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們驅車前往程歆的舅舅家。

  程歆的舅舅家住在郊區，離她父親住址並不算近，車子在路上足足行使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向他表明身份和來意之後，他邀請兩人進院子裏坐，神色凝重。

  對於外甥女的死亡，他這個做舅舅的是真真切切地感到難過，自從姐姐去世，前姐夫另娶之後，外甥女就很少在自己家裏待著，時常會到他家借宿。

  而這是姐姐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跟他也還算親厚，自然是有感情的。

  “請坐吧。”

  傅暖和容與在院落裏的小桌邊坐下，打量了院落四周，看起來條件不算太差。

  沒一會兒，程歆的舅舅端著茶壺出來，給兩人斟滿茶杯坐下後微微歎了聲氣。

  “隻有你一人在家嗎？”

  傅暖有些奇怪，家裏似乎隻有他一人的生活痕跡。

  程歆舅舅淡淡笑了笑，說：“我獨居。以前程歆還在的時候，隔三差五會來一趟，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抱歉。”

  “沒關係，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程歆舅舅抿了口茶，緩緩開口。

  “你們過來是有關於程歆的事想要問我，對嗎？”

  傅暖點點頭，說：“我們懷疑程歆不是意外死亡，也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害死的。作為她的舅舅，不知道你是否能提供些線索給我們，比如程歆是否跟什麽人結過仇，或者她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程歆舅舅想了想，搖頭歎氣。

  “那丫頭一開始去大學的時候，還會時常給我來通電話，我擔心她在學校生活不好，她畢竟是我姐姐唯一的女兒，所以每個月會給她打一筆生活費。可是後來……後來她開始不要我的錢，反而打錢給我，說是自己打工掙的。我也沒想到，她說的打工會是去做直播。”

  “其實直播……”

  “我明白。”

  程歆舅舅苦笑道：“我也不是那種老古板，直播有不同的類型，我並不是對這個有偏見。隻是我沒想到她會……唉……”

  “除了做直播之外，她還有告訴過你別的什麽嗎？比如她在學校的學習、生活、人際交往之類的。”

  他陷入了沉思，仔細回想許久，突然想到什麽，眉頭一皺。

  “對了，有一件事，大概是兩個月前吧，她給我打了個電話。一開始不說話，我隻聽到電話那頭的啜泣聲，便問她是不是在學校受了什麽委屈。”

  “哪知道她聽了這話，哭得更厲害了。我安慰她許久，等她平靜下來，才從她口中問出事情緣由。”

  傅暖一聽，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可能會是一個新的線索。

  “她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哭？”

  “說是跟交往的男朋友分手了，很難過。”

  傅暖感覺自己捕捉到了重點。

  “她交過男朋友？”

  “是啊。她說那個男孩是她剛進入大學的時候認識在一起的，那個時候她還沒有開始做直播，兩個人的感情也很好。可是一切都變了，從她做網紅開始……”

  傅暖沉默地聽著，如果程歆做網紅之後，確實跟那些男人糾纏不清，那麽她這個男朋友，很有可能因為受不了她和那些男人的不正當交往而殺人。

  “那個男孩知道她做網紅直播之後，要她放棄直播，但她不肯，於是兩人開始爭吵不斷。一開始隻是小的爭執，後來那個男生開始對她進行言語上的辱罵，說她不自重不要臉，她很憤怒，但更多的是不被理解的難過。”

  說到這裏，程歆的舅舅眼眶有些發紅。

  “她做直播隻是為了不靠她父親，也不拖累我，能過上更好的生活。她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都要對她抱有偏見，甚至是她的男朋友。”

  “後來她為了刺激那個男孩，故意和那些打賞她的男人出去見麵應酬。既然別人說她拜金，說她不要臉，她索性就做給那些人看。這個傻丫頭……”

  程歆舅舅哽咽了一下，擦了擦眼睛，接著說：“那天她跟我打電話的時候很難過，告訴我那個男孩鐵了心要跟她分手，這次是再也留不住了。她內心很糾結，一方麵她是真心喜歡那個男孩，可另一方麵，她已經習慣了物質的生活，她難以取舍。你們也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唉……”

  “她說那個男孩看到她從一輛豪車上下來，車上的男人對她動手動腳她也沒拒絕，當場給了她一耳光，頭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如此，這個前男友是否有作案的可能性呢？按理說既然已經分手，應該不會再殺人，但是也有可能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從而殺人的可能性。

  “那後來呢？”

  “後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時不時給我來一通電話，言語間聽起來似乎是已經走出來了。有一次我忍不住問她，她說放下了，沒臉再聯係那個男孩。我勸她不要再做直播，她告訴我，她已經逃離不了那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讓我任由她在奢靡中沉淪腐朽。還說如果我覺得她丟了我的臉，就不用認她這個外甥女了。”

  聽完這些，傅暖重重歎了口氣。

  容與在一旁緊緊握住她的手，讓她的心緒安定下來。

  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令人心情沉重。

  隻是，原來程歆還曾有過一個前男友，聽起來這個男生應該也是鷺大的學生。

  也許接下來可以從他入手繼續調查。

  “程歆是否有告訴過你那個男生的身份？”

  “沒有。”

  他搖搖頭，說：“後來有一次她放假，來家裏看我，我無意間提到那個男生，因為我看得出來，她並沒有完全放下，她不快樂。我希望如果有機會他們能和好，可她隻是笑笑，說都過去了，而且那個男生已經不在學校了，她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裏，也不想再打擾他。也許他是想徹底跟她這個人斷絕聯係吧。”

  ……

  從程歆舅舅家離開，傅暖心裏有了個想法。

  也許就是這個男生，分手之後因為某些原因，越想越不甘心，所以殺了程歆，徹底抹去這個讓他恥辱的存在。

  “你覺得會是這個男生嗎？”

  傅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容與，想詢問他的意見。

  “不是沒有道理，可一切都隻是猜測。”

  “這不是線索太少嘛……”

  傅暖小聲嘀咕道，不過……

  “既然這個男生是今年從學校消失，那肯定有辦退學或者休學手續，教務處有檔案記錄的，很容易就能查到吧？”

  既然有跡可循，隻要能確認那個男生的身份並且找到他，一切就柳暗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