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作者:暮阿洋      更新:2020-07-10 21:32      字數:3744
  李管家應聲匆匆退下。

  不過一會,一名素衣女子淺步而來,她麵容秀麗,此女子名為陸竹,本是遊方大夫,有幸結識紀王妃,便被請來在府上做了門客。

  陸竹行過禮,紀王妃便讓她瞧瞧孟婉,是不是受寒病著了。

  在仔細瞧過孟婉狀態後,畢竟行醫多年,到底有沒有受寒她一眼便瞧了出來。

  陸竹握著孟婉的小手,嘴角輕揚:“雖有些體虛,但無大礙,想來是乏累了,二位無需擔憂。”

  孟婉悶聲默默地將手從她手裏抽回來,趴在宋氏的懷裏。

  宋氏鬆了口氣,但又想到最近孟婉有些腿腳不便,也將此與陸竹說了。

  陸竹則是讓她放寬心,婉婉的腿也無大礙。

  孟婉的腿確實沒啥事,隻是她在學著走路而已,她將臉枕在宋氏肩頭,聽著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句句的堵得婉婉找不到理由回去。

  果然還是娘親的懷抱讓她覺得安心,先前有些緊繃的神經便有些鬆懈下來,漸漸的眼皮就重起來,垂了兩下,耳畔伴著幾人的話語聲。

  見世子還沒有來,紀王妃便再次問了一次丫鬟。

  得到的回複是,原來世子楚修被紀王爺給喚去走,不然也該到了。

  紀王妃揚了下眉稍,看著昏昏欲睡的婉婉,眼裏滑過一絲無奈,她這心裏頭打著主意呢。

  迷糊間,孟婉聽見世子不來了,這下算是徹底放鬆下來,一不留神窩在宋氏懷裏就睡著了,這副小孩子的身體總是很容易乏。

  ……

  這覺便睡了一個時辰,期間,孟婉還做起了美夢,夢裏啥都有,有好吃的,好玩的,夢見一切都安好,前世經曆的事一件也沒有發生。

  忽然畫麵轉到那清冷的寢宮,一身穿淡金色衣袍的男子坐在榻上一言不發,背影落寞而寂寥,他緩緩轉過身來,竟是楚修的容顏。

  一下子把孟婉從夢中驚醒過來,入眼而來的是淡色的床縵,梨木床畔,孟婉撐起小身子,喘了口粗氣。

  她打量了下四周,不像是在孟侯府,身上還蓋著一層薄毯,可娘親呢。

  思來想去,孟婉從床上起來,小腳丫蹭著落了地,蹲在床邊穿好她的小繡鞋,撫了下衣裙,難道還沒回家嗎,在紀王府?

  屋裏本來個看護孟婉的丫鬟,剛好離去,孟婉就小步輕邁,扶著門框就出了房間。

  看景物便知還在紀王府,步子踉蹌的孟婉按著以前的記憶,順著花園裏的石子路走去,想回到長亭裏去尋娘親。

  這沒走幾步,曲折蜿蜒的石子路那頭傳來一句稚氣未脫的聲音。

  “孟候夫人可走了?”

  “回世子,還沒呢。”下人的回複。

  “行了,你先下去吧。”

  這對話把孟婉打了個戰栗,定在了原地,小手扶著陡峭的假山一角,腳步往後縮了縮。

  轉身就躲進了假山後麵,挪步擠進角落裏去,為了掩藏,麵容朝裏,對著假山,做到了眼不見心不慌的真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孟婉越是忐忑不安,都藏得如此嚴實了,發現不了吧?

