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6.27更完)
作者:墨書白      更新:2020-07-09 15:15      字數:8285
  此為防盜章  兩人規規矩矩帶著楚瑜花了一早上時間熟悉了衛珺一房所有人事後, 楚瑜對衛家大致有了數。她看了衛珺的賬目,想了想同衛秋道:“如今可能聯係上北境的人?我想第一時間了解戰場上的消息。”

  “少夫人放心, ”衛秋立刻道:“衛家養有單獨的信鴿,會第一時間得到前線消息。”

  單獨的信鴿通訊渠道, 衛家果然是世代將門。

  楚瑜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那我可否給世子寫封信?”

  “自然。”

  衛秋笑著道:“少夫人想寫什麽?”

  楚瑜也沒想太多, 提了紙筆來, 隨意寫了一下生活瑣事, 然後詢問了戰事。

  所有的感情都是要培養的,雖然楚瑜對衛珺, 僅處於欣賞的心態, 卻仍舊打算積極去培養這段感情。

  畢竟已經是福氣, 占著妻子這個位置, 便該努力和對方嚐試。

  楚瑜一直覺得,自己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心態十分堅強。

  當年學武時是這樣, 被打趴下了, 哪怕骨頭斷了,也能靠著手裏的劍支撐自己,一點點站起來。

  雖然經曆了顧楚生那令人絕望的十二年,可她並沒有因此對這世間所有人都絕望。

  她始終相信, 這世上總有人, 值得真心以待。

  將信寫完送出去後, 待到下午, 楚瑜便一一去拜訪了各公子房裏的人。

  衛家七個孩子,除了嫡出的衛珺和衛韞沒有娶妻,其他五位都已娶妻生子。因為是庶出出身,妻子大多也是高門庶出之女。

  對於衛家各房女眷,楚瑜沒有太多的記憶,也就記得二房蔣氏自刎殉情,其他大多都自請離去,扔了自己的孩子在衛家,給衛韞一個人養大。

  楚瑜在拜訪時特意去看了那些孩子,這些孩子年紀相差不大,最大的一個是二公子衛束的孩子,如今不過六歲,最小的一個是六公子的孩子,也就兩歲出頭,還走不穩路。

  這些孩子平日裏就在院子裏一起打鬧,感情倒也算不錯,楚瑜了解了一下孩子的習性和各房少夫人的脾氣,心裏對整個衛家差不多有了底。

  衛家這些個少夫人都是些不管事的,要麽就是像蔣氏一樣一心記掛在丈夫身上,要麽就是將心思放在衣服首飾葉子牌上,而衛府家大業大,倒也沒誰受了委屈,因此和睦得很。

  衛家如今內宅中唯一管事的,便是二夫人梁氏,也就是未來卷了衛家大半財產跑得不知所蹤的那位。

  ——被一個妾室搬空了家裏,這事兒不僅讓衛家被華京貴族笑了多年,更重要的是,也讓衛韞官途因為沒有足夠的金銀打點,走得格外艱難。

  楚瑜心裏記掛著戰場,又操心著內務,夜裏睡得極淺。

  待到第二日,又到了回門的時間,楚瑜迫不得已早早起來,先去柳雪陽那裏拜過早後,同柳雪陽通稟回門之時,得了應許,便讓人準備了馬車,往外走去。

  走了沒有多遠,一個侍女便攔住了楚瑜,猶豫著道道:“少夫人似乎未曾同二夫人通稟?”

  聽了這話,楚瑜看了這侍女一眼。這是衛家人送來伺候她的丫鬟,如今衛家中饋由梁氏一手把控,這侍女便該是梁氏的人了,她說這話,便是敲打她的意思。

  楚瑜輕輕笑了笑:“你叫什麽來著?”

  昨日認的人太多,一時倒也忘了。那侍女退了一步,恭敬道:“奴婢春兒。”

  “哦,春兒。”

  楚瑜點了點頭,隨後道:“那你去同二夫人稟報罷。”

  春兒見楚瑜服了軟,麵上露出笑來,行了個禮便告退了去。等她走後,楚瑜扭頭同旁邊侍從道:“走吧。”

  侍從愣了愣,遲疑道:“春兒姐……”

  “難道還有我等一個丫鬟的理?身為貼身丫鬟,主子都要出門了卻還要四處遊走,我是主子還是她是主子?!”

