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值爆表[快穿] 第7節
作者:諱疾      更新:2020-07-10 12:15      字數:4683
  如同玻璃窗上凝結的水汽被擦去,驟然露出了一片新世界,謝虛豁然開朗,越戰越有一種酣暢淋漓感。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沉迷,身為機甲新手的一年級生眼睛都是亮的。謝虛精神的專注度與凝聚力已經到達了巔峰,難得的是他還十分沉穩,像是重返人間的惡魔,精密的預判和織網,將獵物驅趕於他的手中。

  柯爾蘭旁觀著,從一開始他冰冷的神情就沒有放鬆過,連盧卡斯導師都忍不住後退幾步,暫避鋒芒。

  實際上柯爾蘭也的確處於情緒噴發的臨界點中,他原以為依謝真的實力和性格,會讓這一場戰鬥溫和的迅速結束。

  但是仿佛嘲笑他的自大,機甲賽從一開始就脫離掌握。謝真狠戾的攻擊讓他心驚,而那個一年級生……

  站在級長的角度,柯爾蘭會對普通E班生完美的防禦驚歎,並且會舉薦他升任A班。但那是謝虛,那個精神力海極度不穩定、隨時會潰散的新生,柯爾蘭簡直難以想象謝虛在戰鬥時每時每刻都在承擔疼痛,後悔與怒火幾乎要燒灼他的理智,那雙耀眼的金色瞳孔黯淡下來,沉澱出讓人膽寒的黑沉。

  他說:“停止吧。”

  謝虛沒有停止。

  接下來,場上的情況極速反轉。

  謝真像是恢複了往常被動防禦的風格,他沒有再凶悍利落的進攻了。

  對普通的學生來說,這樣的謝真級長是他們所熟悉的,他們甚至還為謝真恢複了原樣而有些失落。但隻要稍微有水平的學生,就能看出來謝真不是不想進攻,而是不得不被迫防守。

  謝真往常的被動防禦,其實是以守為攻,在對方進攻時尋求破綻然後反殺,這種時刻,謝真雖然看著被壓製,實則運籌帷幄,一切都在他的預判中。但此刻的謝真心情簡直用“驚駭”兩字形容都不為過,臉色越來越陰沉,因為現在的他,哪怕被瘋子般的謝虛按著打,卻找不到對方一絲一毫的破綻。

  恐怖的“零錯誤率”。

  精準而利落,瘋狂而毫無破綻的進攻。

  一直鎮定旁觀的克萊,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他也發現了謝虛此時的進攻,隻能用完美來形容。

  機甲這種戰鬥工具的容錯率很低,不經意就會被打落雲巔。但是“零錯誤率”這種恐怖的操作,隻存在於理論中,放到實操中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但是謝虛做到了。

  平心而論,克萊自認自己上場,也不會比謝真做的更好。防守變得毫無用處,隻有拚盡全力的搏殺,尚有勝算。

  再完美的防禦也會有疏忽的時候,謝真一個恍惚,竟然暴露了機體。這是致命的失誤,他很快做出了補救,但是E型機甲實在太過遲鈍,就在千分之一時間內——

  謝虛攻破了他的防禦,一擊必殺。

  刹時,場上安靜無聲。

  謝虛從那種狂熱的興奮感中掙紮出來,麵對倒塌在麵前的一堆機甲零件,臉色有一瞬間是茫然的。

  主角受不可能這麽輕易落敗!

  所以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攤零件,計算著當謝真撐著破爛機體,絕地反殺的時候,應該用什麽措辭,才能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突出自己作為炮灰的不甘心。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謝真從機艙中艱難地爬了出來,麵無表情,但那眼裏分明閃過一絲屈辱。

  謝虛:“……”

  他決定給自己的職業素養扣十分,現在隻有八十分了。

  在導師的示意下,這場遠超一年級水平的高水準機甲戰結束了。謝虛收到智腦提示,發現毫不吝嗇的盧卡斯大筆一揮給自己加了兩學分,神色頓時有些複雜。

  在劇情中,是謝真獲得了一學分。

  謝虛從機艙中走出來,因為剛才激烈的戰鬥,身上有一分薄汗,柔軟的黑發黏在頸窩裏,顯得皮膚異常的蒼白。謝虛神情很平靜,隻是唇部被咬破了,臉上又有一分不正常的殷紅,莫名透出一股引誘的意味。

  也是在此時,旁觀的學生們忿忿不平,為謝真級長發揮失常抱怨的聲音突然消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們的喉嚨一樣。

  “好看,想……”

  有人滿臉迷醉,極小聲的說道。

  畢竟是帝國軍校,美人胚子雖多,但是學生們還是信奉以實力為尊,相貌好的人反而更容易被鄙夷為花瓶。但此時他們才明白,自己不是已經成熟到過了看臉的年齡了——而是沒遇見真正好看的人啊。

  以前怎麽就沒發現,E班這個學生長的這麽、這麽……讓人心癢難耐呢。

  那些目光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了,連謝虛這種不關注劇情以外事物的人都忍不住皺眉看了回去。

  “?”

