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作者:林敘然      更新:2020-07-10 09:40      字數:6450
  摳門兒爹?

  楚懷嬋本就醉得發懵,別的一概沒聽到,就隻聽到了這四個字,隻想著她爹不比她這個哥強多了,起碼不至於一盒露微都不舍得給她,反倒成堆地往人薛家送。

  薛敬儀審視了四周一眼,見倆妹子確實都醉得眼神迷離,就差沒直接趴下了,這才笑道:“可你那個拗脾氣的妹夫偏不領情,如今一提萬歲爺,便恨得牙癢癢,估計手裏頭要能有二十萬兵,這會子早都直接往回打到紫荊關下了。”

  他說著說完還樂了:“可依我說,還得萬歲爺這樣有點鐵腕的,拿捏得住他最在意的東西,挫掉他那點傲氣,狠狠治上他幾次,才能將這目中無人的狂妄小子治住。”

  “怎麽說話的呢?”楚懷嬋本醉得迷迷糊糊,倏地聽見目中無人四字,便知說的是孟璟,也不管他到底在說孟璟什麽,反正說他不對就是不行,衝他就是一頓吼。

  楚去塵本想讚同附和上幾句的,見她這反應,趕緊和她站成同一戰線,幫她吼薛敬儀:“幹嘛呢你,會不會說人話啊,再惹我妹子生氣,我把你扔水裏去過冬。”

  令儀也醉得迷迷糊糊,低低笑起來,小聲說:“你們都別欺負我哥了,我又不會幫他說話。二打一,他贏不了,但輸了吧,也怪可憐的。”

  “……”

  薛敬儀頓覺這家財是白散了。

  看她倆都醉倒了,薛敬儀才壓低聲音歎道:“小侯爺他一開始自然不敢信萬歲爺,畢竟他當年能在各藩王的虎視眈眈下活著出京,都已是很不易了,萬一信錯了,就是孟家滿門覆滅的結局。如今被萬歲爺一治,顏麵掃地,被人碾得連渣都不剩,估摸著更是不信了,大抵還恨上了。”

  “但是吧,如果是我坐在奉天殿,當年早就一道旨意屠了孟家了,哪用等到今日?後來疑竇難消,五年下來疑慮越積越深,又動了拔掉孟家的心思也不奇怪。”

  園子裏就他們幾人,另外兩人正神遊天外,楚去塵也就沒攔他口出狂言。

  他接道:“不過你說,如今皇上到底信不信你這妹夫?”

  楚去塵沉吟了會兒,搖頭道:“估計不信。老實說,別的事就罷了,殺孫俞,暗會曾縉,清算後軍都督府爛賬,這三件,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斬立決的大罪,便是你我二人,定也不可能信他。行兵打仗,忠勇第一,勇是信的,忠……實在是不好說。”

  薛敬儀和他對視一眼,明白過來他想說的下半截,自行接了下去:“但是很明顯,皇上想借他打場大的勝仗振振士氣,所以這般放權給他,也允你過來助他一臂之力,但同時也不放心,隻給他一個萬全都司,又提了人進京為質。”

  “對。反正思慮了這麽多年也一直沒動孟家,皇上心底必然很矛盾,這般掣肘也正常。但換個人,肯定五年前就將孟家滅族了,總的來說,小侯爺他,還是該感激皇上。不過不知他之前搞出這幾樁事到底是為了什麽,後來又為何突然自個兒跑進京領死……”楚去塵擺手,“算了,人心太複雜,說不清楚。反正如今啊,西平侯夫婦困在京師,他這人重孝,想忠也得忠,不想忠也得忠。隻盼啊,打幾場勝仗下來,皇上這頭能對他多幾分信任,全一份君臣之誼。”

  他話音剛落,令儀猛然抬頭看他,他頓時嚇著,後又想起來她聽不見,又放下心來,衝她笑起來:“令儀妹妹,醉了嗎?”