  此刻,一身墨藍色衣袍的俊逸少年繞著曲折的石子路走來,他麵容清俊,還帶著稚氣,但一雙細長的深眸裏卻透著一股子非同齡人的穩重。

  正急著去見那孟侯夫人,忽然眼眸隨意一瞟,好像是…見著了一抹粉色。

  楚修停住腳,往後退了兩步,隻見偌大一假山之下,草地裏赫然露出一縷粉色的衣擺。

  他詫異地揚了眉,忽又見著一隻白嫩的小胖手從假山裏伸出來摸索著,抓起那縷粉色收了回去。

  楚修唇角不免含了笑,輕了步伐走過去,這園子裏的假山什麽時候成精了?長出粉色小尾巴了。

  走近一瞧,一團粉色背對著他靠在角落裏,雙丫髻上的粉發帶垂在耳邊輕輕搖晃。

  孟婉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暖陽下,一個影子籠罩在她身上。

  “咳咳。”某人清了清嗓子。

  孟婉身子一抖,緩緩側首望去,果不其然那個她避之不及的人站在身後,攥著自己的衣角轉過身來。

  身後這個人衣衫整潔,雖比前世的楚修小了一號,但那雙幽黑的深眸,孟婉是記到骨子裏了。

  而這雙深眸凝視她許久,孟婉仿佛覺得自己對麵的就是前世那個楚修,如同要吃了她一般。

  孟婉覺得凶惡十足,挪著步子想竄出去,忽然凸出的石尖勾住了她身後的衣裳。

  這時隻聽頭頂傳來話語:“孟候之女,孟婉?”

  楚修抿唇,咽了咽口水,按耐住泛起波瀾的情緒,他不想嚇到婉婉,他隻想與她重新認識,要樹立良好形象。

  孟婉停了挪動的腳步,不過一個十歲的小孩罷了,她幹嘛要怕他,於是抬起圓眸子瞪著他,試圖用淩厲眼神與氣勢擊退楚修。

  見此,楚修輕蹙了下眉頭,不知為何眼前的粉糯小團子忽然用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心裏冒起水花。

  察覺到孟婉被勾住了衣裳,頓時明白過來,便走近來,道:“可是被勾住了衣裳,出不來?”

  見他靠過來,孟婉下意識地退步,後背抵在了假山上,糯聲道:“我…我自己可以出來。”

  楚修一笑,“你自己來,指不定還要被掛多長時間呢。”

  說著,他上前來抱住粉糯團子,試圖解開被勾住的衣裳,可婉婉不聽話呀,她才不要這個人幫忙,掙紮起來。

  情急之下,楚修輕蹙眉頭,一使勁,忽一聲‘撕啦’的聲響起,婉婉的粉衣裳後背上被撕開了好大一個口子,露出了白嫩嫩的後背與左肩。

  孟婉沒站穩,慌亂之下猛地踩了楚修一腳,朝著他撲了過去,兩小孩摔倒在地。

  孟婉趴在楚修的懷裏,愣神,眨巴了下眼,微微側首,衣裳被撕破了。

  她粉嘟嘟的小嘴一癟,小酒窩顯出來,隨即而來的就是放聲大哭,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哭得那叫一個可憐至極。

  這下好了,楚修給她當了肉墊。

  第4章 四

  見婉婉哭得稀裏嘩啦,楚修還來不及吃痛,就心疼起來,抱著她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上輩子也沒好好哄過女孩。

  慌忙地去擦婉婉的眼淚,輕下聲:“婉婉不哭。”

  可孟婉不聽他的,仍舊哭得很心碎,幾乎要把上輩子沒哭過的全給哭出來,反正現在她是小孩。

  楚修深蹙著眉頭,不知如何是好,撓了下頭,隻好沉下聲線道:“不準哭。”

  聽見這聲,孟婉抽搭搭地停下來望他一眼,纖長的睫毛上盡是淚水,她被楚修凶惹……

  然後哭得更大聲了。

  這聲聲的哭聲很快引來了人,待眾人趕到時,隻見兩小孩衣衫淩亂,坐在地上。

  可憐的婉婉衣裳被撕破了好大一口子,露著嬌嫩的小肩膀和後背,小世子還抱著她,手裏握著被撕破的那截。

  婉婉哭得顫顫栗栗,畫麵簡直令人驚心。

  宋氏連忙上前去把孟婉抱入懷中輕哄。

  紀王妃也是目瞪口呆,冷道:“世子,你這是做什麽!”

