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了一棟高大的樓房前。

  “這裏是東廠的獵人家屬的居住區，給你們安排的房間在第十三樓零九號房，這裏是鑰匙。”李青說道，從他腰間的小布包裏拿出了兩條黑鐵鑰匙。

  抬眼望去，鄭淩眼前這棟住宅樓足有二十多層高，與旁邊的樓房都是一模一樣的灰色風格。在內城，土地的居住利用率很高，幾乎所有用於居住的樓房都有著二十到三十層的高度。

  “這裏是五百兩寶鈔，寶豐隆銀號離這裏不遠，你可以去換成銀子，使用方便些。”李青又拿出了五張淡青色的寶鈔遞給了鄭淩。

  鄭淩接過，隻見這淡青色寶鈔外為金邊龍紋花欄，橫題印有六個大字：大明通行寶鈔。在這六個字的下方，寫著這張寶鈔的麵值：壹佰兩。

  其下，則印“內閣準奏印造大明寶鈔與銀錢通行使用，偽造者斬”的字句，後麵還有蓋有紅章，相當於自己前世最熟悉的大紅鈔的防偽標識。

  “五百兩這也太多了吧……”

  鄭淩目瞪口呆，自己還沒加入東廠呢，就有這麽好的福利了嗎？包房子還給自己預支工資？

  蘇月晴俏臉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小嘴微張，盯著那寶鈔出神。上一次見到這種寶鈔，是她還在鄭家的時候。

  鄭月兒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好奇，靈動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哥哥手裏的“紙”，不明白這是什麽東西。

  自衛京建立，大明的貨幣體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其中因為銅這種金屬對妖鬼有著額外的殺傷，於是朝廷回收銅幣改以發行相同額度的鐵幣，並且鼓勵使用寶鈔來緩解金銀鐵等金屬的緊缺。

  “千戶大人吩咐我給你的。”李青笑道，“待你通過猩紅試煉，成為見習獵人後，每月就能領到五十兩紋銀的俸祿。”

  “五十兩，也就是五萬，沒想到我跑到這裏，居然當上高薪白領一族了。”鄭淩暗暗想道。

  “後天早上在這裏等我，我帶你去東廠參加猩紅試煉，你這兩天要休息好些。”李青說完後，就駕馬車離開。

  樓房裏裝設有蒸汽升降梯，鄭淩一開始還擔心自己娘親和妹妹要爬樓梯，現在看來純屬多餘。十三樓零九號房有三個房間與一個客廳，差不多一百多平米，比之前住的狹窄陰暗的青石屋的環境好太多了。

  隨後便是給新房子增添新的家具，還有給蘇月晴和鄭月兒買上新衣服，買各種日用品和食物等等，一時間生活的巨大變化還讓她們有些適應不過來，尤其是小月兒，小腦袋裏不清楚自己家為什麽一下子會搬到了這麽漂亮的地方。

  臨近黃昏，一家三口新家裏新買的木桌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菜，鄭月兒長大到現在都沒見過這麽多吃的，兩眼放光，小臉滿是希冀之色。

  “娘，妹妹，我們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鄭淩很喜歡這種與家人一起團聚晚餐的感覺，他拿出了今天花了五兩銀子，在那自稱百年老字號的酒莊買的一壺淮安綠豆酒，給自己倒上了滿滿一杯，卻被蘇月晴美眸一瞪：“淩兒你還沒未成人，不許喝酒。”說著，將酒壺收走。

  “娘……這是綠豆酒，綠豆做的……”鄭淩一陣尷尬，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屁孩，連忙解釋道。

  “不行，綠豆做的也不可以，”蘇月晴收起酒壺，板起俏臉道，“喝湯。”

  鄭淩一臉無奈。

  鄭月兒見哥哥這副模樣，吃吃地笑了起來，笨拙地用筷子從裝著燒雞的盤裏夾了一塊放到鄭淩碗裏：“哥哥吃雞肉，不要喝酒。”

  吃過晚飯，收拾過後，蘇月晴帶著鄭月兒早早睡了。身處於內城，有奇石神光庇佑，平民百姓可以不點燃安魂香就入眠，並且不用擔心妖鬼侵襲。

  盡管如此，但朝廷還是要求內城百姓每家每戶晚上要將窗戶的簾子遮上，不得讓天上那三輪月亮的光芒照入，以免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變化。

