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作者:謹鳶      更新:2020-07-10 16:40      字數:3866
  雲卿卿總算明了他早早回城的道理,一隻胳膊就在這時探了進來,將她拽出馬車,緊接著身子騰空就被他抱到馬上。

  耳邊是他清叱一聲,馬兒如利劍般衝了出去。

  她被嚇得低呼,雙手連忙抱著他的腰。

  他的體溫透過衣裳暖著她手心,算不得熟悉的氣息籠罩著她,讓人心跳,在她平靜的心湖掀起一片又一片的漣漪。

  雲卿卿昔日也曾在七夕的夜晚出來看燈會,是兄長帶她出來。

  雲嘉玉會給他買各樣零嘴,會帶她挑選麵具荷花燈,還會少年意氣的去跟人鬥詩贏她心儀的小東西,高興問自己高興不高興。

  今日她身邊換了一個人,那人亦笑麵如少年,帶她騎馬鑽入鬧市後就棄馬步行。

  牽著她的手,經過插有冰糖葫蘆的草垛前,她手裏很快就會被塞了串糖葫蘆。路過賣簪子各種女兒家用的小攤子前,他會駐足看兩眼,然後一臉不屑再牽著她離開,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

  在路過賣麵具那裏,他也停留,仰頭想要挑選。她指了一個豬八戒的麵具,他二話不說掏了銀子買下,然後就卡在臉上。即便把她小心思看得真真的,還來逗她發笑。

  雲卿卿笑著笑著,莫名覺得眼眶溫熱。

  她伸手去拿下他臉上的麵具,他眉眼清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內隻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她臉頰一熱,啪又把麵具給他卡回去,見到他身子一僵,可以想象出麵具下他吃癟的表情。

  雲卿卿又笑了起來,伸手去拽他袖子:“我逛累了。”

  話才落,那個麵具就落到她臉上,她被他直接背起來:“走,我們找個能歇腳還能填肚子看燈會的地方。”

  很快,兩人來到臨著湖邊的一處酒樓。

  夜幕降臨,湖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而霍家出銀子辦的燈展就在湖邊前的空地,亮起的燈各種姿態,像是人間的一片星辰。

  雲卿卿站在酒樓二層的窗邊,把精致盡收眼底。

  許鶴寧背靠著窗,側頭看她精致的眉眼,突然頭頂有聲音炸響,絢麗的煙火將她麵容映亮。她小小歡呼一聲,歡喜得像個孩童,他彎腰,溫熱的唇就落在她眼角。

  天地間的喧鬧在這瞬間仿佛都靜止了。雲卿卿在怔愣片刻後往後退了一步,手心不自覺覆蓋在他親吻過的眼角,他仍目光灼灼,比身後的火樹銀花都更為炫目。

  “雲卿卿,不過親你一下,你又要變成兔子了啊。”

  他在她警惕中揚著眉笑了開來,鬧得她更是麵紅耳赤,抬腳就狠狠踩他。

  許鶴寧疼得抽氣,下刻卻笑得不能自已,連腰都笑彎了。

  她羞惱得想轉身就跑,被他一伸手拽住。

  “雲卿卿,我知道你在心裏替我難受,往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不會讓你再擔心跟著奔波。你原諒我這回好不好。”

  他眼裏的笑都化作鄭重,坦然認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

  滿身驕矜,全折在這個女子身上了。

  一個連鬧脾氣都是因為出自於心疼他的姑娘,讓他粉身碎骨都願意。

  雲卿卿垂眸,他眼眸的光就黯淡了許多。下刻,他見到她抬頭,朝自己嫣然一笑。

  許鶴寧腦海裏炸出了一片絢麗的煙火。

  兩人玩到盡興而歸,各自梳洗後已經近三更。

  雲卿卿有些緊張坐在床上,心想既然講和了,那兩人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此時許鶴寧鬢角染著水汽出來,見她還坐著,很體貼地說:“還要喝水嗎?不喝就快歇了吧,我去吹燈。”

  她緩緩搖頭,看了眼兩個鋪得整齊的被褥,然後快速鑽進自己的被窩。

  她以為許鶴寧這就去熄燈,結果他卻是一把抱了她身側的被子,很自然地就鋪在地上。

  隻在被子裏露出一個頭的雲卿卿看傻了眼,直到他轉身去把燈滅了,圓溜溜的兩個眼珠都沒轉動一下。

  良久,她掀起被子就蒙住頭,把自己包成個蠶寶寶,又羞又臊地想,她簡直是自作多情!

