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缺知道她在驚訝什麽，事實上不止是李娟，他自己也很驚訝。

  陳院長看了看李娟，語氣帶著訝異：“咦，這丫頭跟你長得可真像啊。”

  豈止是像。葉無缺見過李娟年幼時的照片，跟這個孩子足有七分相似，隻是這個女孩眉眼間全然沒有李娟當初的活潑燦爛而已。

  這樣的情況實在太過於巧合，不由得讓人聯想到“緣分”這個詞上。

  李娟蹲下身去跟那個女孩說話。小姑娘確實很內向，加上還受到過周圍人的欺負，話就更少了。不過可能是李娟的長相關係，又或者是她本身的親和力夠高，女孩從一開始的畏懼到後來也漸漸有了點頭這類簡單的回應。

  陳院長見了倒是很驚奇：“我還是第一次看她跟陌生人能這麽交流呢。”

  葉無缺問：“她叫什麽名字？”

  陳院長：“這一輩孩子統一姓年，她叫年悅。”

  葉無缺點點頭，突然一皺眉，拉過那個孩子的手臂。女孩本能想躲，但怎麽可能擰得過葉無缺一個成年男人。手臂被翻了過來，露出上麵長長一道印子，剛剛結了疤。

  看著這道明顯的指甲抓出來的印子，葉無缺不言不語，李娟震驚過後，很快回頭怒視著陳院長。

  然而陳院長看起來也並不知情，同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這……這……之前她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件事我們肯定會調查清楚的……”

  葉無缺打斷她：“你們調查清楚，然後呢？”

  陳院長沒辦法回答。她確實不能把那些欺負這個女孩的孩子怎麽樣，否則該負責任的就是她了，傳出去別人也隻會說，都是孩子，教育一下就好了。

  可是如果女孩繼續留在孤兒院裏，這樣的情況就很難製止。要是陳院長將那些孩子教訓了一遍，那些孩子即使一時不敢再有所動作，心裏的怨恨隻會更多，以後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事情；而如果不做處理，那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孩子們覺得這樣既然不會受到懲罰，未嚐就不會變本加厲。

  最好的辦法顯然就是將這個孩子領走。

  李娟看著葉無缺，顯然是很想要領養這個孩子。

  她開始隻是因為這個孩子的模樣很可愛，又長得很像她自己，但現在知道這個孩子一直被人欺負，心裏就有了一種心疼的情緒。

  葉無缺倒是沒什麽不答應的，這個女孩雖然說是內向，其中恐怕有一多半是被欺負出來的。

  隻是既然要領養她，之後可能出現的問題也不得不做好準備，畢竟他們現在並不了解這個孩子，萬一以後有什麽問題，孩子第二次被退回，情況隻會比現在更慘。

  他讓陳院長先帶著這個孩子出去，跟李娟說了這件事。

  “你要想好，如果出了什麽問題，我們這可就是再害她了。”

  李娟的意誌很堅定，說是第一眼見到這個女孩就很喜歡，葉無缺見此，也就同意了領養這個女孩。

  決定之後，他們立刻就辦理了領養手續，帶著女孩離開了孤兒院。

  年悅，不，現在應該改名叫葉悅了，不太適應被兩個人一邊一個牽著手的感覺，她扭了扭自己手，但還是乖乖地讓葉無缺和李娟牽著，隻是頻頻回頭看孤兒院。

  葉無缺見狀，問她：“你很舍不得這裏嗎？”

  葉悅點點頭又搖搖頭，看了他一眼，囁嚅著小聲說：“我喜歡陳院長…”

  喜歡陳院長，但不喜歡其他的小朋友。葉無缺自動在心裏補全了後半句話。

  這是最正常的答案，如果全然怨恨，那肯定是有了心理問題，但要是她說一點都不怨恨那些欺負她的孩子，就更加不正常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已經是被欺負得連反抗都不敢了。

  葉悅之前從沒有跟陳院長說過她被欺負的事情，說不定也是因為怕陳院長不喜歡她。畢竟她曾經被退回過，另外的孩子欺負她的時候多半也會揪著這件事不放，導致葉悅認為大人可能也覺得是她不好。

  等上了車，李娟在後座逗著葉悅說話，基本上說三句她才回一句話，大多時候隻會小幅度地點頭搖頭，很符合內向的性格，但並不至於讓人對她失去耐心。

  不知道之前那家人為什麽會把葉悅送回來。葉無缺暗想，不過根據之前陳院長說的，可能這樣的交流對於這個女孩來說才不是常態。

  總而言之，不是壞事。

  在回去之前，三個人一起去了距離最近的一個商場，打算給葉悅購置一些衣物。

  葉悅以前應該從來沒有來過商場這種地方，對於周圍的一切都很好奇。由於對李娟和葉無缺兩個人比較親近，她也不像之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那樣悶悶的還有點害怕的樣子，雖然仍有點膽怯，但也顯露出了一個正常孩子會有的神態，東張西望覺得什麽都很新奇。