  三月懸空，一月銀白皎潔，一月翠綠如玉，一輪猩紅如血。

  除了那輪正常的銀白色月亮，其餘兩輪“妖月”是在妖鬼降世的那一夜同時出現的，天下大亂，陷入了恐慌之中。

  鄭淩點燃了煤油燈，翻開了一本書，這是他今天從書鋪裏花了足足十兩銀子買來的，講述著關於大明靈武之路的藏書。

  靈武之路，是自奇石天降後才出現的，而大明第一位靈武者，便是明成祖朱棣。

  永樂二十八年，明成祖自奇石邊靜修，悟出無上靈功，一時之間紫氣衝霄，金龍咆哮，九道神光環繞其身，隻是一瞬間，從一位凡人一步跨越至九道靈環的至強者！

  明成祖的無上靈功隻傳給皇室宗親，所以也隻有朱家人第一時間踏入了靈武之路。而將靈武之路真正普及於世人的，是那三大宗門的出現。

  “靈武者的實力以靈環為基，明成祖奇石神光一加身便是九環至強，那兩位異姓王也達到了七環不朽之境界，但尋常靈武者想要結出一道靈環要費勁心力與資源，可謂是難如登天……那奇石到底是誰的手筆？”鄭淩對那塊在妖世之中定大明平安的奇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東廠的獵人體係似乎與那三大宗門的靈武之路不同……隻不過這本書也沒有說……明天再去找找看。”鄭淩合上書，熄滅油燈，沉沉睡去。

  第二天，鄭淩起了個早，洗漱後便下樓跑步，路德給他注入的血之精華以及自己手印吸收的一些妖鬼血精極大地強化了他的身體，如今正是需要穩固的時候。跑步的途中鄭淩又去了一趟書鋪，但沒有發現有關於東廠獵人的書籍，隻得作罷。

  這一天在鄭淩給自己定製的各種訓練中度過。

  第三天，鄭淩依舊是早起在樓下跑步熱身，之後回家衝澡，吃著蘇月晴給自己做的精美糕點，準備迎接今天東廠的猩紅試煉。

  “淩兒……你這次試煉有多少把握？如果沒有把握就放棄吧，我們回外城住也可以的。”蘇月晴美眸滿是擔憂，輕聲開口道。

  “應該有九成吧……娘，您做的桂花糕太好吃了。”鄭淩嘴裏塞著糕點，含糊不清地道。

  “慢點吃，別噎著了。”蘇月晴趕忙倒了一杯水。

  “這事您別告訴月兒，她還小，不想讓她憂心，”鄭淩咽下了嘴裏的糕點，喝了一口水，“下個月就是三大宗門招收弟子的日子，可以讓月兒去試試。”

  “淩兒你還是將心思先放在自己身上吧。”蘇月晴板起了俏臉說道。

  “放心吧，娘，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您和月兒再吃苦的！”鄭淩微笑道。

  ……

  休息了一會，鄭淩換上了昨天花了二十兩銀子買的一套通用戰鬥衣裝——也僅僅是一套方便自身行動的衣服褲子和一雙不易滑倒的皮靴，唯一的防具就是胸口處的那塊護心甲。

  比起其他那些動輒上千兩，上麵附靈有靈力符籙的護甲和衣袍，鄭淩身上這套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雙露指的皮手套與一條皮束腰也花了鄭淩三兩銀子，鄭淩隻能感歎內城的物價是真的高。

  到了樓下，鄭淩就路邊的長椅上坐著等待李青的馬車來接，蘇月晴不願回去，鄭淩無奈，隻得讓她與自己一起等待。

  說實話，鄭淩還是有些許緊張的。關於東廠的猩紅試煉，他啥都不知道。

  像極了當初還是學生的鄭淩，在學校準備迎接考試時他的反應：“啥，考試了？考什麽？怎麽考？”

  就在思緒之時，馬蹄聲響起，鄭淩以為是李青駕車過來接他了，抬頭一看，發現那輛馬車的駕車人並非是東廠的獵人。

  “路過的。”鄭淩心裏想著，沒有再理會。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沒想到這輛馬車居然朝著鄭淩坐著的地方衝了過來，四匹拉車的高頭白馬嘶吼著，駕車的馬夫臉色平靜，好像沒有看見鄭淩一樣，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娘小心！”

  鄭淩迅速抱著坐在自己身旁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的蘇月晴朝一旁撲去，本以為那馬車會就此將那木椅撞成碎塊，卻沒想到那馬車夫不緊不慢地抬手，兩道閃爍著光芒的藍色圓環出現其手腕之上，隨著這藍色光華圓環的出現，那四匹狂奔的白馬忽然之間就平靜了下來，眸子裏被神秘迷離的藍光充斥，馬蹄逐漸放慢，最後停下。

  鄭淩扶著驚魂未定的蘇月晴站起身，望著那馬車夫，臉色冰冷，很明顯，對方是故意的。

  車夫是一個中年男人，感受到鄭淩的目光，他扭頭回以一個陰冷的笑容，看見鄭淩身後的蘇月晴時，眼睛閃光，如同望著羊羔的惡狼。

  鄭淩臉上不動聲色，手掌摸向了束腰後掛著的短刀。

  裝潢著豪華青銅飾件的紅木馬車上的那一個迎風破浪的金色船頭徽記已經表明了對方的身份。

  衛京五大世家之一！

  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