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作者:謹鳶      更新:2020-07-10 16:40      字數:4243
  許鶴寧先是一愣,然後笑得肩膀直抖,故意低頭在她耳畔吹氣說道:“雲卿卿,到底是誰在亂想,我就是想看看醉貓是什麽樣的,難道你還想要酒後什麽?”

  什麽什麽?

  她抬頭,在他蔫壞的笑容中慢慢紅了臉,好半會,垂了頭小小聲說:“李媽媽說最好不要飲酒,可能更不好懷上,也可能會對胎兒有影響。所以你最近也不許喝酒,不然不讓你近身。”

  笑著的許鶴寧就倒抽口氣。

  她這邀請的語氣,恨不得現在就先把人撲到啃個幹淨!

  但她小日子,可容不得他亂來,而且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裏同樣有那麽點失落。許鶴寧難得定力十足的去沐浴更衣,吃了碗麵條,去找劉燦。

  昨夜本來是要給他接風洗塵的,結果自己沒能回來。

  雲卿卿聽到他要到客院去,也穿上披風要跟著過去,說要找李若悠說話。

  許鶴寧怕凍著她,給她塞了湯婆子,還執意要背著她過去,說是好歹背後能擋風。

  於是,劉燦好好地就先被黏黏糊糊的夫妻倆給鬧得牙酸。

  雲卿卿不好意思從他背下來,理好衣服喊二弟:“若悠呢,我來找她玩兒的。”

  劉母已經聽到她的聲音,笑吟吟來拉著她手帶到李若悠的屋子裏。

  許鶴寧則直接讓劉燦找個安靜的屋子說話。

  客院是個小兩進的院子,第一進有個小書房,兄弟倆就到了那兒。

  “我從浙江帶來的酒。”劉燦居然還在書房藏了酒,應該是昨兒就在這裏呆過。

  許鶴寧一手壓住了,說:“你嫂子不讓我沾酒,說要對孩兒不好。”

  嗯?劉燦嘴裏就嘖一聲:“今兒哥哥是來炫耀的不成?”

  “我就是來問一句早該問的話,你是知道了我身世,才和太子合作那一次?你究竟什麽時候發現的,到現在也還不願意說嗎?”

  他單刀直入,眉峰再平和,都還是帶著棱角的,劉燦拎著酒壇的手明顯抖動一下。

  下刻,劉燦就在他注視中苦笑:“義兄知道了。就在昨兒,我還在想我能瞞多久。”

  許鶴寧神色淡淡,不見生氣,再平靜不過。

  劉燦把酒壇放下,身子靠近椅子裏,眼睛朝上看,看著那繪彩的橫梁,但視線並沒有聚焦。

  “早在你去軍營,我得以正大光明做生意營生,接觸了幾波商人後,就察覺到他們嘴裏的許家和義母描述的許家有些不一樣。”

  “做生意,商人逐利,南來北往,我自然也遇到從西北來的商人。因為義兄你是許家人的關係,我就總愛旁敲側擊從那些商人那裏打聽許家的事,有一次聽到許恒下葬的時間並不對,就開始留意了。”

  “但是那時我頂多是在想,哥哥你不是許家人,而你也沒有歸宗的打算,故此一直也就沒提。”

  劉燦說到這裏,不知是想到什麽,笑了一聲。

  “直到你成為侯爺,我聽聞陛下厚待,還給你賜婚了閣老家的姑娘。當時我其實就覺得不可思議,然後就想如果許恒不是義兄的生父,那義兄生父是何人?為何借用許恒的名字?亦想起了陛下當年下過江南,在浙江逗留,那段時間正好和許恒在嘉興逗留的時間段重合。”

  “就在我準備讓人去西北看能不能查出到什麽關聯的時候,得知義兄要收拾太子和大皇子。正好太子找我,說想拉攏你,因為你在朝廷裏孤掌難鳴,但你不接受他的好意。”

  “我當時是懷疑義兄是皇帝的骨肉,想著大皇子是無緣皇位的,而太子既然知道你要算計,還找我來說這話,算是推心置腹。我就想,幫一次無所謂,起碼讓義兄你先別和儲君對上。”

  許鶴寧聽到這兒,全都明白了,手指摩挲著腰間的白玉佩道:“你現在來京城,不是什麽特意趕來過年的,是因為劉富被陳魚抓到,怕我查到身世,特意來看著我?”

