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作者:
暮阿洋 更新:2020-07-10 21:32 字數:3860
楚修側過身來,看著擋在他身邊的小人兒,她嬰兒肥的臉上盡是堅定,心中漸起暖意,屁股上挨的揍似乎都不見疼了。
見到孟婉竄出來,紀王爺微愣,望著這個嬌嫩嫩的小女娃。
“是婉婉自己掛在石尖上撕破了衣裳,紀王伯伯不能怪世紙。”孟婉認真道。
這下在場人臉色微變,紀王爺神色鬆動,沉默半晌,火氣莫名地被這個小娃娃給滅了。
紀王妃忍不住道:“這般說來,就是誤會了?”
孟婉望著一眾大人連連點頭。
紀王妃連忙上前去將紀王手裏的戒尺拿過來,給了李管家:“我也道是修兒脾性向來好,怎會輕薄婉婉呢,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王爺你就消消氣吧。”
見父王停了手,楚修放鬆下來,深眸裏盯向孟婉,眼見外衣要從小肩頭滑落下來,便給她提了提,默然半會,便道:“婉婉,是世子不是世紙。”
聽言,孟婉蹙下小小眉頭,心裏誹腹道:他不知道疼嗎!為什麽還要在意這種小細節。
楚修低首看著孟婉,試圖誘導她:“若婉婉念不好世子,便叫修哥哥可好?”
孟婉撇過腦袋,跑回宋氏身邊攥著她的衣擺。
見兩個小孩這般對話,氣氛一時緩和下來,紀王手裏戒尺被拿走了,既然紀王妃給了台階下,他也收了脾氣,隻是對著楚修道:“還不快同孟侯小姐賠禮。”
楚修頜首,走上前去朝著孟婉作揖行禮,神情溫和道:“是在下魯莽,有冒犯之處還請婉婉見諒。”
孟婉則是躲在了侯爺夫人身後一聲不吭,她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還也不想得罪未來的惡人楚修。
宋氏尷尬一笑,以為是婉婉害羞了,笑著對她道:“既然婉婉都說不怪世子哥哥了,那婉婉一定沒有世子哥哥的氣是不是。”
孟婉仰首看了眼宋氏柔和的麵容,又望了眼認真的楚修,點頭:“嗯。”
一場鬧劇,這般了去,正巧這時,時候不早了,孟侯爺派人來請回母女二人。
見此,楚修抿唇,頓了下,靠上前來對著孟婉道:“不久後我的生辰宴,婉婉一定要來。”
孟婉退了小腳步,抱著娘親的腿,朝他搖頭,她才不來了。
楚修緊了眉,抓住孟婉的小手掌,“婉婉要來,不來我就讓人來侯府接你。”
孟婉忙將手抽了回來,麵對楚修的步步緊逼,她隻好朝著宋氏伸雙手,要娘親抱,不料卻被宋氏輕輕推到了楚修麵前。
宋氏說道:“剛剛不還替世子哥哥說話嗎,這會兒怎麽膽怯了?”
孟婉瞥了眼娘親,萬般無奈下,看著楚修清逸的麵容,輕聲囁嚅出一個字:“哦……”
楚修輕輕勾起唇角一笑。
兩小孩一個追一個躲,看得眾人樂了起來。
隨後宋氏帶著孟婉與之辭別,便登上了回孟候府的步輦,孟婉鬆口氣,總算可以回去了。
見人漸行離去,楚修凝視著遠去步輦,黑眸幽深,久久不放,手指間微顫。
身旁的紀王妃望了眼自家兒子,她不禁揚了眉,“都走遠了,還看呢!”
