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750
  林雲舒從椅子上下來,所經之處,考生全部繃緊身體,顯然緊張到了極點。

  林雲舒也沒開口,專心致誌看著大家答題。

  看過一圈,她就回坐回椅子上。

  殿試結束後,考生出宮,卷子由專人批改,林雲舒從旁抽查。

  這題目的答案幾乎大同小異。

  幾乎寫的影響都是兩個。

  倒是有人把原因寫了三條:一是重男輕女的思想,生而不養。二是百姓太貧困。生活都成問題,沒有多餘的錢財養女嬰,隻能選擇溺嬰。三是產婦生孩子困難,死亡率高。

  而解決之法,這人也寫了三條:一是政府呼籲百姓不要溺嬰,二是成立育嬰堂,收養女嬰。三是提高女子地位。

  別的人多數都寫兩條,這人卻寫了三條。林雲舒對提高女子地位這一條非常滿意。

  林雲舒點了這張卷子為狀元。

  劉尚書作為最古板的官員當即持反對意見,“自古都是男尊女卑。若是提高女子地位,豈不是亂了三綱五常?”

  林雲舒好整以暇看著他,“三綱五常的結果就是女嬰死亡率越來越高。一味打壓女人,就能彰顯你們男人的能力了?不!不會!”

  劉尚書跪倒在地,“求天後收回成命!”

  林雲舒卻是根本不聽,“你若是執意表達你的忠心,直接撞柱吧。你放心,本宮不會虧待你的家人。”說完,她也不理會眾人,一甩袖子走了。

  劉尚書憋得臉紅脖子粗,“天後這是想動搖國本啊?”

  其他大臣勸他,“算啦,天後有天皇撐腰。她想提高女子地位目的昭然若揭。你又不是第一天看出她的意圖。隻是一個狀元之位。給她就是。她還能翻出天來不成?”

  劉尚書見大家都退讓了,心裏不免覺得淒涼,天後這是一步步蠶食大家的意誌,她打從一開始就想提高女子的地位。

  大臣們謄好卷宗,看了眼名冊,“這狀元居然是個女的?”

  劉尚書站起來,“什麽?女的?”

  天後這是一早就知道這卷子的主人是女子?她居然要把狀元之位頒給一個女子?

  第140章

  女狀元絕對是史無前例,負責此次科舉的主考官出列,很快將名次報上來,“狀元是位女子,河間府西風縣人,名柳月晨,榜眼……”

  林雲舒倒是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指,居然還指出自己的兒媳來。

  她將殿試墨卷和會試墨卷做了對比。挑出名次變化大的,又看了一遍,確保不是考官中飽私囊。

  她還記得小四曾經說過,考完會試,有許多學子拉幫結派結交官員,以求有個好名次。

  名次變動太大說不定就有貓膩。

  她仔細對比過,發現還真有好幾個名次變動過。

  她將卷子對比一遍,發現考生發揮很正常,並不是太緊張所致,卻被他們從二甲調到三甲。

  三甲就是同進士,二甲是正規進士,待遇完全不一樣。

  人都有私心,他們想換自己的門生上位,就得擠掉不識實物的。但是林雲舒作為天後,自然不希望底下的臣子拉幫結派跟她作對。

  林雲舒把這幾個名字劃了圈,看了戶籍,發現這幾人都是偏遠之地。

  她視線停留太久,主考官和兩位副主考如坐針氈,不停擦汗。

  林雲舒似笑非笑在三人臉上打轉,“看來你們這是不記得許尚書的下場呀。他好像走了也沒多久吧?你們年紀還沒我大,居然這麽不長記性。”

  三人嚇得腿都抖了,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林雲舒背著手從書案後麵走出來,“天皇武人出身,喜歡打打殺殺。本宮是個女人,不喜歡動刀動槍。但是不代表本宮就是軟柿子,由著你們糊弄。”說完她狠狠將名冊往三人一擲。

  三人頭埋得更低了,不敢再怵她眉頭。

  她直接將三人趕到禦書房外跪了三個時辰。

  等她終於消了氣,才把三人叫進來,給他們新的名冊,“把這份名冊拿下去擬旨。本宮念在你們是頭一回犯錯,先罰俸半年,以儆效尤。若下次再敢假公濟私,本宮就老賬新賬一起算。”

  三人不敢有什麽意見,拿起名冊灰溜溜走了。

  等人走了,林雲舒眯眼假寐。知雨端了吃食進來,瞧見她累成這樣,便繞到她身後給她按摩頭部。

  林雲舒輕輕歎了口氣,“知雨,你說這些人怎麽就記吃不記打呢?”

  知雨動作加重了一點,“可能以為換了個人就能撈好處吧。”

  “你說得對。錢和利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為了一百文,膽小鬼連雞都敢殺,為了一百兩銀子,好人連鄰居都能陷害,為了一千兩銀子,孝子連親爹親娘都能殺。這就是錢的可怕之處。”

  知雨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話,但是仔細想想也確實可能存在。

  林雲舒舒服了一會兒,想起一事,睜開眼,“讓你找的人接回來了嗎?”

  知雨點頭,“宮外傳信說人已經到了。”她壓低聲音道,“要把人接進宮裏嗎?”

  林雲舒搖頭,“不必。本宮又不生孩子,接她們進來幹什麽。本宮自有用處。”

  知雨一怔,不是說那些人是醫女嗎?怎麽還會接生孩子呢?

