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作者:
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3223
慫炸。
季思危和小木偶各個方麵差異都很大,嚇唬弱小鬼魂的模樣倒是一模一樣。
那道白影遁走後,危險並沒有徹底消失。
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臭味,季思危眼神一凜,迅速尋向怪味的源頭。
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低垂著頭,懸浮在小啞巴的旁邊,看不清臉,她的雙膝之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碾爛了,血水沿著腐爛破損的身體滴落在地麵上。
這鬼魂死後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怨氣又重又凶。
被她纏上,凶多吉少。
小啞巴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察覺。
發現季思危在看自己,小啞巴眼睛彎了彎,大概是在笑。
但,當小啞巴看清季思危的眼神後,眼裏那抹淡淡的笑意瞬間凝固了。
小啞巴可能覺得冷,抬手搓了搓手臂,仔細一看,可以發現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能不冷嗎,滿身血水的女鬼都快貼在他身上了。
小啞巴的手穿過女鬼的身體,體溫劇烈下降,連手掌都開始發白,身體變得有些不受控製,他察覺到了異樣,看著季思危的眼睛有一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一雙戴著銀環的青白色細長手掌幽幽地撫上小啞巴的麵具,馬上就要揭下麵具。
“手拿開。”
聲音不大不小,語調卻冷漠得令聽者心裏打顫。
下一刻,通體漆黑的長刀帶著風聲呼嘯而去,徑直斬向不斷貼向小啞巴的斷腿女鬼。
小啞巴眼下隻能信任季思危,在季思危揮刀向他時,他閉上眼睛,卻沒有後卻半步。
紅色的血霧從掌心湧出,纏繞上刀刃,在上麵繪出大片的複雜圖騰。
斷腿女鬼猛然撤回手臂,整個身體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狠狠一推,重重地摔向地麵。
那股力量迫使斷腿女鬼向後擦行了好幾米,在地麵上擦出一條血路。
斷腿女鬼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雙手以詭異的角度趁在地麵上,艱難地爬了起來,濕噠噠的長發下,露出一小片慘白的皮膚和一隻發散著綠色幽光的眼睛,不甘地看著季思危。
季思危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刀鋒。
斷腿女鬼眼神重重一顫,飛快地背過身,跌跌撞撞地躍上半空,消失於黑夜之下。
刺骨的寒冷好像憑空消失了,小啞巴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把目光再次投向季思危。
他坐在輪椅上,一寸未動,雙手穩穩握住纏著紅線的刀柄,白色麵具上火光流動,暗處的眼睛裏蘊著一團暗光閃爍的血霧。
小啞巴眼裏流露出一絲驚訝——普通人的眼睛,會發紅光嗎?
“沒事了,她離開了。”
季思危收起長刀,淡淡說道。
眼睛裏的血霧漸漸平息下去。
“這位小哥,你剛剛是在幹什麽?”
一個村民代表走了過來,模仿季思危的姿勢,以手當刀,朝空中劈了一下,語氣十分不解。
村民們看不見斷腿女鬼,在他們眼中,季思危就是忽然朝著空氣劈了一刀。
“有蚊子。”
季思危神色不動地答道。
村民:“打一隻蚊子,你要用這麽長一把刀?”
季思危:“手短。”
村民:“……”
“你變強了。”阿命搖了搖頭,聲音裏帶著輕快笑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見長了。”
……
祭拜完老榕樹之後,紅麵具又帶著隊伍往寨子外麵走去。
看方向,應該是去那片墳地。
第35章 麵具
夜晚的樹林裏,稀稀落落的月光透過樹冠的縫隙落在地上,與墳間幽綠的磷火交織。豎在墳前的幡隨風拂動,林子裏不時傳來幾聲淒厲的鴉叫聲。
不多時,林子外麵響起一連串腳步聲,以及清脆的鈴鐺聲。火光從地平線上冒出頭來,持著火把,戴著白色麵具的寨民依次出現,踏入林子裏。
寨民們走的這條路,就是季思危來時的路。
他記得,一直往前走,會出現一個清澈的湖。
不知道這場流動法事的盡頭是哪裏,自從踏進這片林子後,季思危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每次都很準。
走在前方的寨民邊走邊撒一種圓形方孔的紙錢,紙錢在風中簌簌作響,有的恰好撞到寨民的火把上,“蹭”的一下就點燃了,如一隻隻火蝴蝶旋轉飛舞,頃刻化作一團飛灰,揮灑在空中。
也許是意識到這樣很容易引發山火,領頭的紅麵具停下腳步,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前麵很快燃起幾團烈焰,紙錢定點焚燒,寨民們圍著火焰,低垂著頭,低聲默誦著某種咒語。
沒過多久,紙錢就燒完了,寨民們手腳利索地撲滅火焰,準備再次啟程。
火剛滅,前麵的人群忽然有些湧動。
“救命!!”
