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珺沉默不語。

  想起來了，回溯遠古時期留下的沒有半分美好，慘烈，悲壯，所看到的隻有天降火雨大地開裂，近乎同歸於盡的瘋狂。

  沒有對錯也沒有輸贏，舊的時代隕落新的時代崛起。

  嘭。

  雙膝跪地。

  刻骨記憶浮上心頭，荒涼衰亡世界，回溯鏡像裏天空鏖戰的威武金龍，一幕幕畫麵重現，宮裝女子悲痛欲絕抽走血脈，黑龍護送逃離，當時金龍不顧危險以身擋住攻擊，正是它拚死相護才能在龍門墜落前離開戰場……

  “你認識那條巨龍？怎麽可能？”

  珣先生不懂，完全解釋不通，相隔數個會元才僥幸化龍的下界野龍，怎會認識遠古時代皇者？

  白雨珺收起分身和寶珠，麵無表情。

  “不認識，隻不過血脈氣勢震懾罷了，我畢竟是下界野龍，說了你也不懂。”

  珣先生聞言點點頭。

  若說的太真實他肯定不會相信，越玄乎越相信。

  轉頭，看向幾位眼神火熱的遺民部落向導。

  “多謝幾位幫襯，請回吧，接下來的路我和珣先生足矣，替我感謝頭領款待，以後……算了，以後再說。”

  粗獷漢子們走到這裏已是極限，寒暄幾句便下山。

  現在，隻剩下一龍一人。

  “珣先生，接下來麻煩您了。”

  “無妨，理應如此，記住謹慎行事。”

  神仙做事無須凡人那般忙碌準備，調整好身體和神魂狀態，隨時能開始，最關鍵的是遠超尋常普通人的超級大腦高速運轉，高效率計算以及偵測，暫時壓製負麵情緒將關注重點轉移至陣法。

  調整後，白雨珺感覺他更接近一把劍，看來神山法陣不可小覷。

  連目的不明的老油條亦要小心翼翼，危險可想而知。

  所在台階式平緩山峰前方，是一片平坦冰原。

  雙眼微閉，再睜開。

  悄無聲息動用真實之眼透視本源……

  珣先生疑惑看了某白一眼，總覺得這龍女雙目有點兒奇怪。

  “切記不可強硬衝撞，另外，保持清明，緊守本心別迷失在陣法當中，否則將會永遠留在這裏出不去。”

  “多謝告知。”

  白雨珺怪異的看了眼老儒生。

  踩踏厚厚積雪咯吱響，頂風冒雪徒步橫穿冰原。

  “呼~真冷嗬。”

  搓搓小手嗬口熱氣，俏臉因血液流淌變慢而顯得蒼白。

  膚色與黑發和披風對比鮮明，為保溫，將原本拆掉的大紅棉披風兜帽裝上，厚厚紅色兜帽一圈白毛絨，分叉龍角露在外，尖耳朵捂得嚴嚴實實，謹慎與珣先生相隔兩丈蹚過皚皚白雪。

  走著走著，心有所感腳步微頓。

  歪腦袋看前麵。

  仿佛……看見那個慈愛雍容女子在雪地裏走過，結合真實之眼所見，每一步恰到好處精確走入生門，在白雨珺腦海裏形成一幅陣圖。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她一直用注視未來陪在身旁，看得到，卻聽不到觸不到。

  深呼吸，吸一口冰涼寒氣。

  厚厚袖子裏露出嫩手，緩慢認真打出手語，每一個字符好似重重敲擊心口……

  “我……”

  “知道。”

  “你。”

  “一直。”

  “都在……”

  恍惚間看見她在笑，欣慰滿足的笑容很美很美。

  白雨珺也笑了，眼角晶瑩淚珠結成一顆寶石，龍之淚，掉落白雪永遠留在冰原，擦擦眼角，尾巴高興開心甩起來。

  走在前麵的珣先生覺得越來越看不懂神獸，或者說天下女人都善變。

  蹚過仿佛空間壁壘無處不在的區域，走進天地白茫茫風雪中，很冷，似乎能夠凍透棉衣深入骨髓。

  “對了，還未問閣下尊名。”

  “吾名傲天。”

  “敖姓？傳聞四海龍王姓敖，可惜未能一見。”

  “不，驕傲的傲，天地的天，我還有個朋友叫撈月，可它一點兒也不喜歡。”

  “想來必定是一位美貌無雙仙子。”

  “非也，它隻是一隻猴子。”

  “……”

  尬聊已經沒法繼續下去，在昆侖墟閉關那麽多年完全不知外界事，一切所知甚少，並且仙人很難與神獸聊下去，物種不同。

  白茫茫冰原看得久了雙眼視力下降，仿佛永無盡頭。

  走了沒多久，白雨珺眉毛以及眼睫毛掛滿寒霜，俏臉膚色更白。

  不得已隻好收起龍尾減緩體溫下降速度。

  “凍死我了，我得生火取暖，你要不要也來點兒？保證驅散嚴寒感覺回到炎熱南方，或者說像極了畢方所在那棵火樹。”

  醞釀了點兒龍炎，驅散嚴寒抬升體溫。

  珣先生嘴角抽了抽。

  “心中信了便會成真，堅守清明，一切自會煙消雲散，若是信了，將會永遠留在此處再無轉世機會。”

  說完，不顧發須皆白霜，步伐堅定往前走，好像凍得全身發白隻是假象，白雨珺看見他衣服都變得僵硬，雖說法陣特殊但真的難以置信。

  還是太冷嗬，雙手像個農夫揣袖子裏，低頭彎腰走得艱難。

  走著走著，抬頭時忽然發現珣先生不見了……

  “仙界老油條。”

  舉目四望並未看到慈愛婦人身影。

  左看看右看看，憑借直覺隨意挑了個方向摸過去，推演天賦並未感受到威脅，既然沒有威脅那就多轉轉好了，說不定能發現寶貝啥的。

  “無聊嗬……”

  完全失去時間感應。

  可能過了三天，也可能過去十天半月。

  白雨珺記得距離那座天柱山頂多十幾裏，然而在風雪裏走這麽久，別說天柱山，連根冰錐都沒見著。

  白色，地麵白色天空白色。

  看得久了會視覺疲勞，風雪中的紅色成了唯一。

  突然。

  “誰在那裏？珣先生？”

  蒙蒙風雪裏有一個模糊身影，看不清，好不容易見著個人影管它是人是鬼先過去看看再說，拎著龍槍屁顛屁顛摸過去，真的是個人。

  走到跟前，發現其早已冰封生機全無。

  “看樣子死前過得不太如意，可憐的倒黴蛋，收不到親人逢年過節燒紙。”

  整個人被透明堅冰封住，能清晰看清長相。

  被冰凍住的人相貌怪異，有點兒像是遠古遺民，眉骨略高略顯粗獷，胡須壯漢竟然打耳洞，與眾不同的是穿了兩條蛇當耳墜，三條手臂，後腦勺還有一隻猩紅色眼睛，目光驚恐張口似乎想求救。

  不像是被冰原凍住，他被封凍速度太快，快到這個強者根本來不及反應。

  無論他是誰，某白很不爽。

  膽敢將蛇當做飾品掛耳朵上，耳朵咋不掛倆人呢，就算暴斃多年也不能放過他！

  龍槍狠狠一戳！

  “嗯？有點兒意思。”

  龍槍利刃毫無阻礙穿透冰封怪人。

  冰人完好無順連片雪花都沒有掉落，好像屬於不同時空。

  “這是……時光回溯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