  雖有疑惑,可見天後累成這樣,她也不敢打擾,隻好壓下心頭的疑惑,繼續按摩。

  第二日,皇榜張貼,全國嘩然。

  女狀元!

  絕對是個驚天大消息。全城百姓都在討論這女狀元到底是誰。

  很快大家也都知道此人的身份。

  天後娘娘的三兒媳。原先會試就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績,此次殿試成績出彩,被天後點為狀元。

  原先大家還懷疑天後假公濟私,偏幫自己人。

  但隨後又傳出三位主考官利用職全把好幾人的名次調低,讓自己的門生上位,被天後嚴懲。又有人說,天後隻看朱卷,又沒看墨卷和封條,怎麽可能知道狀元是誰。隻能說是巧合罷了。

  於是這些聲音才漸漸消了下去。

  很快到了跨馬遊街的日子,柳月晨穿了紅色胡服,頭戴玉冠,打扮幹脆利落。

  老三看直了眼,“要不是你臉這麽白,耳朵上紮著耳眼,脖子上又沒有喉結,我真要以為你是個俏郎君了。娘子,你這身衣服可真喜慶。”

  安安已經七歲,長得跟小仙女似的,此時瞧見母親這麽一打扮,嚷嚷著也要穿這種衣服。

  老三彈了她一個腦崩子,“那可不成。你娘可是狀元,這是朝廷發下來的喜服,你想穿,你要好好學習,將來也考上狀元才能有機會。”

  安安捧著小臉,一臉花癡,“娘,你是最好看的狀元。”

  安安的弟弟小名叫牛牛,拍著巴掌附和姐姐的話,“好看!”

  老三哈哈大笑,抱著兒子到自己肩膀上坐著,“那你可要好好跟你娘學。將來也考個狀元。”

  牛牛嘻嘻笑。安安拉著親娘的手,激動得小臉都紅了,“娘,你的衣服比爹爹的還要威風。”

  老三當初輸給趙飛,隻屈居於榜眼,但是三人服裝是一樣的。

  隻不過科舉的喜服自然跟武舉不同。

  老三無可奈何笑了,“小孩家家的就知道好看。”

  三人送柳月晨出來,柳月晨上了馬。

  自打小腳放了後,她就跟老三一起學過騎馬,隻是還不精通,不免有些怵得慌,“這一天都得在馬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受得住?”

  老三撫了撫馬的鬃毛,安慰她,“沒事。跨馬遊街速度慢得很。不用擔心。”

  柳月晨點點頭,向家人揮手,騎馬走了。

  安安看著親娘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盡頭,仰著小臉可憐兮兮道,“爹,我也想去看娘跨馬遊街。”

  老三拍了拍小丫頭的背,“那還等什麽呀。咱們去你大伯父那裏,他那邊有好位置。”

  安安眼睛亮得驚人。忙不迭叫下人牽馬車。

  三人到了顧家飯館,老大正在招呼客人,看到他們忙迎過來,接過牛牛,逗他笑,“你們可算來了。弟妹真是好福氣。我還說在這邊擺一桌,請你們過來慶祝呢。”

  老三牽著安安上樓,“請客也得在我家請啊。等我回去翻個黃道吉日。”

  老大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還是你有福氣啊。娶了個這麽厲害的娘子。昨晚你大嫂都嚇傻了,說你媳婦平時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這麽厲害,考得比小四還好。”

  在顧家人心裏,小四應該最有學識的人。當年考中榜眼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沒想到柳月晨更牛,成了狀元。

  老三嘿嘿傻樂。小二已經端了酒菜上來,沒一會兒客人越來越多,老大閑不住,朝老三告饒,“我這邊忙著,你把兩個孩子看好了,可別碰著磕著了。我先下去了。”

  老三點頭,兩個孩子跟他告別。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吃著小菜,老三時不時看著外麵的街道。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街頭傳來鑼鼓聲,原先還待在雅間的客人紛紛走了出來。

  靠近街道的這邊不是雅間,方便客人看熱鬧。

  “還真是女狀元?這身打扮不男不女的成什麽體統?”

  有人當即嬉笑道,“誰讓現在當政的是天後呢?有本事你也考去?”

  許多學子秉持著女子不該拋頭露麵的思想,紛紛表達不滿。但並不妨礙更多的人喜歡她們。

  尤其是那些小娘子,大娘大嬸,看到打頭的女狀元,一個個激動壞了,紛紛把自己手裏的花扔上去,“姑娘,你可給我們長臉了。就該這樣。讓他們男人也瞧瞧我們女人不止會生孩子會做飯。”

  柳月晨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接著花,衝大家揮手,“謝謝大家!”

  那些小娘子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看著她雙眼含笑看著自己,隻覺得一顆心怦怦直跳,臉上染起一片紅霞。

  安安捧著小臉抵在欄杆處,眼睛彎成月牙,“哎呀,娘現在就像一隻花蝴蝶啊。”

  老三彈了她一下後腦勺,“瞎說什麽呢。你娘這叫得人心。”

  不過也確實很招蜂引蝶就是了。男人就罷了,居然連人家小娘子都不放過。瞧瞧那一個望眼欲穿的小娘子,要不是知道他娘子愛好男,他都要以為自己頭上綠油油的了。

  這一場跨馬遊街比以往更加熱鬧。路邊的野花都要被人采禿了。

  又過了一個半月,新科進士陸續發了官位。

  原先大臣們還擔心天後娘娘會讓狀元入翰林院。畢竟從月國科考以來,一甲都是入翰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