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78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6      字數:4084
  洗劍池處靜得出奇。

  別之醫在玄水門被暗害過許多次,對周圍的不尋常極其敏感,正匆匆準備離去,洞口處的光微晃了晃,顯然是有人擋在了那裏。

  劍修神情微冷,右手扶在劍柄處,整個人都緊繃著弦,卻驟然看見那站在洞口邊緣的人。

  別之醫微抽一口冷氣,差點將自己嗆住,目光迸濺出灼熱的喜意來。

  “謝小宗主。”他道。

  謝虛靠在洞壁,半道明亮的光照在麵頰上,更顯得他五官精致深刻。隻是他微低著頭,被束得齊整的黑發垂在頰邊,莫名透出一分令人心疼漠然來。謝虛聽見別之醫的聲音,目光自然而然地望過去,微偏了偏頭道:“你方才的比試,我看了。”

  陰暗隧道中,青年垂下手腕,無比忐忑地問:“您覺得……”

  “我很奇怪。”謝虛道,“明明可以贏,為什麽和他周旋那麽久?”

  一時寂靜無聲。

  在那些金丹弟子看來,方才劍修與禪修的對決,有來有往,形式緊張。但謝虛隻不過多看了別之醫兩眼,便清楚他在放水。

  倒也不能說在放水,隻是劍修刻意壓抑了實力,讓雙方顯得旗鼓相當,好像最終他隻是險中奪勝一般。

  這也不能以隱藏實力,讓之後的對手放鬆警惕來解釋,畢竟到了終賽,接下來的弟子實力都相差不遠,以別之醫這般能力,定然是碾壓式的勝利,注定會奪下前十之位。

  可他偏偏不這麽做。

  別之醫頓了許久,才道:“謝小宗主,我與你不同。”

  “我從前在宗門中,有的時候要贏,有的時候卻不能贏。更多時候,隻有‘艱難取勝’,才不至於合眼便要憂心性命,”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習性竟帶到了謝小宗主麵前,實在是……”

  別之醫尚未自諷完,便又被謝虛打斷。

  謝小宗主驟然靠近,那雙黑眸在昏暗的光線下竟顯出奇異的光澤來,別之醫微微一怔,臉頰下意識地有些發熱。他溫暖的呼吸與那人交融了刹那,正是狼狽地要後退時,聽見謝虛道:“都已經過去了。”

  少年身上淡雅的香氣籠罩住他。

  別之醫看見小宗主的黑發落在自己肩頭,殷紅的唇微動:“我不管你的過去如何,現在你在極欲宗,便可隨心所欲。無人敢因嫉羨而暗害你,無人敢因卑弱而阻攔你。別之醫,你如今是我名下的人,若不和我一樣乖張恣睢,實在不肖。”

  哪怕現在氣氛凝重,別之醫還是不合時宜的差點被逗笑。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謝小宗主說出這樣的話時,仍是漫不經心的神情。

  這其實是謝虛少有的良心覺醒的時候,他將別之醫帶進了極欲宗,雖然是在利用他,卻也不打算虐待這個“分寵之人”。先前別之醫那番話透出了極其的敏感自卑來,連試煉台上都要這般步步算計,那謝虛便將他的怯懦全盤打碎。

  在好笑過後,別之醫細思謝虛一番話,被激得心中震動,連微微張口,都滿是呼吸被扼住的窒息感。

  謝小宗主這是在給他撐腰罷。

  的確,他與過去,早就不同了。

  那樣艱難求生,小心翼翼的活在玄水宗中的別之醫,早該被他拋棄了。

  昏暗的光線中,別之醫一低頭便能見到謝虛眼睫下打出的陰影。他心中釋然,周身的氣息都略微一鬆:“謝小宗主,我……”

  他話音未落,卻見謝虛已經轉過身去,漫不經心地向前一踏,身形被一身鮮豔衣衫束得修長:“你想明白了就行,記得快些回去。”

  別之醫又出神了許久。

  他的心似乎被灼熱填滿,興奮到有些戰栗,那自血液中沸騰的溫度甚至浮至他的臉上,略顯蒼白的麵頰上透出一分紅霞來。

  劍修青年情緒被調動起來,心髒跳得飛快,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那身後的洗劍池,平靜黏稠的池麵下浮出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