  他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學生們滿麵通紅,十分羞憤地挪開了目光。

  謝虛:“??”

  他聞到了自己身上的一點汗味,還以為是現在的形象太過抱歉,這些世家公子一個個潔癖犯了,這點髒都耐不住。

  好在謝虛的重點沒有跑偏,他遙遙看著有些狼狽的謝真。此刻這位一年級級長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攙扶,孤獨的站立在那裏,盡力維持著最後的尊嚴與他對視。

  謝虛喉嚨裏像是摻了砂紙一般,聲音都低了些,他緩緩說道:“……你輸了。”

  與其說是嘲諷,不如說更像是無所適從的反問。

  謝真平靜地答:“沒有人會永遠贏,我也一樣。”

  不等兩人再爭鋒相對,黑發的一年級生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之前濫用精神力的惡果終於在此刻體現,他的視力受到嚴重壓迫,麵前的畫麵一時明一時暗,拚湊不成完整的色塊。頭很疼,但比起頭更疼的是胸口,嘴裏的腥味愈加明顯,謝虛拿手按了按唇,猩紅粘在了指腹上。

  太慘了,他簡直比謝真還要狼狽。

  在謝虛終於踉蹌地支撐不住時,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石塊,而是被金發的級長攬進了懷裏,柔軟昂貴的布料貼著謝虛的臉頰,清晰的心跳聲驟然喚回了謝虛的神智。

  是柯爾蘭!

  修長的手掌覆蓋在他的脊柱上,順著那弧度上下撫摸著——這手法其實看著十分旖旎,如果不是柯爾蘭有那張俊美冷淡的臉,簡直算得上情色了。

  當然,柯爾蘭並沒有占便宜的想法,他強大的精神力匯聚在掌中,通過不斷接觸安撫著那個一年級生。謝虛冰涼的身體漸漸回暖,原本不自知的顫抖也停了下來。

  柯爾蘭甚至還挑剔地想著,如果把衣服脫了效果更好。

  謝虛被溫柔卻不容抵抗地按在柯爾蘭懷裏,隔絕了旁人探究的目光,狼狽的樣子被遮掩得嚴嚴實實。他唇邊的血漬都沾到了傲慢的級長昂貴的衣服上,柯爾蘭卻像完全沒發覺一樣。

  實在是太難受了。

  謝虛開始不斷小聲咳嗽,他盡力壓抑著,整個人幾乎都要軟倒在柯爾蘭的懷中——他被保護的很好,沒人知道剛才還大出風頭的一年級新生糟糕的身體狀況,別人都以為他們隻是在擁抱而已。

  等強烈的咳嗽稍微平息,謝虛對現在的情況還有些茫然,但依舊遵循著人設,硬著頭皮調戲柯爾蘭道:“這是獎勵?”

  柯爾蘭:“…………”

  他麵無表情地說道:“不。”

  “我想抱你而已。”

  謝虛:“……”

  這一記直球打下來,他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擊。

  但顯而易見的是,那些旁觀者的目光在這句話後,頓時變得非常憤恨,甚至還有一些凶惡,針紮般的落在謝虛身上。

  這難道是在轉移眾人注意,好保護謝真?畢竟輸在E班生手上的級長,簡直是個明晃晃的靶子了。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通,謝虛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有些不自在地靠在柯爾蘭懷裏。

  謝真看著這一幕,眼裏閃過一分錯愕。

  他一直知道,自己名義上的哥哥喜歡柯爾蘭。但沒想到,那個優秀傲慢得和他像是兩個世界的級長,居然會……

  謝真有些頹然的樣子,被他的追隨者之一看在眼中。那人一時忍不住憤恨,靠在謝真身邊說道:“他不過是仗著級長您用不慣E級機甲,贏了一次便洋洋得意……柯爾蘭級長平時看著和您關係好,卻居然也做出這樣落井下石的事,真是偽君子。”

  他話說的實在出格,謝真卻沒心情斥責他,隻緩慢地搖頭道:“不……”

  如果隻是因為他一時失誤,或者各種外界因素影響才輸了,謝真不至於頹喪。但他自認方才的操作發揮完美,即便再來一次,謝虛依舊會贏他。

  這件事帶給他的羞辱感遠勝於一次失敗。

  甚至謝真微微陰暗的想到,還好謝虛的精神力等級太差了,他永遠也不可能、不夠資格,登上A級機甲。

  就在他失神的這一刻,謝真那位因為沒被訓斥,而誤以為得到謝真默許支持的追隨者,已經大起了膽子,冷聲問道:“謝虛,這次發揮的不錯啊,又多嗑了藥?你沒猝死,還真是好運氣。”

