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作者:西樓望雪      更新:2020-07-10 16:19      字數:5205
  問了半天,卻什麽也沒問出來,豫王殿下不由煩了,便不再開口。

  幾人一同穿過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迎麵拐角處傳來一陣嚶嚶哭聲,隨後便有一個人影突地衝了出來,也不看路,徑直往蕭景承這邊撞來。

  蕭景承嘖了一聲,身子一閃就偏了過去。再定睛一瞧,這哭哭啼啼抹眼淚的可不是將軍府的四小姐麽?

  “啊呀!”阮馨眼見著自己要撞上什麽人了,連忙停住腳,哪知最後麵前的人閃了開來,她卻是沒刹住腳,啪的一聲摔了個狗爬。

  她一時悲從中來,就這麽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都欺負我!都欺負我我不活了啊啊啊啊啊……”

  跟著她一路跑出來的侍女正氣喘籲籲地趕到,一見四小姐居然趴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見旁邊站著的男子翩翩走了過去,彎腰伸出了手,低聲道:“別哭了,先起來罷。”

  阮馨被這好聽的男聲吸引,抬起朦朧的淚眼看了一眼,發現是豫王殿下後一時愣住了,片刻後又羞得把頭埋進了手臂中小聲哭起來。

  “地上涼,先起來。沒有人會笑話你的。”蕭景承耐心地俯身等待。

  賀章則略有些驚悚地看了一眼他家殿下,???

  或許是被他的聲音所安撫,阮馨也不好意思當著豫王殿下的麵再在地上賴下去,便隻好搭著他的手,一使勁站了起來。雖然她還在抽抽噎噎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蕭景承下一瞬間便放開了她,拿出一塊帕子,“擦一擦罷。”

  阮馨猶豫了片刻,還是不客氣地接過了帕子,背過身子去仔仔細細擦了擦臉。

  “四小姐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本王,本王替你主持公道。”

  阮馨心道,明明就是你跟阮盈沐才導致我被罵的,罪魁禍首在這裝什麽好心?不對。她轉念又想,豫王殿下才不會做這種拿喬的事兒,肯定是阮盈沐一個人的主意,不關豫王殿下的事。

  想到這裏,她平複了心情,又理了理頭發,這才轉身道:“沒誰欺負我,殿下要去哪裏?”

  “本王正要去前院。睡了一下午,方才才得知老將軍曾派人過來請本王一同用膳,這才匆匆趕了過來。”蕭景承慢慢跟她解釋道,語氣出奇得溫和。

  “那阮盈……那三姐姐呢?沒跟您一起來麽?”

  “盈沐的腳受了傷,不便四處走動。”蕭景承一語帶過,又關切道:“四小姐用過晚膳了麽?”

  阮馨一想起這個就來氣,又不得不生生克製了自己的脾氣,嬌嗔道:“氣都氣飽了,用什麽晚膳。”

  蕭景承淡淡一笑,“四小姐生誰的氣呢,老將軍和少將軍看起來都十分寶貝四小姐,府裏誰敢給你氣受?”

  “哼,殿下您以為我大哥有多寵我嗎?才不,他對阮盈沐那才是真的好!”阮馨哼了一聲,說罷才想起來阮盈沐是豫王殿下的王妃,連忙補了一句,“當然了,其實我也無所謂的,寵我的人多著呢。”

  蕭景承往前走了一步,“既然還未用膳,那不如四小姐同本王一起去前院罷,我們邊走邊聊。”

  阮馨本想拒絕,可她的肚子現下實在是很餓了,況且她也不想給豫王殿下留下蠻不講理、不知禮數的印象,便猶猶豫豫地跟著他的腳步一起往回走了。

  蕭景承漫不經心問道:“你說少將軍對盈沐更好,為何?你們都是少將軍的妹妹,少將軍理應無所偏依才是。”

  “就是說啊!可事實上呢,大哥他對我總是大呼小叫訓斥得多,對三姐姐可是從小到大一句重話都沒說過!而且他對三姐姐還有求必應的,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他親身……”說到後麵才又後知後覺地消了聲。

  “是嗎?”蕭景承沒有在意她最後麵一句話,笑了笑,“可我怎麽聽盈沐說,她同少將軍關係並不太親近呢?

  阮馨聞言冷哼一聲,心中暗罵那不過是她白眼狼罷了,可當著豫王殿下的麵也不好表現得太過於明顯,隻好組織了語言,難得委婉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三姐姐對誰她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大家早就習慣了。”

  蕭景承沒接這話,兩人快走到正廳前方時,這才微微停住腳步,側首望著她,半真半假地含笑道:“雖說本王是你姐夫,但姐夫也等於半個哥哥了。以後若是少將軍再欺負你,本王給你做主。”

  月光下他的臉俊美得有些驚心動魄,這樣一眼望過來,阮馨的心跳不由漏了好幾拍,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麵上嬌羞的神色遮都遮不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連連點頭。

  “豫王殿下。”清朗的男聲打斷了她的遐思,阮斐也不知站在廳前看了多久,這時幾大步跨了過來,大手一伸,將阮馨扯到了自己身後,低聲斥道:“你還知道回來!”