  楚修望了眼眾人,站起了身,“我……”

  -

  紀王府內,身在書閣的紀王爺楚子欽聽說了此時,麵色一沉,這可丟了他的老臉,急匆匆趕來。

  眾人站在廳堂中,楚修垂著雙目聽訓,在他麵前的正是紀王爺,氣氛低至穀底。

  隻見紀王爺錦衣華服,臉色怒然,走動兩下,又再次對自家兒子訓道:“本王是萬萬沒想到呀,你這麽點大就學會輕薄小姑娘了,還把人衣裳給撕了個幹淨。”

  在府上撕了孟候女兒的衣裳,縱然他紀王爺平日比較安閑自在,圖樂為上,也不能讓臨城的人說道教出了個登徒浪子。

  怎麽說,也要給孟家一個交代。

  楚修睨了一眼紀王爺,垂下目來,衣裳確實是他撕的,父王這一句一句的堵得他也不知如何辯解。

  此刻,孟婉被宋氏抱在懷裏,身上披了件外衣,雖然沒在哭了,但小身子還是忍不住抽上一下,睫毛上淚水還未幹。

  她瞧著廳堂中的楚修,一言不發,麵容沉著,他墨藍色的衣衫上還有剛才摔倒時染上的灰。

  府裏上下都以為她被楚修非禮了…

  楚修察覺都孟婉在偷瞧他,便抬首去看她,紀王的句句罵語也成了耳邊風。

  婉婉此刻小臉繃得緊,也不知是還在難過他撕了她的衣裳,為了安撫她,楚修下意識朝她微微一笑。

  孟婉捏緊了宋氏的衣領,她的記憶中,楚修的笑,都不是什麽好事,看似溫潤笑意,實則城府極深,這次害得他被訓,恐怕他們梁子算是結下了。

  這一笑好巧不巧也被麵前的紀王爺看見了,本來想訓上幾句,讓楚修給小孟婉賠禮道歉,誰知這小子居然還笑起來了,火氣一下子竄上腦門。

  “你小子還敢笑,怎麽,本王還降不住你了!?”

  楚修聽言,麵色一僵,連忙把微揚的唇角放下,他是有口難言。

  可老王爺已經怒火叢燒了,他這個兒子平日裏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鬧出這般事還不知悔改,一副得意的樣子,越想越氣,紀王轉身去尋來了戒尺。

  望見那把戒尺,楚修不免退了兩步,連忙擺手道:“父王…孩兒沒有笑你…”

  他可不想被打,而且還是當著婉婉麵前,給他就留點麵子吧。

  紀王妃見著欲要攔著他,還是心疼兒子,“修兒已經知道錯了,王爺。”

  見狀不妙,宋氏也忍不住道:“都是孩子玩鬧而已,紀王爺莫要動手呀。”

  紀王爺繞過阻攔的紀王妃,指著楚修怒道:“養不教,父之過,什麽時候學來一身的吊兒郎當。”

  楚修還想躲,卻被紀王揪住了後衣領,提了過來,“父王!別…別!”

  隨即就是一戒尺打了下去。

  他緊蹙著眉,連忙咬著牙一聲不嚎,時隔幾十年他再次體會到了父王的戒尺……

  孟婉驚得連忙把臉埋進宋氏的頸窩,慘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也不知楚修會記恨她多久,別忘了這是個睚眥必報,陰險狡詐之人。

  以後日子還長,怕是她重生三次都鬥不過他一個。

  又是一戒尺打在楚修身上,孟婉掙紮著從懷裏跳下來,宋氏沒抓住她,喚道:“婉婉……”

  可孟婉已跑過去了,擋在楚修身旁,用水潤潤的眸子望著紀王爺。

  “不是世紙…的錯,他沒有撕婉婉的衣裳。”軟糯的童聲在廳堂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