  那是由世間最汙穢、陰暗的魔氣聚成的黑影。

  他籠罩在別之醫身後,即便隻是一團模糊的人形黑氣,也莫名讓人瞧出那大約是“頭”的部位,擁有著十分俊美的五官。

  別之醫一個金丹真人,卻對那充裕得充滿整個洞府的魔氣毫無所覺——直到那黑氣化出一隻“手”來,貫穿別之醫的胸膛,他麵上仍是如同感知不到痛苦般的呆怔神情。

  就如同突破金丹時所曆的短暫心魔劫般,別之醫的識海裏,出現了那仿佛誘引般的聲音。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了。」

  「修為、權勢、力量,我都可以給你,難道你不想將那些曾踐踏你的人,都殺戮一空嗎?」

  別之醫的瞳孔中,似乎掠過一絲血色。

  若是有同道前輩在,定然能認出他這是被心魔侵體的征兆,但如今洞府中隻有一人一魔,也隻能任別之醫被扯進心魔深淵中。

  其實並非是別之醫心智不堅,而是一個大天魔動手對付一個金丹期,實在有些欺負人。更別提這金丹修士,心境上的確是有明顯的破綻在。

  那誘引的聲音越來越沉,仿佛要觸及到別之醫心靈深處最隱秘、陰暗的地方:「你想要的所有東西,我都可以交換給你,譬如……」

  突然間,那心魔亂性之音停了下來。

  模糊的黑氣被氣到凝不成人形,頓時怒吼:「你竟然覬覦謝虛?!好啊,果然是狼子野心,養虎為患!」

  別之醫被驚得瞬間清醒過來,一把將劍抽出,目光滿是警惕冰冷。

  “出來!”

  黑氣仍是勃然大怒,吱哇亂叫:“出來就出來,本尊不將你腦中的汙穢髒物打散,有何顏麵再做這心魔!”

  第98章 紈絝修二代十九

  黑氣正是談棠一部分的身外化身,他雖然是魔域中僅存的幾位大天魔之一,但現在受天道限製,傷重未愈,這身外化身並不如同往常一般強悍,揮手間便可將無數高功拉進心魔領域中苦苦掙紮,而是要采取從前不屑一顧的誘引方式,待金丹道修心神動蕩時,再侵入他的肉體。

  可偏偏這第一次誘引,談棠卻是勃然大怒,也拋去那一層偽裝,正麵和別之醫爭奪了起來。

  金丹劍修滿心提防,已不如方才那樣容易著了天魔的道,但比起有形之敵,無形的敵人顯然更加可怕——更別提那黑影之下掩藏的人,是令修真界諸人聞風喪膽的大天魔。

  不過幾息間,別之醫便覺疼痛從髒腑深處炸裂開來,他咬破指尖,以至純精血壓製住迷離的神智。

  清醒隻在一瞬間。

  別之醫甚至已窺探到那黑氣的藏身之地,但隻是錯眼之間,眼前景象變動,不再是陰暗的山洞,而化成一片望不見邊際的黑域。剜骨的魔氣淹沒了他,隻一道光芒盡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小宗主穿著初見那日的雪鶴緞,白衣泠然,麵覆銀質麵具,極其輕蔑地望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別之醫頓時如落進冰寒洞窟之中。他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然而卻一腳陷在泥濘裏,一步一步,非但追不到那位白衣的少年,反而滿身汙垢,痛苦掙紮不出。

  那白衣驟然隱沒。

  “鏘——”

  是鋒利劍鋒墜於地麵的聲響。

  劍修哪怕有性命之恙,也絕不會輕易脫手自己的本命劍,但現在的別之醫麵色蒼白,目光呆滯,圍繞周身的靈氣也漸漸稀薄起來,顯然是已失去神智了。

  他身後,是蠢蠢欲動的詭異黑氣。

  談棠看著劍修掙紮又扭曲的麵貌,非但不覺得解氣,還因為別之醫心魔幻境中害怕的景象深深不滿起來——他就不能擔憂一下自己神魂盡散,死無全屍嗎?