  阮馨委屈的目光投向蕭景承,“您看到了殿下,大哥他又凶我!”

  阮斐麵上神色冷了冷,“這才幾時未見,你還學會告狀了?”

  蕭景承笑了一聲,“四小姐天真可愛,少將軍不必如此嚴厲。”

  “豫王殿下見笑了,舍妹從小就被家父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養成了一身的壞脾氣。希望她沒有衝撞了殿下。”

  “大哥你真的夠了!”阮馨急得一跺腳,又氣又羞地率先往正廳跑去了。

  阮斐沒有錯過方才阮馨同豫王殿下的眼神交流,他壓下心中的不安,做了一個手勢,“殿下請。”

  這頓晚膳,雖然隻缺了阮盈沐,但整張桌子上,隻有蕭景承一人是認認真真在進食,其餘人各揣心事,心思都不在晚膳上。

  豫王殿下從不飲酒,這個規矩連在皇上麵前都不曾破,但他不飲酒,不代表別人也不需要飲酒。

  於是到了晚膳結束時,老將軍已然飲了不少酒。大夫人隻好攙扶著他率先回房休息了,便隻留阮斐和阮馨兄妹二人作陪。

  或許是心情不佳,或許是旁的原因,阮斐今晚雖喝的不多,但也有些上頭,加之未曾認真進食,此刻頗有些難受。

  阮馨完全沒注意到她大哥難看的麵色,一直偷瞄著豫王殿下,直到阮斐出聲把她趕走,還念念不舍地回頭看了好幾眼,最後在阮斐越來越生氣的眼神中,不得不退了下去。

  阮斐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豫王殿下接下來是準備回房歇息,還是?”

  “不急。”蕭景承端了茶盞又輕抿一口,“機會難得,本王想同少將軍聊兩句。”

  阮斐動作微微一僵,神智清醒了一點,片刻後迅速恢複了正常,“是。殿下想同微臣聊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我出差終於回來了!累到無法喘息嗚嗚嗚~這兩天會加更補回來的~

  第63章

  蕭景承看了他兩眼,緩緩笑道:“放鬆些,少將軍。今日機會難得,本王不過是想和你隨意聊聊。畢竟久聞少將軍盛名,卻一直未能有機會結交,本王心中甚是遺憾。”

  阮斐聞言也爽朗一笑:“豫王殿下謬讚了,微臣一介莽夫,也不太會說話,還請豫王殿下多多包涵了。”

  蕭景承便當真隨意問了兩句邊境的戰事,又同阮斐淺淺探討了如今番邦的形勢與朝廷的對策。

  阮斐小心謹慎地應對著豫王殿下的問題,好在一切看起來都很稀疏平常。正當他快要放下警惕心時,豫王殿下冷不丁地將話題轉到了太子殿下身上,“西邊邊境戰事一直都是太子殿下在處理,少將軍同我二哥應當很是相熟才是?”

  阮斐不動聲色地迅速暼了他一眼,片刻後搖了搖頭:“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政務更是繁忙,微臣每次不過例行匯報公事而已,談不上相熟。”

  “嗯,原來如此。”蕭景承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說法,麵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來什麽不悅,隻淡淡道:“本來還以為能從少將軍這裏得出些有用的信息呢,看來也是不行了。”

  “豫王殿下您是想知道……”

  “其實也沒什麽。二哥多年來一直不肯立太子妃,父皇母後都有些著急了。昨日二哥甚至當著眾人的麵拒了靖國公府的六小姐,難免會有人作出猜測,是不是太子殿下早已有了心上人……”

  阮斐心中咯噔一下,誠懇道:“這個問題微臣確實不清楚,太子殿下從未提起過這些。”

  “罷了,二哥同我們這些兄弟姐妹都尚未提過,想來更不會同你說起。”蕭景承放下茶盞,擺了擺手,“其實本王能理解二哥。這選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同選主倒有些相似。良禽尚且擇木而棲,更何況太子殿下選太子妃呢?這是何等大事,慎重一些也是應當的,是父皇和母後太過心急了。”

  這番話說得極為意味深長,所作的比方也饒有深意,阮斐不敢輕易搭話,隻恭恭敬敬地聽著。

  豫王殿下留了一段空白,半晌後才又開口道:“這會兒沐沐應是快醒了,本王也該回去了,不然醒來見不著我,怕是又要不高興了。”他提到阮盈沐時,神情霎時變得極為溫柔,眼眸中的笑意不加掩飾,語氣也很是親昵。

  阮斐率先起身,拱手相送,“如此,微臣便先送殿下回房歇息。”

  夜涼如水,他們二人沿著小徑走,豫王殿下一時心血來潮,問起了阮盈沐未出閣前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兒,說是他想了解了解他未曾參與過的豫王妃的過去。

  阮斐腦海中瞬間便浮現了幾個場景,最後卻隻挑了兩件無關緊要事情說來。

  蕭景承聽了不滿足,再追問下去,卻聽阮斐道:“微臣常年征戰在外,同家裏聚少離多,委實也不太清楚,殿下若當真想知道什麽,不如親自去問豫王妃。”

  蕭景承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麽,本王還以為,少將軍同沐沐兄妹情深,親近得很,這才開口問了。”

  阮斐麵色如常,“微臣所了解的,都已然如實相告殿下了。”

  豫王殿下嗯了一聲,麵上無喜無怒,倒是不再追問,兩人一路沉默著到了廂房。

  賀章上前去敲開了房門,探頭來開門的是青蓮,“賀侍衛,殿下回來了?”