  第9章 機甲學院首席(九)

  嗑藥,這句指控後麵隱藏的嚴重性,在座的軍校學生都很清楚。

  所謂的“藥”統指在黑市上流通的非法精神藥劑。特征點為可以在短時間內刺激精神力強度,提升潛力;但是成癮性很強,對人體危害極大,稍微有能力、眼界的人,都不會碰這種貽害無窮的違禁藥。

  軍校對違禁藥的使用令行禁止,帝國機甲學院作為軍校中的標杆,在處事上更為嚴苛些,一旦發現學生嗑藥,隻有開除學籍這一種處理結果。

  而用違禁藥進行惡性競爭的學生,也會受到同校生的鄙夷,人脈和前途幾乎是全毀了。

  看著躁動起來的學子們,盧卡斯不得不出麵維持秩序,這位常年輕浮的導師板起臉來,竟然很能鎮得住場麵。他深深看了一眼謝虛,望向那位引發騷動的學生,問道:“伊日,你有什麽證據?如果被證實是汙蔑,你應該清楚會收到什麽懲罰。”

  那位名喚伊日的學生滿麵嘲諷:“怎麽會是汙蔑,謝虛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啊。”

  他當然不是胡說,用違禁藥這件事是謝真級長無意中透露的,雖然級長很快警告他們要封口,但想來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也是因為謝虛不知死活的挑釁在先。

  謝真皺眉,頗煩躁地看向伊日。

  因為親緣關係,謝真曾和謝虛同寢過,那時便發現謝虛偷用違禁藥,還警告過他幾次。但謝虛一意孤行,兩兄弟的關係徹底破裂。

  謝真不恨謝虛,也從沒想過要害得他被退學。所以謝真將這個秘密藏在心底,卻沒想到被追隨者口無遮攔地暴露了出來。他有心為謝虛開脫,但隻要開口,卻是害了自己的追隨者,而且……

  剛才的失敗像刺般紮在他心間,耿耿於懷,難以磨滅。

  一年級的級長微微垂眸,眼中的情緒複雜不定。

  勉強支撐住身體的謝虛聽到這樣的說辭,從柯爾蘭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向前走了一步,緊緊盯著伊日。

  他口中的腥氣已經很淡了,唇邊血跡被拭去,隻是麵色還是很蒼白,這麽麵無表情、平靜無波地看著人,不免透露出一種凶戾意味來。

  偏偏謝虛五官生得太好看,那伊日被他盯著,不但沒有被“威脅”到,還莫名有些羞惱地嚷嚷:“看什麽,敢做不敢當?”

  謝虛道:“……我沒有。”

  “你真的沒有嗎?”一句反問蓋過了謝虛的聲音。謝真神色有些沉鬱,十指緊緊扣在掌心,他的音色有些喑啞,話卻十分清晰。

  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

  謝真仿佛靈魂抽離一般,陷入一個糾結痛苦的境地中。他聽見自己幹巴巴的落井下石的話,恍惚間有寒意從心髒流竄到四肢百骸,凍得他恨不得蜷縮身體。之前他能狠下手收拾謝虛,也是因為問心無愧,但現在,他竟然不敢再看謝虛的眼睛,難言的負罪感蔓延在心間。

  他是因一己私欲告發了謝虛。

  他有愧。

  與此同時,謝真又無限接近自我救贖的寬慰自己:以柯爾蘭學長的權勢,定能保住謝虛,這隻不過是對謝虛的小小警告罷了。

  但在場的人都清楚,如果隻是伊日開口,依柯爾蘭家的權勢壓下來不成問題。但謝真摻和進去,這事性質就變了——謝真不是單純的新生,他是一年級級長,徹查違紀者在他的權限範圍內,就是柯爾蘭也不能橫加幹涉。

  克萊也從觀測台上下來,笑容有些耐人尋味,他不像平時那樣親密地將手搭在謝真肩頭,和這位小學弟說話,而是距離幾步,捏著下巴道:“謝真級長……真人不露相啊。”

  謝真的拳頭捏得更緊,他甚至想立即轉身離開,但是那點驕傲迫使他挺直脊梁,不至於像敗犬般的潰逃。

  伊日顯然不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收到了謝真級長的“支持”,他更有些亢奮了,那點微妙的不忍都被他狠狠扼死。伊日微微昂首,道:“謝虛這人囂張得很,那些違禁藥可以去他的寢室、休息室裏搜,一搜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