“怪物!怪物!別過來……別過來!!”
緊接著,人群的中央傳來撕心裂肺的求救聲。
因為過於恐慌,求救聲聽起來有些扭曲,但完全沒有口音,是很標準的普通話。
不是寨民,好像是隊伍裏那個眼鏡男的聲音。
出事了。
季思危抬眸看過去,隻見寨民們如浪潮般向後退去,迅速且默契地圍成一個包圍圈。
寨民們用金屬敲擊著火把杆子,高聲呐喊著什麽,因為說的是當地語言,季思危聽不懂。
但是他能聽得出,寨民們焦急又恐慌的語氣。
他們好像在驅趕著什麽東西。
從夜行開始,以黎印為首的一行人就一直有意無意地和季思危保持距離,隔著慌亂的人群,季思危也不太清楚他們遭遇了什麽事情。
季思危周圍的寨民們聽到那些呐喊聲後,身體變得緊繃,不約而同地從腰後抽出一根金屬短棍,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敲擊著火把杆子。
在這種奇異的響聲裏,眼鏡男淒厲痛苦的慘叫聲一刻也沒有停過。
這種程度的叫喊聲,已經超出人體極限了。
小啞巴探著腦袋看了一眼,又低頭看向季思危,黑白分明的眼裏透露出一絲不安。
剛剛才被邪祟纏過身,小啞巴有些驚魂未定。
阿命拍了拍一個青年寨民的肩膀,平靜問道:“這位小哥,請問你知不知道,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那青年寨民側頭看向她,一邊說著方言,一邊伸手比劃著,看來他隻會聽普通話,並不會說。
阿命:“這是什麽意思……我看不懂手語。”
青年寨民忙活著比劃的手一頓,指了指臉上的麵具,手指並攏,做了個向下拉的動作。
“你是說……麵具?”阿命心中一沉,追問道:“那你們敲這個是……”
青年寨民還沒來得及回應她,就被其他寨民喝了一聲,他慌亂地背過身,又繼續用金屬短棍敲火把杆子。
“不讓說?神神秘秘的……”阿命呢喃細語,看向季思危。
“看來,是有人的麵具掉了,被邪祟入了體。”季思危迎上她的目光:“聽聲音,受害者是隊伍裏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掉麵具的應該另有其人。”
阿命點頭:“大概率是了。”
在老屋裏,季思危曾經問過寨民,有沒有人在夜行時掉過麵具,寨民們態度躲閃,沒有正麵回答。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思危目不轉睛地看著人群湧動的地方,沉聲道:“都小心點。”
“黎哥!救我!”
“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啊!”
眼鏡男的慘叫聲越來越尖銳扭曲,仿佛遭遇了無法想象的痛苦。
人群圍得嚴嚴實實,季思危連眼鏡男的衣角都沒看見,卻敏銳地發現,那邊的火光好像更盛了。
“不好!”阿命手腕一轉,匕首已經落入掌心之中:“人群往這邊過來了!”
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變故,拿著火把的人群果然向著他們這邊過來了,他們情緒激動,呐喊聲一聲比一聲高。
莫名的,季思危從他們的聲音裏聽出了幾分恐懼。
藏在林子裏的黑鳥成群地朝空中飛去,抬頭看去,黑壓壓的一片,灌木叢裏的小動物也被逼了出來,飛快地逃竄。
看這架勢,就算墳堆裏的屍體也被逼出來逃跑,季思危恐怕也不會大驚小怪。
包圍圈像浪潮一樣向外擴散,透過越來越大的間隙,三人總算看清了那邊的狀況。
被人群圍在中央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臉上沒有麵具,青紫色的臉上橫著一個紅色的胎記,她唇角高高翹起,保持著和麵具一模一樣的詭異笑容,就好像……那個麵具沒有被摘掉,而是長在了她的臉上一樣。
身上的衣物著了火,她卻置之不理,手上握住男人的腳腕,一步一步地向下拖去。
男人臉上的麵具布滿了裂痕,鮮血從裂痕中滲出,幾乎染紅整個麵具,他身上露出來的皮膚,全是一片血肉模糊,所過之處,留下一條血路。
他身上也著了火,一直痛苦的掙紮著,被折斷的雙手徒勞地甩著,無盡的淚水從眼睛裏湧出,他用盡全力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