，透過瓶罐間的縫隙望向對麵。

  蘇鑫也望過去，看到兩位女士東張西望，想必找得就是黎洋，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蘇鑫都選擇幫助他。

  黎洋頭上的帽子被摘下。

  “哎你”話沒說完，黎洋又被套上了另一頂帽子，那是蘇鑫的導購員紅帽子。

  “起來”蘇鑫看到那兩位女士向這邊走來，急忙把黎洋拉起，將自己的背影對著她們即將路過的貨架口。

  腳步聲逐漸接近，在蘇鑫的貨架口停頓下來，黎洋離她們不過5米，但是從她們的視角隻能看到蘇鑫的背影，和黎洋頭上的貨員帽子。

  “人呢”其中一個女人撓撓頭。

  “是啊，看著跑這邊的，小崽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啊連他姐都躲”年長一些的女人喘著粗氣，看起來是體力不支，望向蘇鑫這邊，隻看到一位戴著帽子的店員和一位小姑娘，頓時眼神變了變。

  觀察了一會，她拍拍另一位：“哎，你看看那小姑娘。”

  黎洋心中暗道糟糕，想拔腿就跑，卻被蘇鑫拉住：“別動”

  “哎那小姑娘”另一位女士的眼神也投了過來。

  黎洋感覺聲旁的空氣像是暴雨前的沉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身材真好”

  年長點的女人捏了捏肚子上的贅肉，滿臉愁容：“對啊，不過咱倆要是年輕點，也不差吼”

  “那可不”女人傲然地甩了甩頭發。

  大姐剛偷懶回來，抹抹嘴上的油光，小步跑了過來，堆起標誌性的笑容：“你好你好，買點什麽我們在在做活動”

  連珠炮般的話語攻擊聒噪著姐倆的耳膜，她們急忙跑開去另一處尋找黎洋

  “呼”隨著聲音漸行漸遠，黎洋長舒一口氣，輕靠在櫃台上，摘下帽子扇動，卻聞到了不屬於他頭上的發香，才意識到這是從蘇鑫頭上摘下的。

  “謝謝。”黎洋遞過帽子，露出微笑。

  “不客氣。”

  “寒假工”黎洋的問題簡短而精煉。

  “嗯，那兩個是你什麽人啊”蘇鑫看向跑向樓下的兩人的背影問道。

  “哦”黎洋一臉不耐煩：“我大堂姐，二堂姐。”接著又看向蘇鑫的服裝：“聲音怎麽樣”

  蘇鑫漠然：“一般，一早上也沒賣出去多少。”被同學撞到自己在打工，不知怎麽的，總像是個尷尬的事情，如果對麵出言不遜，可能蘇鑫會後悔剛才幫他。

  “那就是賣出去嘍”黎洋微笑，蘇鑫仔細觀察，才理解到徐萱玥為什麽會被黎洋的顏值折服。

  黎洋繼續誇讚道：“厲害啊要是我，肯定是賣不出去一瓶。”他拿起一瓶化妝品，被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弄得眼花繚亂。

  “給我來十瓶吧”黎洋說道。

  在一旁偷嗑瓜子的大姐被這話嚇得手一鬆，瓜子嘩啦啦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