  楚瑜冷了臉:“走!”

  聽到這話,侍從瞬間明白,春兒要完。

  他哪裏敢沾染上這事兒?春兒是一等丫鬟,他隻是個駕馬的馬夫,這內宅之事他半點不想招惹,於是趕忙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般,駕馬離開。

  等春兒通稟了梁氏,得了出門的許可,歡歡喜喜跑出來後,發現楚瑜早已經去了。她睜大了眼,問守門的侍衛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都走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守衛皺起眉頭,一聽這話,春兒瞬間白了臉色,明白是自己怕是惹了楚瑜了。

  而楚瑜悠悠坐在馬車上,心裏琢磨著,這次她嫁得匆忙,帶過來的陪嫁丫鬟都是謝韻安排的。她用慣了的丫鬟長月、晚月兩個人長得貌美,謝韻擔心兩人對衛珺有非分之想,因此換成了兩個長相普通的。這兩人楚瑜並不熟悉,帶過去也和沒帶一般,因此這次回門她不僅僅打算看看家裏的情況,還打算把長月和晚月帶回去。

  將軍府與衛家隔著半個城,楚瑜行了半個時辰,這才來到楚家,然而這時也還是上午,按照楚家的習慣,也就剛剛用完早膳。

  因沒想到她來得這樣早,楚建昌和楚臨陽、楚臨西都在外還沒來得及回來,家裏隻有女眷在。楚瑜倒也不著急,歸寧有一天的時間,她總是能見到父兄的。

  她由丫鬟引著進了屋中,謝韻已經帶著楚錦,以及兩位嫂子在等她了。

  大嫂謝純是謝家嫡女,謝韻看著長大,與楚臨陽算是表親,是個頗為嫻靜溫婉的女子。見楚瑜來了,她也沒有過多表示,坐在謝韻手邊第一個位置上,跟著謝韻站起身來,朝著楚錦笑笑,倒是挑不出什麽錯處。

  二嫂姚桃是姚家庶出之女,但頗受姚家老夫人喜愛。姚家出身商戶,因戰功立家,本是不大受世家瞧得起的。但如今天子以姚家為刀壓世家之勢,甚至讓姚家女當了皇後之後,姚家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

  姚桃剛嫁進來不過是活潑伶俐,但姚家勢起之後,便有了那麽幾分傲氣,在楚家行事越發張狂起來。

  她隨著謝純站在謝韻身後,待楚瑜進來,楚瑜上前行了禮,謝韻趕緊扶著楚瑜道,紅著眼道:“這麽久都沒回來,是不是衛家拘著你?可是衛家人難以相處?”

  “婆婆這話是怎麽說的呢?”姚桃輕笑起來:“大姑剛嫁過去夫君就上了戰場,孤身一人在衛家,自然是有很多事要自己打理自己忙,怎麽能說是衛家不好相處?這好不好相處,大姑怕是還不知道呢。”

  新婚當夜丈夫就上戰場,這事兒換任何一個女子心中都不是滋味,姚桃卻專門挑了出來。

  楚瑜知道這是姚桃在嘲諷她,她與姚桃一貫不和,姚桃庶女,看不慣她嫡女做派,而楚瑜也瞧不上姚桃。姚桃外向,楚瑜耿直,兩人之前便已結怨,說話不帶分毫掩飾。

  畢竟多活了十二年,楚瑜比年少時候會偽裝得多,然而麵對姚桃這種人,她卻是不想裝的,隻是紮人的話剛準備出口,她驟然又想起來,過往就是這樣不知掩藏的性子,讓謝韻一直覺得,她不會被欺負,因而事事袒護楚錦。

  於是楚瑜笑了笑,眼中帶了些黯然,低下頭去,沙啞道:“二嫂莫要說這些了。”

  楚瑜向來風風火火的性子,突然變成這樣,謝韻心疼不已,覺著女兒必然是難過得狠了。

  姚桃嚇得愣了愣,一時竟不由得反思,楚瑜這露出這表情,莫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了?

