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作者:僵屍嬤嬤      更新:2020-07-10 12:08      字數:3716
  彼時趙瑩初任禦史,巡按肅江,因得罪大員,幾度險遭暗殺,恰逢林顯遊曆在外,少年血性,嫉惡如仇,聞此風聲,便自願投入趙瑩門下,做其護衛。

  起初他真把意兒當成弟弟,見這書童生得唇紅齒白,身量單薄,因而常笑她沒有男子氣魄,一股子陰柔。

  意兒並不言語,照常的與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有次兩人出去吃酒,沿街路過妓館,她頭一回出入煙花巷,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姑娘,不知怎麽還咽了口唾沫。林顯隨手拍她胸膛,提醒說:“溫柔鄉,英雄塚,管好的你命根子。”

  “……”意兒垂頭直盯著自己的胸口,呼吸滯住,半晌後幹咳一聲,倉皇地問:“你,你就沒逛過青樓?”

  他說沒有。

  “為何?難不成你還是個童子雞?”

  “……”林顯尷尬,為掩飾窘迫,一本正經道:“那種事,弄一次就上癮,我如今哪有閑工夫,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到時再弄個痛快。”

  意兒點頭,隨口道:“好啊,別忘了叫上我。”

  “那是自然。”

  後來兩個人在酒樓吃醉了,林顯迷迷糊糊打量她,說:“你要是個姑娘,還挺好看的。”

  意兒搖著扇子笑:“原來阿顯你有龍陽之好?”

  “我沒有……”他極力否認,卻難掩遺憾:“就覺得,你怎麽不是女的呢……”

  意兒哈哈大笑,眼睛璨若星辰,盈盈望定他:“女的又如何?”

  他正要開口,隻見意兒摘掉那撇假胡子,取下發冠,也不再刻意壓著嗓子,而俏聲問他:“你要怎樣,倒是說呀。”

  林顯目瞪口呆。

  講到這裏,意兒樂得咯咯直笑,眼中甜膩幾乎要溢出來。

  宏煜說:“這麽純情?”

  她點頭:“是呀,阿顯的品性我最清楚不過了,如今想再找一個知根知底又情投意合的人,可不容易。”

  宏煜摸著扇骨,由衷道:“如此說來,你們的確天造地設。隻是數年不見,人心難測,還能破鏡重圓嗎?”

  意兒說:“我對他一如既往。”

  宏煜笑:“那我呢?”

  她抬眸望去,嬌聲莞爾:“宏大人是及時雨,我此生都會感激你。”

  宏煜麵色溫柔:“他若知道你跟我做露水鴛鴦,不會介意嗎?”

  “他可以不用知道。”

  宏煜了然地點頭。

  這時丫鬟捧著漆盤過來,意兒親手端茶,遞給宏煜。

  “大人,咱們還是同僚,日後請多擔待。”

  “那是自然,趙大人不必客氣。”他接過茶盞,揚手砸到地上,白瓷小盅霎時支離破碎。

  丫鬟尖叫,驚慌失措,旋即跑走。

  宏煜淺笑注視她。

  意兒僵住,盯著地上的殘渣愣了片刻,然後起身就走。

  右肩的衣料被揪住。

  “你跑什麽?”宏煜眉梢飛揚,此時已笑得極其凶狠:“還沒聊完呢,你要去哪兒?”

  意兒屏住呼吸,下意識掰他的手:“別這樣。”

  “我哪樣?”他掐住她的下巴:“不是說感激我嗎?你躲什麽?”

  意兒臉頰生疼,心裏害怕,又哭笑不得,忙道:“我鬧著玩兒的,你別生氣……”

  “好玩兒是吧,我陪你玩兒啊。”宏煜拖著她往床邊走:“你方才說我是什麽?及時雨?”

  “我開玩笑的!”

  他雙眼發紅,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既然久旱逢甘露,潤雨怎麽夠,我該送你一場暴雨才對。”

  意兒大喊:“宏煜!”

  要死了要死了,她這作死的真不該嘴欠。

  ……

  第43章

  意兒被丟到榻上。

  宏煜立在那兒,清冷的眼睛看著她,解下腰間垂掛的綠綢如意扇套,隨手扔掉,再摘了玉佩、荷包、汗巾子,郎琳錦繡堆滿腳邊。

  “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動手?”

  意兒抱著床柱搖頭。

  宏煜見狀一笑,眉眼輕佻:“喲,裝什麽呢,你身上哪個地方沒被我摸過看過,這會兒林顯回來,就裝矜持,要為他守貞呐?”

  說著便去伸手抓人,誰知她倒機靈,一翻身躲到了床角裏。

  宏煜沉下臉:“過來。”

  意兒沒動,隻低聲喊:“煜哥哥。”

  “我再說一次,自己過來。”

  “……”

  他是下了狠心要收拾人的,這會兒見她一副畏縮的小模樣,愈發惱火,且又情動,當即傾身而上,一邊冷笑:“趙大人好本事,有了奸夫便對我不理不睬,故意作踐人是吧?你既如此留戀,怎麽還不滾去找他?你去啊!去啊!”

  奸夫?誰?

  意兒腦中一片混沌,手忙腳亂:“方才說那些都是逗著玩兒的,你別當真……”

  “好個壞蹄子、小娼婦!你想跟我玩兒,也不睜眼瞧瞧,誰玩兒誰呢?!”宏煜硬把人從角落拖拽到床中央,生吞活剝的架勢,笑得飛揚跋扈:“不識好歹的東西,我素日敬著你,倒敬出一條白眼狼來,你想耍弄我啊,哥哥是那麽好相與的嗎?”

