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137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512
  謝父/母:你們就不能來個真心難過的嗎?

  第177章 罹患信息素紊亂症後(五十)

  接下來又是兵荒馬亂,謝母被送進手術室,謝虛從謝懷恩的手指縫隙間,看到了摔落在地的導管碎片,細微的碎片晶亮如同天上繁星,隻是上麵沾著殷紅的血跡,像是幹掉的砂粒。

  二次傷害對一個柔弱的Omega而言是致命的。

  緊急救治一直持續到深夜,謝懷恩租賃下謝母旁邊的單人病房給謝虛休息——少年的眼中蓄滿了朦朧的水霧,黑沉的眼睫似被困倦打濕般,有些懨懨地垂下;他的臉色都是羸弱的蒼白,身體冰冷。

  便是連看不清他具體樣貌的診療師都忍不住多看了謝虛一眼,察覺到對方的精神不大好,主動詢問道:“要不要掛個號?”

  謝虛的病情太過隱秘,對一個A而言又相當尷尬,並不適合被外人知曉。

  謝懷恩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有些心疼,還是禮貌地拒絕道:“不用了,我送他去休息。”

  他們在星艦上航行了三天兩夜,鮮少合眼,謝虛的病又實在消耗心力。他的體質並不像一個健康的Alpha那樣強悍,等謝母脫離危險到現在,便是謝虛的精神上還撐得住,生理上卻也無法再負隅抵抗了。

  謝小少爺被人半抱起來,原本搖搖欲墜的眼瞼頓時睜開,有些警惕地牽住謝懷恩的衣袖:“母親醒了麽?”謝懷恩似乎沉沉地歎息一聲,仿佛揣著隻幼崽般,將他更緊地抱在懷裏:“她醒了我叫你,先休息。”

  謝虛還要說些什麽,隻是那令人安心的暖意不斷傳遞過來,他的意識微微一沉,很快陷入黑暗中。

  謝夫人還是被搶救了過來。藥劑的麻醉作用消退得很快,她半倚在床上,傷痛和虛弱讓那張姣好的麵容上再沒點從前的風姿。

  門被打開。

  英俊的金發青年倚靠在門邊,神色冰冷地望著她,情緒完美得簡直如同機器人般,沒半點不舍悲痛。謝懷恩的目光上挑,燈光受精神力控製而打開,刹那間,近乎刺眼的雪亮燈光投射在整間醫療室中,謝夫人也好似被曝在照妖鏡下般,消瘦得有些猙獰的麵容清晰可見。

  她有些遲鈍地看向謝懷恩。

  “讓我死吧”。

  謝夫人無聲地說道。

  她已經難以再支撐下去,疼痛讓她的麵容微微扭曲起來。

  謝懷恩走到她的病床前高高俯視,幾乎看不出半點少年時期,小心翼翼地討好父母、怯懦無比的少年模樣。

  “你尋死的時候,有想過謝虛麽。”

  他突然道。

  “他是你的孩子,你帶謝虛來到這個世界上。卻不曾引導,不曾庇護,不曾將分毫的愛給予他。現在,又要一走了之?”這幾乎是遲了十幾年的質問,謝懷恩終於說出了口。

  他明明記得在很小的時候,他來到謝家時,謝父和謝母還是一對恩愛又慌亂的新手夫妻,生疏地試圖照料幼小的、新的家庭成員。

  謝懷恩對家庭的觀念固執地讓人覺得可笑,即便他認為可以代替“親人”這一角色去寵愛謝虛,卻還是試圖去挽回些什麽——

  謝夫人的眼睛已經不堪重負地垂下,她的呼吸微弱,幾乎是快要像死了般。半晌才道:“懷恩,我接你回來時,是真心將你當作謝氏的繼承人,我此生唯一的兒子。”

  “後來有了謝虛。”

  “他的出生並不是意外,他是——”謝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自從失去丈夫後,她第一次流露出這麽鮮明的悲傷情緒,“我得了病,基因病,我的血親是唯一的藥引。”

  “第一次取‘藥引’,謝虛幾乎要沒了半條命。僥幸活下來,卻也突然患了怪病,再不能做一個健康的Alpha。而這一次,隻給我續了十幾年的命。”

  “很快就要到第二次取‘藥引’了,他會死的。”謝夫人微微一笑,慘白的麵上再無從前的美豔,卻也隱約可查綽約骨相,“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也好過再害他。”