  “沒,我想唱曲兒。”令儀衝他笑開,頰邊酡紅勝似紅梅。

  楚去塵趕緊去給她拿琵琶,順帶半點不客氣地順走了屋裏一把南弦,隻是等他回到涼亭中,才覺出幾分不對勁來,頓時提高了嗓音吼:“薛濟時!月兒的琴怎麽會在你這裏?!”

  這一聲中氣十足,不止薛敬儀抬頭看他,連早醉迷糊了的楚懷嬋都醒了幾分,目光在中庭裏掃了一道,又看了眼眼前這兩個隱隱有要打起來的趨勢的大男人,甩頭迫自己清醒,爾後便聽到薛敬儀逗她哥:“月兒送的。”

  楚去塵登時動怒,舉琴就往他頭上砸:“你能耐了啊,月兒可嫁人了!這琴千金難買,還是仗著我外祖和江固安有點交情,好說歹說了好些年才得的,這般貴重怎可輕易送人,你別太過分了!”

  楚懷嬋失笑,也顧不得薛敬儀那句玩笑話了,迷迷糊糊地說:“就是我送的。”

  “……”

  楚去塵閉嘴,乖乖拿琴坐下來,手搭上琴柱。

  樂聲頓起,楚懷嬋迷迷糊糊地問:“哥你怎麽會這個?”

  “為了某人唄。”薛敬儀嫌棄一癟嘴。

  楚懷嬋聞得此話,傻笑了兩聲,又趴回桌上醉酒去了,隻偶爾應著樂聲同他們和上幾句。

  薛敬儀本盯著自家妹子看,在半醒半醉間琢磨起當日和她提過的嫁人的事,忽地瞥見周媽媽在門口盤問客人,他眼皮一跳,定睛一看,果然是孟璟那煞神來了。

  孟璟這會兒正怒氣上頭,他已經好幾日不曾回府了,今日總算得了閑,還想著回去和佳人鑽會兒被窩,哪知等到這個時辰還不見人回去,也顧不得許多了,怒氣騰騰地殺過來打算教訓一下那個不正經到敢拐騙自家妹子的不靠譜兄長。

  薛敬儀迎出去,見他麵色不善,趕緊道:“醉了,本說一會兒叫人送回去。”

  “醉了?”孟璟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兩個字,他現在都不敢讓這呆子喝醉,這些人倒好。

  他猛地將薛敬儀撥到一邊兒去,自個兒往亭裏走,偏亭裏這會兒都是一群醉鬼,見他進來根本沒人理他,他隻好去看楚懷嬋。

  楚懷嬋這會兒醉懵了,正趴在桌上,閉眼聽曲兒,偶爾有喜歡的調子,便會跟著和上幾句。

  他本來打算把人弄醒,教訓一下這又亂喝酒的呆子,哪知一聽這軟嚅吳語,瞬間所有怒火都被齊刷刷地摁熄了,自個兒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輕啟朱唇,帶出幾段小調來。

  薛敬儀大概也醉得差不多了,遞了壇酒給他,嘲諷道:“你家月兒也太不能喝了,真的就喝了四杯,還真是三杯一杯都不能多,沒見過酒量這麽差的,這可是自家釀的新酒。”

  “明明是你家酒太差。”孟璟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不對勁,頓住往嘴裏送酒的手,一記眼刀掃過去,冷聲問,“你叫她什麽?”

  “月兒啊。”

  孟璟猛地起身,一腳將他踹到了中庭裏,讓他臉朝下和雪地來了個親密接觸,幫他醒了一把酒。

  薛敬儀這才總算是清醒過來,惹不起躲得起,正要開溜,孟璟叫住他:“再讓我聽見一次,我把你扔去長城塞當基石。”

  “……您說了算。”

  薛敬儀溜了。

  他將身上的厚氅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這才重新坐下來,在亭裏另外兩人一唱一和的樂音悠悠中,邊看她,邊映著雪光喝上一口熱酒。

  他這般看了許久,餘光瞥見薛家妹子頭上的一枝紅梅,起身拎著酒壇往院裏去,在院牆腳下折下一枝梅花來,帶著滿身霜雪寒氣回到亭中,動作輕柔地替她別到了發上。

  “別人有的,你也要有。”