  謝韻氣得眼眶發紅,吼了姚桃道:“回你的房去!有這麽同姑子說話的嗎?!”

  被謝韻這麽一吼,姚桃愣了愣,方才那點反思瞬間拋諸腦後,她冷哼了一聲:“我說些實話又怎麽了?是覺著攀上了衛家的高枝了不得了?攀上了又如何,也就是守活寡……”

  “姚桃!”

  謝韻怒吼出聲:“你給我滾回去!”

  “母親莫要生氣了,”楚錦歎了口氣,看向姚桃:“二嫂也別同母親置氣,是姐姐敏感了些,讓母親著急,你也別見怪,先回去休息吧。”

  楚錦說這話,將所有錯處攬到了楚瑜身上,麵上一派落落大方。姚桃和楚錦向來交好,聽到楚錦的話,心裏舒心許多,冷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房間裏就留下了楚錦和楚瑜兩人,楚瑜麵上不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此刻她早就拍案而起,詢問楚錦她怎麽就“敏感”了?

  然而不用想楚錦也隻會說,自己也就是為了安撫姚桃,讓她心裏放寬,別如此狹隘。

  總之高帽子都是楚瑜帶,虧都是楚瑜吃。

  而楚錦之所以敢如此,也不過就是因著,她篤定謝韻會偏向她,而楚瑜作為姐姐,雖然看上去潑辣不饒人,卻從來是重親情之人。

  當年楚瑜是如此,如今楚瑜可不太一樣。

  她沉默著抿了口茶,氣氛安靜下來,因她沒有鬧下去,到給了時間讓謝韻反應過來,埋怨楚錦道:“方才明明是老二媳婦兒先指責的阿瑜,你怎的反而說是你姐姐不是了?”

  “這也隻是權宜之計,姐姐回門,總不能一直這麽鬧下去。”

  楚錦扶著謝韻坐下,給謝韻倒了茶,剛剛好的溫度,讓謝韻心裏舒心了許多。

  她轉過頭去,看向一直不說話的大女兒:“她走了也好,咱們母女好好說說話。你實話同母親說,在衛家可受苦了?”

  “未曾。”楚瑜笑了笑,麵上露出些許溫柔,那是做不得假的歡喜,提及衛珺道:“阿珺很好,我很喜歡。”

  謝韻放下心來,點頭道:“你嫁得好便好,你嫁出去了,我也該操心阿錦的婚事了。”

  說著,謝韻將目光落在楚瑜身上:“阿錦的婚事……”

  她沒說完,楚瑜便懂了謝韻的意思。

  謝韻不想讓楚錦嫁給顧楚生,而楚錦也不願意,畢竟顧家如今已經落魄到了這樣的程度。然而她卻不會讓楚錦如願。

  於是她點了點頭,認真道:“是該和顧家商量婚期了。”

  她尚還帶著身孕,旁邊侍女驚得趕緊去攙扶她,然而王嵐跑得極快,她撲在那棺木上,便撕心裂肺哭了起來。

  這一聲嚎哭仿佛是打破了什麽禁忌,所有人再也不壓抑自己,或是嚶嚶啜泣,或是嚎啕大哭,一時之間,衛府滿門上下,長街裏裏外外,全是哭聲。

  蔣純早已哭過,甚至於她早已死過,於是在此時此刻,她尚能鎮定下來,她紅著眼,走到楚瑜身前,啞著聲音:“少夫人,七公子還跪著。”

  楚瑜驟然回神,她回過頭去,忙去扶衛韞:“七公子快請起來。”

  然而衛韞一動不動,楚瑜微微一愣,小聲道:“七公子?”