  許鶴寧完全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鑽進被窩回想著今晚兩人相處的點滴,心裏再滿足不過。隨後又無聲一歎,要是能睡床上就更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雲卿卿:嗯,你這輩子都可以不用睡床上了。

  許鶴寧:???

  第35章

  過了七夕不久就是立秋,京城下了場小雨,淅淅瀝瀝一夜,次日就放晴了。

  許母的老毛病卻在這個時節再犯,連夜連夜的咳嗽,幾乎不能合眼。

  許鶴寧因為臨近中元節,回京祭祖的百姓不少,京城內戒備加嚴,分不開身照顧家裏,雲卿卿就在婆母身邊熬了兩晚。

  等到許鶴寧中元節歸家時,就見她麵容憔悴,眼中都是血絲。

  “你怎麽不知道先顧好自己的身子,萬一你把自己熬倒了,這家不就沒有個做主的人了?”許鶴寧心疼得不行,連帶把她身邊的都訓斥了一通。

  雲卿卿示意他噤聲:“娘好不容易睡下,你大小聲的,吵醒了怎麽辦?”

  他一抿唇,直接將人打橫一抱,塞回了正院。

  雲卿卿被他鬧了個滿臉通紅。

  兩人自打七夕後就沒有這樣的親近,他不正經就不知道是哪會。

  “你好好睡覺,娘那頭是老毛病了,一到這個時節會連著咳嗽幾日,吃了多少藥都不能根治,過了這幾日就好。”

  他將人塞進被窩裏,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會。

  雲卿卿卻還有別的事,探頭道:“今天中元節,要祭祖,我已經先讓人備下東西,什麽時候開祠堂?”

  許鶴寧聞言,臉上沒有什麽神色,淡聲道:“我們家不祭祖,往後不必準備了。”

  說罷,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轉身去汀瀾院看情況。

  雲卿卿頂著被他揉亂的發髻,微微出神。

  不祭祖是什麽意思?

  思索中,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嫁進來的時候也沒有去過祠堂,當時還奇怪怎麽不用去給公爹上香,後來就忘記了。

  即便祖墳沒有移過來,但總該有牌位的。

  雲卿卿在琢磨中眼皮止不住打架,很快就睡了過去。

  許母今天是太醫來過一趟,給換了個藥方,才算是安安穩穩睡上一覺。

  不過時間也不長,不過半個時辰就醒來了,睜眼就見到兒子沉默地坐在邊上,連帶著劉燦和陳魚都一臉擔憂的守著她。

  “你們這些孩子,做什麽都圍在這裏?卿卿呢,可讓她歇下了,這孩子也是個倔強的,趕了兩天都趕不走,我都怕給她過了病氣。”

  婦人虛弱的聲音響起,話落又開始咳嗽。

  一聲接一聲,直咳到大喘氣才停下來。

  許鶴寧把盛著溫水的茶杯送到她嘴邊,緩緩道:“娘放心,卿卿睡下了。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喝藥就行,我看太醫換了的這個方子就很有用。”

  許母被他逗笑了,喝過水後嗔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兒,會珍重自己的。你又為娘親的病去麻煩雲閣老了?人家政務多,你別拿小事去勞煩人。”

  “娘,兒子現在是侯爺了,也能給你請太醫。”

  “是是是,我兒出息了,是侯爺了。”

