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

  傅暖和容與回到別墅，家裏靜悄悄的。

  往常小諾在的時候，總是充滿歡聲笑語，孩子一不在，整個屋子連生氣都少了幾分。

  “想小諾了？”

  傅暖點頭，臉上透出幾分擔憂。

  “也不知道小諾能不能適應……”

  “放心，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容與攬住她的腰身，他的女兒，自然不會差，在陌生的環境裏，也能生存。

  兩人剛到家沒一會兒，就有人來了。

  “先生，太太，一位姓唐的先生來找太太。”

  姓唐……唐堯？

  容與眉頭微不可察蹙起，他實在不想傅暖和這男人接觸，可那畢竟是她當做親人的人。

  傅暖麵上也劃過詫異之色，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讓哥親自上門來？

  這般慎重，難道是那場車禍的後續調查有進展了？

  “快請他進來。”

  傅暖的手微微顫抖，心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

  她很了解唐堯，如果不是極為重要的事，他不會來這兒。

  唐堯進到客廳時，他臉上不加掩飾的沉重讓傅暖的心也跟著一沉。

  “哥，是不是……”

  “暖暖，我今天來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唐堯眼底劃過一絲慟然。

  這樣的真相他也不願相信，更不願告訴她，可他無法罔顧事實，她肯定不想被蒙在鼓裏。

  他所有的細微反應被傅暖悉數捕捉，這件事也許比她想象得更難以接受，否則哥不會這般吞吞吐吐。

  “哥，你有話直說吧。無論是什麽，我都能接受。”

  父親是殺害母親的凶手，這樣的事實她都接受了，還有什麽能比這更糟嗎？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女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握緊身旁容與的手。

  “之前跟你提到過，那個司機出事後，他家人的賬戶上收到一百萬的匯款，我懷疑是買凶，就讓人查了那個匯款賬戶，不過賬戶持有人隻是個中間人。”

  傅暖點點頭，說：“我料到會這樣。如果背後真有幕後黑手，這人定然不會蠢到用自己的賬戶匯款。”

  可看唐堯的神色，他的調查遠不止於此，一定還有別的！

  “哥，你查到那個人了，是嗎？”

  唐堯眸光閃爍，心理掙紮一番，點頭承認。

  “幾經輾轉，我掌握到一些線索，目標指向……”

  “誰？”

  傅暖的聲音輕微顫抖著，內心下意識在抗拒，可占上風的依然是她渴求知道真相的心。

  “傅兆。”

  大腦有那麽一瞬間徹底空白，周遭一切徑直，她什麽都無法思考。

  隨著神思回籠，唐堯低沉的“傅兆”二字，一遍遍在她腦海中回響。

  傅兆，傅兆……她的父親！

  “怎麽會……怎麽會是他？！”

  她低聲呢喃，口中機械般重複著這句話，整個身子軟弱無力的靠在容與懷中。

  她剛接受母親死亡的真相，卻不曾想，那個她曾經她最愛的父親，害死母親還不夠，竟還想要她這個女兒的命！

  為什麽！

  難道三十年的父女之情就沒有一星半點兒的真心嗎？！

  她以為自己可以接受現實，可當一個又一個的真相都這麽撕裂開來時，她的心正被淩遲，那種絞痛，快要讓人不能呼吸。

  容與眉宇之間，盡是心疼。

  將她攬在懷裏，大掌輕撫過她的長發。

  她才剛從母親死亡的真相打擊中走出來，卻又要直麵另一個同樣沉痛的打擊。

  上天對她太過殘忍。

  容與的眸光漸漸變得冰冷。

  傅兆！

  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他都要他們付出代價！

  看著傅暖空洞的眼神和備受打擊的模樣，唐堯也極為心疼。

  他視若珍寶的人，快要被現實逼瘋。

  雖然知道她的情緒已經到臨界點，但有的事，他不得不說清楚。

  “暖暖，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對不起，我所搜集到的證據，都隻是人證，片麵之詞。他很狡猾，所有他和那些人的匯款記錄都消除了，拿不到關鍵性證據。所以……”

  唐堯垂下頭，頗為慚愧的說：“抱歉，這次我們可能還是無法將他法辦。”

  “法律製裁不了，就用我的方式解決。”

  容與冷不防開口，聲音冷冽，嗓音不帶一絲溫度，眸子裏透出幾分陰鷙，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傅兆。

  而唐堯的目光則鎖定在傅暖身上，等她開口做決定。

  畢竟傅兆在血緣上還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尊重她的意思。

  傅暖滿目頹然，自嘲般的輕嗤一聲。

  真是可悲又可笑，她叫了那麽多年的父親，不僅僅是殺母仇人，還是一心想讓她死的人！

  她不明白，到底為什麽？！

  以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畫麵仿佛還在眼前，如今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現在隻想要一個答案，為什麽他要這麽對媽媽，為什麽他能狠下心來，這麽對她這個女兒！

  這是一個父親會對親生女兒做的事嗎！

  兩個男人皆是沉默，等待她的決定。

  良久，傅暖抬眸，拭去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艱難開口：“去傅家，我要親口問那個人。”

  有的事，有的話，一定要當麵對峙，她一定要個理由！

  ……

  半小時後——

  女人從車上下來，站在傅家大門口，第一次覺得這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那麽陌生。

  容與將外套披在她肩上，有力的臂膀將她攬入懷中，低語道：“別怕，有我。”

  唐堯跟在二人身後，一道進入傅家。

  廳內，林蓉見傅暖回來，現在已經完全不跟她來虛的，嘲諷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女兒被定了罪，林蓉現在看到傅暖，心裏就恨！

  而傅兆在一旁，原本還想在傅暖麵前繼續扮演慈父的形象，但目光觸及到唐堯的瞬間，他的臉色立即垮下。

  “暖暖，你怎麽把他帶來了？”

  唐堯這小子這麽多年一直沒放棄查他，傅兆自然不歡迎他到家裏來，更不希望傅暖再和唐堯有任何接觸。

  “他是我哥，怎麽不能來？”

  傅暖沉聲反問。

  聞言，傅兆訕笑一聲，應和道：“好好好，能來能來。暖暖，隻要你開心，你想帶誰來都行……”

  他現在這副嘴臉，隻讓她覺得惡心虛偽！

  這麽演了幾十年，他不累嗎？

  傅暖躲開傅兆伸過來的手，抗拒的神色全寫在臉上。

  這下傅兆算是明白了，今天他們三人一道前來，可不像是沒事陪傅暖回趟娘家的樣子。

  他眸子微眯，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

  “別再惺惺作態了，傅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