  衛韞沒說話,他另一隻腿也跪了下來,從單膝跪著的姿勢,變成了雙膝跪下。

  楚瑜整個人都呆了,便見少年跪在她麵前,緩緩叩頭。

  “嫂子,”他聲音嘶啞:“小七失信,沒帶大哥回來。”

  去時他曾說,若衛珺少一根頭發絲,他提頭來見。

  然而如今他尚安在,帶回來的,卻是滿門棺木。

  他身子微微顫抖,終於如一個少年一般,壓抑著出聲:“嫂子……對不起……”

  話沒說完,他便覺得一隻手落在他頭頂。

  那手雖然纖細,卻格外溫暖,他聽楚瑜溫和的聲音:“無妨,小七能平安歸來,我亦很是歡喜。”

  衛韞呆呆抬頭,看見女子含著眼淚的目光,那目光堅韌又溫柔,帶著一股支撐人心的力量,在這嚎哭聲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分外明晰。

  衛韞看著她,便見她忽地起身,同他笑道:“站起來吧,千裏歸來,先過火盆吧。”

  說著,她便招呼了人來,將火盆放下,扶著衛韞站起來。

  然而也就是這時候,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衛韞和楚瑜同時抬頭,便看見十幾位大理寺官服的人駕馬停在衛府麵前。

  衛韞捏緊拳頭,旁邊人都被驚住,侍女扶著王嵐趕緊閃避開去,本來附在棺木上痛哭的幾位少夫人也紛紛閃開去。

  為首之人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立於馬上,冷冷看著衛韞,舉著聖旨道:“大理寺奉旨捉拿欽犯衛韞,”說著,他揚手道:“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音落的瞬間,大理寺的人便湧了上來,

  衛秋帶著侍衛猛地上前,拔劍對上周邊士兵,怒道:“曹衍,你胡說八道什麽!”

  說著,衛秋看向那立著的棺木,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我衛府滿門忠烈,為國捐軀而亡,哪裏還有捉拿這唯一的小公子下獄的道理?!你們莫要欺人太甚了!”

  曹衍是曹氏幼子,多年前曹家曾送長子上戰場交到衛家軍中,卻因不守軍紀被打死了,因此衛家落難,曹衍在大理寺中,立刻攬了捉拿衛韞的事兒來。

  曹衛兩家的恩怨滿朝皆知,如今曹衍在這裏,眾人自然要想到是曹衍刻意刁難去。

  曹衍聽了衛秋的話,冷冷一笑:“你算個什麽東西?這可是聖上親筆所書的聖旨!你衛家因貪功好勝,害我大楚七萬精兵喪命於白帝穀,你以為人死了這事兒就沒了?衛韞,”曹衍提高了聲音:“識相的就別掙紮,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衛韞沒說話,他抬頭看著楚瑜。

  眾人驚慌之間,這個人卻一直神色從容淡定。在他看過來時,她隻是道:“踏過這個火盆,去了晦氣,就能進家門了。”

  “嫂子……”

  他幹澀出聲,楚瑜卻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踏過了火盆。

  而後她握著艾草,輕輕拍打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楚瑜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隻是迎接一位歸家遊子一般輕輕往衛韞頭頂撒了艾草水,然後從旁邊拿過酒杯,遞給衛韞。

  “雖然沒能凱旋歸來,然而你們去時我就備下了這祝捷酒,既然回來了,也就喝了吧。”

  楚瑜雙手捧著酒杯,聲音溫柔。

  曹衍皺起眉頭,怒喝了一聲:“衛韞!”

  衛韞沒有理他,他看著眼前捧著酒的女人。

  他本以為歸家時,麵對的該是一片狼藉,該是滿門哀嚎,該是他一個人撐著自己,扛著衛家前行。

  但沒想到,他卻還能像過去一樣,回來前踏過火盆,驅過晦氣,甚至像父兄還在時那樣,飲下一杯祝捷酒。

  當年年少,父兄不允他飲酒。而如今他若不飲,此酒便無人再飲。

  他接過酒,猛地灌下。

  曹衍終於無奈,怒喝出聲:“衛韞,你是要抗旨不成,南城軍,你們站在那裏,是打算包庇衛家?!”

  聽到曹衍的話,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南城軍終於沒辦法裝死了,為首之人深吸了一口氣,他伸出手去,朝衛韞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七公子,煩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衛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瑜一眼,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去,讓人給他戴上了枷鎖。

  幾十斤的枷鎖帶在他身上,他卻仍舊挺得筆直,曹衍讓人拉了關囚犯的馬車過來,冷笑著同衛韞道:“七公子,上去吧?”

