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傳說中的物理超度嗎？”

  鄭淩被淨惡這一手給驚得目瞪口呆。

  本以為還要再度上演一出佛門神通，將這妖人度化為他們帶路，沒想到卻像是拍雞蛋一樣，一巴掌就將其拍成了一灘血泥，糊在了石門上。

  “這是金剛不壞體，乃是佛門武僧的最強鍛體絕學。”淨惡笑著為鄭淩解釋道，仿佛自己剛剛的那一番“度化”妖人的操作，就像拍死一隻蒼蠅一樣平常。

  淨惡手掌染上的金漆逐漸褪去：

  “小僧習藝不精，目前也僅能讓雙掌不壞而已。”

  “這已經強得一塌糊塗了好吧！”

  鄭淩驚歎道，角眼本身並非是個脆皮，方才自己與其交戰時，一頓歐拉甚至還沒破了他的防。

  但淨惡一巴掌就將其拍死在了石門上。

  “若是鄭施主想修金剛不壞體，小僧可引你入我佛國護世金剛門下，成為一名武僧。”

  淨惡微笑著說道。

  “我現在都成一名獵人了，如何再修武僧？”鄭淩擺了擺手。

  “阿彌陀佛，隻要施主你向佛之心誠懇，我佛自然會為你洗滌身軀，踏上武僧一途。”

  “算了，我家現在就我一個男的了，我跑去當和尚，我娘怕不是要打死我。”

  鄭淩雖然眼饞這金剛不壞神功，但要他出家當和尚的話還是算了，他還饞著那位應天衛大美人的身子呢。

  更何況，佛國是在衛京城的外邊，還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淨惡隻是微笑，沒有繼續說話。

  ……

  糊在石門上的血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牢牢地吸住，壓榨著其血液精華，沿著石門上詭異的紋絡流淌著。

  被吸盡了精華的血肉與斷裂觸手變作了一團灰色的爛物，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濃烈的惡臭。

  隨著鮮血地不斷注入，一隻隻枯瘦慘白的肢體從門下伸出，為鄭淩和淨惡二人推開了石門，露出一條漆黑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

  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腥風撲鼻而來，雖說算不上惡臭，但聞起來總覺得十分詭異，讓人渾身不舒服。

  “走吧？”

  鄭淩示意道。

  “請施主稍等，待小僧將這些怨氣之魂送往我佛國——極樂淨土。”

  淨惡雙手合十，走到一旁堆積著數十具腐屍的車前，渾身散發出燦燦佛光，口誦一聲佛號後，開始念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車上的腐屍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芒，鄭淩隱約能夠看見一道道人形虛影從屍體上飄出。

  半空中，出現了一道寶輪，仿若小太陽一般，佛光灑落，讓人心中忍不住生起一絲虔誠歸順的念頭。

  “好強！”

  就連鄭淩都不禁稍稍恍惚，好在迅速清醒過來。

  要是佛門這種手段在外城顯現，怕不是所有百姓都要被這佛光度化，去那城外佛國。

  數十道人形虛影漂浮在空中，向口中誦念佛咒的淨惡深深鞠了一躬，隨後飄向了那如同小太陽一般的佛光寶輪，沒入其中。

  直到最後一道虛影進入後，那佛光寶輪才逐漸暗淡下來，直至消失不見。

  “阿彌陀佛。”

  淨惡朝那消失的寶輪行了一禮。

  “淨惡小哥，你這念的是什麽佛咒啊？”

  鄭淩問道，驚歎這佛門神通。

  “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淨土陀羅尼經，簡稱往生咒。”淨惡雙手合十，微笑道。

  “這也是我佛眾每日必誦修身佛咒，日夜各誦念二十一遍。”

  “長久心誠向佛，持誦此咒可不被邪惡鬼神迷惑，可不被妖鬼汙穢沾身，可度亡靈往西方極樂世界積累功德，若念三十萬遍，可見無上阿彌陀佛。”

  “難怪這妖鬼之世，佛門並沒有因此覆滅，反而更加強盛，甚至還建立佛國……”

  鄭淩有些震撼，佛門有各種無上經文，僅僅是一門往生咒，就能護人不受妖鬼汙染。

  “鄭施主，門已開，要與小僧一起前去探個究竟麽？”

  淨惡微笑著道，周身佛光不減。

  “這個自然，我趴在這堆屍體裏潛伏來到這，就是為了鏟除掉此地的妖人。”