  李娟見她好奇，就一個個地給她介紹，告訴她那些都是什麽。

  葉悅並不全都能聽懂，遇上她聽不懂的名詞，她就先暗暗記在心裏，打算之後再找機會了解，因為不想讓剛剛領著自己走的這兩個人覺得自己笨而把自己再送回孤兒院。

  有時候孩子的一些舉動會對另一個孩子造成大人無法想象的傷害。葉悅原本就寡言敏感，好在心地不壞，才沒有出什麽大事。

  走著走著，葉無缺注意到葉悅偷瞄了好幾次某一家，但都沒有開口說出來。那是家風格非常夢幻華麗、多為粉色係的服裝店，他跟李娟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些許笑意。

  葉無缺故意逗小姑娘：“悅悅，你想不想要買那家店的衣服呀？”

  葉悅猶豫著剛剛想要點頭，葉無缺就又補上一句：“不過那家店的衣服可貴了，我們可要破產了。”

  葉悅當即哽住，弱弱地不太堅定地說：“那算，算了吧……”

  葉無缺笑出了聲，被李娟狠狠地瞪了一眼。

  最後當然還是去了那家店，李娟和顏悅色地跟葉悅說葉無缺隻是跟她開玩笑的，小姑娘有點氣悶，葉無缺看著她又笑了起來，葉悅抬頭看著他，那雙漂亮的杏眼裏帶著控訴，配上洋娃娃般的五官，顯得分外可愛。

  洋裝店裏的衣服葉悅穿在身上都很合適，在她試衣服的途中，葉無缺看了一圈，示意店員去拿那件看上去最華美可愛的衣服。

  小女孩天生對這類東西就沒有什麽抵抗力，雖然因為剛剛被領養而有些膽怯，但在葉無缺和李娟的眼神鼓勵之下，葉悅還是拿著那件衣服進了試衣間。

  等她出來的時候，店員立刻就說：“先生，你們女兒真的很可愛，我沒見過能把這套衣服穿得那麽合適的孩子。”

  葉無缺看著葉悅，心裏是很認可店員的話的。

  葉悅的長相本身就很有童話裏的那種小公主的感覺，秀氣又精致，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日後會長成一個大美人。

  但最主要的是，她現在年紀還小，活脫脫一個小蘿莉，穿著這套製作華麗，細節處做工都非常出色的小洋裝，乍一看就仿佛一個會動的娃娃，那種袖珍的感覺確實是非常可愛。

  葉無缺尚且好說，對這種可愛事物毫無抵抗力的李娟已經走上前去動手動腳，一會兒捏臉一會兒搖手。

  葉悅乖乖地站在原地任她動，眨了眨眼，能看出她很開心。

  最後葉悅試過的那幾件衣服都被打包買回了家。但隻有這些公主裙顯然是不夠的，之後兩人還帶著她去購置了從上到下的所有衣服，要不是因為不同季節商場陳列的衣服也是適合不同季節的，說不定葉悅一年到頭的衣服他們全都會買完。

  李娟還有些意猶未盡，說再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還是葉無缺攔住她。理由是葉悅是個小孩子，還在長身體，可能過一段時間這些衣服就不能穿了，不如等到下一個季節再給她買相應的衣服，這才把李娟給勸住了。

  葉無缺已是一頭冷汗。從前李娟自己逛街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瘋狂，他兩手上已經拎滿了各種購物袋了，李娟居然還打算繼續。

  之後看見商場有相應的遊樂設施，很多孩子都在那裏玩耍，葉無缺就讓葉悅也跟他們去一起玩。

  葉悅有些猶豫，畢竟之前那些孩子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是不算美好，她現在一想起來還是有點害怕。李娟便拉著她的手耐心地告訴她不算所有小朋友都會欺負別人，以前孤兒院也有不欺負她、願意跟她玩的小朋友。

  葉悅在遊樂設施那邊開始還玩的拘謹，但後來有個孩子拉著她一起玩，漸漸地，葉悅也就放開了自己，臉上出現了笑容，跟其他孩子玩在了一塊兒。

  李娟看著很欣慰。“希望以後葉悅也能跟正常孩子一樣生活、成長。”

  “會的。”葉無缺笑了笑，摟住李娟，“你那麽關心她，今天一直在圍著她轉，都快忽略我了。要不是葉悅長得像你，還那麽可愛，我都要吃醋了。”

  “討厭，瞎說什麽呢。”李娟嗔了一句，卻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