  衛韞沒說話,他回頭看了一眼衛府的牌匾,目光落在楚瑜身上。

  “衛家……交給大嫂照顧。”

  “你放心。”楚瑜點了點頭,聲音平和堅定:“我在,衛家不會有事。”

  衛韞抿了抿唇,卻道:“大嫂,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著,他目光掃向一旁站著的幾位少夫人,揚聲道:“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才是要緊。諸位嫂嫂切勿太過傷悲,哥哥們泉下有知,也希望諸位嫂嫂能照顧好自己。”

  楚瑜並沒將家中變故告訴衛韞,隻是說了梁氏和柳雪陽的去向,衛韞尚還不知家中女人之間的不合,還擔心著幾位嫂子因失去丈夫太過傷悲。

  三少夫人張晗聽到這話,扭過頭去,用帕子捂住臉,小聲哭出來。

  便是姚玨,也不自覺紅了眼。

  然而她與謝玖出身大族,早是知道了衛家的形勢,絕不敢去牽連的,更何況姚家與衛家本也交惡,她與丈夫感情遠不及其他少奶奶深厚。

  隻是忠門埋骨,稍有良心,便會為之惋惜。

  聽著衛韞的話,管家露出難色,他看了楚瑜一眼,怕楚瑜在這時候告狀起來。然而楚瑜卻揚著笑容,同衛韞道:“你不必擔憂,在獄中好好照顧自己,我們都是你長輩,比你想得開。”

  衛韞放下心來,點了點頭,上了囚車。

  曹衍臉色已是差極了,催促了人道:“壓著去天牢罷!”

  衛韞盤腿坐下,背對過家中女眷時,便收起了方才的軟弱擔憂,化作一片泰然。

  囚車緩緩而行,他驟然出聲:“衛家蒙冤!父兄無罪!”

  “讓他閉嘴!”

  曹衍麵色大變,揚鞭甩了過去:“閉嘴!”

  看見他揚鞭子,蔣純下意識就抓住了曹衍的鞭子,曹衍察覺被人阻攔,扭過頭去,看見蔣純之後,眯起眼睛:“二少夫人?”

  “好,好得很,”他目光掃過衛家一眾女眷,冷聲道:“你們衛府好得很!你們家大夫人呢?!”

  沒有人說話,曹衍提了聲音:“如今衛家就沒有人主事了嗎?還是說衛家如今的主事就是一個連麵目都不敢露之人?!”

  “大夫人外出省親,如今衛家暫由妾身主事。”

  楚瑜站出身來,她雙手交疊落於身前,微微低頭:“二少夫人方才經曆喪夫之痛,一時失智,還望大人海涵。”

  曹衍目光落在楚瑜身上,打量了片刻後,慢慢道:“楚家的大小姐?嫁進門來,還沒見過丈夫吧?”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大好看,便是站在一旁的謝玖,也感受到了這森森的羞辱。

  然而楚瑜麵色不變,仿佛這就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詢問,平靜道:“正是。”

  曹衍看著楚瑜,不知是想起什麽,笑了起來:“聽聞大小姐天資聰慧,向來是識時務之人,大小姐可知道,衛家如今已然獲罪,戴罪之人,”他抬起頭,看向衛家的靈堂白花,“嘖嘖”道:“還要給他們這樣的體麵,不妥吧?”

  “你……”

  姚玨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出聲,卻被旁邊謝玖一把拉住,謝玖壓低了聲:“你父兄說了什麽忘了嗎?忍住,日後你我就同衛府沒什麽瓜葛了!”

  姚玨抿了抿唇,扭過頭去,不想再看。

  她想離開,可不知道為什麽,楚瑜在那裏,她便挪不動步子。

  她目光落在楚瑜身上,看楚瑜不卑不亢反問曹衍:“如今衛府可是定罪?”

  曹衍麵色變了變,楚瑜繼續道:“既然尚在查案,並非罪人,他們為國征戰沙場一生,體麵歸去,有何不可?”

  “少夫人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裝不懂?”

  曹衍咬牙出聲,他猛地靠近她,壓著聲音道:“衛府如今已無男丁,僅剩一個十四歲的小兒,楚大小姐莫非還要給衛珺守寡不成?!”