  意兒心裏害怕,又不想讓他得逞,於是緊咬下唇推拒抵抗,奈何與他力量懸殊,防守不住,節節敗退。

  “我以後不敢了,你別……”

  倉皇之間,落在由他操縱的情天孽海裏,隨煙波翻湧,攪弄雲雨,起初因這風浪太過洶湧,逆水行舟,負隅頑抗,後來漸漸的,身上沾滿他的味道,勾魂攝魄,便實在沒了氣力,隻想緊抱住眼前人,和他一起化作水,沉入情海深處。

  “又在想誰呢?”宏煜折騰完,趴在她背上歇了會兒,歪著腦袋,打量她疲倦的臉。

  意兒緩過半晌,啞聲說:“林顯要把阿照帶走。”

  宏煜一聽那名字就心煩,不以為然道:“人家是親兄妹,按理也該在一處的,怎麽,你舍不得?”

  意兒喃喃道:“話雖如此,可是阿照畢竟跟了我三年。”

  宏煜輕咬她的耳朵,抵在那裏,沉聲問:“我聽說林顯當初離開,你追了他幾天幾夜,真的假的?”

  意兒因這溫柔的舉動縮起肩膀,心裏泛起點點依戀,於是脈脈不語,抓著他的手指把玩。

  “你聽誰說的呀?”

  “你的好妹妹林阿照啊。”宏煜冷哼:“她還說我是個替身。”

  “……”意兒眨眨眼,略動了動,翻身埋入他胸口,胳膊搭在他腰上,手掌輕撫背脊:“那個死丫頭,等我明日收拾她,給你出氣。”

  宏煜笑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意兒想了想,隨口道:“那時年紀小,傻乎乎的,做事比較衝動,現在說來也是好笑。”

  當年佟家出事,消息傳到林顯耳中,他不敢相信,當即便要趕回溪山去,因時間緊迫,又怕意兒擔心,所以刻意瞞著,沒有道別,自己說走就走了。

  晚上意兒得知此事,不顧眾人阻攔,立刻騎馬追了過去。

  “我想整個佟家都被滅了,他勢單力薄,恐怕凶多吉少,所以不願他涉險,一心想把人追回來。”這一追,整整五天五夜,穿過一個大省,還有不計其數的州縣,如此奔波,即便汗血寶馬也吃不消,何況普通馬匹,每跑二十裏就得休息,於是隻能不停地換馬追趕,風雨無阻。

  “你有沒有試過五天不曾梳洗,每日隻睡不到兩個時辰,被馬顛得像要魂飛魄散。”

  她追到臨安郡,在一個小縣城裏發現溪山派的標記暗號,知道林顯已經和師門中人會和,縣城不大,她四下暗尋,沒找到人,想必早已離開,也不可能回溪山,這下可真就不知去向了。

  意兒緊繃的一口氣斷開,徹底累垮。

  趙瑩派阿照和兩個小廝追來,等他們趕到縣裏,發現意兒倒在一個簡陋客棧,發著高燒,昏睡不醒。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古人說汗血馬日行千裏,夜行八百,定是假傳無疑的了,即便如我那般,一日換十匹馬,最多不過行二三百裏,那也累得夠嗆。”

  宏煜聽完半晌沒做聲,心裏是極為震撼的,摸著她的頭發,自言自語般微歎:“你沒死在半路也算福大。”

  “可不麽,路上吐了好幾次呢,”意兒笑說:“想必是我的潛能被激發出來,大腿磨出血也不覺得痛,之後睡醒,腰也壞了,躺在床上大半個月不能下地,你說蠢不蠢?”

  宏煜聽著,手掌不由自主往她腰腹間揉了幾下:“難怪你喜歡在上麵,原來騎術這麽好。”

  “……”

  他又笑:“你對林顯還挺用心的。”

  意兒默了片刻,低聲說:“我不否認對他用過真心,我們在一起時都還小,一無所有,唯有一顆真心,現在想來也是快樂多於苦澀的。隻是我討厭被人丟下,沒個交代,不清不楚,心裏實在憋悶。”

  宏煜聞言,不知怎麽想起那次讓她在後園子等了一夜,竟有些心虛,喉結微動,道:“算了,別跟他計較,都過去這麽久了。”

  意兒搖頭:“我肚量小,愛記仇,此番見麵,定要聽他親口解釋才算。前夜他原想單獨跟我說話,可我當時心懷芥蒂,不願多聊,等這兩日氣順了,再找他好好問一問。”

  宏煜撇撇嘴:“有什麽好聊的,女人就愛計較這些,非得爭個對錯。”

  意兒皺眉:“還不是因為你們男人不自覺,又愛逃避問題嗎?”

  “有些事情何必說那麽清楚,心裏明白就行了,想來人家也有難處,複仇這種事,等於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刀光劍影的,哪有閑心惦記兒女情長。”

  意兒冷笑:“是,你們最愛拿大義壓人,叫我們忍氣吞聲,有口難言。”

  宏煜愣怔,心想不對,我怎麽幫著林顯說話了?

  於是立馬改口:“我可不這樣,每次得罪你,很快就道歉了,對不對?那些江湖中人看似重情重義,動輒大是大非掛在嘴邊,女人則丟到後麵,我看也算不得真豪傑,女人又不是包袱,憑什麽總被拋下?不像話。”

  意兒“噗嗤”一聲,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半撐起胳膊,眼裏盡是藏不住的喜歡,伸手捏起那瘦削的下巴,說:“煜哥哥,你若聽話,我會疼你的,我要想對一個人好,那可是掏心掏肺,什麽都願意給,絕對把你寵上天”

  宏煜望著她彎彎的杏眼,心裏是滿船清夢壓星河的滋味,沉醉般舒坦。

  “意兒,我此刻就想把你的心掏出來,你給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