楚修緩緩收回目光,望了眼身後紀王妃,“母妃……”
他低下眸,朝她恭敬行了個禮,便轉身入府去。
見他這個模樣,紀王妃心裏估摸著也有了個底,這不過才見過一麵,就對孟侯爺家那個小女娃戀戀不舍,這該如何是好。
回到東廂房,紀王妃喚來了陸姑娘,拿了瓶藥膏給楚修,好在沒有揍幾下,不然這位世子明日就要臥床不起了。
處理過屁股上的傷痕,楚修又被紀王爺喚了去,也隻是隨意訓斥了幾句,問過傷勢,畢竟還是自己兒子,氣頭下來後,紀王關懷幾分。
從紀王爺的書閣出來時,天色漸漸暗下,昏暗一片,路過花園的石子路,楚修停下腳步,看了眼那粉糯團子藏過的地方,嘴角輕揚。
良久後,楚修負手而去,昏暗的夜色下,稚氣的容顏上透著老成。
他曾追逐名利權勢,天下盡他所有後,也獨獨失了她,浮生寂寥十幾年,無人伴他共黃昏,壽終而去。
如今一朝重來,前世宛如一場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重生的時間不一樣。
女主是鴆酒毒死後重生。
男主是失去女主後,孤獨終老而死,重生。
第5章 五
從紀王府回來後,父親孟侯爺從宋氏口中得知了發生的事,照婉婉的話說是,貪玩不小心把自己掛在石尖上了,紀世子幫婉婉解開,反而還撕壞了衣裳,鬧了這個笑話。
孟候聽後,反倒還笑出了聲,低首問孟婉道:“婉婉可喜歡紀世子啊?”
孟婉蹙了蹙眉,小身子撇到一邊去,道:“不喜歡紀世子。”
孟候夫婦隻當她是小孩害羞,便不再調笑了。
轉眼不過兩日,孟侯爺家千金剛入臨城第一天就被紀王府世子弄破了衣裳這事紛紛傳開來,不過是小孩趣事,成了飯後茶餘的一道樂子。
孟婉此刻可沒有閑心聽這些人的打趣,坐在屋門前的小板凳上,手裏拿著糕點,這是張乳娘今早剛坐的糕點還溫熱著呢。
孟婉粉嫩的小臉正深沉著,追憶往事,五歲的記憶過於久遠,她始終想不起來爹爹是哪天與娘親提二房的事,隻記得那天娘親回來之後病了一場。
思索許久,依然毫無頭緒,她不免扶額,屋子裏還傳來了張乳娘的聲音,正叫喚著她。
早上時,張乳娘說用輕紗給孟婉做件粉色小襦裙,這春日馬上過去,酷夏炎熱,穿了涼爽些。
這回叫她恐怕有是想找找尺寸吧。
孟婉剛脆生生地回了屋裏人一聲,忽然春雷響起,她一驚,望了烏雲密布而來的天空。
連忙吃掉手裏最後一口糕點,提著小裙擺,進了房。
春雨連綿,輕柔地落在庭院裏的花草上。
侯府長廊之中,孟婉小小的身子抱著一把油紙傘跌跌撞撞跑著,雨聲驚起了她的記憶,難怪清早沒見到娘親。
猶記得娘親與爹爹外出,最後是娘親獨自回來的,娘親淋了一身的雨,大病一場。
一個月後,爹爹將二房娶進門。
孟婉一路趕到府前時,隻見一個柔弱的身影入府而來,衣衫盡是雨水,她神色黯淡著。
孟婉心間一沉,“娘親!”
