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558
  這古人自小就有“天地君親師”思想。人權和隱私都要為這條思想讓道。若是現代發生這樣的事,林雲舒一點也不稀奇。偏偏師爺一個古人如此做法,反倒有些奇怪。

  林雲舒盯著那師爺身後幾人瞧,見他們神色倉皇,不停咽口水,暗自猜測這些下人莫不是私鹽販子假扮的?

  林雲舒心中一動,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通風報信又要不了多長時間,她讓老大守在城門口,自己往回趕。

  縣令大人見不著,縣令夫人總能見著吧。

  李瑾萱正在縣衙後院逗弄孩子,得知林大娘要見自己,將孩子交給奶娘,讓丫鬟請林雲舒進來。

  李瑾萱很是熱情,“林大娘,我聽衙役們說你們飯館生意極好,今兒怎麽有空來看我了?”

  林雲舒擔心時間久了,張二猛拖不住,便也沒有寒暄,掃了眼房內的丫鬟婆子。

  李瑾萱秒懂,讓其他人都下去。

  林雲舒這才拉著李瑾萱小聲道,“我剛剛在城門口看到師爺接著好幾口箱子查進城。”

  李瑾萱笑了,“對,我前兒就派師爺去東風縣買些海貨準備送到江南老家。”

  林雲舒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隱晦提醒她,“我瞧著師爺在城門口跟張二猛發生爭執。城門口許多百姓圍著呢。”

  李瑾萱猛得站起來,聲音掩飾不住驚訝,“當真?”

  林雲舒點頭,“我覺得這樣會讓百姓們看著笑話,有損大人顏麵,所以才來找大人,但大人不在,我就先來通知你了。”

  她沒說師爺跟私鹽有關係,萬一不是,她豈不是鬧了個大烏龍。倒不如從這方麵入手。

  李瑾萱記得夫君說他今日要約幾位先生共同商討縣試之事,不好將人叫回來。立刻走到外間,吩咐立夏,“快去通知小廝備馬車。”

  林雲舒也跟著一起坐馬車。半道上經過城中一座茶寮,何知遠剛好在二樓,探頭瞧見,認出是自家馬車,以為家中出了什麽事,將扶嬌丫鬟立夏喊住。

  李瑾萱撂開車簾,將事情說了一遍。何知遠讓她先回去,自己去看看。

  李瑾萱點頭答應。林雲舒從馬車裏下來。

  兩人一起往外走,林雲舒瞧見何知遠臉頰似乎有些凝重。

  李瑾萱身體不好,又要照顧孩子,對府衙之事不太關注,所以她根本沒有多想。但何知遠是個通透人。必定察覺出師爺不對勁兒。

  聯想到最近的私鹽販子,何知遠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販賣超過十公斤以上私鹽就會被判死刑。要是師爺真的參與,那些視他為眼中釘的同僚勢必會告他官商勾結。

  那可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了。

  兩人匆匆忙忙往城門趕。

  到了那裏,張二猛嘴皮子到底不敵師爺,再加上耽誤這麽長時間,隊伍越來越長,圍觀百姓怨聲載道,紛紛讓張二猛開城門放人進去。

  張二猛急得一腦門汗。

  正猶豫要不要讓他們進去,忽聽身後一人大聲喝斥,“慢著!”

  眾人齊齊看去,隻見平日雲淡風輕的縣令大人竟不顧形象狂奔過來。

  林雲舒緊跟其後,跑得半條命都快丟了。這小腳真他娘的遭罪。

  “大人!”眾衙役抱拳行禮。

  師爺卻是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他知道大人今日要約見先生才鬥膽答應運鹽。事成之後,對方答應給五百兩銀子作為報酬。

  這對於每月隻有一兩銀子的師爺來說,無疑是筆巨款。

  何知遠冷著臉上前,眼神在師爺身後的仆役臉上各掃了一眼。

  自家的仆役就算再叫不住名字,瞧著也有些臉熟吧?更何況明明臘月的天,他們一個個鼻頭卻沁出細密的汗珠,明顯是緊張所致。

  何知遠招了招手,“把人團團圍住。”

  張二猛等人剛要領命。

  卻不想師爺身後有個藍衣漢子竟從箱子裏掏出一把刀衝著何知遠而去。

  那些衙役動作慢了一步,何知遠就這麽被對方劫持了。

  還不等對方開口要挾,突然不知從哪裏飛出一顆石子準確無誤打到藍衣漢子手背,他下意識鬆手,刀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緊接著,一陣勁飛閃過,藍衣漢子竟被人一腳踹飛,跌落在地。

  何知遠呆呆看著藍衣漢子被個身材魁梧的健碩少年踩在腳下,幾經掙紮都未能動彈。

  不多時,衙役們將人通通製住。

  何知遠朝少年拱手行了禮,“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少年微微頷首,朝旁邊的林雲舒燦笑一聲,“娘,你們怎麽還不回家?”