  等她在半醒半夢間輕輕哼完一段小曲兒,他輕喚了一聲“月兒”,舉起酒壇飲下一口清酒,不自覺地笑起來。

  第70章 不要臉·孟

  隨著年關臨近, 哪怕是邊地, 年味兒也逐漸變得重了起來,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忙著預備年貨, 市集也比平常熱鬧上許多。雖然冬日裏韃靼騷亂不斷, 萬全三衛早已調戍至長城塞,宣府三衛則在城內戒備森嚴, 但並不影響百姓對於年節的期待。

  畢竟韃靼作亂三四十年來, 孟家五代人從來沒讓其突破過一次清遠門, 即便長城塞外戰事吃緊時, 城裏大多數時候還是一片祥和。

  唯一一次例外便是五年前,先帝在清遠門外遇襲,當時人心惶惶,都說清遠門大抵守不住了, 百姓紛紛收拾細軟逃難,好在援軍到的及時, 且奉行寧棄城外幸存將士不毀城中百姓的原則, 最後以數十萬後軍都督府將士屍骨為代價守住了清遠門,也守住了抵抗韃靼南下威脅京師的國門。

  戰亂期間, 戶籍管理製度並不處處森嚴。後來戰事一定, 已背井離鄉南下的百姓自然不會再回來, 但留下來的,也幾乎再未動過要走的想法,如今城內仍像太平地界和和順順。

  孟璟立在城樓上俯瞰了一眼整座城池, 恍惚間憶起他和這座城池最開始的聯係,除去先祖,大抵便是當日同楚懷嬋說的,父親前來督戰,在此地帶著手上鮮血隨手抓鬮定下了他的名字。

  此後二十來年,他與此城,血脈相連,難分彼此。

  周懋青見他已經呆立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大雪簌簌,時不時有雪粒子飄落進城樓,偶有頑固一些的,落在他肩上,也偶爾能停留上一段短暫的時間。

  孟璟自接手萬全都司以來,甚少穿官服,更別提披甲,向來都是一身常服走遍營地城樓與長城塞,偏他那目中無人的架勢在,宣府和萬全這六大衛是常駐軍隊,自然都是認得他的,但就算是其他衛所近幾年才新抽編入伍的新兵,也幾乎能在眾人之中一眼認出他來。

  周懋青看著看著,倒也想起了一樁舊事,他第一次見孟璟時,他自個兒都還是個年輕氣盛的青年小夥,脾氣差性子烈,又仗著有幾分本事,看誰都不大順眼,和如今的孟璟頗有幾分相似。但那時的孟璟還在長身子,身量不如如今這般高,跟在他爹後麵半點氣勢也無,脾氣更是不錯,世家公子溫潤儒雅,見誰都禮數周全,客客氣氣地見禮後再稱一聲官名,又不缺長年習武之人的陽剛與俠氣,惹得幾大都司的大小官員連連稱讚。

  西平侯曾將孟璟扔到他掌的衛所裏操練過一段時日,那時候孟璟隨時見他都得恭恭敬敬稱他一聲大人,聽他吩咐半點不敢含糊。哪知風水輪流轉,短短十來年過去,他如今也算是朝中大員了,這小子若不來搶他的飯碗,他便也是一代封疆大吏,就算回京,京中大官見著他也得客客氣氣,結果如今居然還得被這進了一趟京回來之後脾氣便越發暴躁的臭小子指著鼻子呼來喝去,簡直忒沒天理。

  他這一生也算叱吒疆場血氣方剛了,唯一失策的一次便是當年被安排出去打合圍,出事時沒在都督身側,稀裏糊塗地保全了一條小命。後來援軍不開城門,城外將士被棄,他率眾往西,巧計避開韃靼主力,僥幸在補給被斷的冰天雪地裏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後來今上派人剿滅韃靼主力的關鍵時刻,剛率軍回城的他還誤打誤撞地立了個功,因此接手了大員幾乎全軍覆沒的萬全都司。

