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音不知第多少次輪番撥打經紀人和助理的電話之後，終於，有人接聽了。

  “容小姐……慕白出事了！”

  電話那頭的經紀人略帶了幾分哭腔，聽上去有些滑稽可容音笑不出來。

  出事……是什麽意思？

  “他，怎麽了？”

  容音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裴慕白是什麽人，人說“禍害遺千年”，老天爺不可能那麽早收了他！

  “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現在在第二醫院……”

  不等經紀人把話說完，容音掐斷電話，隻拿了手機便急匆匆地下樓。

  車禍？他好端端的怎麽會遇到車禍？

  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冷靜，裴慕白不會有事。

  可在聽到這消息的那一瞬間，心就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狠狠撕裂。

  他……不可以有事。

  她還有好多話沒跟他說。

  不是他說要贖罪的嗎？現在是什麽意思！

  裴慕白！

  “師傅，開快一點……”

  ……

  趕到醫院的時候，容音看到了裴慕白的經紀人，還有吊著胳膊的助理。

  小助理早已經哭成淚人，一個勁地責罵自己粗心，為什麽沒能及時發現對向來車有異常情況。

  經紀人也不好受。

  從裴慕白出道，他就在帶他，他們之間早已經不是簡單的經紀人與藝人的關係，可以說是親人。

  “容小姐……”

  經紀人先看到容音，朝她走去，臉上是說不出的沉痛之色。

  看到他的表情，容音心頭一滯。

  她不敢去想最壞的那種可能性。

  不……他不會的！

  “醫生，怎麽說？”

  她喉間生澀地幾乎要發不出聲音，可還是強撐著問出這個問題。

  “情況不樂觀，醫生正在盡力手術。”

  容音咬了咬下唇，接著問：“多久了……”

  “兩個多小時。”

  她點點頭，失神地走到一邊，木然立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裴慕白的助理抽泣道：“都怪我……我要是勸住裴哥不讓他趕夜路，就不會……不會……”

  容音隻覺得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可一句也聽不真切。

  她在回想，那天在容氏集團見到裴慕白，她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大概是“你走吧，以後別再來了”，抑或是“我不想再見到你”……

  總之，不會是什麽好聽的話。

  她當時是用什麽樣的表情對他說出這些話的呢？

  憤怒？決絕？還是麵無表情？

  而他當時是怎樣的呢？

  她以為她不記得，以為自己不在意，可他當時的模樣現在竟是如此清晰地在她腦海中浮現。

  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是靜靜聽著，淡淡笑著。

  最後，她惡語相向的時候，他說：“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

  “你少說兩句。”

  經紀人把助理拉到一邊，他不是不難過，但他清楚，容音心裏的難受不比他們少。

  他們之間的感情，旁觀者看得一清二楚，偏就他們自己不知道。

  曾經是裴慕白不願認愛，現在是容音不敢認愛。

  如果人非要經曆生離死別，才能明白心中那人的重要性，這樣的代價太大。

  “容小姐。”

  經紀人把一部手機交給容音，上麵還有早已幹涸的血跡。

  看到這血，容音心中一痛。

  她不敢去想象那個男人當時是在怎樣的情形下給她打了這通電話。

  “傻子……”

  她眼眶中的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在她看清那部手機之後，淚水滑落。

  那是他們在一起時，她送給他的手機。

  她竟是從來沒注意過，他一直用著這部手機，甚至她心血來潮掛上去的粉紅色小飾品都沒有被他摘下來，隻是染了血，顏色也變了。

  密碼，不難猜。

  用她的生日，一次解開。

  相冊裏都是她犯二的時候拍的醜照，還有他們一起的醜照。

  當然大部分都是她迫著他拍的，他不情願。

  那是她當時的印象，可現在再看到那些照片，她才驚覺……

  每一張照片裏，都是她在看著鏡頭或是遠方，而他的視線，永遠在她身上。

  “他……”

  容音動了動嘴唇，問：“他急著趕夜路做什麽？”

  答案呼之欲出，有什麽東西要從她的心髒破土而出。

  助理答：“裴哥說，這次進組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告訴你，拍攝地時常沒信號，他聯係不到你，怕你著急……原本半個月的戲，他硬生生擠到一周內拍完，就是為了早點見你。”

  “裴哥說明天是容小姐的生日，他一定要回去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他一刻都不想多等。沒想到……”

  生日……

  裴慕白，你傻嗎！

  她再也說不出話來，胸腔充斥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攪碎。

  深夜的醫院安靜得可怕。

  手術室的紅燈長久地亮著，護士幾進幾出，行色匆匆。

  她卻不敢問，不敢……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

  容音從恍然中驀地回神，了無生機地迎上出來的醫生。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經紀人趕緊問道：“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長歎一聲，搖搖頭。

  “情況比預計要好，但依舊不容樂觀。車禍十分嚴重，外傷都好說，最嚴重的是顱內的損傷和脊椎……”

  “您的意思是？”

  “現在一切都不好下定論。昏迷期間需要在ICU觀察，但你們要做好準備。”

  醫生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完，但從他的神色不難看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會沒事。”

  容音淡淡地說出這四個字，對經紀人和助理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守著他。”

  助理還想說什麽，經紀人輕輕推了推他，說：“我們回去給慕白收拾點衣服拿過來，用得上。”

  容音點點頭。

  她不知道裴慕白什麽時候會醒來，但她想，他醒過來應該會很想見到她吧？

  望著ICU裏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男人，容音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

  記憶裏，裴慕白永遠是帶著一副不羈的表情，一雙桃花眼微挑，即使不笑也讓人覺得是在調情。

  可現在，他不笑了，桃花眼也不再看著她，緊緊閉著，了無生機。

  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我來了，就在這裏，哪也不去。你承諾的還沒兌現，可不許食言。聽到了嗎？”

  她相信，他聽得見。

  “隻要你醒來，我什麽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