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作者:微微多      更新:2020-07-10 17:11      字數:4368
  秦敖討好地笑了下,道:“兄弟,也不瞞你,這信是打我表哥那兒來的,他府上有個案子現在正在大理寺,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想與裏麵說上兩句,奈何你哥那裏向來是外人近不得身,見他快比進宮麵聖還難了,這也是被逼得無法了,才想到你。”

  葉勉搖了搖頭,正色道:“這怕是不行,我如今還小,我哥向來不準我沾手這些。”

  秦敖撓了撓腦袋,又笑了下,姿態又放低了些去求他,葉勉卻當真為難,隻不肯接信。

  見這邊有異的薑北勤走了過來,問他們怎麽回事?

  秦敖歎了口氣,也不瞞他了,一五一十和他學了一遍。

  “他們府上幾口子都快急得扯繩子上吊了,”秦敖急道:“北勤,你幫我勸勸這位祖宗可好,倒也不用如何,隻將信交給端華公子便可,至於葉少卿是看都不看就將信燒了,還是看了信卻不允,這都無礙,我隻領葉勉這份人情,以後不論什麽事都盡可來找我!”

  薑北勤聽了也甚是為難,想了好一會兒才皺眉道:“你這還真是為難勉哥兒了,我姐夫那人公私分明的厲害,怕是信交出去了,他卻要挨頓罰。”

  葉勉連連點頭。

  秦敖聽他這麽說也不好再勸,隻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又回到桌上與大家吃酒。

  薑北勤偷偷與葉勉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

  葉勉也歎了口氣,就算是他哥不罰他,這信他也是萬萬不能收的,廟堂上向來比他們學裏複雜得多,誰知道這信裏麵寫的是些什麽東西......

  可如此也確實是結結實實地下了秦敖的麵子,葉勉心裏有愧,隻能打起精神,多敬了秦敖幾杯酒水。

  幾人在酒樓鬧到快後半夜才散了,隻是葉勉剛上了葉府的馬車,還沒坐穩秦敖就鑽了進來,把信往葉勉懷裏一塞,道:“兄弟,你再想想,若是真不行,你明兒把信給哥原封不動退回來也成,哥照樣記你一份情義!”

  秦敖說完也不給葉勉說話的機會,蹦下馬車就跑了。

  “誒?”葉勉扒著窗子去叫他,人卻已經打馬跑遠了。

  葉勉有些氣惱,卻又沒得辦法,隻能歎口氣,想著明日早早就將這信退還回去。

  葉勉今日喝了不少,他這幅身子酒量又一般的很,一路昏昏沉沉地回了府,又被寶年壓著喝了一大碗的醒酒湯才迷迷糊糊地沐浴更衣,爬去床上睡覺。

  寶雪見葉勉吃了這許多的酒,雖問了豐今,說是路上沒吐,終是不放心,撂下帳子前,小聲與葉勉囑咐著,“我和寶荷今晚都在東次間兒守著,你夜裏要什麽,記得叫人。”

  葉勉閉著眼睛哼唧了一聲算是答應,她們今晚都守著他也好。

  今兒是鬼門開的日子,他怕他一睜眼,看見阿飄。

  葉勉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卻又胸口悶得很,想要伸手拂下身上的被子,卻發現手臂怎麽都抬不起來,難受地喘了幾下粗氣,意識漸漸一絲清明,身子卻依舊動彈不得。

  這是鬼壓床了?!

  葉勉心內一絲駭然,努力地想要坐起身,卻依然徒勞。

  葉勉知道自己這是做夢,大腦冷靜地安慰著自己,現代人要相信科學,這是常見的睡眠麻痹現象,之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過上一會兒就好了。

  隻是隨著時間越久,仿佛身上越沒有力氣。

  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樣。

  葉勉終是有些崩了,能感覺到自己渾身汗津津地,想要開口喊人,卻連嘴都張不開,腦子渾渾噩噩想要入睡卻又被嚇得幾絲清明。

  大腦的意識正拉扯間,卻突然聽到床帳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動靜,葉勉心內一凜,這動靜絕不是他熟悉的寶雪寶荷!

  葉勉一時嚇得都快哭了,卻依舊發不出聲,哭都哭不出聲,前世看過的所有恐怖片在他腦子裏走馬燈一樣轉著,腦內無限想象外麵那是個什麽東西。

  葉勉身子發著抖,卻最終還是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卻是一睜眼就被人捂住了嘴。

  葉勉應激張嘴就咬,卻聽那人“嘶”了一聲,卻沒有躲,隨即一股熟悉的冷香鑽進鼻尖,葉勉睜大眼睛。

  “唔唔”莊珝!!!