  楚瑜抬起頭來,平靜看著曹衍,曹衍見她神色動搖,接著道:“我與衛府恩怨小姐應該知道,我與令尊相交甚好,小姐給我這個薄麵,我也不會讓小姐難堪。”

  聽到這話,楚瑜輕歎了一聲,微微低頭。

  “既然大人與我父交好,還請大人給這個麵子,讓我公公和小叔們安穩下葬吧。”

  曹衍冷笑起來,他坐起身子,朝後麵招了招手,指著那棺木道:“砸!”

  衛秋拔劍而出,怒道:“你敢!”

  “罪臣之奴,安敢拔劍?!”

  曹衍盯著衛秋,同旁人道:“來人,將這刁奴拿下!”

  “曹大人!”

  楚瑜提高了聲音,她上前一步,站在棺木和衛秋之前,盯著曹衍:“曹大人一定要將事做絕做盡?”

  “我便做絕做盡了,你又如何?!”

  “曹大人,你今日之事,若傳入聖上耳中,你當如何?”

  曹衍聞言,大笑出聲:“你以為今日聖上還會管衛家?”

  “那您試試。”楚瑜停在棺木前,目光直視著她:“今日我在此處,您想動我父兄的棺木,便從我屍身上踏過去。”

  她雙手籠在袖間,神色泰然:“妾身不敢對曹大人動手,曹大人要殺要剮,妾身悉聽尊便。”

  “端隻看,”楚瑜目光停留在曹衍身上:“曹大人覺得,楚瑜這條命,價值幾何了。”

  謝太傅停下步子,楚瑜走上他麵前,咬了咬牙,終於道:“太傅能否給我一句實話,此番事中,衛家到底有罪無罪?”

  謝太傅沒說話,他目光凝在楚瑜身上,許久後,慢慢道:“少夫人該做聰明人。”

  聰明人,那便是如果你猜不到、不知道,就不要開口詢問。

  楚瑜何嚐不是要做聰明人?可當謝太傅說出那句話時,她也忍不住有了那麽點期盼,或許謝太傅會比她想象中做得更多。

  楚瑜沒有回話,謝太傅見她神色堅定,沉默了片刻後,慢慢道:“有罪無罪,等著便是。”

  楚瑜明白了謝太傅的意思,如今既然被抓,那必然有罪,可是天子心中,或許還在猶豫,所以才有可能無罪。

  她明白了謝太傅的意思,斟酌了片刻:“那,若衛府有罪,我如今便帶人去跪宮門,於陛下而言,又豈可容忍?”

  謝太傅想了想,沒有多言,楚瑜打量著謝太傅的神色,繼續道:“不若,太傅做個傳信人,替妾身向陛下傳個意思,求見陛下一麵?”

  “你見陛下想做什麽?”謝太傅皺起眉頭,楚瑜平靜回複:“如今一切依律依法,七公子尚未定罪,我自然是要去求陛下開恩。若陛下不允,我再尋他法。”

  這話的意思,便是她其實隻是去找皇帝走個過場,至少先和皇帝商量一聲,給他一個麵子。

  謝太傅想了想,點頭道:“可,明日我會同陛下說此事。其他事宜,我也會幫你打點。”

  楚瑜拱了拱手,同謝太傅道:“謝過太傅。”

  謝太傅點了點頭,看了看漸漸小下來的秋雨:“不必送了,我先回去罷,之後若無大事,你我不必聯係。”

  “楚瑜明白。”

  楚瑜躬身目送謝太傅走出去,沒走兩步,她便將管家招來道:“趕緊準備兩萬銀送到謝太傅那裏去。”

  管家愣了愣,卻還是趕緊去準備了。

  楚瑜舒了口氣,回到大堂,蔣純忙走上來,焦急道:“如何了?”

  楚瑜點了點頭:“太傅說會幫我求見陛下。”

  說著,蔣純坐下來,倒了杯茶,頗有些奇怪道:“你不送謝太傅?”

  楚瑜擺了擺手:“他既已答應幫我們,我們此刻不要走得太過於近了,否則陛下會猜忌謝太傅到底是真心被衛府所觸動,還是別有所圖。”

  “那你送那兩萬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