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作者:蘇冬至      更新:2020-07-08 12:27      字數:2785
  其中最漂亮的那個女孩被其他女孩推出來,擔任搭話重任。

  “靚仔,做不做兼職……我們店還缺個門麵擔當,工資高福利好,很閑的,考慮一下?”

  女孩看著季思危的臉,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居然還是招聘廣告。

  “不了,謝謝。”

  季思危搖了搖頭。

  女孩臉頰浮起不自然的紅暈,輕聲問:“那我們能不能請你吃飯。”

  季思危:“不能。”

  禿頭阿伯說了,不能吃鬼怪的食物。

  女孩們沮喪地歎著氣,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其中一個因為回頭時用力過猛,整個腦袋“哢嚓”一聲掉在了地上。

  還滾了兩滾。

  其他女孩連忙幫她撿起來,重新安回了腦袋上。

  “想當年,我也是有很多人追的,但是我力排眾議,和我相貌平平的老婆在一起了,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禿頭阿伯喝著珍珠奶茶,開始追憶似水流年。

  這一說,就沒能停下來。

  從浪漫告白到安家立業,提起自己老婆,禿頭阿伯長了皺紋的臉上會泛起一種很幸福的笑容,這讓季思危一直沒有打斷他的話。

  直到麵前出現了大量的骨灰盒,禿頭阿伯才勉強停下話頭。

  “前麵就是住宅區,雖然今天是中元節,但有些宅男宅女不喜歡出門,我們悄悄地經過,不要吵到他們。”

  禿頭阿伯“噓”了一聲,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每一個骨灰盒代表一棟房子,像人類的小區一樣,每棟之間留有空隙,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片區與片區之間留有通行的路。

  路過的時候,還時不時會有鬼魂突然從盒子裏鑽出來伸個懶腰,實在是很挑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想像一下這些小骨灰盒裏住滿“人”時的場麵,季思危就覺得頭皮發麻。

  穿過住宅區後,地麵上突然出現一根紅線。

  不像是貼紙,也不像是畫出來的……看著像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一樣。

  “以紅線為界,裏麵是惡鬼的地盤,雖然你現在沒有人氣,但惡鬼凶殘起來,連鬼都殺。”

  禿頭阿伯說著,還生動形象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進去過嗎?”

  目光轉向前方,季思危審視著那一片“惡鬼之地”。

  “送外賣進去過幾次,但是惡鬼之間,有時候也會競爭地盤,所以有些地方可能已經易了主。”

  禿頭阿伯答道。

  誰能想得到,原來禿頭阿伯多年探索與冒險的方式,竟然是送外賣。

  “惡鬼……也點外賣嗎?”

  季思危感覺自己對鬼怪的生活日常有什麽誤解。

  “點啊。”禿頭阿伯笑道:“鬼怪的世界,也是緊跟時代潮流的。”

  禿頭阿伯輕輕地指了指紅線裏麵:“我們悄悄的,低調點路過。”

  碾過那根紅線後,季思危有種踏入了另一個領域的感覺。

  紅線裏麵的陰氣確實比外麵要重,而且充斥著戾氣。

  季思危覺得自己已經被凍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假死藥丸的緣故,他總覺得自己在這片鬼域裏前行,已經入了一半土。

  這邊的布局和商場那邊很不一樣,沒有那麽多小而狹窄的店鋪,顯得很空曠。

  也沒有鬼魂在路上飄蕩,有種不正常的冷清感。

  一人一鬼默默趕路,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幾分鍾後,季思危忽然停下輪椅。

  “怎麽了?”

  禿頭阿伯疑惑地問他。

  “這個地方一共有幾根紅線?”