  鄭淩點了點頭，一腳踹開了地上的爛肉，走入了通道之中。

  猶如黃金鑄成一般的血靈之環閃耀著璀璨的金光，驅散了通道中的黑暗。

  淨惡麵帶微笑，跟了上前。

  沉重的石門緩緩合上，發出了“隆隆”的聲響。

  ……

  其實鄭淩也有思索過，那些影視片的角色總是一窩蜂地湧入古屋、山洞等場景之後，為何不拿點什麽東西把門卡一下，給自己留點後路。

  甚至在後麵大門轟隆一聲關掉的情況下，還能繼續往前。

  或許是因為有主角光環，所以肆無忌憚吧。

  鄭淩這樣想著，在這條通往所謂“滋養地”的通道裏，與淨惡並肩而行。

  大概行進了十多分鍾後，這條通道逐漸發生了變化。

  一層血肉如同菌毯一般，黏在了周圍的牆壁上，越深入，血肉菌毯就越厚。

  直至整條通路都被血肉所覆蓋。

  鄭淩光著腳，踩在這血肉菌毯上那滑膩膩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並且那古怪的腥味越來越重。

  “有東西。”

  淨惡忽然輕聲說道，停住了腳步。

  鄭淩迅速拔出了猩紅玫瑰，蓄勢待發。

  “噓。”

  淨惡示意鄭淩不要激動，腳步放輕，緩緩朝牆邊一塊稍稍凸出的血肉菌毯走去。

  其手指宛若鍍上了一層金箔一般，佛門絕學金剛不壞體顯現，淨惡俊秀的臉龐上再無先前的平和，而是一副凝重之色。

  “撲哧！”

  淨惡如黃金般的手指如同迅雷一般，瞬間就刺入了牆上的血肉之中。

  再度拔出時，淨惡雙指之間已死死鉗著一隻雞蛋大小的白色活物。

  “這是……蜘蛛？螃蟹？不是……”

  走近一看，鄭淩才看清了淨惡雙指間所夾著的活物，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活物，像極了方才被淨惡拍死的角眼。

  肉卵狀的身體下，生有八隻在亂蹬的小足，而身體中央，則生有一隻豎眼，正死死地瞪著他和淨惡兩人。

  這隻活物背後，有一條白色的細絲連在牆上。

  “鄭施主，你聽說過舊王麽？”

  淨惡突然開口問道。

  “舊王？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鄭淩愣了一下，不自覺地瞄了一眼自己纏著布條的右手。

  “我聽說過……不過你這是怎麽了？”

  鄭淩這才看見，淨惡一臉呆滯惶恐之色，冷汗直流，死死地盯著在他雙指間想要掙紮的白色活物。

  他心裏頭頓時感到有些不妙。

  淨惡長籲一口氣，手掌間金光燦燦，隨著他的發力，那隻白色活物隱隱發出了一聲淒鳴，隨後變作了一團血花。

  血花沾染在淨惡手掌上，而後迅速升騰，被佛光淨化。

  “是小僧失態了。”

  淨惡沉聲道，臉色恢複了平靜。

  “這是怎麽回事？那被你捏死的蟲子又是什麽？”

  鄭淩感覺此行要比想象中更為凶險。

  “與舊王有關。”

  淨惡開口道，話語宛如晴天霹靂。

  又與舊王有關？

  鄭淩臉色難看，在這種級別的存在麵前，他們連塵埃都算不上。

  “王是天地間最為禁忌的存在，祂們不僅僅是一個個體，更是一個勢力。”

  “除卻王本尊，其下還有無數侍奉祂為至高神明的信徒、族群，更有其本身所屬的王族……”

  “我剛才捏死的那隻東西，便是這一尊舊王所屬王族裏，還未孵化出來的幼體。”

  淨惡臉色凝重地道，“若是用你們的話來稱呼，這幼體便是未孵化出來的王裔。”

  “而這裏牆上、地上、頭頂上的每一塊血肉，都孵化著王裔。”

  “……見鬼。”

  鄭淩聞言，微微呆滯了一小會，才罵了一聲。

  如果這裏孵化著的是王裔的幼體，那麽十三區的那兩隻王裔中的其中一隻，便是成熟體了。

  如今東廠所有精力都放在十三區時，比成熟體王裔本身更為具威脅性的魔種已經悄然散開，播種發芽。

  妖人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收購著屍體，以供幼體作為養料的同時，也在散播著混亂。

  十五區地下有這樣一個“滋養地”，那其他平民區呢？十四區呢？十二區呢？

  鄭淩迅速從腰間拿出了東廠腰牌，想要聯係張小心，但卻發現，血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無法與外界聯絡。

  “該死！”

  鄭淩咬牙。

  “此事並非無解，”淨惡說道，“同時供養這麽多幼體，此地盡頭必定有著一個龐大的滋養源，待我們廢了那個源頭，這些幼體自然會死亡。”

  鄭淩平複心情，點了點頭，隨後兩人健步如飛，飛速向前趕去。

  很快，鄭淩與淨惡兩人便趕至這條通道的盡頭。

  盡頭處，有一道仿佛像是活物一般的血肉之門緊閉著。

  大門約兩米高，組成大門的血與肉不停地蠕動著，上麵那紋畫著一道道詭異的黑色紋絡，也在不停的變換位置。

  僅僅是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心神都要陷入這不斷變化的黑色紋絡中。

  “這門有古怪。”

  淨惡望著眼前這道血肉之門，微微後退了幾步，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