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作者:
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3130
黎印眼神犀利地盯了球服胖子一眼,語氣很沉重。
“哪有那麽容易靈驗,難道你真的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再說了,留下來也挺好的……一路走過來我發現,這裏漂亮妹子特別多,娶個漂亮的少數民族姑娘做老婆,快活似神仙……”
球服胖子聽完黎印的話,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當成一回事,咽下嘴裏的食物,夾起一塊肥而不膩的臘肉,繼續大快朵頤。
黎印捏了捏鼻根,沒有再說話,大概是打算讓球服胖子自生自滅。
……
晚餐剛吃完,木樓裏就來了幾個穿著民族服飾,戴著白色麵具的人。
麵具上麵刻著清晰的五官,臉頰塗著兩個紅色圓圈,唇角高高翹起,幾乎咧至耳根,看起來十分怪異。
他們手上舉著火把站在門外,看身形,應該都是年輕人。
“客人們,時間快到了,請你們跟我走,去參加法事吧。”為首的青年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說著,示意旁邊的人給眾人分發麵具:“請你們帶上麵具。”
“小兄弟,冒昧問一下,我們為什麽也要戴麵具,這是有什麽講究嗎?”
眼鏡男上前幾步,麵露微笑,語氣友善地問道。
“這是我們這裏舉行法事的習俗,老人們說,戴上麵具,就是把我們的一魂一魄寄托在麵具之上,借此與冥界建立聯係,這樣一來,安撫亡靈的法事才會生效。”青年為了盡量把普通話說標準,把聲音放得很慢:“但是,若是麵具掉了,一魂一魄離了體,就很容易被邪靈乘虛而入。”
“那,有沒有人的麵具掉下來過?”
長指輕輕敲打著扶手,季思危抬眼看著眼前一張張詭異得有些瘮人的麵具,輕聲問道。
這問題一出,那幾個本地青年的身體忽然僵了僵,雖然隔著麵具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季思危卻敏銳地察覺到,他們有一點點慌張。
“沒有。”為首青年悶悶地說:“快來不及了,請你們快一些。”
沒有給他們再問問題的機會,幾個本地青年把火把和麵具分給他們後,沉默不語地在前方帶路。
拿著灼熱的火把和冰冷的麵具,季思危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他旁邊的短發女人。
察覺到季思危的視線,短發女人側頭衝他淡淡一笑,抬手戴上麵具。
季思危心裏清楚短發女人的身份,知道她的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戴麵具本身沒有問題,不過要注意不能讓它掉下。
但是,麵具掉下了又何妨。
虎牙是小木偶的主人,普通邪祟恐怕不敢乘他的虛。
季思危勾起一側唇角,露出一顆銳利虎牙,骨節分明的手捏著麵具,戴上。
他穿著木樓裏提供的藏青色長衫,盤扣係到最上一顆,戴著邪氣四溢的麵具,端坐在輪椅上,黑色長刀豎在一旁,不溫不火地和小啞巴說了句:
“我們走。”
眾人舉著火把,跟著那幾個本地青年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於到達狸南古寨的四方街。
廣場中央燃燒著篝火,一個戴著一張紅臉獠牙麵具的男人站在臨時搭建的祭祀台上,手持一張寫滿朱紅符文的幡,大開大合的搖著,每搖一下,就高聲唱念一句咒語。
少數民族的語言,季思危聽不懂。
祭祀台下圍著一圈,拿著嗩呐和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樂器吹吹打打。
其他人手持火把,繞著篝火一邊走一邊唱著當地歌謠。在走到第三圈的時候,戴著紅臉獠牙麵具的男人大喝一聲,將手中的幡插在香灰上,祭祀台下的所有村民開始向外走去。
看樣子,是要沿著寨子夜行。
在當地青年的指引下,眾人插空加入夜行隊伍。
大約過了半小時後,身後忽然傳來模模糊糊的叫喚聲,忽遠忽近,仔細一聽,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
“季思危……季思危……”
那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壓低嗓音,輕輕地喚了起來。
“季思危……季思危……”
一聲又一聲,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複讀機。
進入副本後,季思危隻說過自己叫“虎牙”,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真實姓名。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知道他名字的……隻能是……
第34章 慫炸
“如果在路上聽到有陌生的聲音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要答應……”
“否則,就會被髒東西纏上,不死不休……”
……
“季思危……季思危……”
那個陌生的聲音催命似的,一聲比一聲急。
季思危心裏微微一沉,回頭望去,隻見一道白色的人形影子飛快地掠過人群,瞬間消失。
火把上的火焰在風中搖曳,灼光之下,一張張戴著白色麵具的臉轉向季思危,他們的眼睛隱沒在陰影裏,看起來陰氣森森。
在天灣廣場裏,季思危被禿頭阿伯的話點醒後,天眼已開,他能看得到那些東西的存在。
所以,那道白影絕不是錯覺。
“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季思危看向短發女人,壓低聲音說道。
明明戴著一模一樣的麵具,短發女人身上卻沒有一點陰森的感覺。
“你沒應聲吧?”