  劉燦聞言毫不避諱點頭,視線落在他臉上:“我怕你體內餘毒未清,然後再一衝動,鬧了個不好收場的局麵。而且我還知道劉家出事躲京城來了,我已經讓人在查,或許這些日子就能有結果。”

  然後就露出個再溫和不過地笑:“當然,也是想來跟你過年的。”

  “你這小子,先前可沒有一句實話。”

  許鶴寧無奈搖搖頭。

  “我是義兄的智囊,關鍵時候是不能掉鏈子的。京城裏妖魔鬼怪橫行,即便陛下那頭偏心義兄,可帝王心思難測,陳魚又是隻用拳頭說話的主,弟弟怎麽能放心。所謂雙拳難敵四腳,加我一雙,好歹能打個平手吧。”

  劉燦如是說,許鶴寧就伸手去把桌上的酒壇拎過來,一掌拍開封口,兩指夾了杯子放下就要倒酒。

  “不管如何,今兒這酒我得跟你喝了。”

  外頭卻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緊接是門口就響起雲卿卿朝裏的喊話:“許鶴寧,你是不是躲裏頭喝酒了!我聽說二弟帶了好酒進京!”

  許鶴寧當即把酒壇子就塞劉燦那,還往他襟口潑了一些。

  劉燦:“……”

  門被打開,雲卿卿進來就聞到酒味,柳眉倒豎看心虛笑著的某人,而她身後傳來怯怯地一聲:“表哥……你手傷還沒好,郎中不是交代不能喝酒的嗎?”

  劉燦低頭看了眼自己已經被酒打濕的衣襟,他要說沒喝,李若悠會信嗎?

  嗯……他為義兄兩肋插刀,義兄反手就插他兩刀。

  收到劉燦幽怨眼神的許鶴寧扭頭,很不要臉拍著胸脯和雲卿卿說:“你聞聞,我真沒喝!我答應你的事,哪回沒做到。”

  雲卿卿半信半疑盯著他看片刻,讓下人去把劉燦身上的酒抱走,挽著和自己一個陣營的李若悠邊往外邊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以後你可不能掉以輕心,被一兩句話就哄騙了。”

  李若悠紅著小臉,卻很鄭重地點頭。

  **

  明昭帝在早朝被氣得險些昏厥,緩過來後,直接就調動郊外軍營三千士兵在皇城外值守,這樣的舉動讓大臣們都心中一驚。

  無緊急情況,城外軍營向來是不動的,紛紛猜測聯想到先前傳言說明昭帝身體一事。

  就連今日早朝被禦史鬧了一把備受矚目的刑部,在此時亦不敢提有關劉家一事,生怕再觸怒帝王,自己得跟著受牽連。

  而許鶴寧得知身世真相後經過一夜,次日平心靜氣地到乾清宮外當值。

  帝王心裏還是惦記著劉家的事,喊了他進來。

  剛說起劉家,許鶴寧就麵容肅穆拱手道:“陛下,臣對劉家一事,依舊是先前的態度,一切按律法處置。而且陛下可能不知,臣那大舅舅和臣那死了的生父一樣,都不是東西,有負臣的母親,所以陛下不用擔憂臣會居功求情。”

  明昭帝在那句不是東西中,差點又要眼前一黑。

  作者有話要說:許懟懟:嗬嗬,氣不死你個狗皇帝。

  ——————

  長章~會有二更~

  第96章

  許鶴寧罵人向來是什麽詞讓人難受就罵什麽。

  他從小混跡江湖市井,可沒有那麽多的忌諱,何況還拐彎抹角加了個死了的生父,明昭帝怎麽也想不到他是一語雙關,知道身世後故意氣人的。

  在一陣眩暈後,明昭帝緩了緩,才臉色極不好地道:“你倒是坦坦蕩蕩,朕這反倒真像是那禦史說的昏君了,是偏袒你不成?!朕有說不按律法處置嗎?你急慌慌在澄清什麽?!”

  昨日他被氣得急怒攻心,此時還是不痛快的,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去。

  畢竟這是自己的兒子,認了別人,罵起生父還咬牙切齒的,偏他有苦難言。

  明昭帝從來就沒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許鶴寧聽著明昭帝略帶責問的話,當即一撩袍子就跪下:“是臣無能,臣願意自請離朝,亦可叫那些嘴碎的好看看清楚,陛下並未對臣有偏頗!”