  季思危不自覺地摩擦著水果刀刀柄,聲音有些冷。

  禿頭阿伯:“當然隻有一根。”

  “我們一直在走直線,怎麽會回到紅線這裏。”

  骨骼清晰的手指指著地麵,猩紅色的線格外刺眼。

  季思危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如果沒有猜錯……”禿頭阿伯咽下珍珠奶茶,抬眼看向季思危,眼睛裏一片冷色:“我們遇上鬼打牆了。”

  季思危:“……”

  聽一個鬼說遇到鬼打牆了,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你不就是鬼魂嗎?鬼打牆對你來說也有用?”

  季思危感覺自己又打開了一扇知識的大門。

  “隻要怨氣夠重,就能困住一切想困住的東西,鬼魂也不例外。”禿頭阿伯變得嚴肅了很多,他沉聲說:“這是一種警告。”

  看著那根紅線,季思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果斷道:“再走一遍吧。”

  再走一遍,就是擺明了說我們在無視警告。

  無視警告,會發生什麽事情?

  季思危無法預料,但他確定的是,不管發生什麽,這次是真的要一條路走到黑了。

  禿頭阿伯也沒反對,一揚手就大步流星地往裏走。

  他們繼續走直線,幾分鍾後,季思危的輪椅又停了下來。

  那根紅線沒有再出現。

  不遠處,八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長發女人圍成一個圈,她們腳不沾地,低垂著頭,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在空中運轉。

  像在進行某種詭異的宗教儀式。

  長而密的頭發遮住了她們的臉,看不到樣子,但季思危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她們在做什麽?”

  季思危輕聲問。

  “可能要廣場舞battle。”

  禿頭阿伯也用很輕的聲音回答。

  對於禿頭阿伯的腦回路,季思危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在這時,那幾個女人轉動的速度忽然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快到模糊到隻看得見風一樣的白影。

  “這是什麽新的舞種嗎……看得我有點暈……”

  禿頭阿伯說著,喝完最後一口奶茶,還打了個嗝。

  而這時,在那八個長發女人的腳底下,冒出一個一個複雜的陣法,正在往外冒著黑氣。

  看著那個陣法,禿頭阿伯頓時清醒了,他一拍大腿,焦急地推著季思危的輪椅,不要命似的繞開那個法陣,一溜煙地往前跑路,一邊喘著氣一邊喊道:

  “不好,她們不是要廣場舞掰頭,是想要掰我們的頭!”

  “被拖進陣法裏麵,你和我都會灰飛煙滅的!跑!”

  禿頭阿伯沒有多餘的精力解釋,他帶上季思危,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季思危回頭一看,那八個白影轉著轉著,突然失去了重心,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追在他們後麵。

  禿頭阿伯逃跑得很專心,很快就和白影拉開了距離。

  確定沒有東西追上來後,禿頭阿伯停了下來。

  “真是生死時速啊。再晚一點,我這條鬼命不保。”禿頭阿伯喘勻氣,發現季思危格外安靜:“你怎麽不說話?”

  “噓……”

  季思危豎起食指,緩慢地指向前方。

  禿頭阿伯順著他的指尖一看,隻見前麵放著一張雕花木床,大紅色的繡花蚊帳別在兩邊,一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雙手交握,端坐在床上。

  這一幕若是出現對的地方對的地點,也許還挺喜慶,賞心悅目的。

  但出現在這空蕩蕩,轉著小陰風的鬼樓裏,紅蓋頭還隨風晃來晃去,看起來就有些驚悚了。

  這下禿頭阿伯知道後麵那些長發女鬼為什麽不追上來了。

  原來有個更猛的在這裏。

  “我見過這個女鬼,而且我自己就是鬼魂,這有什麽好怕的。”

  禿頭阿伯覺得自己被季思危這個活人帶偏了,突然醒悟過來,挺了挺腰杆,想要重新拾起做為鬼的尊嚴。

  “啪!”

  天花上的燈忽閃了幾下,然後熄滅了兩盞。

  “嘻嘻……”

  幽幽的空間裏,響起一陣嬌羞的輕笑聲。

  “郎君,你回來了。”紅蓋頭晃了晃,新娘子像是低了低頭:“我想快些與郎君相見,請郎君掀開蓋頭吧……”