  莊珝鑽進床帳,伸手在他額上探了探,滿手是汗。

  “怕成這樣?”

  “你搞什麽鬼?”葉勉氣到腦內炸煙花,恨不得提刀砍了他!

  莊珝又一把把他嘴捂住,“噓”聲安撫,“你別吵,一會兒把人吵起來,葉璟當以為我來與你幽會偷情。”

  葉勉一把拽下去他的手,剛想張嘴罵他,就聽莊珝又低聲說:“剛才那人不是我。”

  葉勉瞬間瞪大眼睛,隻覺得頭皮發麻,後背密密地冒了一層冷汗。

  “你說啥?”葉勉顫聲問道。

  “不怕。”

  莊珝見他身子在抖,是真的怕了,便跪起身,把他摟在懷裏,輕聲安撫。

  第58章 是人就好

  葉勉推開莊珝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莊珝被葉勉推開也不介意, 隻靠在背後的迎枕上,手上卻還抓著葉勉的手不放。

  “是嘉貴妃的人。”

  “嘉貴妃?”葉勉一臉震驚。

  “前兩日七皇子一直與她鬧著要討你作伴讀, 她便又起了那心思, 卻怕你與我關係密切,便派人來跟著你查探一番,本想夜裏收拾了他們, ”莊珝冷哼了一聲,“哪想那兩個蠢貨卻跟著你進了府,怕是被你今日收的那封信勾進來的,想墨下來回去主子那裏討功賞。”

  葉勉大腦消化了半晌,隨即拍了拍胸口, 鬆了一口氣道:“還好,是人就好。”

  莊珝:“......”

  “這麽看著我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怕那玩意兒, 殺人不過頭點地, 嚇人可不行。”

  莊珝無奈地看著他:“你是虧心事做多了不成?”

  葉勉擺了擺手,“你不懂!”

  你又沒死過。

  莊珝搖了搖頭,似是不知從哪裏說起,好半天才看著他語重心長道:“惡人比惡鬼可怕的道理葉璟沒教過你?”

  葉勉突然想起, 問他:“那兩個惡人呢?”

  “在我那裏,怎麽?”

  “你要怎麽處置他們?”

  “你想怎麽處置?”莊珝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我說了你定要說我婦人之仁,可是你可不行如上次一般挖眼割舌又拋屍的, ”葉勉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太殘忍了些。”

  莊珝看著他, 幽幽問道:“你可知你哥在大理寺是如何刑訊的?”

  葉勉瞪了他一眼,“你少挑撥我們兄弟關係。”他哥還有個諢號叫玉麵閻王,他怎會不知其中含義。

  莊珝不太高興,“怎麽葉璟能做的,我來做便是殘忍?”

  葉勉張了張嘴,如實辯解道:“我隻是接受不了有人因為我被如此懲治。”

  莊珝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淡淡道:“那便算了,隻是他們嚇到你了,不懲不行,既如此,便也隻嚇嚇他們就好。”

  莊珝一時變得這麽好說話,葉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隻是他今晚腦子亂糟糟地,一時想不出,便也沒再糾纏。

  “今晚這事我得謝你,不過現下時候晚了,待明日我去學裏尋你細說。”葉勉揉了揉額角說道。

  莊珝盯著他的臉,緩緩道:“不能現在謝嗎?”

  葉勉抬起眼睛,“三更半夜的在床上,你想我怎麽謝你?衣裳脫了和你睡嗎?”

  莊珝怔愣了片刻,隨即搖頭哼道:“不愧與葉璟是親兄弟。”

  葉勉踹了他一腳,“你少去打聽我哥!我哥當年如何我不清楚,不過你若膽敢再將我當成女人調戲,我打斷你第三條腿!”

  葉勉橫眉立目,莊珝卻看著他點頭,“你如此,我倒更放心些。”

  葉勉沒忍住又踹了他一腳,莊珝卻伸手將葉勉的腳踝抓在手裏,“我沒把你當女人,”想了想又認真說道:“也沒有哪家小姐長得比你好看,她們怎能和你比?”

  莊珝說完低頭在葉勉腳背上咬了一口,便利落地鑽出帳子。

  “你的兩個丫鬟一會兒就會醒,你讓她們睡在你腳踏上,不過是兩個奴才,也值當你心疼。”

  葉勉腳上被他咬的生疼,嘶嘶哈哈地揉著。

  死變態,怕是得了狂犬病了!

