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156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333
  少年的呼吸一窒。

  叛軍尋來了。

  他們不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燕繼政微微咬唇,強自冷靜下來,將齊周靈抱上馬,向著巷道深處走去。

  第203章 天下第一(二十一)

  燕繼政本也就年歲不大,惹人偷覷;還帶著一個不過七歲的小孩,看著便更顯眼了。

  他慌亂之下,挑了個門麵看上去寬敞幹淨,門外守著幾個俊朗小生的花樓,便這麽抱著齊周靈踏進去了。燕繼政瞧著牌匾上“南竹館”三字頗為風雅,還存著說不定這是片鬧中取靜的酒肆念想,可剛踏進兩步,便見著兩個男人耳鬢廝磨成一團的場景,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廳中有不少男人在喝酒,或是與身旁的男子調情。

  “!!”有、有傷體統。

  燕繼政震驚極了,下意識地拿手去遮齊周靈的眼,小孩細密的眼睫又撲顫在手心裏,倒讓他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舉動在花樓中有多怪異。

  他全身僵硬地放下了手,囑咐齊周靈不要去看那些場麵——後又覺得自己多慮。

  齊周靈若是像個尋常孩童那般,或許還好些。

  龜公向來有眼力見,來人雖略顯風塵仆仆,被牽去馬房的一匹老馬也瘦得皮包骨,但身上的衣裳料子卻精細,尤其是那通身的貴氣,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隻要能拿出銀錢,誰管他年歲幾何?

  何況燕繼政看著也似通曉人事的模樣,隻身邊那個團子似的小少爺的確是太小了。

  龜公問道:“這位客人,要不要將您弟弟帶到房中去?那處挨著內院,清淨得很,再加點茶水費便能請個奶娘照看,也不礙著您辦事。”龜公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來,頗為意味深長。

  燕繼政本就是來借地藏身的,何況他對這滿屋子的放浪之輩,也著實有些瞧不起。對龜公話中的曖昧之語,不過是皺了皺眉,使了銀子冷聲道:“帶路。”

  南竹館裏的龜公也有數,不可能每個客人來都隨身陪著。但燕繼政出手大方,龜公隻一掂量那銀子的成色和分量,眼睛都快直了,自然殷勤地跑前跑後,準備將事情一手包攬下來。

  哪怕這客人少言寡語,他也不在意,還猜測著燕繼政喜歡男子還是女子,又想挑什麽性格樣貌的人選。

  燕繼政隻牽著齊周靈,一言不發。南竹館正門雖藏在巷中,內地卻是別有洞天,幾乎與園林一般大,路途中人影漸稀,景色鬱蔥連密,探出的枝頭都要遮住屋簷。四周寂靜,倒是讓燕繼政焦躁的心神微微放緩些許。

  腳步聲多了起來。

  燕繼政走在朱紅漆柱的長廊上,微微側頭,隔著垂下來的綠蘿,見到了相距數百尺的另一條長廊上,有幾個男人經過,與自己方向相反,是朝著外院去的。其中最矚目的要屬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側臉可見眉眼應當十分豔麗;還有另一個玄色長袍的男人,他讓燕繼政覺得相當……忌憚。

  甚至還有些許懼怕。

  這讓他的腳步都放緩下來,直到龜公輕聲喚了兩句,才遲疑地回過神。

  背上竟已出了層細汗。

  這花樓中,竟然還潛藏著這麽可怕的人物。

  燕繼政忽然有些頭疼,他意識到藏身於此,或許並不是什麽好主意。

  “……走。”半晌,他才聲音低啞地道。

  卻沒注意在他身旁一直目光空洞,呆呆怔怔如同木偶般的齊周靈,卻在那時好像驟然被注入了活氣般,偏過頭緊緊盯著玄衣男子。

  ——

  玄色長袍的男子看著不過三十上下,一頭烏發,樣貌生得也是人中龍鳳的俊朗,依他神態氣色來看,應當是正值壯年的精神矍鑠,誰又能想到這已是位大衍之年的前輩。

  至少秋池水想不到。

  他聽見那難纏的血鹿堂主叫出的一聲“義父”,隻覺得腿都要

  軟了。

  秋池水忌憚血鹿堂,卻沒到怕得要命的地步,畢竟這隻是個剛建立不過幾年的江湖幫派,縱使行事凶惡殘忍,也不能真正動搖總舵的根基。先前之所以那般忍辱負重,生怕開罪了血鹿堂主,寧願受辱也不暴露,卻是因為這血鹿堂主的義父了。

  在二十年前,差一步便執掌中原武林的苗疆異人,當年的混世魔頭,直至現今還有人稱一句戮教主的上任魔道教主!