  謝懷恩已是僵在原地。

  一股難言的陰冷攀上他的脊背,唇間泛濫地湧上腥氣,刹那間,他覺得又惡心又可笑。當然更洶湧的,是幾乎難以壓抑的怒氣,讓謝懷恩全身都在輕微顫抖著。

  他恨不得捧在心尖疼愛的珍寶,卻隻是別人續命的藥。

  而在謝夫人的視角中,謝懷恩的眼睛頓時煞紅,像聚著戾氣般,滿是殺意。她原本有些害怕,但卻不知為何,又生出一種拉人一起墮進地獄的痛快來。

  她又說了很多。

  比如謝父其實很喜歡小孩子,但是因為她,連多看親子一眼都不敢,因為如果對謝虛動了惻隱,等於在要她的命。

  又比如她曾想著如果能生下與謝父血脈相連的孩子,一定會將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都給他,但偏偏機緣巧合,謝虛不是在他們的愛之中降生的,而是作為一個續命的工具——人當然不能對工具有感情。

  也有很多沒說的。

  比如她對謝虛一直壓抑又愧疚,不敢親近,不願承認;那是她為了苟且偷生,犯下的罪行。

  “夠了。”

  掌心間被扣下深深的指印,隱約間見了血。謝懷恩眼角眉梢皆是戾氣,他用一種近乎厭惡的聲音道:“別再說了。”

  謝夫人倏地住了嘴。

  不過她猛地顫抖起來,像被扼住了呼吸,眉眼中全是錯愕。她的眼睛像是要脫了眶,近乎絕望地盯著謝懷恩身後一處。

  雪亮的燈光下,那門框邊,悄悄地映出一個影子來。

  她方才太過暢快,像是罪人臨死前向神父的懺悔,毫無保留,等說完了才注意到那片小小的影子。

  而謝懷恩,也是在強烈的驚悸之中,竟也沒注意到那股再熟悉不過的信息素味。

  在謝夫人那扭曲的神情中,謝懷恩也意識到了什麽。

  他轉身時,聲音都略微有些顫抖,像遭遇了全世界最可怕的事。

  “小虛……你是不是在那裏?”

  謝虛在門邊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很早便醒了過來,隻是以為謝懷恩要單獨和謝夫人敘話,才站在門外,並非有意偷聽。

  可惜謝夫人的情緒漸益激動,像是回光返照般,那斷續的氣音也清晰起來,讓謝虛將那些本應死守的汙穢隱秘聽得一清二楚。

  隻是這時他還有心閑想,也怪不得劇情裏謝父謝母會倒戈,恐怕想將謝虛趕出謝家是假,要讓如此龐大的謝氏繼承人之一死去也無聲無息……才是真。

  本應離開,可被謝懷恩喊住,謝虛便也從門旁走了進來,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膚上未被遮掩的部分,如同映亮了一片雪般。

  “謝哥。”他平靜地道,聲音因為被壓在口罩裏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謝虛黑沉的眼因為剛從深眠裏醒來,好似落上了一縷水汽般,濕潤又柔軟。

  謝懷恩耳中是尖嘯的耳鳴,他什麽也聽不見了,眼裏隻落下謝虛低斂的睫羽,像被打濕翅膀的蝶,狼狽地輕顫著。

  他一點一點觸碰著謝虛的手,明明是少年,卻半點火氣也無,指根都是冰涼的一截。

  謝懷恩低頭,細攏住那些修長指尖,像把謝虛包裹住了。沉默半晌才道:“以後由我來。”

  謝夫人也從僵硬中回過神來。

  他看著養子和小兒子明顯不同尋常的親密舉動,出於Omega的敏銳直覺,幾乎立即就猜到了什麽。目光有些閃爍,卻也到底沒再說什麽。

  她快死了,謝懷恩將謝氏發展至今,一手把控的權勢滔天,的確是謝虛最好的仰仗。

  謝夫人看著那雙在遮掩下露出的眼眸。

  她太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的小兒子了,這時才發覺原來謝虛生著一雙這麽好看的眼睛,想必這些年也如她和他父親一般,漸漸生成風華絕代的樣貌。

  微微癡怔下,她顫聲問道:“你願意原諒媽媽嗎?”