  賀章點頭,“青蓮姑娘,好久不見,是殿下回來了。”

  青蓮往裏屋看了一眼,繼續小聲道:“小姐醒來後腳疼,又四處尋不見殿下,現下正生悶氣呢,晚膳也隻用了幾口。你們去哪兒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腳疼?”一大串的話語中,蕭景承隻聽到了這兩個字,很快上前了兩步,皺眉道:“換藥了嗎?”

  “還沒呢,小姐不讓奴婢碰她的腳。”

  “青蓮,誰來了?”裏屋傳來阮盈沐的不大不小的問聲,從聲音中也能聽出來心情大約的確不太愉快。

  蕭景承回頭問阮斐:“少將軍一起進來坐坐?”

  阮斐心中擔憂阮盈沐的傷勢,也顧不上豫王殿下這副理所應當的主人態度,立刻點了點頭,跟在豫王殿下身後一同進了屋。

  躺在床榻上的人兒一見蕭景承,便扭過了臉。

  蕭景承幾步走到床前,詢問道:“腳怎麽了,是不是睡覺時亂動了?”

  阮盈沐不願意搭理他,眼睛更不看他,自顧自地顰眉抿唇,生著悶氣。

  “盈沐,你還好嗎?”阮斐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阮盈沐這才有了反應,掙紮著坐起了身子,靠在床頭上,柔聲回道:“大哥,我沒事的。”

  蕭景承不知她在鬧什麽別扭,對旁人態度正常的很,怎地偏偏對自己生氣?但他此刻也顧不上這些,強行捉住了她的小腿,低聲哄道:“別動,我檢查檢查你的腳踝。”

  “不要你看。”阮盈沐氣呼呼地一直往旁邊躲,就是不要他碰她的腳。

  蕭景承也不惱,隻低聲恐嚇道:“你要是再亂動,到時候腳踝落的傷一直好不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你可別哭。”

  一聽這話,阮盈沐不由地猶豫了。要真的變成了一個小瘸子,那還是很不方便的,走起路來也不好看。想到這裏,她隻好不情不願地將腳放給他處置,自己則又別別扭扭地偏過了臉,就是不肯正眼瞧他。

  蕭景承手法嫻熟地替她拆了繃帶,拆到一半,突然想起這屋裏還站著個外人,便停了手,“少將軍不妨先回去休息罷,這裏有本王來照顧即可。”

  阮斐站在原地,目光投向了床榻上的人,直到她也轉過頭來,輕聲道:“大哥你先回去歇息罷,我真的沒事。”這才轉身離開。

  青蓮送他出門,離得遠了些,阮斐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為何突然不開心?是不是有什麽人來過?”

  青蓮神色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鼓勵的眼神中悄聲道:“四小姐來過一趟,前腳剛走。不過小姐不讓我說,我也沒聽見她們到底談了什麽,隻知道四小姐走後,小姐就變得很生氣……”

  這廂,還在生氣的阮盈沐沒忍住疼,“哎呀”叫喚了一聲。

  蕭景承眉心微皺,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狠了狠心不顧她的叫喚,又用溫熱的手心給她揉了揉腳踝,疏通筋血,最後重新換了藥,再包紮起來。

  “我才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一個人睡覺都不老實,還跟我鬧別扭。”蕭景承淨了手後坐回了床榻上,看著她一字一句地數落道。

  阮盈沐這會兒沒那麽疼了,依舊不理他,隻垂眸盯著自己的衣帶子。

  蕭景承見不慣她這副把自己當空氣的樣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捏住她的尖下巴抬起來,“說罷,生哪門子的氣呢?氣我沒叫醒你自己一個人去用膳了?”

  阮盈沐被迫仰起臉,目光卻往一旁暼去,語氣不鹹不淡道:“殿下說的哪裏話,妾身哪敢生殿下的氣。”

  “那你生誰的氣?”

  “我生我自己的氣行不行?”阮盈沐被他問得煩了,眼珠子一轉,直愣愣地同他對視上,盈盈水目中果然有一絲鮮亮的火焰在跳動。

  生起氣來也是如此生動迷人,豫王殿下淺笑一聲,不要臉道:“你若是現下親我一口,我便信你不是生我的氣了。”

  “你……”阮盈沐被他噎住,半晌後冷冷道:“我要休息了,殿下請自便。”說罷便抬手去拂開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卻反而被人牢牢捉住了手握在掌心中。

  蕭景承欺身上去,壓製住了她的上半身,兩人臉貼臉,鼻尖對鼻尖,呼吸交錯,說話間便有錯覺唇與唇即將相觸。

  “說,到底為什麽生氣?不說的話那我親你了。”豫王殿下耍起無賴來也是風度翩翩,語調很是優雅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