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的警察冷冷地看著林宣，沉聲道：“那麽大的商場，明麵上那麽多個監控，一個都沒有拍到你的正臉，難道隻是巧合嗎？”

  林宣身體往前傾，雙手交握放在腿上，淡淡地說：“或許吧，我隻能說我沒有刻意躲避什麽監控。”

  另一個審訊的刑警忽然道：“那你為什麽要拿走你送成雅的那條項鏈？”

  監控室裏，宋景梵透過玻璃看向林宣的臉，心裏忽然微微一沉。

  那句話是審訊的人故意詐林宣的。

  他們現在其實根本沒找到那條項鏈，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林宣拿走了。

  一般人如果被警察審訊，心裏多多少少會緊張，緊張之下就容易出現漏洞。

  可林宣……

  宋景梵覺得這辦法對他多半沒用。

  果然，林宣聞言，神色沒有絲毫慌亂緊張，隻是疑惑地蹙了下眉，“什麽？”

  “警官，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東西既然都送出去了，我為什麽要拿回來？我還不缺一條項鏈的錢。”

  唐力在監控室裏看著在裏麵對答如流的林宣，肯定道：“老大，這人肯定有問題！”

  就算是沒做壞事的人，麵對警察也會出於本能的有些緊張。

  可這個林宣，從頭到尾，不慌不忙，回答的有條有理。

  甚至能找到審訊的人言語中的漏洞反問。

  要麽是他真的心理素質強大，要麽就是他早就想好了警方會問什麽，所以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唐力更傾向於後者。

  林宣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有些不好。

  尤其是偶爾看到他那鏡片後的冷靜目光，會有種莫名的毛骨悚然。

  宋景梵目光落在單向玻璃上，看著對麵林宣的眼睛。

  林宣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了對麵那麵巨大的玻璃，視線仿佛穿過了玻璃，對上了宋景梵的眼，微微勾了勾唇。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審訊，林宣毫無破綻，最後還問了句，“警官，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可以走了吧。”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唐力看著他那斯文微笑的樣子，心裏冒出了一股無名火。

  宋景梵說：“放他走吧。”

  唐力皺眉，“可是老大……”

  “沒用的。”宋景梵轉身準備離開，“沒有證據，我們最多也就能扣押他二十四小時，把他關在這也問不出什麽來。”

  就這樣，林宣被放了出去。

  臨走前，他看著宋景梵，還微笑著說了句，“警官，如果還有什麽事情，我一定全力配合，畢竟這是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

  唐力當時就跟在宋景梵身後，聽到這句話，差點沒忍住衝上在林宣那斯文英俊的臉上來一拳。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囂張的嫌疑人。

  等林宣離開後，唐力才憤憤道：“我真想直接把他給抓起來！”

  這個林宣要是沒問題，他就讓他把自己頭給擰下來。

  殺害了三個年輕女孩，他竟然還敢說這種話！

  另一個人說：“這個林宣好像篤定我們不能把他怎麽樣。”

  “不是好像。”宋景梵忽然接話，眸底劃過一絲冷光，“是肯定。”

  就在剛剛，宋景梵忽然明白了林宣真正的想法。

  他從來都不是在追求什麽完美的犯罪。

  因為隻要是發生過的事，就一定會留下證據，不存在什麽完美的犯罪。

  但是，不是所有的罪，都能在法律範圍內得到懲罰。

  隻要他們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凶手就是林宣，哪怕他承認了自己就是凶手，也是沒辦法將他繩之以法的。

  林宣顯然是深知這一點的。

  所以才這麽有恃無恐。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想必林宣已經將證據銷毀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有什麽殘留的，多半也不是什麽重要證據。

  寧卿剛下車，就看到林宣從一旁走了過來。

  見到寧卿，林宣微微一笑，主動打了聲招呼，“寧小姐，好巧。”

  “林先生。”寧卿微微頷首，衝他微笑了下。

  林宣近一個月來，幾乎天天去寧卿的店裏，每次都還要打包一大堆的東西走，寧卿就算是再怎麽不在意，也記住了他。

  不過寧卿並沒有跟他寒暄的意思，打了招呼後就準備離開。

  林宣視線落到她手裏提著的大袋子上，眸光閃了閃，“寧小姐的店什麽時候開始接外賣訂單了？”

  寧卿淡淡道：“不接外賣，我隻是來給朋友送飯的。”

  林宣：“哦……這樣啊。”

  “那我就先進去了。”

  說完，寧卿就提著東西朝市局大門走去。

  她剛到門口，宋景梵就從裏麵走了出來，看到寧卿，他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上前接過寧卿手裏的東西。

  “小卿，不是跟你說了嗎，到了給我打電話，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提，太重了。”

  “就幾十米的距離，我又不是提不動。”

  寧卿笑了笑，笑容明顯燦爛的多，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出她臉上的喜悅是真情實感，而非出於禮貌。

  林宣站在車門旁邊，看著並肩走進市局大樓的兩人，臉上溫潤的神色逐漸消失不見，鏡片後的眸光幽深冷沉。

  “為什麽呢……”

  他輕聲喃喃。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完美的選項的……”

  所以他才願意花那麽多時間。

  可是現在，這個完美的選擇卻有了一點瑕疵。

  這讓他很不開心呢。

  不過他還是有點舍不得就這麽毀掉了，畢竟很難得才找到的呢。

  他低聲自言自語，“沒關係，瑕疵可以慢慢修複的。”

  修複了，就還是跟完美的一樣了。

  明明是輕柔的話音，可是卻無端透出一種森冷，就像是黑暗潮濕的地方裏的空氣，無孔不入地滲透到人的身體裏骨子裏，讓人遍體生寒。

  刑偵隊的人看到寧卿來了，心情才有了些回暖。

  有個年輕女警看到寧卿眼睛都亮起來了，“小卿姐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都要自己消化自己了。”

  寧卿笑笑，招呼其他人過來拿東西。

  一群人圍過去，挑自己想要的午餐，然後非常自覺地回自己座位了。

  整個刑偵隊的人都看得出來宋景梵跟寧卿的關係不一般。

  幾乎都已經默認寧卿的大嫂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