短發女人從短靴裏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中轉了一圈,藏進寬大的袖子裏。
看見這熟悉的動作,季思危眼裏浮起一絲笑意。
這個動作印證了季思危的猜測——短發女人就是阿命。
隻是容貌和上一個副本不一樣了。
進到副本後,季思危有照過鏡子,現在的模樣也和上個副本不同。
現在的眼睛形狀飛揚,瞳孔是極淺的琥珀色,唯有標誌性的虎牙沒有變。
“沒有,你也注意一些。”
季思危說著,看向靜音模式跟在身邊的小啞巴。
小啞巴不能發出聲音,白影應該對他沒有辦法。
狸南古寨地形複雜,山路凹凸不平,季思危沒有拿火把,坐著輪椅跟著夜遊隊伍一路顛簸,感覺輪椅都快散架了。
沒過多久,隊伍就來到了寨子入口的大榕樹下,戴著紅色獠牙麵具的男人在樹前停下腳步,做了個止步的手勢。
所有人依次停下腳步。
緊接著,紅麵具在當地青年的幫助下,點燃三柱高香,插在榕樹前的爐鼎上,搖著手中的黃銅鈴鐺,口中念念有詞。
除了紅麵具低聲唱念的咒語外,周圍寂靜得隻剩下風吹動樹枝的沙沙聲。
數不清的榕樹絲絛隨風擺動,陰影重重,總讓人覺得,在活人的隊伍裏,趁機混進了些其他東西。
“季思危……季思危……”
就在這時,那個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拖著長長的尾音,語氣既哀怨又惡毒。
“跟我走吧……季思危……跟著我離開這兒……”
那聲音又道。
這一次的聲音更加清晰,聲音的主人似乎拉近了與季思危的距離。
季思危握緊刀柄,再次回頭。
身後站著幾列排得整整齊齊的,舉著火把的村民。
村民隊伍的間距很近,季思危的目光沿著一張張戴著白色麵具的臉巡視……
目光一頓,他倏然與一雙瞳孔極小的白色眼睛對上了視線。
在數張麵具裏,竟然藏著一張沒有口鼻的臉。
那張臉腫脹得像泡了十幾天的白麵饅頭,臉頰上塗著兩塊紅膏藥似的圓腮紅。
那張光禿禿的白臉安靜地轉向季思危,歪了歪腦袋,臉上緩緩地裂開一個弧形黑洞,向著兩耳的位置翹去。
它在笑。
挑釁的,瘋狂的笑著。
豆粒一樣的瞳孔不斷縮放,神色貪婪又興奮。
“季思危……來……來陪我玩……”
白影的嘴巴一張一閉,吐出像是信號不好的卡頓聲音。
它伸出細瘦的雙手,輕輕地招搖。
身體輕飄飄地離了地,向著半空飄去。
它的身體長且柔軟,在空中飄來飄去,有點像在跳海草舞。
海草海草~隨風飄搖~~
“季思危……季思危……和我走吧……”
它在半空中幽幽地打了個轉,雙手打開,亮出尖長的指甲,就要衝向季思危。
季思危抬眼看著它,琥珀色的眼眸裏火焰躍動,麵具之下,他悄無聲息地彎起唇角,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刀背。
手腕輕巧一旋,一絲紅色光芒掠過刀鋒。
紅芒映入眼睛,白影瞳孔驟然一縮,在空中生生來了個“急刹車”,雙手生硬地攤開,微微顫抖著伸了個懶腰。
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白影失落地耷拉著腦袋,一頭紮進老榕樹的樹幹裏,旋即消失。
這個時候,它倒是不敢叫季思危跟它走,陪它玩了。
有的鬼怪表麵看起來凶惡可怖,內心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