  也不知他怎麽會重回中原,又如何不去掀起那些腥風駭雨,反倒來這小小南竹館尋刺激了……

  秋池水也不想表現得太過戰戰兢兢,畢竟他現在隻是個花樓的老鴇,如何也不該得知血鹿堂主的義父是名震天下的大魔頭這樣的秘辛。但他總覺得在對方的一雙鷹目下,自己的秘密無所遁形,更別提那些掩藏武功的手段,恐怕如同小兒舞劍一般可笑。

  戮教主看起來,竟好似比他的義子還溫和些。至少神態不如血鹿堂主那般淩厲,隻別人多瞧他兩眼,便要將人眼珠子挖出來似得凶惡。

  那平時乖戾的血鹿堂主,也溫順的給戮教主撐著傘,直到走進有屋簷遮蔽的長廊下才收手。

  “念念。”戮教主笑著喊義子的名字,哪其中親昵的語氣,直讓血鹿堂主這種煞中惡神都顯得可愛起來。

  戮念念一臉冷淡:“……”

  “你近日的武功精進不少,便是這南竹館裏的人指教的?”戮教主的目光掠過周邊眾人,最後點在秋池水身上,讓秋池水控製不住地後退了半步。

  戮念念滿臉無所謂的掃了一眼秋池水,答道:“嗯,叫謝虛的那個人,功夫的確很好。”

  像是怕義父誤會般,戮念念想了想又道:“隻是這南竹館裏,也隻有他一人的武功能上台麵。”

  秋池水:“……”

  這話,太囂張了。

  但他卻不敢反駁,畢竟在戮教主眼前,恐怕這天下大多數人的功夫就是“上不了台麵”。

  再說回來,秋池水聽見謝虛的名字,便是心中一跳,竟隱約猜到血鹿堂主是衝著他來的了。秋池水覺得謝虛明明是很乖的性子,怎麽每天不動都能生出這麽多事來。

  哪怕頂著壓迫,秋池水還是喉結微滾,強自鎮定道:“好生不巧,館中這個不省心的正生著病,不宜見客。”

  戮教主還未吱聲,戮念念倒是先開口問了。眉心微蹙,看上去竟有些煩躁般:“是生了病,還是受了傷?”

  先前戮念念眼見著謝虛身陷危局,雖抱著要試探深淺的想法,袖手旁觀著,卻沒想真正讓謝虛送了命。

  偏偏義父出事,他在那時趕去關外,隻留方左方右打探消息看住南竹館……可底下負責情報方麵的探子潛不進南竹館便罷,連消息都打探不出來,隻知收了許多草藥送去了館中,車馬轍痕頗深。

  某種猜測令戮念念尤其暴躁。

  所以當情報遞來南竹館裏新出了位謝虛公子時,他第一時間……竟是覺得有些慶幸。

  第204章 天下第一(二十二)

  至少謝虛還活著。

  此時戮念念的問話,倒是讓秋池水微怔,琢磨了會血鹿堂主的語氣,方才小心答道:“是病了,臉上生了瘡疤,還需小心將養,不宜見客。”

  戮教主見義子的反應,也不過是微眯了眯眼,眼角的細紋生出一種和藹的氣勢來,他笑道:“那更要去看看了——不妨他動身,秋先生帶路吧。”

  若是血鹿堂主開口,秋池水尚且能斡旋,但這麽個魔道老教主開口,卻讓秋池水頓歇了那些心思,低聲應下來。

  自然是有人提前去通報的。

  那人也在總舵裏頗有聲望,知曉謝虛的身份,自然也知道秋池水和舵中承了謝虛的情,於是不免給他透露了點戮教主的高深莫測;眉頭微皺,麵色肅然地道:“小心為上。”

  謝虛也被來人的肅穆給感染了,麵色變得十分凝重起來。

  隻是他到底與旁人不同,不知道曾經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戮魔頭是多少武林中人壓在心底的大石,隻知道來的是位大人物;更重要的是……