  林雲舒見他胡子刮幹淨,衣服也換上簇新棉衣,欣慰一笑,“這不是剛巧遇上點事嘛。”

  說完給何知遠介紹,“這是我家三小子,學名顧永蘇。”

  何知遠恍然大悟,“原來你們竟是一家子。失敬失敬。小兄弟身手了得啊。”

  老三臉上露出憨厚又自信的笑來。

  這時老二扒開人群,動作有些遲緩走過來,“娘,大嫂說你和大哥進城大半天了。”

  林雲舒又給何知遠又介紹一遍。何知遠看了眼老二,見他舉止斯文,猜想他應該是讀過幾年書的。

  他還要趕回衙門處理事物,朝林雲舒道,“大娘和顧三兄弟這次幫了縣衙大忙,過幾日某必定登門拜謝。”

  林雲舒謙虛一笑,“都是應該的”。

  等官府的人都走了。老大將驢車牽過來,林雲舒見老二老三不上車,好奇起來。

  老三扯著老二,“娘,你先家去吧。我和二哥要去趟鏢局呢。”

  “不是剛回來嗎?怎麽又回去?”

  老三有些不好意思撓頭,“我把二哥的藥”說到這裏,他突然改口,打著哈哈,“不對,是東西給忘了。”

  林雲舒眼睛盯著他瞧,老三笑不下去了,心虛地看向二哥。

  老二知道瞞不住了,暗暗瞪了眼老三,“娘,我不小心受了點傷。二弟將我的傷藥忘了在鏢局車上了。”

  林雲舒剛才就覺得他動作有些緩慢,整個人就跟瘟雞似的,“你瞧瞧你這臉色。這麽冷的天瞎跑什麽。讓老三一個人回來拿不就行了?”

  “我……”他擠出笑來,“娘,我隻是受了點皮外傷。沒什麽大礙的。”

  林雲舒視線停留在他那明顯鼓了一圈的胸口處。心裏想著,還是盡快給他找個安全點的活計吧。不定哪回她就要收到他的屍體了。

  第17章

  晚上下了一場鵝毛大雪。林雲舒昨天跑得太急,腳疼得厲害,泡些艾葉,躺在床上歇息。

  到了晌午,雪停了,何知遠帶著一名隨從登門拜訪。

  林雲舒腳已經好多了,親自出來迎接。

  何知遠奉上賞銀,林雲舒撫了撫麵前這幾個可愛的銀錠子。也不枉費她辛苦一趟去報信了。

  林雲舒見他似是有話要說,便讓他到雅間說話。

  何知遠也不跟她客氣,“昨日之事,相信你也知曉了。那幾位仆從正是私鹽販子,而師爺收了人家的銀子,打著他的旗號帶他們進城。”

  林雲舒不動聲色看著他。

  “為了何家名聲,我隻能將他收授賄賂之事瞞下。改成他是請君入甕。”

  師爺究竟是收授賄賂還是請君入甕,除了那些私鹽販子,師爺和他,誰也不知曉。

  但是從結果而言,他怎麽說都行。他當然要挑對他有利的來講。

  隻是這個人卻是不能再用了。

  林雲舒也明白他的意思。古代講究連座,何家族中隻要有一個小人,別人就會懷疑所有族人的品行。

  哪怕何知遠親自捉住師爺也隻能改變世人對他一人的看法。

  既然如此,還不如美化一下。左右他確實捉住了人,上峰也不會揪著這點小事不放。

  不過這師爺大好的前途就沒了,回到族裏,今後都不會再受重用。

  林雲舒拿了賞銀,自然投桃報李,“放心,我不會多言的。”

  何知遠鬆了一口氣,“我們何家根基淺薄,整個族中隻有我一人入仕,傾全族之力才為我謀得這個官職,自到了西風縣,我兢兢業業,想為百姓謀福利,卻步步艱辛。”

  林雲舒眨了眨眼,心裏暗納不已,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好到訴衷腸了嗎?

  就在她疑惑間,何知遠一撩袍子,舉著茶杯衝著林雲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其實今日登門也是想請大娘教我作畫?”

  林雲舒這才恍然,“你想學我教你便是。何必行如此大禮。再者,我始終是一屆女流,你就不怕被外人恥笑?”

  何知遠自然也曾考慮過這點,但他學畫還有另一重目的,兩相對比,這點顧忌也就不再重要了。

  何知遠不好明講,“先生心性豁達,不吝賜教,我卻不能不知好歹。請先生飲了這杯茶吧。”

  林雲舒啞然,她比何知遠大上一輪,又親自教他作畫,也並非受之有愧,想了想,還是應了。

  何知遠見她喝了茶,這才歡喜起身。

  兩人約定,七日學一回。今天來了,正好先學一個時辰。

  林雲舒先教他最基礎的。

  何知遠學得很快,他本就有繪畫基友,再加上素描與別的畫也有異曲同工之處,很快就學會了。

  他按照林雲舒所教的畫了靜物,末了又試探著道,“先生,這素描雖不能成為國畫,但對查案緝捕卻是幫助甚大,不知我能否上稟朝廷。”

  林雲舒沉默許久。誠然他的目的隻是讓聖上知道他的政績,可他說得也並非虛言。官府所畫的那些畫像,哪怕是本人站在麵前都未必對得上。想要靠那些功像揪住,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林雲舒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何知遠大鬆一口氣。

  學完後,林雲舒又將自己要製鋼鍋之事說了一遍,何知遠咂舌,“先生那一個鍋可不便宜?你真要做?”

  “對,我必須要用這種鍋。”

  何知遠倒是爽快答應了,“行,我回去後就批給鐵匠,讓他幫你煉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