  莊珝走後,葉勉將昏睡的寶雪寶荷喚了起來,說要沐浴。

  兩個丫鬟見葉勉寢衣背後都濕透了,額發也是汗津津的,唬得一跳,葉勉隻敷衍說是做了噩夢,寶荷趕緊把人都叫了起來,在院子裏的小灶上燒了水給他沐浴。

  沐浴完再在窗邊晾幹頭發,外麵已經晨曦淡淡,葉勉看了看屋子裏的漏刻,倒是還能再睡上半個時辰,便打著哈欠爬上了床,卻沒成想,躺下了卻沒爬起來。

  許是被這一晚上的糟亂給魘嚇著了,亦或是剛出了滿身的冷汗就洗澡,在窗口吹風著了涼,這副身子竟發起熱來,而且病勢來勢洶洶,待身邊伺候的大丫鬟發現不對,去探他額頭時,已經燙的厲害。

  寶雪寶荷嚇得腿肚子都軟了,趕緊跑著去正院稟告,等邱氏和葉侍郎著急忙慌趕過來時,葉勉已經燒得人都不清楚了,怎麽喚都喚不醒,隻躺在那裏哼哼唧唧地說著什麽聽不明白的胡話。

  “去!趕緊去把葛大夫給我請來!”邱氏的聲音一絲尖利。

  待大夫被豐今拽著袖子拖到寶豐院,又給開了方子,強灌了藥,邱氏才想起來懲治這寶豐院,問清楚昨日的情形後,邱氏恨恨地一拍桌子,把寶雪、寶荷還有豐今全都拖下去狠狠地打了一通,又從正院調了兩個大丫鬟過來服侍著。

  那邊葉勉灌了藥依舊燒得滾燙人事不省,邱氏抹著淚與趕過來的葉老夫人和大嫂何氏抱怨,“怎麽這兩年,每回的七月半都鬧這麽一出,去歲也是這一晚,突然就發起熱來,怎麽灌藥都沒用,娘,您說勉哥兒是不是被什麽不幹淨的纏上了?”

  “別胡說!”葉老夫人輕斥,想了想又不安道:“上回親家給求的福囊可找出來了?讓人掛在床頭上去。”

  “一直在他床頭掛著呢,”邱氏拿著帕子點了點眼角道。

  何氏也一臉擔憂道:“弟妹也不用多想,想是巧了,剛那丫鬟不也說了,昨兒夜裏勉哥兒發了汗又沐浴了一回,怕是夜裏露水涼,硬生生給凍著了,”何氏肅了口氣,“隻咱們哥兒身邊伺候的奴才著實可惡,若是我,定是不肯饒的!”

  邱氏冷哼了一聲,恨道:“勉哥兒待人仁義,我是怕孩子醒了與我要人,不然大嫂以為我這次會留著她們!”

  何氏歎了口氣,安慰道:“也是,別他醒了再因著這個鬧上一場,病倒難好,隻等他身子利落了,咱們再慢慢收拾,”

  葉老夫人也鹿頭拐杖往地上一頓,哼道:“如今他身邊的這幾個伺候的日子長了,都以為小主子再不會奈何她們,便都不肯上心了,看我這次饒她們不饒!”

  守在床邊伺候的寶年寶月二人早已嚇得臉色刷白,拿著帕子給葉勉擦額汗的手細細地發著抖。

  葉勉自是不知周圍都發生了何事,他這回燒得迷迷糊糊神誌不清,幾乎是昏睡著,夢裏一會兒是這邊的大文朝,一會兒又是那邊的世界,待中途燒退了些,倒是也醒過兩回,隻是人卻還是糊塗著,問話也不知道答,自己說些什麽,他人又聽不明白,嚇的邱氏又哭了兩場,葉老夫人在佛堂裏求上好些時候,連葉侍郎都急得滿屋子踱步亂轉。

  待葉勉人真正清醒時已經是兩日後,葉勉一睜眼就看見了他大哥和他嫂子,隻是張嘴喊人卻是發不出聲。

  葉璟扶著他坐起來,一點點地給他潤了些蜜水進去,葉勉往下咽的時候卻是十分痛苦,抬起發酸的手臂摸了摸喉嚨,心裏知道這是扁桃體發炎得嚴重了。

  葉勉難受地倚在葉璟的懷裏,蔫兒得霜剛打過一樣,哪有半點平日裏活潑的模樣,葉璟心疼地不行,抱著他哄了又哄,薑南初急急地催著丫鬟們把藥煎了出來,一口口地給喂了進去。

  葉勉雖清醒了人卻沒大精神,葉璟給他掖了被子,讓他再睡上一會兒,葉勉卻把他哥拽住了,不讓他走,又示意給他拿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