  許鶴寧抗議似的,許母依舊溫柔的笑,等呼吸平緩看了劉燦和陳魚一眼,也不避諱直接說道:“寧哥兒,今兒是中元節,我聽聞卿卿為此準備了不少時間。她又是照顧我,又是照顧這個家的,實在是辛苦,今年你去把東西拿出來吧……”

  許母嘴裏說的東西讓三人都變了臉色,許鶴寧更加是神色複雜,有什麽哽在他心頭,良久聲音低啞地道:“娘,他瞞你有家室,欺了你,不辭而別。老天都看不過去,讓他在經商路上病故,那就是老天也幫著我把這份血緣斷了。兒子不會認他作父。”

  他話落,頭就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傻子,你和一個死人堵什麽氣!”許母無奈笑著斥了一句,眼神虛虛的望向帳頂,“當年要不是娘先遇上他,也會被別個欺了,恐怕這會連命也沒有了,哪裏還來你。而且你也要為卿卿考慮。”

  “你明明喪父,卻不置他的牌位,被傳出去,別人又得拿你出身說事。小時候你為了這些留言天天跟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難道你也要別人暗中那麽說你媳婦兒?”

  許鶴寧懂事之後聽母親說了當年的事,就氣得把家裏牌位給砸了,有街坊看到,說他不得了,連親爹牌位都敢亂來。

  他氣在頭上,說了句那不我爹,後來就被傳得變了樣。許母從喪夫也被說其實是跟人私奔,然後又被拋棄,不少人在後頭罵許鶴寧是野種,他自此就跟人打不停。

  後來他勢力大了,才漸漸沒了那些聲音。

  如今進京了,他也不開祠堂,許母一直就在等合適的機會想解開他這心結。

  母親的話確實讓許鶴寧的倔強軟了下去。

  他怎麽能夠讓別人去說雲卿卿是野種的夫人,一個水寇的名頭就讓她受了許多委屈。

  “……兒子知道了。”

  許鶴寧妥協了,許母欣慰地笑:“那你現在該做什麽,就去做吧。你們弟倆在邊上幫襯他,可別讓他的狗脾氣又鬧起來。”

  劉燦和陳魚忙應是,跟在抱了個布包的許鶴寧身後離開汀瀾院。

  雲卿卿醒來的時候天色都暗了,第一件事是打聽婆母那裏怎麽樣了,第二是許鶴寧。

  她得問清楚不祭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想李媽媽跟她說:“侯爺中午開了祠堂,跟二爺和三爺一道祭祖後就在二爺院子裏喝酒呢。”

  嗯?雲卿卿被鬧懵了。

  不是說不祭祖?

  她滿腹疑問地先去汀瀾院,想從婆母那裏得到答案。

  許母沒有說小時候的那些事,隻是告訴她許鶴寧對自己的父親有些誤解,年年這個時候都得鬧點小脾氣。

  雲卿卿自然是信了,還被婆母催著去找人,說他一鬧脾氣就愛喝酒,別喝傷了。

  於是雲卿卿隻好轉道去劉燦住下的客院。

  還沒有進院子,果然就聽到裏頭正熱鬧,不過說的不是官話,她聽不懂。

  等進到院子,就見三人都喝得東倒西歪坐在庭院裏,手上一會是拳頭一會是伸出幾根指頭的比劃,嘴裏正喊著那些她聽不懂的話。

  她走上前,劉燦是第一個發現她的,連忙伸腿去踢了許鶴寧一腳。

  在示意中,許鶴寧一抬頭就見她窈窕的身影,一襲鵝黃的衣裙,在霞光中宛如是畫中人。

  他眯了眯眼,把手裏的酒壇子一放,站了起來,先朝雲卿卿笑了笑,然後側頭用一種炫耀的語氣跟兩人道:“你嫂子來接我了,你們自己喝吧。”

  他說的是嘉興話,雲卿卿聽得一頭霧水,隻見他眉眼飛揚笑著走向自己,而劉燦和陳魚一臉的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