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作者:易楠蘇伊      更新:2020-07-10 19:46      字數:3774
  老大吭哧半天,憋得臉都紅了,“娘,我不會啊。”

  林雲舒最不喜歡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不會就學,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賣東西。”

  老大撓撓頭,忐忑不安地應了。

  第二天早上,林雲舒就帶著老大坐上顧守業的驢車。

  剛農忙過,不少人也想進城添點物件。

  不大的驢車坐了十二三個,擠得滿滿當當。得虧老大把籮筐抱在懷裏,才沒有擠變型。

  有人好奇道,“永伯啊,你籮筐裏裝得啥啊?包裹得這麽嚴實?”

  老大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看向林雲舒。

  林雲舒笑眯眯地從中撿了十來個,每人分了一個,“這是家裏自製的飴糖,進城換點紙墨筆硯之類的東西。”

  眾人嚐了一口,甜滋滋的,“可真好了。這個怎麽賣啊?”

  “一斤十文錢,你們要的話,六文吧。誰讓咱們是實在親戚呢。要是覺得好,別忘了給我介紹生意。”

  眾人眼光齊唰唰看過來。

  六文錢一斤?過年時,他們在城裏鋪子買過,這糖一斤要十二文呢,她這足足便宜一半。確實很便宜了。

  大夥爭先恐後要了一些,大多數都是要半斤,本就是給孩子甜甜嘴兒。太多也吃不起。

  林雲舒卻是相當滿意。

  出了顧家村這條小道,再往前走了十裏,上了一條大道,途中經過一個十字路口。

  林雲舒心中一動,問顧守業,“三弟,你知道這十字路口通到哪裏嗎?”

  顧守業笑道,“左邊那個官道,右邊這條兩裏處是西風縣唯一一家書院,前麵這條直通城中。”

  林雲舒眼睛一亮,要是在這邊開店,生意絕對紅火。而且價格絕對比城中租鋪麵要劃算。也不知這塊地屬於誰的,能不能買下來?

  驢車到了城門口,所有人都下來了。城中不允許馬車驢車進入,顧守業便守在城門外。

  不少人正圍在城門口看熱鬧,有那喜歡八卦的也擠進去湊熱鬧,回來後講給他們聽。

  “聽說有幾戶人家丟了孩子。官府正在捉拿凶手呢。那上麵貼著畫像。出來後,要一一對比人臉的。”

  天氣熱,這一車都沒帶孩子出來。大家齊齊拍著胸口慶幸不已。

  到了城中,大夥三三兩兩分開了。

  林雲舒讓老大去菜市口那邊找攤位賣貨。她直接去城中藥鋪找郎中。

  能在城中開店的,醫術水平怎麽也比鄉下郎中強一些,或許他們能知道麻沸散的秘方呢。每當這個時候,林雲舒就特別懊悔,早知道自己有一天會穿越,她大學時應該選修中醫的。

  到了藥鋪,林雲舒上前打聽,郎中滿臉自嘲,“大娘真是說笑了。我就是普通郎中,又不是那張川烏哪有那個本事製出麻沸散呢。”

  林雲舒眼睛倏然一亮,“你是說張川烏已經治出麻沸散?”

  “我也是道聽途說。聽說他曾給一位朝中重臣動刀治好腸癰。就是用了它,才沒有讓病人暈死過去。”

  腸癰?那就是急性闌尾炎了?大多時候的確隻能動刀將壞掉的腸子取出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疼,沒有麻藥鐵打的人也撐不住。

  林雲舒像是找到了希望,眼巴巴地道,“他在京城嗎?”

  郎中見她似乎想要去找對方,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大娘,不是我給你潑冷水。人家那可是堂堂禦醫。隻給王宮大臣治病,你一個鄉下農婦如何能見到?”

  林雲舒輕輕歎了口氣,也是!隻好問他,“那你知道哪些藥材能讓人四肢發麻嗎?”

  郎中認真想了想,“倒是有些,川烏就能讓人四肢發麻,但這東西毒性奇大,得要甚用。”

  毒性大?

  林雲舒想了想,“你給我拿半斤吧。”

  郎中見她堅持要,便讓她登記名冊。這種帶有劇毒的藥材都是要記錄在冊的,以防他們用這東西害人。

  郎中給她包了半斤,又再三叮囑,“這東西毒性極大,你用的過程中,一定要小心。”

  林雲舒這東西價格還不低,半斤居然就要兩貫錢,她點頭,“你放心,我在用之前一定會用動物檢驗毒性,不會亂用的。”

  林雲舒出了藥鋪,便直奔東市。

  卻不想,她剛到菜市口,迎麵就碰到一群差役往那裏擠。行人紛紛避讓。

  等他們出來時,竟壓著顧永伯一塊出來了。

  林雲舒也顧不上看熱鬧,張開雙臂跳出來攔住他們去路,“你們幹什麽?為什麽抓我兒子?”

  那領頭的差役細細打量林雲舒,“他是你兒子?”

  林雲舒點頭,“是我兒子。你抓他幹什麽?青天白日還有沒有王法?”

  領頭差役哼了哼,朝後揮了揮,“既然是同夥,那就一並帶走!”

  話落,身後躥出兩人將林雲舒兩隻手臂扣住。林雲舒掙紮不得,對方將她隨身跨的筐子都奪了過去。

  林雲舒皺眉看著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麽?”