宋氏本是愁容,見孟婉跑來,散去悵然,蹲下身來輕輕一笑,摸摸婉婉的發頂。
孟婉卻一眼見到了她眼底的哀愁,低下了眉,將懷中油紙傘遞出:“娘親為何不乘步輦,不帶紙傘。”
“來時匆忙,又想走走。”宋氏淡淡一笑,她低下目,接過孟婉的油紙傘,“謝謝婉婉。”
孟婉輕癟嘴,她應該記起來的,她就不會讓娘親與爹爹外出的,抬起小手輕輕擦去娘親臉上的雨水,“娘親別難過。”
宋氏一怔,盡管自己掩飾愁容,還是被這個小女娃看出來了,她沉默半晌,輕歎了一聲:“婉婉,可能不久後府裏要來個二娘了。”
孟婉蹙了下眉頭,果然是今天,爹爹與娘親提了娶許國公之女的事。
“娘親莫怕,婉婉會保護你。”
聽著孟婉的童語,宋氏笑了笑,順著她的話道:“有婉婉在,娘親不怕。”
說罷,宋氏牽著孟婉入府中,手裏提著油紙傘,蔥白的手指捏緊傘柄。
他曾說今生有她和婉婉就夠了,可如今還是將他人迎進門,不能為他生下一子,便是妻之過。
孟婉握緊宋氏冰涼的手指,她不會讓娘親和上一世一樣,病逝在她十五歲那年。
回了東苑裏,宋氏換下盡濕的衣衫後,便半臥在美人榻之上,輕闔雙目,身軀玲瓏有致。
孟婉見此,脫鞋也爬上了榻,鑽進宋氏懷裏,抬起小手掌探了探她的額頭試溫度,可卻是涼涼的,怕是淋了雨身子還沒暖過來。
“娘親冷不冷。”孟婉抱緊宋氏的腰。
宋氏見女兒暖心的動作,心裏泛起漣漪,輕聲道:“我不冷。”
孟婉埋進宋氏柔軟的懷裏,“娘親得去看大夫,會生病的。”
“娘親沒事,隻是有些疲累,睡一覺便好了。”宋氏輕撫孟婉的細發。
孟婉抿了抿唇,見娘親不依,小臉繃得緊。
果然到了下午,一直守在身邊的孟婉,察覺到宋氏燙得發慌,連忙下了榻,噠噠邁著小步,跑出來找到了管家。
待宋氏醒來時,隻覺得昏昏沉沉的,輕輕揉了下太陽穴,不一會,入門而來的大夫讓她一愣。
直到大夫為她診起脈時,張乳娘才說了是孟婉讓她去妙醫館請的大夫,看著婉婉乖巧的模樣,宋氏眼裏起了水氣,淚水在眼裏打轉。
孟婉揚了個笑,小酒窩極為可愛。
盡管如此,這日過去,宋氏還是病倒了,一連幾日喝了好多藥,仍舊不見好轉。
孟候爺得知後,連忙趕到東廂房,孟婉見著了還與他生氣,可陪了宋氏不過兩日,爹爹又鮮少再來。
看著麵色微白,掩嘴輕咳的娘親,孟婉心裏難受得緊,她知道,爹爹開始在忙二房嫁進門的事,幾次都是趕去了許國公府,東廂房便冷清了起來。
很快,紀王府世子生辰也快到了,孟婉壓根沒把此事放心上,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想去。
可當天紀王府李管家果然過來請人了,想起楚修那句讓人來接她的話,孟婉不禁縮了脖子,卻趴在病未好的宋氏身旁,並無動靜。
宋氏見她不願去,從榻上撐起身子來,咳了兩聲,“不是答應紀世子了嗎,婉婉怎麽不去。”
孟婉抬起腦袋輕搖,“娘親病未愈,婉婉不想離開你。”
宋氏摸摸她的頭,“娘親沒事的,婉婉去玩吧,讓乳娘帶你去。”
孟婉卻一頭埋進她懷裏,哭鬧起來:“不去不去,婉婉要陪娘親。”
隻見她氣呼呼的蹬著小腳,宋氏啞了口,怕是在執意讓她前去,婉婉會氣得地上打滾吧,若去了也鬧個不快。
宋氏隻好無奈,容了孟婉,“好了,那便不去,可是婉婉總要讓人給世子哥哥稍件禮物去,以免紀世子不高興。”
聽言,孟婉抬起粉嫩小臉,低吟了一下,轉身越過珠簾,她從屏風後的桌麵上把布老虎拿來,道:“這個送給世紙好了。”
宋氏見那缺了個耳朵的橘色布老虎,無可奈何地輕笑了一下。
李管家在廳堂裏等許久,東廂房那邊總算來了消息,侯府的丫鬟恭恭敬敬向他行了禮,說是孟家千金體弱染了病,去不了生辰宴。
說罷,那丫鬟將一個老虎布偶遞在李管家手裏:“這是我家小姐送給紀世子的生辰禮,還請世子多見諒了。”
聽到這話,李管家不免緊了眉頭,看著那布老虎,隻好從侯府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