  謝虛這時才微微偏過頭。他看著消瘦的女人,十分平靜地、不含報複性質地搖了搖頭。

  第178章 罹患信息素紊亂症後(五十一)

  劇情中的“謝虛”已經不在了,而他並沒有資格替那個生下來即是藥引,成為工具的“謝虛”原諒謝夫人。

  “我不能。”

  黑發少年不欲多言,係統相關的訊息是一級機密;他的目光從容得近乎冷漠,鴉翅般的眼睫微顫,隻一個疏離眼神,便隔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來。

  謝夫人也明白了。

  她的麵色慘白,在明亮的燈光下如同一道鬼魂;謝夫人緩慢地閉上眼,聲音低啞而疲憊:“我知道了。”

  或許人之將死,一切將歸塵歸土;但並非隻要快死了,所有的錯誤都可以被懺悔。

  謝懷恩還從未在心中生出過如此鮮明的恨意與厭惡。

  他不知謝夫人是抱著何種態度向謝虛尋求原諒,或許是臨死之前,還想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分毫沒有考慮到她將被遺留人世、獨身一人的親子,不管如何選擇,都要背負長久的痛苦與壓抑的譴責。

  將身體冰冷的謝小少爺強製性地攏在懷中,隔斷了兩人的目光,謝懷恩帶著謝虛離開。隻是在闔上病房的門前,微微側身,用一種相當冷靜平緩的語氣道:“還請謝夫人好好養傷。”

  如果僥幸活下來,才是真正清算的時候。

  那陰冷的警告聲,讓閉著眼睛的謝夫人都微微一驚,滿是細碎傷口的手指捏緊了些。

  ——這樣的人,當真會對謝虛良善,成為他的依靠嗎?

  ——

  人一旦存了死誌,便也離衰敗不遠了。

  又是一次搶救,謝夫人到底沒挺過來;隻是臨死前她若有所覺,難得換了身美麗的長裙,又和謝父從前的同學、朋友暢談許久,看上去久違的精神,偏偏第二天便離世了。

  葬禮簡潔也規矩,請得人少,卻也挑不出錯處。謝虛隻短短露了一麵,因為“病情反複”,不能久撐,很快便回去休息。

  謝懷恩接待了所有人,卻連悲痛的模樣也懶得裝,始終是麵無表情的平靜,與人交談也是洽談公事,好似這不是一場葬禮,而是一席普通晚宴;等臨走時,更是將胸前的白色胸花摘下,扔在地上,由人踐踏,情緒簡直穩定得叫人心驚。

  ——倒是沒人敢拿孝道壓他,實在是謝懷恩便是謝氏說一不二的掌門人,又是一手控股的商業鬼才,沒人會因為兩個死人給謝總找不快。

  唯一在私底下生出強烈不滿的,是謝母曾經的朋友、謝父曾經的秘書,現今是風險控股人的彭涯。

  他在謝夫人臨死前還去見過她一麵,當年的“玫瑰佳人”現已形銷骨立,讓人覺得惋惜;而那時謝夫人對他苦苦哀求,讓他這個業界大拿幫謝虛爭奪應有的財產,甚至告訴了他,謝懷恩原來是謝家的養子——談何容易?誰不知道現在的謝氏是謝懷恩發展起來的,這與虎口奪食又有何區別。讓他為了一個不經風霜的小少爺得罪商業鬼才的謝懷恩,這筆人情也太大了。

  直到彭涯參加了今次的葬禮,看見謝懷恩那副冷血的模樣,頓時覺得鄙夷。謝父和謝夫人這才走了多久,便是再市儈的商人也會在葬禮上擠出兩點淚來,而對養父母尚且如此,難道能指望謝懷恩能容納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去分薄家產嗎?

  原本彭涯是想直接去聯係謝虛的,但謝懷恩將謝小少爺監管的太嚴,竟是一時無法接近;就連今天的葬禮,謝虛也隻出席了短短數麵,戴著口罩,麵容模糊不清。

  彭涯心中頓時生出一個想法來。

  謝小少爺是被監禁了。

  他又左思右想,愈加覺得就連謝父和謝夫人的死亡,或許也不是那麽簡單。誰叫財帛動人,而謝懷恩養子的身份又一直沒有對外宣傳,作為謝氏的長子及第一繼承人,又被其它股東認可,他可以順勢繼承父母名下的所有股份;而一旦他是養子的消息傳出,這繼承權可就不那麽名正言順了。

  現今帝國的貴族為了保障自己的權益,對法規進行過修改,存在正統繼承人的情況下,養子、私生子能拿到的利益相當少。

  彭涯自覺肩擔重負。又覺得那個被自己幫助的謝小少爺如果當真繼承了謝氏,恐怕會兩眼一抹黑,肯定對自己這個救他於水火的人心存依賴,到時候他還可以順勢成為謝氏的首席風險控股人——越想越是心頭火熱。

  可是要對付謝懷恩,他一個人是不夠的。好在他過去的工作中結識了不少人脈,其中也有體量極大、與謝懷恩互為競爭對手的大拿,心中也有了成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