  縱是不滿,如今卻也是別之醫最虛弱的時候。

  黑氣覆在劍修的身上,逐漸融了進去。

  待別之醫再睜眼時,神色陰沉。

  哪怕那相貌五官與先前完全一致,也能讓人瞧出微妙不同來。

  先前的別之醫冷淡寡言,氣質卻是瞧著溫文。但現在的“別之醫”,除去分外冷漠外,更多是一股睥睨眾人的傲慢輕蔑,讓人不敢觸碰。

  因最後談棠改變了策略,他雖然霸占了別之醫的身體,但自身魔氣消耗也重,無法直接吞噬別之醫的元神,隻能任由那劍修的元神沉睡在身體一處,待以後再斬殺。這樣一番失手下來,談棠也覺得極其惱火——便將賬都算在了別之醫……和謝虛身上。

  要不是謝小宗主出來搗亂,他也不會如此失策!

  談棠如此想到。

  占據這具身軀的第一時間,談棠將別之醫的記憶都讀取了一遍。

  當然,沒有共情心的他是不會同情別之醫過往那些被欺辱的經曆,反倒輕嗤一聲,嘲諷劍修明明天賦出眾,遠勝那些螻蟻,卻還被逼迫到這種境地。

  當然,記憶的重點讀取內容是有關謝虛的記憶。

  謝小宗主在談天魔眼中,柔順地像可以隨意揉捏的幼崽一般,乖巧可愛,體貼溫和。談棠倒是真不清楚,原來謝虛對旁人都是這般冷淡的神情,如同連目光都吝嗇給予。

  這樣的認知讓談棠“看見”謝小宗主讓劍修做他的男寵時,隻是麵色微沉了一沉,沒有當場發瘋。

  隻是那“吱嘎”的咬牙切齒聲,也充分顯示了如今談天魔的內心掙紮。

  別之醫與謝虛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卻顯得十分契合,談棠冷著臉“旁觀”這段記憶,直到記憶中的謝虛突然道——

  “別之醫,我對你並無非分之想。”

  “你做這個臠寵,隻需好生修煉,閑暇時與我待在一處便好。”

  謝虛的神色冷淡,語氣滿是理所應當的嬌縱。談棠“旁觀”著謝小宗主一字一句傾訴對自己的愛慕,隻覺得“尷尬”的臉都熱了起來,胸膛處鼓噪的聲響越來越清晰,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這個謝虛……當真是不知羞恥!

  談棠一邊在心中暗罵,一邊又覺得,謝小宗主作這樣無情姿態的時候,也很好看。

  隻是如果謝虛當真是這麽想的,為何不明說,還要尋一個所謂的“分寵之人”刺激他?

  想到此處,談天魔略微停了一停,又想起其實謝虛無數次向他表白心意,黏稠得令人心動的情話從未停過,對他體貼熟練得像是玩弄過不少春心的浪蕩公子。

  但其實不是。

  謝虛隻對自己一人“浪蕩”過。

  隻是因為他先前……將自己也定成男寵之流,才讓自己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以為這是那些人修用來折辱人的方式。

  隻是現在……

  談棠略略遲疑,覺得自己與謝虛之間,或是有什麽誤會。

  他將別之醫所有的記憶梳理過後,俯身將那柄本命劍撿了起來。

  劍有靈性,在談棠觸碰的一瞬間便嗡鳴起來,像是抑製不住的警惕戰栗。

  談天魔唇邊的笑容擴大了一些,牢牢握住刀柄,極其可怖的邪氣硬生生壓製住了那柄劍,讓它老實地掛在了腰間。

  身著白衣,腰間佩劍。如今的“別之醫”看起來與先前沒什麽區別。

  隻是談棠幾步走至洗劍池前,見到湖麵上映出的俊朗麵貌,微眯了眯眼睛。

  ……

  試煉台上比試已經結束了幾輪,又快輪到別之醫了。

  這次他的運氣依舊不算好,對手是一名二代弟子,為金丹中期巔峰的法修,在宗門中也頗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