  “別急,等到了大堂,自有機會給你們分辨。”領頭差役冷著臉,二話不說就指揮手下將兩人壓走了。

  林雲舒見說不通,便也不再爭辯,任由他們壓到縣衙大堂。

  堂上坐著個身著官衣的青年男子,下麵跪著幾個苦主,有男有女,齊齊低頭抹眼淚。

  那青年男子拍了下驚堂木,林雲舒和老大便被衙役摁著跪下。

  得了!前世隻跪父母的林雲舒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跪了別人。

  她挺真脊背,雙手一拱,神色自若答道,“縣令大人,我和兒子原是顧家村人,農忙剛過,在家做了點飴糖進城兜售。不知所犯何事?為何要將我二人壓到這大堂?”

  那縣令見她吐字清晰,說話有條不紊,神色更是坦然自若,心下狐疑,看向那幾位苦主,指著顧永伯道,“你瞧,這人是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賣糖貨郎?”

  幾位苦主紛紛回頭,有幾個甚至挪到跟前,將顧永伯從頭到腳,看了好幾遍,連頭發絲都不曾放過。

  大約一柱香過去,縣令又敲了下驚堂木,苦主們才如夢方醒,轉身齊齊搖頭說,“不是”。

  其中一人跪倒就拜,聲淚俱下道,“那貨郎眼睛沒有這麽小哥大,臉有點胖,瞧著很敦實。我就是瞧他長得老實,回屋拿銅子的功夫,他竟將我兒子迷暈抱跑了。我出來一看,早就沒影了,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那縣令看向剛剛那領頭差役,“不是這人!再去盤查,看看還有哪塊牆上沒有張貼告示的,再補齊了。一定要把人抓住。”

  那領頭差役雙手拒拳,招呼幾個手下,走了。

  而林雲舒和顧永伯也重獲自由。

  就在這時,縣令大人右側的房門開了,走出一個丫鬟,衝著縣令大人急急忙忙道,“大人,夫人快要生了。穩婆不敢決斷,請您過去。”

  縣令猛然站起身,衝著其他人大喝一聲,“退堂!”而後,他跟著丫鬟急急忙忙往後院去了。

  第7章

  明明已經退堂,林雲舒卻沒有離去。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前世她姑姑家的孩子就是被人販子抱走的,害得姑姑一家支離破碎。姑姑更是得了抑鬱症,沒多久就喝藥自殺了。

  她捏緊拳頭叫住幾位苦主,“你們可記得那貨郎容貌?”

  苦主咬牙切齒道,“化成灰我也認得。”

  林雲舒便讓一名衙役尋幾張宣紙和炭條。前世,她跟著父母進城討生活,父母忙於開店賺錢,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就將她送到少年宮,學畫畫。她對油畫,現代畫都不敢興趣,唯一比較感興趣的就是這素描。

  事關孩子,林雲舒也沒有謙虛,“我頗善畫。或許能幫上你們的忙。”

  那名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有個人將信將疑為她尋來了。

  林雲舒坐到師爺位置上,讓他們將犯人的五官特征說一遍。

  也幸好這些人記性好,每人記得幾樣顯著特征,林雲舒根據他們所述,一副肖像畫躍然紙上。

  她用的筆很是粗糙,卻仿若真人浮現眼前。

  那幾名苦主指著那畫像,激動不已,“官爺,就是這人。就是這人。”

  幾句衙役忍不住瞪大眼睛,要不是聽她親口尋問,又是當場繪畫,他們都要以為她是有什麽仙法呢,“這也太像了吧?”

  有名衙役樂瘋了,衝著林雲舒拱手作揖,“請大娘多畫幾幅,我們也能早點將歹人逮住。”

  林雲舒也沒推辭,一連畫了二十幾張,直到手都酸了,才想起來問,“你們怎知那貨郎沒有跑到別地呢?”

  那衙役指著其中一位苦主,“他是頭一個來報案的,我們當即就已經封鎖城門。後來又有幾位苦主來報案。城門口這些天十二時辰都有人,出來後無一例外都要經過仔細盤查,我確定這人沒有出城。”

  林雲舒想了想,又給他畫了幾幅變了裝的:帶胡子,改變眉型和貼假鬢的。

  能想到的,她都畫了個遍。

  那衙役衝著林雲舒一通千恩萬謝,而後抱著畫像飛快往外跑。

  林雲舒見事情已了,便帶著老大出了縣衙,老大跟在後頭,“娘,咱們還賣糖嗎?”

  卻不想親娘突然停下,老大差點撞了上去,險險避開,差點撞到人。

  “娘,你怎麽停下了?”

  林雲舒吩咐道,“你就在這前衙賣,我去城東鐵鋪拿剪刀。”

  老大下意識點頭說好。隻是等親娘一走,他才反應過來,這地方給擺攤嗎?

  撓頭想了半天,最終他還是決定聽娘的話,蹲在縣衙門口的石獅子旁,大聲叫喚起來,“賣飴糖咧,八文錢一斤。”

  門口那兩名衙役齊齊看他,其中一人走過來,大聲斥責道,“這兒不是擺攤的地方。你要賣東西去東市。”

  老大小心翼翼看著他,“我剛剛就是在東市被你們抓過來的。我要是再去,你們是不是又要抓我過來?”

  衙役一陣無語,為了抓那個賣糖貨郎,他們守了二十幾天,這人要真去東市賣,那不是折騰兄弟們嗎?想了想,“行吧,你就在這兒賣。別跑遠了。”

  又不能不讓人家賣。還真是頭疼。

  老大心下一喜。

  你還別說,這縣衙地勢真的不錯,比他在東市好多了。一會功夫,賣出好幾斤。

  另一邊,林雲舒已經到了城東。

  將顧守業給她的條子遞過去。那鐵匠瞧了一眼,從屋裏取出一個木匣子,有個婦人瞧見,不由得大驚,“她這剪刀怎麽是白的?這是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