  這還是客人第一次點名指他。

  先前那位白公子,開端雖是相處頗好,但到後麵結束時,顯然並不盡如人意。之後,秋先生也未再安排新客人,這次讓他主動待客,想必是寄予厚望。

  謝虛十分重視。

  他猶豫片刻後,又想起了秋池水的叮囑。於是又折返回去,戴上了覆麵的麵具。

  ——

  戮教主雖說是要親身前去“探望”,但秋池水這樣心思頗多的人物,自然不會留下可借機發作的把柄,還是讓人去將謝虛叫來了。

  少年身形修長,穿著一身材質細密的暗青色長衫,襯得那露出來的指尖與頸項雪白。那衣料也並不如何價值千金,但隻覆在少年的身軀上,便好似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一般。奇怪的是,他分明帶著一張覆麵的銀色麵具,遮住了相貌,但隻出現的那刻,便如同舉手投足間都令人魂牽夢縈,忍不住地牽引著旁人的目光。

  甚至直到秋池水喚了少年的名字,戮教主才反應過來,這便是“謝虛”,而不是什麽誤入的王公貴族或世家子弟。

  戮念念也忍不住,多瞥了他兩眼,最後眼睫微垂,目光落在那暗青袍底的雲紋上。

  他總覺得謝虛……似乎與先前有點不一樣了。

  也是,他上次見到謝虛,對方還穿得如同護衛一般。沒想到隻是換了身長袍,便實在是……有模有樣的好看。

  戮教主也不過詫異了瞬間,謝虛原來氣質生得這般好,注意力便落在了別的地方。

  對方的氣息沉靜,步法輕巧,看得出應當功夫很好——至少內家功夫與輕功不錯。但他分明站在自己眼前,戮教主卻隻覺得對方無害的如同隻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不免心裏多了點打量。

  先前義子與他說,對方似是會掩蓋修為的功法,他還隻當戮念念江湖經驗淺,不懂那些旁門左道的手段。但是連他也看不出修為深淺,這個謝虛,就很有意思了。

  戮念念的目光一瞟一瞟地往謝虛身上落,他見義父也不說話,主動問道:“你的臉怎麽了?”

  秋池水心中一緊,向謝虛望去。

  幸好謝虛是很聽話的,他雖不明白秋先生的用意,卻記住了那天秋先生在他眼前咕囔許久的話,於是答道:“臉上留了點印子,要不見光才能好。”

  秋池水見謝虛按自己的說法答了,微放下心,又鬥膽進言:“這瘡疤雖不傳染,卻實在擾客人們的興致,不如叫他下去,喚幾個可人的白倌上來陪客人喝酒?”

  戮念念卻自顧自道:“男

  人麽,臉上留點疤又沒什麽。”

  秋池水:“……”

  戮教主饒有興致地盯著謝虛。

  他過去實在是霸道慣了,以至於年輕時被趕出中原,到現在大衍之年,脾性收斂許多,卻還是改不了那樣囂張恣意的本性。隻眨眼間,倏地便運起內力,幾十年功力壓製與殺意忽地放出,狠狠壓在謝虛身上!

  現在的戮教主雖然低調,武功卻比當年隻增不減。便是他隻將壓製放在謝虛一個人身上,身旁的人卻已受了波及。普通人倒也還好,不過是胸悶氣短;卻是武功越精深的受壓製越大,秋池水已是髒腑疼絞成一塊,冷汗搖搖欲墜,他身旁有幾個小廝和丫鬟,也麵色瞬時蒼白的好似一張紙。

  戮念念十分熟悉義父的功法,卻也不適得厲害,更別提被針對的那個人如何,頓時喊了一聲:“義父!”

  戮教主悠哉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說:你心慌什麽?那個人都還沒趴下。

  謝虛的確仍是身形挺直好看,看不出有多受影響,隻是不知那被麵具遮住的臉龐,是否會神情痛苦。

  戮教主便這麽懶洋洋放著殺氣,好似雄獅盯上了獵物般,打量著獵物何時露出疲態,他便前去一擊致命。

  兩人對視了半刻有餘。

  戮教主:“……”他怎麽沒反應。

  謝虛:“……”客人怎麽不說話。

  最後還是叱吒風雲的戮教主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那雙茶色眼眸含著分笑意,透不到眼底:“謝虛……不知你還有些什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