  自此苟且偷生,意氣不再,能和便不戰,能推諉便不主動,能隨意抹過便不盡心盡力。這一年又一年下來,仔細算來,打過的勝仗也就十來場,還都是小戰役。大些的就沒有一場不輸的,也不知丟了多少兄弟的命。

  也是窩囊。

  他想著想著不自覺地笑了,上天還真是公平,當年留他一條小命,如今便要挫敗他當年所有引以為傲的資本。

  孟璟聞得這一聲苦笑,斜覷了他一眼,他隻好迎上去,問起正事:“還有兩三日便過年了,年夜是巡防交替讓戰士們輪流回家過個年還是照常戒備?”

  “年夜出擊。”孟璟淡淡道,“年就別想過了,這兩日迅速安排輪流休沐探親,年夜那日,撥懷安衛、保安衛守清遠門,萬全左右衛守長城塞,延慶衛死守居庸關,其餘衛所全體整肅,蓬定會合,進軍北上。”

  周懋青下巴都快掉了,下意識地接道:“直直直搗嶸陽?”

  “你想去送死,我也不攔你。”孟璟說完便往城樓下走,輕飄飄扔給他一句,“就這些殘兵敗將,嶸陽?武定河穀他們都打不過去。”

  ……那你還叫人去送死?

  周懋青看著他瘦削的背影,想著想著倒是笑了,這才是這小子的脾氣,哪裏會等被動挨打,既然兵已經練得差不多了,韃靼又不是那些隻為了搶些糧食好過冬所以秋日來犯的部落,他們的目的既然是要突破國門南下,那孟璟這性格,自然不會委曲求全,必然要主動出擊。

  孟璟剛下城樓,楚去塵過來找他邀功,一臉神神秘秘地說:“都指揮使,我可給你要到好東西了。”

  孟璟看著這神神叨叨的一家人就頭疼,那呆子他還肯耐著性子哄上幾次,剩下的這個他連看都懶得看,慣常都是叫薛敬儀在中間傳話,免他耳朵受罪之苦。哪知薛敬儀也不知道吃錯什麽藥,這不正經的來了沒幾天之後,立刻便把人給帶偏了,薛敬儀現在也變得羅裏吧嗦,令他有時候不得不感慨一句,血緣如此強大,近墨者黑也不是說著玩玩的,古人誠不我欺也。

  楚去塵見他不搭理人,滿腔熱情被澆滅了一半,但還是厚著臉皮跟在他身後往都司衙門走,繼續絮叨:“我這可剛來兩日,拿到布政司印信也不過才一日半,就給你送這麽大一份見麵禮,我說孟大人,你就不能勉強給點麵子麽?”

  “你就不能直說你到底給我帶了什麽禮麽?”孟璟總算學著他的語氣回了他一句。

  “哦,我說你怎麽不搭理人呢。”楚去塵頓時挺直腰杆,興衝衝地道,“十萬石米,和三船棉布,加上布政司糧倉裏清出來的,勉強能撐兩個多月。”

  孟璟腳步頓了下:“你把布政司衙門拆來賣了?”

  “怎麽說話的呢,也就月兒能忍你這張臭嘴。”

  “藩台大人,我在和你談公事。”

  楚去塵默默白他一眼,換了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孟大人,楚閣老給撥的,滿意了嗎?”