  說了兩句,就要離朝。

  明昭帝真是要被這兒子氣死,一拍扶手道:“你倒也拎不清起來,灰溜溜地走,你就覺得他們會放過你不成?!你真以為他們是針對劉家?!浙江還那個爛攤子,你覺得你離朝了,誰能放過你!朕先第一個不放過你!”

  動了氣的帝王,連削帶打,想要讓許鶴寧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許鶴寧心裏門清的,隻不過就是見了皇帝就想紮他幾下,而且他不這樣做,怎麽讓皇帝放下自己。

  他跪在哪裏,不羈地嗤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受教樣子。在明昭帝看著,就跟他剛到京城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無二,好不容易掰回來的苗子,怎麽又歪了。

  明昭帝頭疼,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你起來,此時會押後。馬上臘八了,過了臘八,再拖個幾日,就要休朝,劉家的事有時間慢慢查。朕定然會你一個交代!”

  也是給他娘親一個交代。

  許鶴寧這才沒有再頂撞,一臉不高興出去了。

  廖公公被這父子倆嚇得心肝亂跳,等人離開,他忙給帝王揉按額頭,小聲道:“陛下息怒。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肅遠侯的性子,遭誰算計,都心裏恨著呢。上回不還當朝差點讓太子和大皇子都得給兜上,您且不理會就是,事情過後,肅遠侯會懂陛下心意的。”

  “我都快被他們母子磋磨得要沒有脾氣了,越往後拖恐怕越不利讓他歸宗。可我又怕真的強硬起來,徹底毀了如今還能平和相處的局麵,朕……從來沒覺得有事情難到這種地步。”

  帝王說著,咳嗽起來。

  廖公公又慌亂地給捧來茶,給皇帝順氣。

  皇帝是這會是氣著了,都直接動了軍營的人來給大臣施壓。

  這種時候,誰還敢到皇帝跟前放肆。

  廖公公想著也覺得皇帝難,暗中歎氣,另外想辦法哄皇帝高興,說起皇孫:“昨兒陛下讓奴婢去東宮賞東西時,奴婢見到皇孫,隻是幾日,已經長得壯壯的,精神好極了。”

  然而,提到皇孫,明昭帝也隻是臉上露了那麽片刻笑,隨後就歎氣:“太子從娘胎出來的瘦弱,長到半大的時候還落了一回水,命都去了半條。好不容易朕看著他成年了,遲遲又不見有子嗣,如今太子總算不要朕擔憂了,那些個人又開始給朕找麻煩!”

  說來說去,還是兜回來了。

  廖公公一時也沒了話,心裏想:我也很難啊。

  而被提到的太子,此時正和太子妃一塊逗弄兒子。

  太子妃難產有虧損,養了這些天臉上才算有了些許血色,見到太子低眉逗兒子的樣子,麵上一直帶著淺淺的笑。

  可惜明昭帝近兩日得好好靜心歇息,一些朝務就落到他肩頭,太子和兒子玩耍不過一刻鍾,就得離開。

  太子妃有些失落,還是強顏歡笑恭送,讓人把孩子抱到跟前,看著已經依稀能分辨出於他父親幾分像的眉眼出神。

  一位大宮女過來,勸她不要久坐,快躺下歇著。

  太子妃喃喃道:“怎麽總感覺殿下其實也沒有多高興。”她先前有見到太子就看著孩子,眉心帶著憂色。

  大宮女險些被這話嚇軟了腿。

  魏公公跟著太子出來,一出門就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太子迎著風問:“刑部那邊現在怎麽個情況,還是要讓人照看著,不能讓人死在裏頭了。死在裏頭,那還不知道要如何節外生枝。”

  鬧個什麽畏罪自殺的,再牽連扯一扯,能把許鶴寧再拖進去幾分。

  “已經讓人暗中看著了,刑部經手的人也害怕呢,肯定不敢這個時候再出事。陛下昨日怒急,今日又調了兵,誰人心裏不慌。好好的,馬上就過年了,鬧出這樣的事來……唉”

  魏公公都替皇帝覺得仇,歎氣後,神色又古怪了一下說:“殿下如此待肅遠侯,不怕以後……”

  以後?

  太子聞言抬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