  這次換孟璟差點驚掉下巴,周懋青這幾年渾水摸魚,遇韃靼來犯才去裝模作樣趕一趕,對糧草需求不高,再加上占地和棉花的破事,連布政司的糧倉也並不滿,如果大軍全數出動,頂多隻能撐不到一月。皇帝又讓自力更生不得借調,糧草便成了他這些日子除了兵力太弱以外最過擔心的問題。

  他本安排年夜突襲便是因為城中糧草太少,若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韃靼如今勢力不可小覷,戰事稍一膠著少不得就要變成一場惡戰,而古往今來數不清多少戰役是因為供給不足而被活活拖輸,最後毀掉一城百姓性命的。如今得了可解燃眉之急的糧草,雖然明年開春之後如何捱到豐收季節還成問題,但眼下起碼不用愁餓著肚子上陣的問題。

  他這幾日愈發沉重的心情忽地紓解開了一點,倒有閑心打量了這不正經的一眼:“你不是剛來兩日,公函也跑不了這麽快,別說你爹那麽摳門兒。”

  “我來之前的事了,薛敬儀信中提過一嘴說沒糧沒錢,他每日算到三更也沒轍,這樣下去這仗除非奇襲致勝,必輸無疑,我就留了個心眼。上次你扣了布政使,監軍上疏到的那日,剛好給宮中元旦朝賀的預備之物到京城了,我爹琢磨了會兒,和內閣那幫老頭議定之後,便同內廷那邊疏通了下,說是過幾日補,從裏邊扣了糧食和一小部分棉布出來往北運了。我是快馬加鞭晝夜兼程到的,糧草運得慢,今日剛到。”

  孟璟抿唇,默默在心裏重複了一遍,姓楚的一家子都有病。

  敢扣元旦朝賀用的東西,這數量還這般大,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楚去塵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自個兒接話反駁:“又不是不給了,隻是晚幾天,新的一批在漕河上,肯定能在兩日內到京師。再說了,短的部分內閣自然知道想辦法填上去,哪就腦子不好使了?”

  孟璟沒接話,他隻好自行接道:“上次奉天殿和那篇狗屁檄文的事,我代我爹給你賠個罪,你也別生他的氣了,他這次也算是為宣府多少盡了點心,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當日到底吃錯了什麽藥非要針對你,但能不能看在月兒的份上,就別和他計較了?”

  見他還是不說話,楚去塵猶豫了下,接道:“那要不讓他想想法子,起碼把明年收成之前的糧食都給你搞定了?”

  孟璟嗤笑了聲:“你以為你爹坐的是奉天殿那把椅子,而不是內閣大堂那把呢。”

  “他在那個位置上,總歸辦法比咱們多。沿海一帶的布政司多是他的門生在主事,算借成不成?等開春打完仗以後,咱們再想想辦法看怎麽多種點糧食,等收成之後還回去不就行了。皇上隻說不讓你借調其他三大都司的人馬糧草,畢竟北地戰事吃緊,這要求也可以理解。可皇上沒說也不讓借南邊兒的啊,咱們這頂多叫鑽空子,不算抗旨。”

  孟璟眼睛亮了下,正要吩咐句什麽,他卻一口氣接道:“公事我說完了,求都指揮使一件私事。”

  “什麽事?”

  “令儀妹子一直說想去看看長城塞,但近日戒嚴,都指揮使鬆個口成不,我帶她上去看一眼便下來。”

  見孟璟不出聲,他又道:“看在我也算多少立了點功的份上?”

  孟璟總算頷首,隨手摘了塊玉佩扔給他:“同萬全左衛指揮使說聲。”

  “不用這個。”楚去塵拋還給他,“就今日晌午後,你肯定也要去,我們跟著你上去不就得了。”

  “?我要去懷安衛巡視。”

  “晚點去不也一樣,就看小半個時辰,不影響官兵們的戒嚴守衛,更不影響您的大事。”楚去塵自個兒樂了,“月兒一見令儀就像見了寶,這幾日得閑就往慶安巷跑,恨不得和人綁一塊兒,令儀妹妹要去,她哪能不去。那公務繁忙的都指揮使大人,你去不去?”

  他說完還自個兒嘀咕了句:“隻可惜之前令儀妹子看病頻繁沒什麽空閑,不然就早點介紹她倆認識了,月兒之前在京中都孤孤單單的沒什麽朋友,如今想來也怪可憐的。”

  他話音剛落,孟璟已把玉佩歸位了,慢條斯理地理好之後,邊往前走,邊漫不經心地道:“我記錯了,今日正好要去巡視長城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